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顾野王是眼下无论南北都承认的训诂学大家,但是,正音之争涉及到“正统”,北方的学者不争一争,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李笠身上:若他开始就以征服者的姿态发布政令,以建康雅言为基础,修正出“全国版”的洛阳雅言,哪来那么多事。
但李笠想要集思广益,尊重北方学者的意见,所以召开讨论会来讨论,而不是自己乾纲独断。
既然他表明了“欢迎各方踊跃讨论”的态度,要以学术讨论来定洛阳雅言的标准读音,那么南北两方学者阵营间的学术讨论,演变为“地域歧视”,也就在所难免。
因为地域歧视这种事,自古以来就屡见不鲜。
三国归晋时,中原的士族,对江南地区人士的看法就带着明显歧视,文化上也是如此。
中原大乱之后,没有南下的士族,自认为算是留守故土,仍居中原之地。
而南渡的士族,则被北人认为是逃到“茹毛饮血”的吴越之地,和吴姓大族混居,血统不纯了。
语言自然如此。
北方士族、学者的这种心态,以及如今对雅言发音的争论,李笠觉得若用后世的某些事物来比喻,就类似于:
纯正的英语发音?那当然得是英式英语,美式英语那是土鳖暴发户才说的。
而英式英语,又分许多口音,爱尔兰口音、苏格兰口音,威尔士口音,都是乡巴佬口音。
英格兰地区的英语,当然才“正”。
然而英格兰地区的英语,又有很多口音,不同区域的口音区别很明显。
你要是说中部英语,譬如一口伯明翰腔英语,容易被嘲笑(伯明翰腔因为口音重,常被喜剧演员用于搞笑)。
若说的是中北部英格兰地区英语,譬如曼彻斯特、利物浦地区口音英语,也会被上流社会看不起,因为这是外地产业工人口音。
那好,说一口伦敦腔英语,总该纯了吧?
不好意思,你说的若是伦敦东区口音的英语,还是被上流社会看不起:伦敦东区,是工人区。
所以,最纯正、最代表上流社会的英语口音,是rp英语,牛津腔。
这才是上流社会说的贵族英语,代表着大英帝国...
反正很高贵就是了,侬晓得伐?
同理,现在北方学者阵营质疑南方学者“建康雅言为正统”的论据,就有建康雅言已经被粗鄙的吴语“影响”一条。
要说正统,那么请问,你们的建康雅言发音,到底是台城口音(台城即皇城),还是青溪口音(青溪是富贵人家聚居区)。
是城南长干里的口音(长干里如今多为平民聚居)?是城西石头城的口音?
亦或是侨置州郡三吴地区口音?
若说是台城口音,司马皇帝被刘皇帝取代,口音会不会受彭城话影响?(刘宋皇族据说源自彭城刘氏)
亦或是被京口口音影响?(宋武帝刘裕,是北府兵出身,北府兵长期驻扎京口等地。)
萧齐代宋,那么兰陵萧氏的口音,到底正不正啊?
毕竟南渡前的兰陵萧氏,不是什么显赫士族,南渡之后,兰陵萧氏族人聚集在侨置的兰陵,说话口音难免被当地口音(吴语)影响。
影响了两百多年后,建康那边的雅言,口音正么?
当然,南方学者的反击也很尖锐、刻薄:哎呀呀,北方士族服侍夷狄之君两百多年了,真是辛苦呢....
辩论辩到这份上,学术问题已经让位于地域歧视,李笠见白发苍苍的顾野王,和北方学者辩论辩得面红耳赤,忽然有些恍惚。
仿佛身处两军阵前,而诸葛丞相和王朗已经开始了骂战。
诸葛丞相骂着骂着,突然冒出一句话: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朗听后,气满胸膛,大叫一声,撞死于马下。
可眼下,他越看越觉得可能会倒地、气绝身亡的人,是白发苍苍的顾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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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年纪大了,心血管疾病隐患多,情绪激动的和别人高声辩论,鬼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血管。
真要是闹出人命,可不好。
李笠还指望顾野王帮他完善“拼音法”,所以这位老专家可不能出事。
他使了个眼色,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礼官心领神会,赶紧把辩论缓一缓。
李笠让辩论双方先喝几杯茶,等气氛“冷却”下来,开始定调:
“朕听了多场辩论,诸位的观点,都了然于心,都觉得有道理。”
“那么,言归正传,朝廷要定洛阳雅言正音,首要目的,不是为了定谁是正统,而是....”
他环顾众人,语气平缓但中气十足的说:“而是为了中原一统之后,无论是河北、河南、江南、岭表...”
“亦或是荆襄、益梁,以及关陇、代朔地区,朕希望,天下各地的读书人,都能够以正确的发音,为洛生咏。”
“何为洛生咏?洛阳书生讽咏声,其实就是洛阳读书人的口音。”
“既然是洛阳雅言,那么,当然以河洛话为正音,如今诸位关于洛阳雅言中某些发音的分歧,朕以为,很好解决。”
“洛阳,已为朝廷收复,那么,有分歧的发音,就看现如今洛阳书生怎么发音,以其为正音。”
乱世栋梁 第一百八十六章 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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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笠随意用完晚膳,拿起一本厚厚的字书(字典),翻看起来。
书页有些残破,很明显是翻过许多次才有这样的效果,而且没有封面,整本书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正规的出版物。
李笠一边看,一边呢喃着,不停地发出各种声音,对字书上的字,进行“拼音”。
试图根据这本“字书初稿”上的内容,学习这个时代字音的“切音法”(反切法)。
作为接受过义务教育的现代人,他实际上很不适应“古代”的反切法,总觉得有些违和。
加上古汉语里有不少字的读音,和现代汉语有出入,所以,这种违和感更强。
一切都在如今常用的反切法上。
此法,是用一个汉字或注音符号表示“声”,此字为“上字”。
再用另一个汉字或注音符号表示“韵”和“调”(此字为“下字”),把它们拼合成被注字的读音,这就是反切法。
譬如“缓”字,以反切法来注音,就是:胡管切。
“缓”字的读音,取“胡”字的声(h),取“管”的韵和调(uan),然后拼合成(huan=h+uan)。
又譬如“哀”,乌开切。
“敖”,五劳切。
按照反切法来给汉字注音,需要动用的汉字(上字和下字),大概在千余个,繁多,难记难用。
是普及教育的一个拦路虎。
现在,训诂学权威顾野王,仔细研究了李笠“拼音法”的内容,根据现实情况,选择对原有的反切法进行改良。
改良之目的是去繁化简,把上下字简化为四百来个,而不是用闻所未闻的“拼音法”。
所以,初步改良后的反切法,相比原来的反切法,明显简化,为“简式反切法”。
熟练掌握四百字的读音,总比掌握一千多字的读音要容易些,在此基础上对其他汉字进行反切注音,学起来也容易些。
但李笠不满意,他认为用四百余字来作为声母、韵母,还是太多了。
所以,顾野王和其他有识之士,在四百余上下字的基础上,不断改进、简化。
现在的成果,已经把反切的上下字(声母、韵母)简化到三十八个:
声母字二十一个,韵母字十七个。
反切、拼音时,用的是“快拼”,即不讲究声母韵母的细节读音,快读、略过去就行了。
如此精简,李笠琢磨过后觉得效果很不错,只叹:专家果然是专家。
若是让他自己来弄“拼音法”,大概想破头都搞不出来切合实际的“拼音法”。
但是,这个三十八字“简式反切”方案出来后,引起了许多人的反对。
反对人士认为,过度简化上下字,如同饮鸩止渴。
为此,朝廷召开学术研讨会(结果都是地域歧视会),开了许多次,学者们吵来吵去吵出来的结果,是各方达成“妥协”。
妥协成果,是将“三十八字反切法”这极度简化的反切法,用于初学者“入门”,此为第一步。
等初学者掌握了这个“极简反切法”,便要更上一层楼,学习“六十八字反切法”,此为第二步。
两步依次走,第一步,适合启蒙,以及扫盲班。
学习效果,只要掌握数百个常用汉字的读音就行,不仅能写、能认自己的名字,还能大概看懂通俗读物,譬如报纸上的新闻。
写信时,能用简单的文字,表达自己要说的话,可以读信,看懂信中文字所要表达的内容。
还能大概看懂官府榜文(前提是官府榜文内容直白、没有生僻字)。
第二步,是“进阶”,适合读书人深造,掌握各种生僻字的读音,能读出各类典籍上生僻字、异体字的正确读音。
这就是李笠对教育的构想,一分为二:扫盲教育,知识教育。
但构想是否切合实际,得看实践的结果。
李笠翻看着这本被他翻得有些残破的字书,看着上面构成的重点,想起自己看过的许多报告,对改进注音法信心满满。
改良后的简式反切注音法,已经在不少学堂试行,与传统的反切法教育进行比较。
接受启蒙的少年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统计结果表明,学习“新法”的少年,掌握汉字读音的速度,比学习“旧法”的同龄人要快。
那么,这个“新反切法”作为一个折中方案,可实施性不错。
比起一步到位实行“拼音法”,这种改良过后的“新反切法”,更适合现实。
顾野王在给李笠的奏章里反复强调,反切法毕竟是延续多年的“主流注音法”,天南地北的读书人,都已经习惯了用反切法给字注音。
若是直接舍弃反切法不用,推行另一种注音体系的“拼音法”,只会事倍功半。
首先,师资人才不足,因为朝廷即便统一天下,急切间也拿不出那么多精通“拼音法”的人来担任“先生”,到全国各地进行教学。
其次,在现有反切法的基础上,推行“新反切法”,推广速度以及人们接受、适应程度,必然要比从头开始推广的“拼音法”快很多。
朝廷(皇帝)改革注音法的本意,就是让天下读书人更快、更好的掌握汉字注音方式,降低学习门槛。
在此基础上,正雅言。
那么,无论是“拼音法”也好,“简式反切法”也罢,只要能确保朝廷更好、更快的实现这一目标,就是好办法。
而不必拘泥于“创新”,不能为了创新而创新,却忽略了创新的本意。
李笠回想着这些年,顾野王为了改良注音法而做出的种种努力,忽然觉得很庆幸。
虽然梁国的国内矛盾尖锐,百姓生活艰难,但不可否认,梁武帝在文化上,给国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无论是文学,音律还是各类学问,梁国的文人,迎来了将近五十年的好时光。
所以,在此基础上,他“发明”的钢琴、管风琴,有大量现成的音律专家以及乐师加以完善,而仅仅知道原理的他,其实是没有能力完善这种复杂乐器的。
注音法的改良也是如此,他只知道“汉语拼音”,但并不知道如何将后世的“汉语拼音”,和这个时代的现实相结合。
是顾野王这样的学术权威,让他的构想变成现实。
他在文化上的各类“创新”,其实大多是提出“创意”,然后由成长于梁国时期的“业内专家”来进行完善。
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在位期间,楚国在文化上的种种飞跃式发展,离不开梁国(梁武帝)打下的基础。
是梁武帝治下近五十年的太平时节,培养出来的文化人才,让他有了更进一步的资本。
想到这里,李笠不由得回忆起《魏书》作者魏收,向他说起的一段对话。
当初,东魏权臣高欢,纵容勋贵们贪污,负责整顿吏治的行台郎中杜弼,觉得这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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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高欢点明现实:
黑獭(宇文泰)在关西(关中,指代西魏),经常利诱关东(指代东魏)诸将去投,如果我不让武勋们贪污,不给他们好处,他们真会跑去关西。
南边,那个姓萧的老头(萧衍),专门在衣冠礼乐上做文章,搞得有声有色,以至于中原士大夫认为萧老头的建康朝廷才是正朔。
你看,我若不放纵勋贵、高官们捞钱,武官就会跑去给黑獭卖命;
文官、士大夫会跑去和萧老头一起吟诗作赋、游山玩水,如此一来,朝廷还怎么维持下去?
这段对话(大意如此),说明梁国的“衣冠礼乐”确实搞得有声有色,对中原士大夫的吸引力很强。
以至于让东魏权臣高欢都有了忌惮。
梁武帝在位期间的文化成就,是实实在在的,奈何....
李笠把字书放下,拿起茶杯喝茶。
奈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漂亮的皮毛(文化),需要附着在坚韧的皮之上,梁国的文化繁荣,但百姓的日子却是水深火热。
所以,当国家矛盾尖锐到一个火星就能引爆的地步时,再繁荣的文化,也只会落得在大火之中烟消云散的结局。
可以想象,如果侯景真的如同历史上那样,攻破台城,祸乱江南。
梁武帝苦心经营了将近五十年的太平盛世,创造出来的大量文化财富,在战火过后,不可能剩下多少。
可以说,不能造福平民百姓的文化繁荣,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李笠提笔,在这字书的首页,写下大大的四个字:
以民为本。
乱世栋梁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诱之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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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水畔,开封码头一如既往的繁忙,大量船只靠泊,卸下各类物资,以满足开封城每日巨大的消耗需求。
秋天到了,各地丰收,运抵开封的物资,自然愈发丰富。
朝廷发行国债筹款修河淮运渎——通济渠,现在工程已经完成,所以自南方而来的物资,输送量比起之前增加许多。
除了各类物资,沿着运渎过来的还有大量流动人口。
各地那些无地可种的人,以及不满足于一辈子种地的人,纷纷涌向通济渠沿岸城、市以及商埠,要么乘船,要么沿着运渎徒步前往开封寻找机会。
他们有的是孤身一人,有的结伴而行,甚至有人拖家带口,满怀希望抵达开封,在天子脚下讨口饭吃。
对于这些外来人口,天子可不能置之不理,不能看着这些外来人口聚在开封后无依无靠,露宿街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而且,大量抵达开封却无依无靠的外来人口,一旦在城边上形成了巨大的棚户区(贫民窟),那真是“有碍观瞻”。
码头边上,某食肆内,李笠坐在临街窗口,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设想一下自己若是“进城务工”的百姓,要面对什么。
第一,人生地不熟,想要找个地方落脚,有个地方住,可不容易。
若有同乡接济,倒是可以从容些,可一旦同乡没地方安置自己,怎么办呢?
实在不行,露宿街头?或者借宿寺庙?
假如还带着妻儿老小同行,则更不容易。
第二,找工作,有经济收入,养活自己,解决吃饭问题,还要交房租。
李笠觉得,无论是那个时代,外来人口到了某地,必然面临这两个问题。
所以,开封城既然吸引了大量的外来人口,官府必须做些什么,给这些初来乍到的人,有个较为方便、安全的生存方式。
李笠的目光,随后转到码头上那些负责疏导外来人口“有序入城”的吏员们。
外来人口的管理,是个必须重视的问题,否则容易出事,因为哪怕是在后世,政府也不敢让大量外来人口处于“失控”状态。
所以,开封官府制定了一系列制度,并严格执行,确保涌入开封的大量外来人口,能够在官府的管理下,实现有序的居住、务工以及流动。
李笠现在,就是看这些制度的具体执行者——基层小吏们,是如何执行制度的。
因为再好的制度,也得靠人来执行,歪嘴和尚把好经念歪,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屡见不鲜。
那么,以李笠亲眼所见,码头上的小吏们,是如何疏导、管理刚抵达开封的那些外来人口呢?
第一步,拿着纸皮大喇叭,用不同方言喊话,宣扬官府的政策:
在城中无住处的人,可以到登记处登记,登记完后有福利:每人可领蒸饼一个,铜钱三十文,不限成年与否。
有便宜不占,那是天理不容,毫无疑问,这种喊话,必然引来大量旅客去登记处排队。
其中肯定有初来乍到者,他们登记信息后,领了食物和钱,至少心能定一些。
这就是“诱之以利”,让初来乍到的外来者,奔着免费食物和安置费,接受官府的管理。
而不需要小吏们严防死守,从大量客流之中,甄别初来乍到的外来者、执行“分流”工作。
第二步,对那些在登记处排队的人,宣传另一个政策:领了食物和钱的外来者,必须进入“特别通道”,接受官府的安排:
安置到“安居坊”暂住。
即官府提供为期五日的免费住宿,住在“安置坊”,每日有免费的一日两餐。
如此一来,纯粹是占便宜、但实际上有地方住的人,大部分会选择离开排队队伍。
剩下的人,基本上以初来乍到者为主。
第三步,官府会组织商家、作场,在安置坊招工,给刚在开封落脚的人们,以找工作的机会。
应募的人,其本人,或者家属(如果有的话),可以转到“廉租坊”居住,离开“安居坊”。
或者,外来者可以在五日时间,自己去找工作,然后搬出去。
也可以凭借用工证明,将自己和家人在“安置坊”的住宿时间,延长至十五日。
于是,来外人口进入开封的第一步(有地方住,有活干),顺利结束,官方的引导工作完成。
但是,制度若仅此而已,就会有不少漏洞。
李笠看了一上午,对码头处的“外来人口分流工作”很满意。
这项制度的宣传做得不错,运渎沿途各码头也做足了“预热”,所以许多抵达开封码头的人们,都知道去登记处登记,有钱拿,有蒸饼领。
小吏们并不用四处奔走,就能轻松引导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到登记处前登记。
登记处前排起长龙,男女老少们依次领食物和钱,通关后进入安置坊,开始在开封的新生活。
如此一来,小吏们其实就起着维持秩序的作用,不用“念经”。
用利益来引导人们接受管理,这就是解决办法的另类思路,当然,前提是财政撑得住。
并且要有多项措施,堵住漏洞,譬如:
会有人反复冒充“新来的”,不停领取免费食物和安置费,并利用各种漏洞,在“安置坊”里混吃混住。
甚至,会有人专门组织一个“团队”,通过组织大量“外来者”去码头登记处冒领食物和安置费来发财。
一人登记后过关,可领三十文,事后,组织者和过关者对半分,再分五文给其他参与者,剩下十文,入组织者钱袋。
若一天组织三百人过关,组织者就能净赚三贯。
以此暴富不太可能,但轻松赚点外快,还是可以的。
所以,如何鉴别外来者到底是第一次来开封,还是反复来?
如何避免那些明明在城中有住处,却要冒充初来乍到者去领安置费、占便宜的行为?
李笠收起千里镜,慢慢喝茶。
这个时代没有互联网、电脑、摄像机、照相机以及各类识别软件,要想在码头这种客流量巨大的地方,有效、高效甄别一个人的真实身份,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过,部分做到,还是有办法实现,而且应对措施很简单。
譬如,登记处发的铜钱,是特制的铜钱,并非“贞元五铢”,只能在安置坊内使用,购买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对于真正的初来乍到、没有地方住以及工作的外来者而言,他们人生地不熟,有了免费吃住,很不错,这种限制并没有什么不便。
至于骗吃骗喝的混子,去街边扮乞丐行乞骗钱,都比在安置坊内混日子骗几个特制铜钱好得多。
人钻制度漏洞的动机,无非是以此牟利,当牟利收获高于钻漏洞成本时,亏本的生意,自然就没人做了。
李笠一边想,一边喝茶,杯中茶喝完,下意识说了声:“倒茶。”
说的是鄱阳话,毕竟他和正室黄姈、“首席侧室”赵孟娘都是鄱阳人,家里(宫里)常用语是鄱阳话。
很快,有人为他斟茶,对方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以及可以用“晶莹玉透”来形容的手指,让李笠看了只觉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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