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迄今只敢有小动作,而不敢再次正面交锋。
但这不代表己方可以高枕无忧,李笠问:“那你觉得,对方是真的不敢动手了?”
武祥想了想,回答:“他们估计是想用拖字诀,忍个几年,等你离任了,就好破局。”
“毕竟,再好的制度也得人来执行,主官一换,但凡有些心思,有的是办法让这制度形同虚设。”
这话说得没错,李笠明白,所有人都明白。
那些被他割肉割得痛不欲生的既得利益群体,肯定恨透了新税制。
然而面对严阵以待的“鄱阳李三郎”,这些人试探过几次后发现讨不到便宜,且李笠这边严阵以待,明摆着在守株待兔,便不敢来硬的。
便选择最稳妥的“等”,等他离开京城到外地上任,这些人就好对新税制进行“适当调整”。
到时候免不了各种“特事特办”、“下不为例”,然而有了第一次“例外”,就会有无数次“例外”,制度很快就变成摆设。
新税制要想长期有效维持下去,光靠官吏的良心、操守肯定不行。
武祥这段时间吃住都在石头津税关,为的就是现场“督战”,应对突发事件。
因为税务事宜众多,所以武祥经常从早忙到晚,李笠不想扰乱对方的工作节奏,很快便离开税关关楼,向交易市场走去。
人亡政息,是自古以来的常态,但偶有例外。
比较出名的“例外”,是商鞅变法。
商鞅变法,得罪了秦国的旧贵族,所以当支持变法的秦国国君去世,他很快便倒了霉。
商鞅死了,但他的新法却留了下来,被后来的秦国国君实行下去。
原因道理很简单,其一,秦国国君意识到新法有利于国家发展,因为新发实行之后,确实让国家渐渐富强。
其二,受益于变法的新贵族和新的既得利益群体,已经站稳了脚跟,他们没有忘本,当然极力维护新法。
以上两点,使得商鞅即便死了,他的变法成果却保住了。
李笠来到交易市场,看着根据货物分类而分别搭建起来的“交易厅”、“交易棚”,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物流,很满意。
在确保百业繁荣的情况下征收该收的税,这才是共赢。
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有身着特别服色的税吏,有身着皂衣的吏员,又有身着各色裲裆的人。
各色裲裆上,后背写着数字号码,前胸左侧又缝着写有所属商家和个人姓名的白布条。
身着便服的李笠和随从们,行走在人群里,不是很显眼,但那些身着各色裲裆的男子,交易市场里“上蹿下跳”,分外显眼。
身着各色带数字裲裆的人,是驵侩(经纪人、中间人),用裲裆的颜色,区分其“业务范围”。
李笠反对“官驵侩”,是反对赋予驵侩“官商”身份来垄断贸易渠道,不是反驵侩本身。
即便中间商吃差价很可恶,社会也离不开经纪、中间商、掮客,这个时代也不例外。
所以交易市场必然有驵侩,但必须“持证上岗”,接受监管。
驵侩们根据交易市场里众多的交易制度,体面的为自己和东主获取利润。
几个驵侩从前方经过,李笠看着对方的“寸头”,忽然觉得有些羡慕:这种发型很清凉啊。
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依旧炎热,这个时代没空调、风扇,让蓄发、扎发髻的李笠觉得头闷得慌,却不能剪发。
因为在古代,不算习俗的话,一般只有两种人会这样:其一,受了髡刑的囚徒,其二,还俗的和尚。
那几个留着“寸头”的驵侩,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李笠看看四周,继续前行。
对住税的征收,如同再次在豪商身上割肉,对方不反抗是不可能的。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交易市场开业到现在,之所以看上去风平浪静,原因之一,是李笠拉拢了一个群体。
使其成为新税制的受益者,为新税制保驾护航。
数十年来,由梁国皇帝亲自带动的崇佛浪潮,使得仅仅建康城内,就有大小寺庙数百座。
这些寺庙之中,聚集着大量僧尼,占据大量田地,却不用缴纳一文钱、一粒米,还时常接受信徒的捐赠。
财力雄厚的寺庙都会经营质库(当铺)、产业,并且放债。
所以,换个角度来看建康城里的这些寺庙,就是一个个当铺、钱庄、金融公司。
家大业大的寺庙,必然和达官显贵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者之间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而不是主仆关系。
达官显贵为寺庙提供“保护伞”,寺庙在给达官显贵及其家眷提供“心理咨询服务”的同时,也为其提供“金融服务”。
典型的“金融服务”,就是吸纳资金,用于放债,由此获利,给“客户”分成。
亦或是从事抵押行业,由此牟利,回馈“客户”。
所以,达官显贵们有需求,需要通过“合作寺庙”,实现自己的资金“增值”,或者“代理放债”。
李笠觉得“多种经营”的寺庙应该取缔,也不许寺庙有免税特权,并且要限制僧尼数量。
奈何现实就是如此,他暂时改变不了,却能加以利用:让放债的寺庙,参与交易市场的运转,名正言通过一系列制度(譬如担任驵侩)捞钱。
这些寺庙从新制度上获取了好处,等同于其背后的达官显贵,也从新制度上获取好处。
此举等同于两军交战之际,用利益引诱敌人的友军,使其临阵倒戈,对昔日盟友施展“背刺”。
这一招的效果不错,那些放债的寺庙,手握巨额资金却因为没有掌握贸易渠道,无法安心从事大宗货物贸易来获取巨大利润。
现在,交易市场的各种交易制度,实现了这些“金融势力”的多年夙愿。
新成立的“总税司”,控制了建康的石头津、方山津,以及各处篱门,等同于控制了进出建康的物流通道。
在此基础上建立的交易市场制度,可以最大限度控制住建康城的贸易渠道。
被李笠拉进来、一起赚大钱的建康大寺庙“金融势力”,就是李笠关门后放出来的狗之一,战斗力极强,敢撕咬任何反对者。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现在,谁敢断新体制下既得利益者的财路,谁就要倒霉。
李笠经过一栋二层砖楼,二楼人声鼎沸,不时有人声嘶力竭喊着话。
“二百三十五贯第一次!”
“二百三十五贯第二次!”
“好,有买家举牌了,二百四十贯第一次!”
“二百四十贯第二次!”
“还有没有人举牌?二百四十贯~~第三次~~”
“啪”的一声响起,随后听得那人喊起来:“成交!!!”
乱世栋梁 第七十八章 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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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方山津西,税关附近的交易市场内,各交易大厅里,无数的买卖双方正在讨价还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携带货物过关的人,在交易市场里有一个临时摊位,他们以卖主的身份,在此“守株待兔”,与进入市场、寻求进货的买主进行交易。
这种交易为一对一的讨价还价,也是最常见的交易方式。
若价格谈不拢,议价的潜在买主离开,再有人经过,若对货物感兴趣,于是新一轮一对一的讨价还价开始。
而交易市场里,有好几种交易制度,分别在不同的场所进行,实行的是“竞价交易”,以激烈的价格竞争,刺激着买主和卖主的心脏。
一处大厅外,滞留建康的湘州商贾毕隽,听着厅内那声嘶力竭的喊声,看着手中的资料,眉头紧锁。
如今是九月十日,本来此时他应该已回到家乡,和亲朋好友共度九九重阳节。
但是数月前他来到建康后,恰逢建康实行新税制,陆续实施了许多新制度,他和许多行商一样,发现其中颇有蹊跷,不由自主留下来,要好好琢磨一番。
毕隽让堂弟毕庆带着在建康购买的货物返回湘州,自己则与许多湘州老乡一道,成日里蹲在东西二津的交易市场里,研究新制度下的各种交易规则。
其中的“竞价交易”,是他们,以及无数商贾研究的重点。
研究来研究去,研究者们不知不觉沉迷其中。
所谓的竞价交易,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做买卖的人都知道什么是“竞价”,但交易市场里的竞价交易分很多方式。
其一,经有信誉的驵侩,对过关的货物进行“定品”,然后,将这些货物集中起来,一个个进行“竞拍”,由一群买家对各个货物进行叫价。
价高者得货物。
其二,经过“定品”的货物,由一群买家开价,但只开价一次:价格写在纸上,然后由主持者公布,价高者得货物。
这两种竞价方式很常见,以买卖双方的关系而言,是一对多,即一个货物(卖主),对多个买主。
只不过卖主不叫价,而是买主相互竞价而已。
交易市场的竞价交易,又有另一种方式,为多对多。
即多个同类货物(卖主),对多个买主。
在交易主持者的主持下,买主对货物开价,开价会变,卖主也对自己的货物开价,不是一口价,而是根据买主们的开价,调整自己货物的售价。
这种竞价交易中,买卖双方博弈,而买主之间、卖主之间也在博弈,所有人都在竞价。
当然,具体操作,是由交易市场提供场所、“主持人”,并制定规则,维持交易秩序,并确保交易的最终完成。
交易时,买卖双方不得直接开价,而是要通过名为“经纪”或“交易员”的驵侩,来实现“讨价还价”。
可以说,这种交易方式极其刺激,若操作得当,买卖双方均可以获取比正常交易方式更大的利润。
但不适用于所有类型货物的交易,只有那些价格波动大的货物,才能在这种竞价交易之中,将利润最大化。
即便如此,适用于竞价交易的货物有很多,建康作为一国之都,户数进三十万户的大都会,每日产生巨大的需求,使得各地货物云集。
那么,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必然会有形形色色的货物在东西二津附近的交易市场里销售、集散,每日都产生巨大的交易额。
其中,竞价交易本身,就产生了新的盈利方式,那就是在交易市场里不停转卖货物,只要处理得当,一样可以赚大钱。
即在吃透各种交易规则的前提下,备好充足资金,不需要奔波外地进货、贩卖,只需要守在建康的交易市场里,不停地参与竞价交易来转卖货物,就能实现可观的盈利。
如此一来,既省去了行商的奔波之苦,也避免了坐贾因为货源而受制于人的烦恼。
毕隽悟到了这一点,所以决定留在建康,好好琢磨一下各种交易规则,等熟悉得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发财大计了。
悟到这点的人很多,因为正常商贾都能很轻易看出其中蕴含的商机,所以,聚集在交易市场的人越来越多,不仅做买卖,也在学着做新的买卖。
学着学着,沉迷其中。
而交易市场为了更好的“营业”,特地编制、销售“说明书”,对交易市场的各种交易、征税规则进行详细介绍。
尤其针对各类竞价交易,着墨较多。
最复杂的“多对多”竞价交易,因为规则颇多,又要举例加以说明,方便读者理解,故而交易市场特地编制单独的一本“说明书”。
是一“本”,而不是一“卷”。
将一张张纸用细线装订成“册”,也就是装订成“本”,翻阅起来颇为方便。
旁人见毕隽手中的这本“说明书”,颇为羡慕:这书,即便是佣书人传抄的手抄书,售价也不低呀!
毕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仔细看着,越看越觉得有把握。
交易规则虽然有些复杂,但只要弄清楚并熟练掌握,其实也不算什么,“多对多”的竞价,其实还是看人与人之间的博弈。
以及对各种价格的掌握。
这种博弈,很考验临场应变,因为竞价交易的竞争必然激烈,人不太可能冷静思考。
加上交易场所的嘈杂环境,人无法从容思考,所以,越有“急智”,胜算越高。
看了一会,毕隽收起书,思考起来。
竞价交易想要顺利实施,需要许多前提条件,其中之一,是对货物的精准“定品”。
定品就是定品级,一如给人定乡品那样,交易市场的驵侩们,会仔细鉴定货物成色,辨别好坏,把货物分为九品,然后进行竞价交易。
参与竞价的买家,事前是无法对所开价货物进行品质鉴定的,所以,交易市场对货物的“定品”是否获得买主们的认可,十分重要。
其二,交易市场的日交易额十分巨大,涉及大量且琐碎的各类交易,那么,这些交易过程中产生的大量以物易物或钱货交割,实行起来非常耗时间和精力。
要想让交易市场保持巨大的交易额,并且流畅的运转下去,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办法,其实自古以来就有,那就是让有信誉的人来给交易做信用担保。
用信誉来担保,最终交易双方能拿到钱和货,如此一来,就能省下大量的中间流转环节,方便做买卖。
一旦交易出问题,担保人会负责赔偿损失。
建康的交易市场,就有这样的人或商家,用过硬的信誉来担保。
担保在交易市场里进行的各种交易,以及货物在不同人之间的各种转手,可以在纸面上进行。
最后交割的时候,最终买主和卖主都能凭借交易单,拿到钱或者货。
担保人(担保商)还担保交易市场对货物的定品,一旦买主拿到货,发现实际情况有出入,可以申请“仲裁”。
仲裁结果若是货物的定品低于实际成色,信用担保人会进行赔偿。
毕隽仔细打听过,且交易市场也广泛宣传,在交易市场为货物定品的驵侩,多有建康城里有名豪商的掌柜或者老手(兼职)。
而为交易市场的交易过程以及货物定品进行信用担保的人,要么来自商誉极佳的豪商,要么是那些信誉极佳的大寺庙。
这些人或豪商、大寺庙,都能通过为交易市场的货物定品,以及提供信用担保,根据交易额,获取不菲的利润。
再加上主持、参与竞价交易的驵侩也有“提成”,所以,新税制实行数月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新制度的好处。
发现只要参与、适应这个新制度,所有人都能在一个相对公平、公开的秩序下,体面的赚大钱。
而官府不需要巧立名目来征收各种杂税,就能从这新税制里获取远超往日的商税,还不会激起民怨,可谓皆大欢喜。
所以,当交易市场“开业”后,大户们开始适应新规矩,尝试掌握新的游戏规则,并渐渐沉迷其中。
人们预想之中的各种闹事、冲击事件,并未出现。
那些因为新税制实行而利益受到极大损害的大户们,在反抗无用之后,惊觉只要适应这套制度、掌握规则之后,可以通过这套制度,获取比往日更多好处。
于是,反对的声音虽然还有,但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毕隽觉得,比起刚开始严格征收关津税时,那些大户们声嘶力竭般的呼喊,现在的喊声,更像是反抗不能后,半推半就的呻吟。
宛若家境优渥的女郎,被一个突然闯入庄园的贼人连带家产一道强占,沦为小妾。
悲痛欲绝之下,女郎没胆寻死,又无法反抗。
却惊觉对方居然年轻英俊,才艺出众,且出身名门,家中良田千顷,累世官宦,长辈多有在朝为官者,门生故吏遍天下。
所以,既然木已成舟,就不如从了对方,哪怕只是做妾。
娘家人有了这层关系,鸡犬升天,自己每日伺候潇洒郎君,也快意非常。
只不过碍于脸面,每次被郎君推倒之际,女郎便半推半就,喊上几声罢了。
毕隽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交易市场,忽然冒出个疑问:
朝廷调彭城公回京城任职,到底是让彭城公回来监税,还是回来经营产业、货殖生利的?
乱世栋梁 第七十九章 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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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多云间晴,军营校场内,兵卒们正在操练。
操练科目有射箭,有刀盾演练,以及长矛刺杀等等,也有队形演练,都是军中常见训练科目,还会定期考核。
率军镇守建康(诸军之一)的中军将军李笠,此刻现场观看操练,看着看着,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x,国家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旁边几位将领,见李笠一脸不爽的模样,惊疑不定:营兵们这段时间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彭城公板着个脸?
莫非哪里还做的不够?
不可能啊!
明明都已经做得不错了,不可能还有哪里出问题。
将领们百思不得其解,虽说建康城内各营营兵的操练,比不上传闻中徐州军那么夸张,但基本的训练都是有的。
而且,随着李笠到任,兵卒们平日里跑出军营去给人帮佣、赚钱养家糊口的情况已经没有了。
一是管得严,二是李笠为兵卒们解决了欠饷问题。
并在现有条件下,大幅改善军营居住环境,改善伙食,并且为军属解决了务工问题。
所以,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营兵们,不需要跑出去给人帮佣,训练起来颇为认真,士气不错。
平日里那些经常闹事的刺头,一个个都变得服服帖帖。
随李笠而来的“军士”,把营兵们管得妥妥当当,无论是日常起居还是操、练,都能把兵卒们指挥得如臂使指。
现在,李笠板着个脸,营中将领心中惴惴。
然而李笠此刻在走神,虽然身处营中校场,但心思飞到了别处。
想得不是军务,而是其他事。
不一会,他瞥见左右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将士们的操练不错? 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原来如此,将领们松了口气,却不好问李笠想的是什么事。
众人就这么站着? 看兵卒操练。
李笠继续走神? 想着其他事情。
如今是九月底? 以“新法”征收建康商税的总税司,正式履行征税职责已有四个多月,这四个月来的征税成绩? 最近已经统计出来? 并上报。
四个月征收的商税,以数额计,顶得上过去两年建康所征商税总和。
粗略预估? 实行新税制以后? 往后建康税关一年能够征收的商税? 顶得上过去至少六年的商税总和。
这个成绩十分耀眼? 让极力支持李笠在建康实施新税制的湘东王等宰辅们脸上有光。
所以? 李笠初步完成了“监税”的任务? 做到了正真意义上的“开门红”。
只要坚持下去,总税司往后会陆续在淮阴、广陵、湓城、夏口、江陵、襄阳等商贾云集之处设立“分署”,朝廷财政增收不是妄想。
届时,独立于现有行政体系(相对而言)的总税司,就会成为直属朝廷中枢的一棵摇钱树。
然而收获了好成绩的李笠? 却不怎么高兴? 因为耀眼成绩的背后? 愈发彰显之前的税务漏洞有多大。
很明显? 建康城的“商品流通总量”没有太多变化,总税司这几个月之所以业绩出众,无非是把该收的商税收上来了而已。
也就是说? 这几十年来,每年建康城的“商品流通总量”,其实都是相对稳定的,只不过税务机构过于无能,无法将该收的税收上来。
几十年下来,因为偷税漏税,朝廷少收了多少商税?
商税在这个时代,乃至大部分朝代,还不是主税,国家税收的大头是土地税,即依附于土地的户税(田租、户调)、丁税等。
对于如今的朝廷而言,商税为辅税,不过是添头,结果连“添头”都漏了那么多,可见作为“大头”的主税,漏的只能更多。
日积月累下来,国库的税收损失是惊人的。
所以在李笠看来,整个税收体制就像一个超级大漏勺。
他之前已经意识到国家是个烂摊子,却对能烂到什么程度,没有确切的感受。
现在有了初步的数据,即便只是一小组数据,也能“管中窥豹”,看出国家有多烂。
所以,才会突然冒出一个念头:x,国家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财政收入,是一个政府维持下去的关键,而税收能力,决定财政收入能否充足。
税收良好,财政收入高,国家体制运转正常,遇到天灾人祸也不怕:外可以组织军队抵御强敌,内可以赈济灾民,确保社会稳定。
税收体制,如同人的消化系统,若消化系统有问题,身体无法获取足够的营养,各器官就会失能,人也活不了多久。
人是这样,国家也是如此。
考虑到商税的征收难度,比起土地税的征收难度要低得多,李笠愈发觉得事情十分棘手。
建康的商税不好收,关键不在税制,而在如何堵住特权,堵住特权在税制上捅出的无数个漏洞。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在建康收商税,就等于是在自家收房门通行费一样轻松,因为货物总是要从那几个门口进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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