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杜家哪里见过这阵势,知府大人亲自出面,不敢不答应,也不敢问京城那家茶商到底是谁家的,只知道对方能让知府大人出面,官职肯定在知府之上,不是他们小百姓能过问的。
于是,自那之后,每年杜家都规规矩矩地把最好的顶级茶叶都发往京城,对方倒也不仗势欺人,每年都规规矩矩地结算。
时间长了,一来二去的,杜家和京城的那家茶商老板也熟悉了,每年借着发货之际也会送一点别的土仪给对方,是作为私交送的。
对方见他识趣,这门生意也就一直延续下来了。
大约七八年前,杜家因为和别家争地发生了点纠纷,对方找到了新上任的杭州知府,眼看着杜家就要吃一个大闷亏,没办法,杜家只得找上了京城的那家茶商。
令杜家没想到的是,对方一封密件过来就把此事解决了,从那之后,杜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杭州城里的知府又换了一任,却没人敢再欺压杜家。
为此,杜家一直想着投桃报李,好容易这次京城那边打发两个人来,说是请杜家帮这么一个小忙,杜家焉有不应之理?
“那位茶商是哪年来的杭州?”朱恒问。
江东寻思了一下,“约摸是十三四年之前。”
朱恒听了默算一下,十三四年之前正好是他母后去世之时,彼时王家打发人来江南做什么?
仅仅只是买茶叶这么简单?
“罢了,把杜家放了吧,他们也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朱恒犹疑了一下,说道。
他是想找机会再把那对夫妻带过来,他有话要亲自问他们,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先去见见小舅舅,先问问那段时日江南这边有什么动荡。
能让王柏亲自派人来江南想必不是小事,兴许这事还跟他父皇有关联。
至于那什么杭州知府,朱恒不想见,他是怕见了之后再惊动别的地方官员,也惊动左右邻舍,他还如何安静地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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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朱恒突然轻声问道:“你说,父皇会如何处置那个人?”
曾荣思索片刻才明白朱恒嘴里的“那个人”指的是王皇后,“我也说不好,废后应该还不至于,毕竟对方也说了,并没想把我们两个置于死地。”
朱恒听了冷哼一声,“兴许是没到时候,对方没有摸到咱们的底细,不敢轻易下手。”
“那照你这么一说,上次的毒蛇事件会是童瑶做的?”曾荣问道。
那次放了这么多毒蛇进来,绝对是想把他们自家摁死。
而之前不管是在河间府的那次还是在聊城的那次,对方均未有直接把他们害死之意,只是想让朱恒再遭遇一次落水,想让他的双腿没法恢复,说白了,对方是不敢闹出人命,这后果他们担不起。
联想起这次的偷药渣事件,曾荣怀疑那两次有可能也是王家的人。
王家心里明镜似的,朱恒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不可能会轻易放过王家,可若是在游玩途中发生点什么意外,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意外是随时可能发生的。
至于那次毒蛇事件,曾荣细想过后也觉得不太可能是童瑶,童瑶如今自身难保,她更应该清楚此时绝非对朱恒下杀手的好时机,一个不慎,肯定会把朱悟搭进去。
“那依你说,剩下就只有一种可能,是第三个人,也是那个暗中窥伺之人,她想把水搅浑了好坐收渔翁之利。”朱恒听完曾荣的分析,说道。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曾荣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德妃,可惜,她也只是怀疑,一点证据没有。
不过曾荣相信,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死心,第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且耐心等着就是了。
端午前一日,曾荣和朱恒去了趟钱家,回来后发现家里多了不少东西,据留守的江北说,家里来了三拨送礼的,第一拨是杭州知府,对方是微服来的,本想留下来见上朱恒一面,得知朱恒去了钱家,要晚膳后方回,只得留下话,说是改日再来。
此外,这次登门,对方也是来通报案情进展的,说是那名罪犯已押解上路了,杜家也已释放回家。
第二拨客人是龙策,龙策也是来送节礼的,不过他的节礼比较普通,两盒咸肉粽子,两盒艾草团子,两盒藕粉,还有两盒绿豆糕,都是吃的,且都是他家自出的。
第三拨客人比较意外,是杜家夫妻两个,他们从杭州知府嘴里得知这次能逃过这一劫是曾荣和朱恒两人大度,放过了他们。
尽管他们仍不清楚朱恒的身份,可也猜到能指挥知府大人的绝非什么泛泛之辈,想必和京城那家茶商的幕后之人不相上下,这样的人他们也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这么着,他们也一路打听着问了过来,据悉,他们先问到的是龙策家,因为龙策也坐轮椅的,后来是龙策命人把他们领来的。
庆荣华 第五百八十六章、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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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荣一听龙策见过这对夫妻,心下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以龙策的精明,不会猜不到杜家夫妻因何登门。
若他也知晓杜家在打朱恒的主意,难保他不会接近杜家以求和杜家合作。
或者说,得知朱恒放过杜家,龙策会误以为朱恒是不敢得罪杜家背后势力,从而也高估他自己的背后势力,进而对朱恒和曾荣下狠手。
毕竟龙策也未必清楚朱恒的真正身份。
“你知我为何放过杜家?”朱恒问曾荣。
“难道不是因为她的一念之善?”曾荣问完,已猜出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联想到朱恒在钱家时和钱铎在书房谈了一个来时辰,出来后,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彼时人多,曾荣也没法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钱家出来,车里有阿春和阿梅两个,曾荣仍是没法开口。
联想到杜家背靠的是王家,十三四年前,那会正值先皇后去世,莫非,这事跟先皇后有关?
曾荣看了眼阿春,阿春拉着阿梅出去了,小路子和小海子一见也忙开溜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曾荣给朱恒倒了杯凉茶,“该不是王家那会来江南就是蚕食钱家的生意?”
朱恒接过茶盏,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你也能猜到?”
其实,王家那会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蚕食钱家的生意,而是想拖住钱镒,不想让钱镒再次出仕。
那会钱镒丁忧在家,一开始并没有接手家族生意的念头,毕竟早年间他心思都在仕途,妹妹是皇后,还有一个外甥是皇嫡长子,他必须回到朝堂,只有回到朝堂有了话语权才能守护那对母子。
可谁知好景不长,才刚一年时间就传来妹妹的噩耗,钱镒只得瞒着母亲,自己一个人独自进京,哪知进京后没见到妹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外甥,偏又接到母亲病重的消息,于是,他又急匆匆地赶回来。
母亲走后,原本稳定的钱氏家族突然起了内讧,钱氏的多项生意不是惨遭资源客源掠夺就是经营惨淡,偏又查不出幕后之人。
眼看着钱氏日渐微弱,族中的多位长辈站出来请钱镒出山,一来钱镒是名正言顺的家主继承人;二来钱镒在朝为过官,眼界和阅历都有,格局也绝不会小,和官员打交道有优势;三来他还有一个特殊身份,国舅爷,就算皇后没了,可他国舅爷的身份不会变,更别说,他还有一个皇子的外甥。
综上总总,钱镒出来出任家主一职是最合适不过。
钱镒当时肯站出来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一来是不忍看着祖宗基业败在他这一代;二来是想着把家主之位从旁支那拿回来,两年后他回朝做官后可以把家主之位让给钱铎。
这么着,钱镒接下了这个家主之位。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是人心最好的试金石,一是钱二是权,若是两样结合在一起,势必是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故此,这个家主之位回到钱镒手中也是经历了一番坎坷,这些钱铎并没有赘述。
他着重告诉朱恒,钱镒上位之初就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关。
大周和鞑靼要开战,户部财力不足以支撑这场战事,故而皇上密令他在江南筹集银两和粮草,银子一百万两,粮草一百万石。
彼时钱氏已连着几年亏空,他接手的不说是一个空架子可也强不了多少,这种情形下,他拿什么去凑齐这笔天价的银两和粮草。
可皇上有密令,话中又隐隐提及朱恒,说孩子年幼,总得把这江山坐稳了才好交到下一代手中。
没法,钱镒只得把自家的家底打扫干净了,又亲自出面向族中交好的各家借银借粮,就这,还是远远不够,最后他只得豁出脸去向江南的其他大族借。
那些人看在他的份上倒是也答应出借,但提出一个条件,他必须在三年内连本带利还清。
钱镒一听,这是要把他捆住啊。
两年后若是不能及时回归朝堂,皇上能答应?
时间长了,朝堂还有他的位置?
可若是不答应,眼前这一关他该怎么过?
这一关若是过不了,影响到可是整个战局甚至于大周的命运。
孰轻孰重还用掂量?
钱镒做出了不是选择的选择。
这三年是钱氏最为艰难的三年,也是钱镒最为艰难的三年。
他带着钱铎亲自去找之前的旧客源,同时还得开拓新资源,每天不是在各种场合见各种人,就是在去见他们的路上,一点点的,先把江南的市场收回来,然后再去开拓周边的市场。
三年后,钱镒还清了这些债务,也让钱氏走上了正轨,哪知就在他想放手之际,皇上那边又来了一纸密令,仍是粮草,只不过这次要的数量小多了,只要了二十万石粮草。
可就这二十万石粮草仅凭钱镒一人之力也没法完成,好在这一次他不用找外界帮忙,只在家族里解决了。
此事过后,他明白了一件事,皇上并不希望他回去做官,皇上希望他留在江南做他的家主,好随时满足他的需求。
尽管这非钱镒所愿,可钱镒也别无选择。
正好族中长辈也不希望他离开,他能在短短三年里令一个风雨飘摇的钱氏重新回到它的巅峰时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家主谁不喜欢谁不想要?
“所以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皇上的算计,且还是打着你的名义去算计他们?可这跟王家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王家所为也是皇上授意的?”曾荣问朱恒。
朱恒扯了扯嘴角,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父皇不肯让舅舅进京为官,怕的就是舅舅知晓他的现状后会要求父皇给一个说法。
同时,若是朱恒没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钱氏一族是决计不会如此拼了全力甚至不惜去借外债支撑那场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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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那场战事,只要有需求,朱旭就会向钱镒开口,说句不好听的,钱氏就相当于朱旭的小金库,任他予取予求。
庆荣华 第五百八十七章、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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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恒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正常情形下他亥时就会入眠,可这会过了亥正,他的眼睛依旧睁着。
曾荣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他。
任谁知晓这样的实情心里也不会轻松的。更别说,那些年朱恒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因此,好容易刚建立起来的对父皇一点孺慕之情又因为这些往事和欺瞒再度分崩了。
凭心而论,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曾荣确实没法替朱旭辩解,可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他所作所为似乎也无可指责。
对江山社稷而言,重要的从来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说句不好听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看中了钱氏一族的产业,钱镒压根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别说这点产业,他就是要钱镒死,要把整个钱氏一族掏空,也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可这些话曾荣没法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只会加重朱恒的不满。
毕竟朱旭当年的行径委实称不上磊落。
“阿恒,我听说这边过端午节有好多习俗的,要在门前挂艾草和蒲草,要戴香囊,要喝雄黄酒,还要用雄黄在脸上画一个‘王’字,你说,我若是在你脸上画一个‘王’字,他们看到了会是何表情呢?”曾荣趴到了朱恒身边,伸出食指,在他前额写了个“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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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试试。”朱恒抓住曾荣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
“好啊,入乡随俗。说好了,明日不许拒绝我,我要在你脸上画上‘王’字,然后推着你去西湖边上转一圈,明日有龙舟赛,估计路边和断桥上都是人。”曾荣说完,故意的狡黠一笑。
“好,但我也有个条件,我也得给你画上,还得画大一点,保准也好看。”朱恒一面说一面也用食指在曾荣脸上写了个大大的“王”字。
他把第一横写在了额头,中间一竖是顺着鼻梁直接到了下颌,途中经过曾荣的嘴唇时略停顿了一下,第二横是照着曾荣的鼻尖对齐的,在鼻尖处也停顿了一下,最后一横是在下颌处。
写完,见曾荣仍傻傻地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尖,“怎么,傻了?”
曾荣索性趴下去用鼻尖在他脸上蹭了一下,“嗯,傻了,在想这男人是谁的夫君呢,这么好看,得省多少粮食啊。”
说完,曾荣趴在他肩窝里闷声笑起来。
方才那一瞬间,她确实看呆了,都说月下看美人,其实灯下看美人也是一个道理,朱恒五官本就清秀端正,再加上这些时日的药浴和药熏,别说脸上,就连身上也是一个痘痘不长,光滑水嫩不说还特别白皙。
不过曾荣最喜欢的还是他的眼睛,典型的瑞凤眼,眼珠是黑的,清澈、透亮,笑时似星辰闪耀,沉静时似一泓秋水,深情注视她时又似波光潋滟。
方才曾荣就是看着他眼睛里的波光想起了那句形容女子眼睛的“水是眼波横”而呆愣了。
朱恒明显慢了一步才回味过来曾荣这句“这男人是谁的夫君”是夸她自己眼光好而非夸他长得好,还有最后那句“得省多少粮食”是指他秀色可餐,敢情他又被阿荣调戏了。
于是,他伸手把曾荣的脸搬起来,“来,我看看,我也好好看看,谁家的夫人这么有眼光?谁家的夫人这么俏皮,我是不是也可以省点粮食?”
“那是,别看我出身低,眼光却非常人所能及,不但嫁了个天下第一好看之人,还是天下第一尊贵之人呢。”曾荣得意地在朱恒脸上咬了一口,“饱了。”
朱恒见她搞怪,也知她是在开解他,心下既感动又心动,没等曾荣抽身离开,本能地把她按住了,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朱恒松开了她,两人的脸均是绯红绯红的,眼睛也是水雾雾的。
“阿荣,再等等,再等等。”朱恒压抑着自己说道。
曾荣听懂了他的暗示,事实上她也做出了准备把自己献出去,只是她没想到,关键时候,朱恒仍是放开了她。
“好,我听你的。”曾荣把头埋在他怀里,说道。
朱恒的手放在她头上,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渐渐的,平静下来了。
不过两人也没白胡闹一场,朱恒胸中的郁闷之气散去不少,代之的是感恩和庆幸。
翌日,朱恒先于曾荣醒来,见自己还抓着曾荣的手,满足地笑了笑,尔后,轻轻松开了,他自己撑着坐起来,试着挪了挪自己的腿,慢慢地平移到炕沿边上,探出手去把轮椅抓过来抵着炕沿,本想抬腿先用一只脚踩住轮椅,可惜,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放弃了。
这些时日他只练习了弯曲膝盖、平移双腿和抬腿,前一项基本能完成,后两项比较费力,尤其是抬腿。
正因为抬腿费力,所以他尚未开始练习站立,站都站不住,自然更没法踩住轮椅把自己挪过去。
可巧此时阿梅掀了门帘进来,往常这个时间曾荣基本醒来,她是来伺候曾荣洗漱的,曾荣今日没起来,却碰上朱恒要下炕。
阿梅忙小跑过来,想要扶着朱恒上轮椅,哪知两手刚伸出去,朱恒却挥了挥手,意即不需要她。
阿梅瞪大了眼睛看着朱恒,委实不明白这个男人想什么,她又没有做出别的出格动作,她是他的贴身宫女,论理,是需要伺候他洗漱、梳头、更衣、沐浴的,可这些事情朱恒一件也没叫她做过。
阿梅一直想不通,之前以为朱恒是嫌弃她,可后来见朱恒连甄晴等人也不待见,只使唤小路子和小海子两个,她心里平衡多了。
可自从和曾荣成亲后,除了些必要的曾荣做不了的事情仍是交由小路子和小海子外,像洗漱、更衣、梳头等事情则一律是曾荣亲力亲为,阿春和阿梅两人基本不近身,只负责伺候曾荣。
“主子,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只是想帮你上轮椅。”阿梅觉得委屈了,同时也觉得自己被看低了。
朱恒怕惊醒曾荣,给了阿梅一记冷眼,再伸手摆了摆,示意她出去。
阿梅还待解释什么,可一想到朱恒那严厉的冷眼,只得转身。
庆荣华 第五百八十八章、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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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荣自是不清楚这一幕,她醒来时阿梅早已不在屋子里,不过她倒是发觉,原本该一早进来收拾屋子的阿梅或阿春均不见人影。
她随口问了一声,朱恒没吱声,倒是刚拎着捅热水进门的小路子说碰到阿梅去了前院。
“她好像不太高兴,我叫她没有应我,奇怪,一大早谁得罪她了?”小海子补充道。
“得罪?”曾荣瞅了朱恒一眼。
“她刚进来过,我怕吵醒你,命她出去了。”朱恒本不想回答,可曾荣盯着他,他不得不回应。
曾荣见朱恒似有不虞,略一琢磨,没再问下去,待小路子和小海子推他去了净房后,曾荣进了隔壁屋子,阿春也没在。
回到自己房间的曾荣正收拾床具时,阿春拎着个食盒进来了,见曾荣一个人在做事,忙放下食盒,一面接过曾荣手里的活一面问:“阿梅呢?”
“你没看到她?”曾荣问,她还以为阿梅去灶房或前院呢。
阿春莫名地摇摇头,“没有啊,今儿该她当值,奴婢看着她进你这边了。”
“方才我未醒,公子怕吵到我让她先出去了。”曾荣没有多解释。
这件事她想找个机会私下和阿梅说说,毕竟阿梅做了什么曾荣不太清楚,她不想先做小人。
阿春看了曾荣一眼,刚要张口,小路子和小海子推着朱恒出来了。
曾荣忙兑好温水,把一枚干净的丝帕打湿了,沾上一点青盐,此时小路子也把朱恒推到她面前来,朱恒张口嘴,曾荣用手指卷子丝帕伸进他嘴里在牙齿上蹭了几下,小路子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朱恒接过杯子开始漱口,小海子端了一个小白瓷盆过来接漱口水。
漱口完毕,曾荣换了条手巾开始给朱恒洗脸、洗手,空腹喂他喝了一杯温水,正梳头时阿梅拎着个食盒进来了。
“哪来的吃食?早点我取来了。”阿春问她。
“哦,我去街里转了一圈,看到卖玫瑰花饼的,我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就买了几个来。”阿梅说完打开了食盒,里面用两个白瓷碟子装了四个玫瑰花饼,每个饼切成了四小块。
“外头的东西。。。”
“我知道,我已尝过了,也送陆大夫看过了,他也吃了一块。”阿梅打断了阿春,伸手又拿了一小块饼放进嘴里。
“好了,下不为例。”曾荣知道阿春要说什么,拦住了她。
他们是有规矩不能在外面轻易买东西吃,可这也不是绝对的,曾荣有时推着朱恒出去看到有什么没有吃过的小吃或是饿了什么的也会在外面买点东西尝尝,不过一般情形下,会交给陆大夫先查验一番。
还有一点,他们也不是每次出门都会买吃食,也不是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固定的地方,因此,倒也不必杯弓蛇影,以为处处都是陷阱。
只是这规矩不能破,一旦破了,大家松懈了,不定哪天就会被人钻了空子。
说话间,曾荣替朱恒把头发梳好,发冠戴好,这才坐下来,让阿春替她梳头,同时也命阿梅去前头找点雄黄来。
一时两人梳洗完毕,喝了盏牛乳,也尝了半块玫瑰花饼,彼时阿梅已把雄黄取来了,见曾荣取了一支毛笔沾了点雄黄,众人这才意识到曾荣想做什么。
“主子,你真要在公子额前写字?”阿梅先问道。
“是啊,入乡随俗嘛,一会我也给你们一个人写一个。”曾荣笑道。
“别,主子,奴才可不要。”小海子一边忍着笑一边说道。
朱恒见了一记冷眼过去,小海子顿时垮了脸,“不是吧,公子,这种小事。。。”
“公子都写了,你比公子多什么?”小路子瞪了小海子一眼。
他是嫌他没眼力见,公子一早就闷闷不乐似有心事,这个时候不说顺着公子还非要对着干,这不自己找罚么?
“可这不是几岁小孩才做的事么?”阿梅懦懦说道。
她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确实见到不少小孩都在前额写了个“王”字,有的还在脸上涂了好几块黄印,方才她去灶房找雄黄时,厨娘也说是小孩才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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