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譬如茶叶畅销,导致过境开封前往北地的茶叶,同比去年增加了三成。
谢绪默默看着姑母,觉得姑母愈发市侩了。
不过,没了子嗣的未亡人、前朝太后,不市侩些,如何熬得住这种实质上是软禁的生活?
谢绪收回视线,看着茶杯,想到一个传言。
据说,十年前,还是梁国时,李皇后生下的是一个儿子,却被说成是女儿。
十年过去,前朝李皇后、当朝公主的长女“萧孟娘”(孟即排行第一的意思,不一定为正式名字),已经长得亭亭玉立。
可次女“萧二娘”,却很少人见过。
但即便那真的是个男孩,又能如何呢?
前朝旧臣、如今的新朝天子,地位很稳,威望很高,兰陵萧氏的天下丢了,就再也拿不回来。
正走神间,谢绪见几名宫女端来大量纸罐,不由得精神一振:这是茶罐啊!
果然,是姑母将一些各地进贡的名茶,赠送给他母亲。
当然,这些进贡的名茶,是皇后送给亲家的,谢氏一个人喝不完,便当做礼物送人。
谢绪看着这些如同竹筒的纸茶罐,看着熟悉的各色包装图案,只觉心跳加速。
都是名茶,一两值几十、上百贯的那种!
用如今流行的纸罐来装,外面的图案十分漂亮,显得别有一番意味。
“如今的茶叶,多以纸罐封装,也不知图的是什么。”谢氏感慨着,对茶叶颇有研究的谢绪来了兴致,给姑母讲解起来:
“纸罐,能保持茶叶干燥,又轻便,所以许多成品茶叶,都是用纸罐包装,每一罐的分量都差不多,茶商们很喜欢用,到货后就直接拿来卖,不用分装,省事。”
“毕竟纸罐轻,若是用瓷罐、陶罐来装,运输时死重太大。”
谢氏还是觉得奇怪:“可纸罐不防水,容易坏。”
谢绪回答:“纸罐茶叶是装箱的,做好箱子的防水即可,至于客人买了之后,是否将茶叶转移到别的茶罐里,那就不关商家的事了。”
一番解释,说明了纸制茶罐的优点,谢氏很快又和谢绪的母亲聊起新的话题。
礼物,自然是不好现在就打开,谢绪看着这些漂亮的纸茶罐,想起了在茶肆论茶时,听到的只言片语。
纸筒,古来有之,用于收容书、画。
而现在,商贾们想出了更多的花样,将纸筒/纸罐作为“包装容器”,不仅用于装茶叶,也用于装各类物品,然后作为成品销售。
所以,有专门的纸筒/纸罐作场,大量制作这些纸制品,产量很大,做出来的各类纸筒/纸罐不愁销路。
但是,对纸筒/纸罐需求很大的一个“客户”,是常人绝对想不到的:军队。
谢绪听到的只言片语,就是军中大量订购某些尺寸的纸筒/纸管,也不知拿来做什么。
反正不是拿来装茶叶。
因为军中订购的纸筒,大的有人脑袋那么粗;小的,又只有人的食指那么细。
数量很多,似乎是以十万计。
所以,许多家有名的纸品作场,因为接了军中的订单,已经将别的订单延期。
谢绪越想越觉得奇怪,官军要这么多纸筒/纸管做什么?
特别是手指粗细的纸筒,能有什么用?
他想到了去年过年时燃放的“爆竹”,那一个个爆竹,也是手指大小。
但“爆竹”不是用纸筒做的,更像是用纸张卷制,谢绪不认为官军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在战场上以“爆竹”退敌。
又过一会,谢绪和母亲告辞,谢氏休息了一下,转去别处。
先经过琴室,那里琴声不断,是她的孙女在练习弹钢琴。
谢氏停下脚步,听了一会,继续前进。
转了几转,转到一处院子附近。
院子里,时不时有爆竹声响起,谢氏知道这是孙子在点新式爆竹。
新年将至,爆竹声虽然吵,却营造出喜庆气氛,她走进院子,果然看见孙子在忙碌着。
孙子的外祖父也在。
祖孙二人在鱼池边上的凉亭内,分工协作:
李笠坐在胡床上,手中拿着个一指粗的爆竹,少年用香去点火捻。
少年很紧张,因为这爆竹太大了,万一在面前爆炸,可不得了,既会伤到自己,也会伤了外祖父。
所以手在颤抖,总是点不着火捻。
谢氏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心,担心出意外。
少年好不容易把火捻点燃,闪烁的火光映亮他那有些惊慌的脸,李笠却很淡定,从容起身,将爆竹往前方水里扔。
“嘭”的一声闷响,爆竹在水中爆炸,水花四溅。
“好玩,好玩!!”少年欢呼起来,喜形于色,李笠看着小家伙,问:“这次,到你来扔了。”
“啊?”少年有些紧张,支支吾吾:“还是阿翁来扔...”
李笠没有强求,换“项目”。
从带来的长箱子里,拿出一杆火铳。
发火方式为燧发,铳连木托,长五尺,并不算长。
李笠检查了一下,确定没少什么零件,便给外孙展示怎么用火铳射击:
站直身体,双手端着火铳,斜向上。
右手扳开燧发击锤,并把药池的盖子(含击砧)掀起。
然后,拿起一根手指粗细的纸管,用牙将其一端封口纸咬开。
然后把开口的纸管对准开盖的药池,将其中火药倒进去。
纸管分两节,前端一截较短,里面的火药刚好将药池填至三分之二。
李笠合上药池盖子,将火铳竖起,木托着地,铳口向上。
再把空了前一截的纸管咬开,露出第二部分的开口,对准铳管,将纸管塞进去。
并告诉外孙,纸管末端,有一粒弹丸。
他抽出铳管下夹着的长通条,从铳口伸进去,捅了几下,将弹、药压实。
然后放好通条,将火铳平端,瞄准前方,扣动扳机。
击锤猛地“点头”,其前端夹着的燧石击中击砧,顺带着撑开“盖子”,擦碰之际产生的火星落入药池,绽放出火光。
少年只见外祖父面前火光一闪,随后“长杆”前端喷射浓烟和火光,并有“巨响”声起。
他顾不得看这兵器击中了什么,只觉脑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眼睛有些花。
如此声光效果,对小孩子来说太过于刺激了。
李笠同样也觉得眼花,毕竟药池燃起的火光,就在他眼前闪烁。
但这是小意思,他弯腰问外孙:“想不想试试?”
少年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李笠也不强求,按照“操作流程”,用通条给铳管清除残渣,然后进行第二轮装弹。
如此射了几次,少年适应了,胆子也大起来,便开始尝试操作。
因为力气不够,所以火铳是架在凉亭栏杆上。
第一次射击,因为害怕眼前药池绽放的火光,少年扣动扳机前,把头别过去,导致持铳动作变形,铳口大幅偏向一边。
却被李笠挡住,免得偏向太过,射中人。
这一射,自然就射歪了,而且因为动作不规范,少年的右肩被铳托撞得有些疼。
却没放弃,继续操作,又射了几次。
到后面,已经初步适应了,动作也有模有样。
在一旁远远看着的谢氏放了心,没有打扰,掉头离开。
可领!
李笠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又看看兴致勃勃“装弹”的外孙。
亡国皇子,王朝末裔,身负国仇家恨,手持火铳,近距离一击,击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种场景,真是刺激,但他不会让其发生。
不过,另一个版本的刺激场景,必然发生:只是接受了三四个月训练的妇孺,手持火铳,轻松击杀骁勇善战的甲士。
这不是不可能,因为热兵器的特点,就是对个人身体素质的要求极低,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只要会用火铳,就能击杀一个勇冠三军的精锐战兵。
以他为例,他这么多年坚持锻炼,无论是射箭、用槊,还是徒手格斗,都称得上“猛”,不是眼前这个少年可以对抗的。
但是,只要这个少年有一杆火铳,装弹完毕,正面和他对抗,也不会落下风。
除非射歪,否则就是一击命中之后,他中弹之后,不死也残。
前提是装药不能失误,而“纸管定装弹药”,可以简化装弹流程,减少失误。
“砰”的一声,少年以火铳击中前方靶子,高兴得手舞足蹈,李笠看着笑眯眯的外孙,也笑起来。
官府不该把这种武器束之高阁,总有一天,边地的百姓,会有火铳防身。
有了这种武器,套马的汉子,骑马抢劫连老弱妇孺都打不过,以后,真的只能做热情好客的牧民了。
乱世栋梁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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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清晨,元日大朝会在太极殿进行。
参加人员数以千计,满朝公卿,以及各地州官(或长史)、边地豪酋云集皇宫,向御座上的皇帝道贺,并汇报地方情况。
昨夜守岁没怎么睡觉的李笠,此刻精神抖擞,逐一听取方伯(地方长官的代称)的汇报,并与大臣们商议重大国务。
现在,是贞元十一年,他当皇帝,已满十年。
大权在握的感觉,很不错,权力使人年轻,所以如何会觉得疲倦?
更何况,有好消息传来:李昕收复汉中,梁州地区,再入朝廷的控制之下,蜀地门户彻底掌握在楚国手中。
周国的“右臂”(益梁地区),继“左臂”(陕州、洛州地区)之后,彻底被切断了。
对此,李笠当然高兴,而这十年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也做了许多铺垫,现在,是出成果的时候了。
便在大朝会上,宣布几个“决定”:
一,各州取消“中正”官职。
此诏令,宣告九品中正制的彻底“死亡”,因为“州郡中正官给人才评品级”这一制度,为九品中正制的根本。
根没了,“树干”当然也就随之“枯萎”。
而之前,虽然楚国推行科举,依旧在州一级设有中正官,算是一个过渡。
现在过渡期结束,取消中正官,从今往后,一个人呢但凡想入仕,要么凭军功或者门荫,要么参加科举。
门第,不在是入仕时必须考核的硬性指标。
一个人,是不是人才,中正说了不算,新规则说了算:科举考试成绩,或者军功。
无论是士族、庶族还是布衣,想当官,要么提笔在科举考场厮杀,要么提刀在战场玩命,亦或是父辈用玩命换来的军功,为儿子换取入仕的机会。
这就是规则,楚国不亡,规则就一直在。
但是,楚国并不是天下第一个废除或者抛弃九品中正制的国家,当初的西魏、现在的周国,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在实际上抛弃了这个腐朽的制度。
因为周国没有中正官或类似官职。
废除九品中正制的诏令当众宣读后,文武大臣,面色各异。
对于庶族乃至微寒出身的文武官员来说,九品中正制的寿终正寝,就是将禁锢庶族数百年的牢笼打破,值得欢呼雀跃。
而对于士族官员来说,这意味着延续了数百年的士族政治特权,在制度上消失了。
士族子弟靠着门第、阀阅轻松做官的时代,至少目前来看,已经结束。
如果有得选,他们当然要反对,而且是强烈反对。
然而,楚国皇帝,不在乎他们的反对。
皇帝直接掌握着军队,军队从上到下,都和士族没什么瓜葛。
一大群武勋靠着楚国的新制度,稳稳保住自己和儿孙的富贵,又如何愿意回到当初萧梁时那种“文贵武轻”的旧时代?
大量庶族子弟,就等着通过科举考试入仕、当官,又如何愿意恢复九品中正制?
所以,士族官员们心中再怎么不满,又能如何?
第二个决定:从今年开始,正式在官学推广“拼音法”,给字注音,其音,为雅言正音。
“拼音法”经过无数学者的完善,已经“正式定稿”,可以全面推广,朝野内外早有心理准备,都认为这样的改革很有必要,所以诏令宣读后,并无什么波澜。
第三个决定,科举考试改革,在县试、州试、省试的现有三级考试之上,增加“殿试”,主考官为皇帝。
参加殿试的考生,是在省试里脱颖而出的南、北榜士庶考生。
在其入仕待遇不变的前提下,若能通过殿试,可入新设“翰林院”,任“翰林编修”,于禁中任职。
历练一段时间后,由吏部铨选任官。
这个决定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特别,但意义十分重大:
殿试中选的考生,等同于天子门生,前途一片光明。
而入翰林院任翰林编修,就是直接到皇帝身边当侍从文官,一旦被皇帝看中,接下来,就能平步青云。
这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机会!
第四个决定,对于违法的文武官员之处置,除非谋逆、弑杀父母等不赦重罪,否则慎用死刑,改为流放三千里:
流放地在岭南,桂州、广州或者交州。
视罪行,分为一人流放,直系亲属(妻、子)陪着流放,举族(三族)一起流放等等,刑期各有不同。
这么一改,意味深长:对于许多人来说,意味着一旦在官场上“犯事”、“倒霉”,还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虽然流放岭南那烟瘴之地,和死差不多,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毕竟只要人在,就有希望。
或许熬个几年,熬得朝中形势变化,自己还能回来。
所以,被政敌赶尽杀绝的可能性降了一些,不过,保不齐在流放途中“暴毙”,亦或是死于流放地。
但即便如此,有苟延残喘活下去的机会,总归比直接被砍头好得多。
第五个决定:门下省、中书省正贰长官,如尚书省八座尚书一般,实行任期制,七年一任,不得连任。
却可以流转:卸任尚书省八座尚书,可以流转至门下省、中书省任职,当然,也可能是外放地方。
具体怎么流转、选举、外放,自有相关制度。
而之前作为八座尚书议事会议副手的“参议”,此官职正式定下,为三省主贰长官、八座尚书的“候选人”之一。
这个决定,不是李笠突然定的,事前经过长时间的酝酿、讨论和铺垫,所以许多高官之前就已经知道。
现在宣布,算是定调。
比起前面几个诏令,这个消息,才真的让满朝文武精神抖擞。
楚国以群相取代独相(尚书令,或者录尚书事之人),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的主贰长官,就是宰辅级别的官员。
若把六部尚书算在内,宰辅的官位多了一些,如今全面实行任期制,意味着“宰辅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成为可能。
皇帝明显是订了一个新的游戏规则,让文武官员根据这个规则,“体面”的争夺宰辅之位。
各派系的官员斗在一起,相互掣肘,形不成合力,对于皇权的威胁,自然就大大减轻。
但由此引发党争,进而导致“只对人、不对事”的恶性党争,怎么办?
。。。。。。
下午,李笠在听涛阁与太子李昉交谈,说一些机密之事。
今日的大朝会开了大半天,颇为消耗精力,李笠散朝后小睡了一下,恢复精神,便和儿子探讨起权力的本质来。
权力的本质是什么?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李笠认为,权力的本质,就是对“服从”的认同。
村长之所以能成为村长,不是因为他有这个名号,而是大部分村民认为服从这个人,对自己有利,才会认同对方“村长”的地位。
所以权力即服从,来源于服从者心目中对被服从者中的定位。
被服从者的定位有四种:利益保护者、利益带来者、利益损害者、观念上认为应当服从的被服从者。
那么当“被服从者”是皇帝时,在身份各异的服从者看来,他们服从这个皇帝的权威,可能是基于什么原因呢?
一,我是庶族子弟,皇帝兴科举,让庶族子弟有入仕、受重用的机会,所以,我要给他卖命,给皇帝卖命,就是保障我和家族的利益。
这时,皇帝是利益保护者。
二,我给皇帝卖命,皇帝会引我做心腹,我就能执掌机要,形如宰辅,这时,皇帝是利益带来者。
三,我不给皇帝卖命,皇帝一不高兴把我砍了,这时,皇帝是利益损害者。
四,皇帝有大义名分,作为臣子,就该效忠皇帝,为皇帝卖命,这就是第四类:我作为臣子该服从皇帝,所以服从。
然而事实上,许多皇帝在臣子心中的形象,是什么样的呢?
晋、宋、齐、梁,朝代更替之际,为前朝尽忠死节者,有多少?
说一千,道一万,利字当头:我当前朝忠臣,有什么好处?
服从前朝末帝,和篡位权臣死斗,能给我带来什么?
服从皇帝,他能保障我的荣华富贵?还是能杀我?
如果他什么都做不到,我为何要服从他?为何要为他尽忠?
既然我不认可对他的服从,哪怕他有皇帝的名号,对我而言,也不过是路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所以,得不到群臣服从、畏惧的皇帝,手中根本就没有权力可言,空有皇帝名号,却不过是傀儡罢了。
李笠说了一通,把话题转到自己:“我为何能当皇帝?因为我手中有强军,谁敢不服、跳出来反对,谁就会死。”
“所以,前朝官员们怕了,而我又分好处给他们,软硬兼施,他们便选择服从,于是,我才有了皇帝的权力。”
“但是,我为何能够拥有一支强军呢?因为我能力出众,能够带着这些将士打胜仗,升官发财,将士们跟着我玩命,有好处,他们才会服从我的指挥。”
“我,才拥有权力,且权力越来越大。”
李昉听明白了,李笠继续说:
“将来,你继位,首要之务当然是抓军权,手握杀人剑,别人才会怕你。”
“但是,若只会挥舞长剑、乱杀人来恐吓群臣,这是不行的,迟早会有人铤而走险,所以,还得软硬兼施。”
“用利益拉拢他们,让他们明白,你既可以是利益损害者,也可是利益保障者,并且,会给他们带来新的利益。”
“加上你有大义名分,是储君登基,便是群臣理所当然的效忠者,他们都服从你,你,才拥有皇帝的完整权力。”
“但这需要制衡,而制衡是很难靠一个操纵者长期维持下去的。”
“这样的制衡,我可以做到,你,应该可以做到,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能做到么?未必。”
“权力的游戏,玩起来太艰难,一旦输了,就是身死族灭,如此重压之下,人的心态迟早会失衡,导致应对失当。”
“一个皇族之中,想要每一代的十来个皇子出现的人才,妥妥的压制官场人精们,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要用制度来实现这种对于服从的认同。”
李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打下的基业,将来总是要传到儿子手中,所以,他不希望儿子、孙子是败家子。
希望李楚的国祚长一些,好歹能有正常的寿命:一百到两百年左右。
那么,权力的本质,他就一定要向儿子讲清楚。
“十年来,我拼命建设新体制,就是为了保证这一点。”
“新的军制,保障了军人的利益,让他们的利益和体制绑在一起,自然就会拥护皇帝,将来,没有太高军事素养的皇帝,也能掌握军权,让文武官员怕他。”
“三省主贰长官连同尚书省八座尚书任期制,是为了让各方势力利益均沾,让文武官员认为服从皇帝,利益能够得到保障。”
“兴科举,办教育,就是要让庶族出头,让庶族的利益,和皇帝的利益绑在一起。”
“大兴海贸、边贸,以及各类工商业,是为了让皇帝掌握摇钱树,有足够的钱财来收买人心,稳,并给文武官员带来利益。”
“这些制度,我花了十年,初步建立起来了,接下来,就是要尽可能把更多人的利益,绑到这些制度上去。”
“将来,你,还有你的儿子,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不需要依靠宗室、外戚,就能依靠制度,实现权力制衡。”
“制度捆绑的利益群体越多,维护这个制度的人就越多,真要有人挑战制度,不需要皇帝振臂高呼,利益群体们自己就会把这挑战者撕碎。”
“所以,即便未来的某位皇帝,是个资质平平者,也能靠着群臣对利益的服从,获得他们对自己的服从。”
“为此,付出党争逐渐出现、逐渐恶化的代价,我认为是值得的。”
李笠最后的话,让李昉愕然:这、这不是饮鸩止渴么?
李笠看出儿子的担忧,笑起来:“天下间,没有不灭的王朝,我们李家的楚国,若能延续二百年,这就够了,该满足了。”
这种话,也只有父子之间才会说起,李昉明白父亲的意思,点点头:“孩儿知道了。”
李笠继续说:“所以,为了延缓党争对制度的腐蚀,就要把斩草除根的规矩改一改,少杀人,改为流放,让人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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