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贾蔷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道:“你以为贾琏怕我?他这个人,贪口腹女色之欲,欺软而怕硬,之所以寻你说情,不是真畏惧我什么,只是懒得招惹麻烦,耽搁他享福受用罢了。”
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道:“你还真想人人畏惧于你不成?”
贾蔷摇头道:“并没有这个想法,我巴不得人人都能无视于我……”见黛玉撇了撇嘴,好看的眼睛觑视着他,贾蔷呵呵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的人生奋斗目标并不高,只要这世上没人能欺负得了我,让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好,我又何须别人畏惧于我?”
黛玉仔细想了想,抿嘴笑道:“这也难,也不难。你若想自由自在,出家去当个和尚,和佛祖菩萨为伴,自然没人会欺负你。不过……你愿意去当和尚不愿?”
贾蔷冷笑一声,不过随即双手揉了揉脸,狐疑道:“我怎会这样笑?”
一旁香菱福至心灵,大声道:“必是和林姑娘学的!”
“呸!”
黛玉闻言大为羞恼,啐了口骂道:“不好的就是跟我学的?香菱你仔细着。”
不过又见贾蔷惊疑不定捂着脸的模样有趣,她又忍不住取笑道:“什么好值当大惊小怪的?就会装模作样。”
贾蔷放下手后,道:“林姑姑来的正好,昨儿夜里写了篇时文,自觉还不错,你给评点评点?”
黛玉“哦”了声,将信将疑道:“你既觉得不错,那就拿来瞧瞧。”
贾蔷对香菱道:“帮我把昨晚书房书案上放着的那篇文章拿来。”
香菱应下后,转身去取,未几,就见香菱捧着几页纸笺回来。
黛玉接过后,细细品读了起来。
只是看她眉头轻蹙,面上那淡淡的笑意也渐渐随风飘散,贾蔷心中无奈一叹。
这玩意儿不得入门,果然还是不行。
就像前世不得入门的同学一样,自我良好的,往往死的最惨……
“林姑姑,实在难以入目,就别看了吧……”
贾蔷沉声说道。
黛玉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忽地展颜一笑,好奇道:“写的很好呀,怎会写的这样好呢?”
看着黛玉弯起的眼睛里满是取笑戏谑,贾蔷满头黑线,二人越熟悉,他越发现这丫头身上的仙气都是上辈子以讹传讹来的,如今相处了才知道,这妮子灵秀归灵秀,可一点不耽搁牙尖嘴利取笑别人。
贾蔷自尊心受了打击,闷声道:“好了,还我吧,回头我再多揣摩些姑祖丈的文章就是。”
黛玉却把手里的纸笺往身后一藏,抿嘴笑道:“这样小气,这点顽笑也开不得……罢,你自去赴宴,回头我拿了给爹爹瞧瞧去,让他看看你的问题到底在哪。若是能指点你入了这个门槛,日后自会一日千里,进步飞快了。拿来!”
贾蔷闻言惭愧,终究还是要人家的帮助,谢过后问道:“林姑姑,书稿都写完了么?书坊快要到手了,等一到手,就可刊印。”
黛玉没好气道:“催什么催?你当写书和在屋外吹凉风一样容易么?就会说风凉话……”话锋一转,却笑道:“对了,紫鹃是都中人,香菱、雪雁还有小婧她们也都没逛过扬州,今儿天气正好,所以就想着傍晚时候去外面逛逛。听说扬州府的夜景儿是极好的……”
贾蔷闻言眉尖轻挑,回头看向香菱等人,见她们一个个只顾着吃吃去笑,又回过头来问道:“傍晚的时候?!你们想去哪逛?”
扬州最负盛名的夜景当然是在瘦西湖,只是爷们儿们可以去瘦西湖画舫上领略一下扬州美色,大家闺秀们怎么去?
别说这个世道,便是前世,谁家愿意自家的女儿去提供特殊服务的地方逛?
薛蟠为何不敢带花解语回家?就是因为即使他再混,也不敢让他妹妹和一个花魁共处一座院落。
说难听点,花魁阅人无数,哪怕赎了身,可谁知道曾经见过多少男人?
自家妹妹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日后说亲的时候都会被人拿出来说嘴。
贾蔷虽然有些方面比薛蟠更离经叛道,不将许多规矩放在心上,可这点上……他也不敢胡来。
因为便是在前世,他也不可能让家里的姊妹傍晚时分去夜总会玩啊。
而今世比前生的礼教森严百倍,所以别说是去和那些画舫靠近了,就是与那些画舫同游,日后都可能落下一个不正经的恶名。
他疯了,才会答应她们去那里。
别说贾母,就是林如海都饶不了他……
听出贾蔷语气中的警告之意,黛玉没好气道:“就是去天宁寺还还愿,谢谢佛祖。再去那劳什子教堂,见见薇薇安。你以为我们要去哪逛?”
贾蔷闻言面色舒缓,只是好奇道:“为何偏要傍晚才去?”
黛玉道:“白日里寺院里必有人焚香许原,我们若去了,难免惊动旁人。到了傍晚,还便宜一些。有小婧在,等闲也没人能欺负得了我们去。”
贾蔷闻言,目光柔和了许多。
这小姑娘口舌之利归口舌之利,心底还是十分善良的。
黛玉见他这模样亦是抿嘴轻笑,心道这个侄儿平日里眼神看起来总是冷静的有些清寒,如今看来,也是一个心善的。
贾蔷点头道:“那好吧,等我从梅家回来,就安排此事。”
……
ps:姑姑美美哒!
红楼春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风变(求订阅啊啊啊!)
扬州北城,冯家。
今日是梅家老夫人七十寿辰,梅家虽不在扬州八大盐商之列,却是扬州本地最大的盐商,而不是徽商。
再加上梅家送女入盐院衙门为妾,林如海发妻早逝,房里虽有二三房姬妾,却以梅氏管家。
所以扬州各族,都要给梅家几分薄面。
冯家身为本地望族,就更不会缺席梅家老夫人的寿辰。
一大早,家主冯健就更换新衣,让人备好了重礼,准备前往梅园。
梅家之盛,绝不只是因为替扬州本地人在盐商里争夺出几分颜面,更重要的是,出过名满天下的书法大家涪翁先生。
涪翁先生在世时,太上皇数次南巡,都召见了他,对他的梅氏书法极为推崇,赞曰:“涪翁先生之书法,天姿迥异。其高秀圆润之致,流行于褚墨间,非诸家所能及也。每于若不经意处,丰神独绝,如清风飘拂,微云卷舒,颇得天然之趣。”
涪翁先生也就成为了扬州二百年来,最具文华之名的大家。
扬州八大盐商富则富矣,却皆以能有涪翁先生之笔墨为荣。
也就让梅家凭添了几分清贵之气。
冯健正要携二年轻尚轻的儿子同往梅园贺寿,然而就见长子冯程面带狂喜之色,与养子冯珂急急而来。
冯健虽不怎么理会俗务,却讲究儒家养气之道,皱眉斥责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冯程忙躬身请罪,然后抬头激动道:“老爷,江宁堂伯派人送急信来,说新任两江总督已经到任……”
冯健闻言简直莫名其妙,道:“新任督臣来就来了,与你何干?”
冯程一滞后,又立即道:“不是这个,关键是,天子要废黜盐院衙门,巡盐之责,将由两江总督衙门统领。从今往后,扬州府再无盐院衙门了!!”
冯程如今是扬州府衙兵房经承,掌着兵差、民壮、考武、治安等事。
若是扬州府没了高高在上的盐院衙门,扬州府衙就是最高权力机构。
如此一来,冯家绝对是水涨船高,声势不同了!
冯珂比他还激动,兴奋道:“一个盐院御史的亲戚,就敢在扬州府吆五喝六的装大!我倒瞧瞧,从今往后他们还怎么装大!昨夜多亏没听那狗屁林大人的话,不然……”
“住口!”
冯健厉声呵斥道:“混帐东西,林大人乃当朝从三品御史,也是你能谈论的?”
冯珂登时老实下来,冯健又对冯程道:“纵如此,也莫要得意忘形。我冯家能在扬州数十年不衰,眼看着多少盐商巨富之族起起落落,凭的是什么?是捧高踩低吗?”
冯程冷静下来,躬身道:“父亲大人教训的是,我冯家凭借的是与人为善,能不与人交恶,就不与人交恶。父亲大人还说过,盐利虽重,可利重亦必多招凶祸。所以冯家虽为扬州望族,却不可去碰盐利。”
话虽如此,冯程眼中还是难以遮掩失望之色。
让冯家这样的本土巨室,眼睁睁看着一群徽商在扬州呼风唤雨,挥金如土,锦衣玉食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冯程若是不眼红,如何可能?
冯健语重心长道:“取冰之利,已经够丰厚的了,要那么多银钱有何用?若一心去求奢靡,为父保证,那必是取祸之道!!近十年内,死了多少盐商!”
冯程顿了顿,轻声道:“父亲,这些年死的盐商,都是死在盐院衙门手里。可是如今盐院衙门就要取缔了,最高监察之权转回金陵,那么扬州府就会担负起监管盐商的差事,到那时,兵房便是直接负责缉拿私盐的盐丁。儿子身为府衙兵房经承,管着这一方……父亲大人,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冯家。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
冯健在家务事上本就不耐烦,想了想,觉得似乎言之有理,不过他也不会轻易动摇,摆手道:“此事之后再议,现在先去梅园。”
冯健先一步上了马车后,其幼子冯佐悄声问冯程道:“大哥,听这意思,往后我冯家就要威风起来了?”
冯程对这个不成器的庶弟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教训道:“在外面,不可掉了我冯家的体面。”
冯佐嘿的一笑,眉眼间满是跳脱之色,拍着胸口保证道:“大哥你就放心罢,我绝不丢了咱冯家的脸!”
……
扬州城西,梅园。
今日,原本应当是梅家大喜之日。
老夫人七十大寿,又逢盐院衙门里传出林如海熬过死劫的喜讯。
要知道,虽然梅氏女只是在盐院衙门里做妾室,可在林如海三个妾室中,梅姨娘最得宠,甚至帮林如海管着内宅诸事。
林如海发妻早亡,一直未曾续弦,这梅姨娘就相当于盐院衙门的女主人。
梅家岂能不跟着沾光?
然而,本是双喜临门之日,却意外的蒙上了层别样的气氛……
“听说了么,新任两江总督三四天前就到了金陵,一直微服私访来着。”
“哟!你也听说了?那你可听说,咱们扬州府的盐院衙门就要裁撤了,都归两江总督府去管?”
“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金陵到咱们扬州坐船也不过一天的路,要是骑快马,半天就到了。昨儿下午,新任两江总督半山公韩彬就请了圣旨大印,在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的陪同下,正两江总督位,传了天子旨意。消息灵通的,今儿天没亮就接到信儿了!”
“哎哟!那咱扬州府的盐院衙门怎么办?”
“你耳朵塞驴毛了?没听刚才说么,这盐院衙门就要裁撤了!”
“哎呀,若是如此,扬州府的天可要变了。这梅家……怕就没从前那么生发了吧?”
“这谁知道呢?不管怎么说,今儿总还能过得去不是?盐院衙门还在呢,姓林的也没死,只看日后吧。还有一桩有趣的事呢,听说昨儿个冯家假子和盐院衙门出来的林家人对上了,昨儿冯家家主亲自在天海阁包场赔罪,嘿,若盐院衙门果真要裁撤了,冯家反而要发达了,就不知他家会不会找回场子来。”
“盐院衙门就算要裁撤,那位林大人多半也要回京城高升去,冯家找个屁的场子。”
“说你蠢你还不认,林家是要走,可梅家走得了吗?之前梅家仗着盐院衙门,稳坐扬州府本地大户第一把交椅,冯家第二,徐家第三。这往后呢?瞧着吧,好戏多着呢!”
扬州各家先一步过来送礼造册的门人汇聚在梅园外,七嘴八舌的卖弄着已经开始乱传开来的消息。
而梅家内宅里,也因这些杂乱的谣言消息,产生起一阵动荡来。
梅庆堂上,梅家家主梅珣面色凝重,外面那些门子长随们能想到的事,他如何想不到?
他所忧者,还不止一个冯家。
冯家再了不得,也不过是扬州府衙下六房里的一个经承,梅家自有功名人在,况且,梅家远在京城的二房,甚至还出了一位翰林,又岂是一个冯家能搬倒的?
只一个冯家不要紧,可是扬州城里等林如海倒台再狠踩一脚的人却不知有多少!
这十多年来,林如海对走私私盐的盐商下手是一年比一年狠,多少盐商倒在他手里,满门皆受连累。
这些盐商并非是孤立的存在,背后又要牵扯到多少姻亲故旧?
林如海当年早夭的幼子,果真是无意间落水才没了的?
若非承受丧子之苦,他的发妻又怎会忧思病死?
林如海若果真死了,那也罢了。
先亡子,再丧妻,最后连自身也死了,只留一孤女,也算是绝宗绝嗣了,勉强可给人一交代。
那些仇敌出过气解了恨后,也不至于再紧追着梅家不放,毕竟梅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或者他活过来后,还能继续做这盐院御史,那其他人也不敢作死。
最棘手的反而是现在这等情况,虽活过来了,却要离任,升官发财去了。
这让那仇家们心里的恨,如何能解?
一个不直接掌管盐政的林如海,哪怕日后能升成阁臣,盐商们也未必畏惧。
大燕不止一个阁臣,受他们孝敬的阁臣难道还少了?
自有人能制衡他……
可眼下这等情形,他们盐商拿林如海没办法,一口恶气不出,少不得就要迁怒。
他们还能迁怒于谁?
可恨啊!
这梅家又不是林如海的正经姻亲,梅家涪翁先生过世后,林如海几乎就没再进过梅家大门。
好事没沾上多少,眼下居然要为他分担别家的怒火。
梅珣和弟梅珠、梅玖、子梅顾这几个当前梅家的掌权人,聚在一起,紧急商议对策。
“大哥,不能再犹豫了,当断则断吧,不然等林如海拍拍屁股走了,梅家就等着倒大霉吧!”
“是啊大哥,二哥说的对,这些年来,都说梅家沾了盐院衙门的光才成了扬州府第一乡望,可自家的事咱们自家清楚,爹过世后,他就再没登过咱们梅家的门儿,算得上哪门子的亲戚?人家根本不认咱们,凭什么咱们要替他背锅?”
“父亲,儿子也以为,二叔、三叔说的在理。消息天没亮从金陵传了过来后,原本说今日全要到场的八大盐商,就有四家不来了,只送来了礼,连礼也别往年短了三成!势头不妙,咱们家还是尽早表态的好!”
听了兄弟儿子的话后,梅珣眉头紧皱,缓缓道:“可是,林大人,毕竟还没走……”
此言一出,两位兄弟和一子竟异口同声道:“等他走就迟了!”
梅珣闻言,凝重的目光扫过三人,问道:“依你们之见,又当如何撇清干系?”
二弟梅珠沉声道:“事不能做绝,但可以对外表明姿态。今日不是老太太的寿诞么?清珞昨儿打发人来送信,说林如海会派他的记名弟子,也是京城贾家的人来代他贺寿,咱们冷淡待之即可。只要给外人看到,梅家和林家不是一回事,他们自然没理由来迁怒梅家!”
……
红楼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发昏当死
“蔷哥儿,一会儿进了梅园,你随我一道直接进二门儿,去给老夫人贺过寿,再去前院梅庆堂。”
马车内,隔着帷帘,梅姨娘对贾蔷温声说道。
也难怪扬州城内佳丽无数,贾敏之后林如海却独宠此女,声音糯软酥骨,偏偏不带一分妖娆,闻之便生出良家贤德女的形象。
贾蔷抽了抽嘴角,恭敬应下。
论辈分,这是和他姑奶奶一个辈分的……
行驶了半个多时辰后,于扬州城西,见一占地不小的园林。
三间大门敞开,与北方开门照壁不同,梅园却是以假山为照壁。
不知从何处引来的一道清泉,倒挂成瀑,令人见之忘俗。
早有梅家青衣小幺儿上前,要引着梅姨娘的马车入内。
只是,正当贾蔷要一路随行时,却有一管家模样的人出现,笑道:“这位哥儿,二门是内宅内眷们所在之地,哥儿这般年岁的,却不好入内了。”
此言一出,贾蔷就怔了怔。
他尚未成亲,更是奉了林如海之命前来给梅家一个体面。
此事他不信梅姨娘没有事先派人来知会梅家一声,结果他居然不能入内给梅家老夫人祝寿?
贾蔷还未说话,就见马车里的梅姨娘一把掀开窗帘,惊怒喝道:“孙才,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我们老爷极看重的内侄孙,特意奉了老爷之命来给老夫人祝寿,你也敢拦?还不退下!”
这样一个温婉之人,气成这般模样,可见其心中震怒。
却没想到,那孙才非但不退,反而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叫二姑奶奶知道,这正是老太太和老爷的意思。今日内宅里不止家里的内眷,还有其他人家的小姐,二姑奶奶带这样年岁的一个哥儿进去,怕是不妥吧?”
梅姨娘能以妾的身份在盐院衙门后宅管家,又怎会只是傻白甜?
她以与其温婉气质绝不相同的决绝语气道:“好,既然梅家不欢迎我们,那我们也不硬贴上来了。蔷哥儿,我们回府!”
贾蔷点了点头,目光清冷的看了那位孙才一眼,就要让人拨转马车,却就在此时,有一大丫鬟从二门出来,笑道:“呀!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催了几遭了,一直没见着,如今到了,怎不快快进去?”
马车内,梅姨娘沉声道:“我倒想进去,可如今却进不得这个门儿了。梅香,你进去问问老夫人,孙才说是老夫人和大老爷发的话,我们老爷特意打发来给老夫人贺寿的人连门儿也进步,当真不当真?若当真,我出嫁从夫,早是林家的人,日后也登不进你梅家的门了!”
那名唤梅香的丫头闻言大吃一惊,飞快看了面色变幻不定的孙才一眼,又略过贾蔷那张脸,顿了顿后,忙赶向后宅。
而此时,二门外来来往往的各色人,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传向外面……
这扬州府,果然要变天了。
……
盐院衙门。
忠林堂。
侍御史陈荣面色凝重的看着卧榻修养的林如海,沉声道:“大人,此事应该不会为假,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奇怪,金陵方面怎会一点消息都未传来?那应天知府贾雨村,不是大人举荐的么?若果真有如此大事,他怎会……”
林如海面色虽淡漠,可是听到贾雨村三个字时,眼角还是跳了跳。
如今想来,果真是看错了人……
初时病重时,贾雨村还亲自赶往扬州,延医问药,即便回了金陵,也是派人三日一问。
待郎中都说他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后,这问病的次数就大减了。
等他派人去京城让黛玉回来侍疾送终后,金陵方面,就彻底沉寂了。
他一直在病中,浑浑噩噩,所以没想过此事。
现在看来,此人当真如贾蔷所言,心性凉薄之极。
幸好,他活了过来……
林如海轻轻呼出口气,对陈荣微笑道:“勉仁,这盐院衙门,难道你还没待够?盐务诸事,你还未厌烦?”
陈荣闻言,勉强笑了笑,道:“虽是如此,可大人还在扬州,就有人在金陵……”
话没说完,林如海就摆手道:“我连遗折都上了,天子岂能不派人来监管盐务?你虽为我所举荐,但圣眷到底差了些……只是我没想到,半山公居然会担任两江总督。看来,蔷哥儿在京城之事,掀起的波澜不小。不然的话,韩半山此次理应步入军机。”
陈荣闻言,面色古怪道:“蔷哥儿还结下了这样大一个仇人?那他还想在南省立足?韩半山清名满天下,身负天下之望,等坐满三年总督,怕是能够直入军机当领班大臣了。”
大燕中央高度集权,首席军机,那可真是礼绝百僚的天下宰辅啊!
和这样的人结仇,陈荣想不出贾蔷能落下什么好来……
林如海笑了笑,道:“不过一些误会罢了,再说,这个时候半山公入军机,也未必是好事。至于蔷哥儿……勉仁或许不知道,半山公虽与我从未同省为官,但却相交已久。景初二十八年,我第一次在扬州下狠手,覆灭了以苟氏为首的私盐走私党羽,抄得赃银二百万两,奉旨意一半押送至京城,一半直接解往罹患黄河水患的河南,一下解了时任河南巡抚的半山公的大难。自那时起,我与他每三月必通一份书信,讨论治民为官之道。半山公,实为我良师也。”
陈荣还不知林如海与韩彬竟有这一层交情,惊喜道:“竟有这般渊源?若如此,岂非如大人于我一般?”
林如海呵呵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堂外管家通秉道:“老爷,前衙传话进来,说外面有一老者,要见老爷,他说他叫韩彬。”
陈荣闻言简直莫名,激动下抢先问道:“他叫什么?”
管家答道:“据说是像个农夫……”
陈荣还欲多问,林如海却已经起身,道:“速速随我去迎接半山公!”
……
“姑奶奶,老夫人说了,今日里面有许多客人内眷,着实不便……不过,老夫人已经打发了顾大爷亲自来陪贵客,还说等寿宴结束后,必会亲自接待贵客,让姑奶奶勿要着恼。”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