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肉香味,虽然味道很淡,但夹杂着血腥味,足以让人觉得胃部不适。
李昉忍着想吐的冲动,不顾地面血污,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缓缓走着,向陪同将领,问起昨日战况。
昨日战况激烈,尤其长安城东、灞桥西侧营垒处发生的激战。
当时,楚军集结兵力,从渭水北岸向南发动进攻,既与城北周军交战,又分兵作为“尖刀”直插城东,将城东灞桥周营和长安之间的联系“断开”。
一段话就能描述完毕的战斗经过,实际上是无数官军将士用生命实现的。
尤其直插城东的“尖刀”,承受着周军疯狂的反扑。
他们既要快速突入长安城东和灞桥周营之间地带,又要立刻构筑障碍阵地,同时抵御长安城守军和灞桥周军的两面夹击。
因为是轻装快速渡河,所以“尖刀”无法携带沉重的火炮,兵力上又是明显劣势,若光靠人力,根本就完成不了如此重任。
所以,此战大量使用火油弹等纵火武器,又用上了大量“管风琴”等连发“热”兵器,以“热”兵器的巨大杀伤力弥补兵力的不足,抵御周军的进攻。
以此等到援军赶来,并等到了大量火炮过河、投入作战。
大量“热”兵器和纵火兵器的使用,将长安城东、灞桥周营化作焦土,大火熊熊燃烧,火场范围极大,入夜后,夜空都被火光照亮
进攻持续了一晚,大火于凌晨时熄灭,除了部分骑兵出逃,大部分周兵只有两种状态,死,或者被俘。
战果,就是现在的效果:周军营垒仿佛彻底过了一场大火那样。
到处是焦炭,也不知哪些是“人炭”,哪些是“木炭”。
李昉身处这一大片焦土之中,除了感受到战场的血腥,还感受到时代的剧变。
父亲的话,在他耳边响起:热兵器的时代到来后,战争的形态会发生剧变。
火炮、火铳,都是靠着火药推动弹丸,以此造成巨大杀伤,所以属于“热”兵器。
“热”兵器摆脱了人类自身力量的限制,威力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一个设计科学的新式堡垒,即便只有不到千人守备,在弹药、补给充足的情况下,凭借火炮,可以承受数万人冷兵器军队的长期围攻。
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持一杆装填完毕的火铳,就有极大几率射杀一名身经百战的彪形大汉。
一群老弱妇孺,依托具备完整攻势的村级堡垒,靠着少量火炮,以及人手一杆的火铳,就能从容击败来袭的流寇或者强盗(用的是冷兵器),哪怕对方数倍于己。
这就是“热”兵器的威力,对于人的体力、力量、作战技艺没有太多要求。
传统的弓箭兵,需要经过至少一年的训练,才具备基本的作战能力,而长矛兵、刀盾兵,要有数年的积累,才有打白刃战的基本素养。
但火铳兵不同,李昉看过兵部拟定的“训练大纲”,新兵在经过为期六个月的训练后(最低要求),就能成为一个堪用的火铳兵。
这样的兵,能够熟练操作火铳,能够执行各类队形变换命令,能够遵守严苛的纪律,能够排着队列上战场,投入到血战之中。
六个月的“速成兵”,只要指挥得当,能以结队作战的方式,大量击杀那些百战老兵,此次决战,就说明新式军队的威力极大。
而这样的军队,练兵成本要低得多。
甚至残酷些说,这样练出来的火铳兵,是成本极低的“消耗品”,用这种消耗品们组建起来的军队,其战斗力却是一流的。
当然,有两个前提:火炮不能少,必要的骑兵队,也是要有的。
李昉看着远处正在游弋的骑兵,又看着附近正在移动的大量“克虏伯”,莫名觉得身体里充满信心。
这些“克虏伯”是攻城利器,但分量重,在野战条件下移动起来速度慢,限制颇多。
但只要|“克虏伯”出现在身边,就能让人信心大增。
现在,伤亡惨重的周军困守长安,意图负隅顽抗,看样子不会轻易认输,所以,“克虏伯”要发威了。
他的视线,转到西面远处的长安城。
周国派出刺客,刺杀他父亲,虽然刺杀失败,但消息恐怕传不到长安,所以,城中的那些人,在决战惨败之后,必然寄希望于刺客得手,楚军后撤。
射进城内的劝降书,看来不会有什么回应,李昉对此并不寄予希望,他的希望,在于将士们的英勇善战。
以及“克虏伯”的巨大威力。
不过,攻城不能只有字面意义上的攻城,对于守军,必须“攻心”,如此才能做到事半功倍。
李昉收回视线,问随行将领:“俘虏们都释放了么?”
“殿下,俘虏全都释放了,包括伤员。”一名将领回答,“临走,每个人还能领一张蒸饼做朝食,蒸饼都是现热的。”
李昉又问:“我军将士这么多人,后勤做饭也不容易吧?还给这么多俘虏一人一张蒸饼,忙得过来?”
“殿下,后勤忙得过来,蒸饼都是提前做好的干粮,拿出来过水蒸一下就行了,忙得过来。”
“俘虏们的表现如何?对于我军释放他们回去。”
“大多是面无表情,或者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到这里,几名将领笑起来:“他们的魂魄都被火器打散了,如同断了腿的癞皮狗,已经蔫了。”
李昉再次看向长安城方向:“这些俘虏跑去城下,叫得开门么?”
“不知道,反正我军不靠近,至于城门开不开,让不让这些溃兵入城,那是长安守军的事情。”
李昕不再问,看着远方。
决战过后,大量周军投降,如何妥善处置这些俘虏,是个问题。
若分头安置,会摊薄楚军兵力,毕竟即便是看守这些缴了械的俘虏,也得花费不少人力。
而且,这么多俘虏每日伙食要有基本的保障,必然加重楚军的后勤负担。
若杀了,且不说杀俘不祥,就说此举对长安守军的刺激,不会小,所以没有必要。
所以,战前参谋部拟定了一个方案,那就是决战胜利之后,将投降、被俘的周兵,悉数释放,是为“攻心”。
这些被释放的俘虏,长安城如果不接纳,会导致城内守军觉得心寒,士气大跌。
若接纳了,惊弓之鸟入了城,会把在城外交战的经历,添油加醋的扩撒出去,使得更多的人知道楚军的“可怕之处”。
但楚军释放俘虏的举动,却能让溃兵和亲朋好友在害怕的同时,明白自己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投降可以保命,死战,真的就会死。
所以,周国一方让败兵们入城,同样会导致城内守军士气大跌。
这就是最直截了当的阳谋,就不知长安城里的那位执政,做出何种选择。
乱世栋梁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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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长安城内,蜀国公府,鼻青脸肿的尉迟迥半坐在榻上,和前来探望的执政、晋国公宇文护低声交谈。
此次决战,周军惨败,且伤亡惨重,坐镇灞桥大营的尉迟迥,差点就“魂断灞桥”,一缕魂魄随舅舅(宇文泰)而去。
亏得部曲奋力护卫,才保得他突破拦截,冲到长安城下,坐吊篮入城。
事到如今,局势已经很明了,尉迟迥明白其实许多人心里都有了想法,却没人敢说出来。
但总是要有人提出来,执政的宇文护才有台阶下。
而提出看法的这个人,必然承担所有非议,会成为“恶人”。
但思来想去,这恶人,或许就只能自己来做。
毕竟,他是文帝的外甥,执政的表弟,从小一起数羊、一起经历腥风血雨的交情。
又是屡次与楚军交锋的主帅,即便为此担上“怯战”、“卖主求荣”的骂名,也必须得说。
“萨保,无论开封那边,成与不成,恐怕,长安都已经撑不到那天。”尉迟迥看着宇文护,认真的说。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宇文护怕是要发作,但话从尉迟迥口中说出来,却有不同。
他避开了尉迟迥的目光,看着旁边:“叔叔交到我手中的家业,我不能...”
尉迟迥抓着宇文护的手,继续说:“萨保!!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尽力了...”
“不,不...开封那边,会有好消息的...”
“萨保,无论开封那边成与不成,我们已经等不下去了!”
尉迟迥攥着宇文护的手,语气恳切:“今日,楚军放了那么多败兵回来,你以为他们想干什么?”
“若我们不放败兵入城,城中将士会寒了心,士气大跌;放败兵入城,人人都想着投降就能保命,士气还是会大跌。”
“我知道,你是左右为难,不得已让溃兵入城,可你想想,今天,有多少人找这些败兵打听消息,然后起了心思?”
“我已经严令,败兵入城后不得乱说话,不得扰乱人心!!”宇文护喊起来,看向尉迟迥。
尉迟迥盯着他:“有用么?萨保,将心比心,你觉得这有用么?”
宇文护沉默了。
这当然没用,战场上的惨败,让将士们打胜仗的信心被摧毁殆尽,加上楚军不杀俘虏,还放俘虏回来,如此攻心策略必然起效。
所以,长安守军士气会大降,当楚军开始攻城时,恐怕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奋力反击,而是等着投降保命。
周国的兴亡,对于这些普通兵卒来说,并没有太多关系,甚至对于许多文武官员来说,既然官军打不过楚军,那么周国灭亡,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因为楚国在灭齐之后,并没有对齐国宗室赶尽杀绝,许多齐国文武,还在楚国有了任用。
有如此“前车之鉴”,加上此次决战惨败对人们信心的沉重打击,宇文护明白长安城内的许多文武官员,恐怕都起了别样心思。
或许,宗室之中,也会有人觉得放弃抵抗、做个笼中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结局。
但宇文护不甘心,他觉得自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所以只要开封那边....
尉迟迥明白表兄宇文护的心情,但决战惨败之后,还要坚持,已然是赌红眼的赌徒,在接连输钱之际,还要把身家性命都赌上的作态。
“先帝的子嗣,至少能够得到延续,这是你的首要责任。”
尉迟迥换另一个方式来劝,虽然宇文护接连废杀两位堂弟,确实辜负了宇文泰的托付,但尉迟迥认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先帝的基业,能否保住,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们都已经尽力了,尽人事,听天命...”
宇文护听到这里,咆哮起来:“那一个鱼梁吏,有什么天命!!!”
尉迟迥依旧一脸平静:“我们当年,也不过是边镇放羊的小家小户,不是么?”
这话,让宇文护冷静下来。
出身武川镇的宇文家和尉迟家,当然和放羊的穷苦牧民有区别,怎么说都是当地大户、领民酋长。
不然,也不能与贺拔家等豪强有交情,无法在叛乱爆发时,立刻拉起队伍。
但家族历经战乱、颠沛流离才打下的基业,就这么放弃,宇文护接受不了。
他始终觉得,楚国国主李笠根基不牢,只要李笠一死,国内必然大乱。
那么只要他们再撑下去,撑到李笠“暴毙”的消息传来,转机就来了。
“转机,也得有命去等,才能抓到。”尉迟迥继续劝,“当年,慕容垂在燕国国内待不住,投奔秦国,等到苻坚淝水兵败,才等来复国的机会...”
“他当时若留在燕国,被皇帝杀了,又如何复国?”
“如果,机会迟迟不来,先帝的子孙,哪怕是做个阶下囚,活下去,也...也算是血脉延续...”
“你看不起李笠,他国内的那些士族,那些前朝旧臣,就看得起他?他要名声,要与众不同,自然要善待亡国的宗室,彰显自己的天命。”
“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硬扛,长安又能守几日?楚军的‘克虏伯’开始攻城后,你信不信马上就有人开门?”
一番话,说得宇文护默然无语。
理智告诉他,硬撑是撑不下去了;可感情上又接受不了投降这个选择。
“楚军如此强势,对长安志在必得,所以,长安城里,多少人等着用你父子的人头,换取在新朝的富贵。”尉迟迥再次提醒,提醒宇文护提防有人后背捅刀子。
“拖下去,想捅你刀子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你不能光为先帝基业着想,你不给你和儿子们一条活路么?”
“你在朝中的反对者,还少么?多少人想着杀你,你忘了?”
一言点醒梦中人,宇文护愕然看着尉迟迥。
执政多年,大权在握的感觉,让他有些分不清家和国,忘记了低眉顺眼的人当中,有多少人和他有仇。
他执政的大义,来自于叔叔宇文泰临终时的嘱托。
但接连废杀两位堂弟的事实,纵然当时他再有苦衷,其实已经无法面对悠悠之口。
即便他问心无愧,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宇文家的利益,但宇文家内部,也分主枝、分枝。
皇族是主枝,他即便大权在握,但却是分枝。
除非取而代之,可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那些忠于宇文皇帝的人,未必忠于他宇文护。
先帝子孙,未必把他当亲人,而是当做仇人。
宇文护因为连废二帝,得罪了不少人,因为接连整死赵贵、侯莫陈崇,逼死独孤信等开国勋贵,在朝中的反对者不可谓不多。
这些人在之前,纵然对他有再多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可如今楚军即将攻城,难保没有人趁机开门揖盗,借楚军的刀,来杀他全家。
甚至,楚军会用他全家性命,来收买长安城内文武官员的人心,使其为新朝所用。
可笑他明明危机四伏,却还想着再坚持一下,或许还会有转机。
想到这里,宇文护后背发凉。
尉迟迥见宇文护想明白了,便说:“事到如今,那些劝你坚守的人,未必用心端正,搞不好,其中一些人,是故意把你放在火上烤。”
“我知道了,知道了....”宇文护点点头,不再有之前的坚持。
“这个恶人,我来做吧,明日,我就上表,请皇帝...顺应天意,开门投降。”尉迟迥说到这里,苦笑起来:“一把年纪,丢脸也无所谓了...”
关键时候,还是表亲靠得住,宇文护心中感动,拍拍尉迟迥的肩膀:“这份情,我记下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若天意,让我宇文氏有转机,一次两次屈辱,不算什么!!”
乱世栋梁 第二百三十七章 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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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皇宫,太极殿,周国皇帝宇文贽召集重臣议事。
议的是当前战局。
楚军兵临城下,官军奋力反击,却落得几乎全军尽墨的结果。
除了西面,长安已经被楚军围困,现在,能指望的援军,就只有驻扎白鹿原的那一支近万人的兵马。
陇右的兵马,已经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但白鹿原的兵马恐怕只能自保,无法救援长安。
所以,皇帝想听听诸位肱骨的意见。
但其实是执政的晋国公宇文护,想听听诸位重臣有无退敌之策,年幼的皇帝,哪里懂得打仗。
“敌军释放败兵,目的就是攻心,扰乱我军将士斗志。”宇文护看着诸位大臣,缓缓说着。
“如此伎俩,成不了气候,他们又围三阙一,故意留着西面不围....是想让官军不再固守,向西突围去陇右,他们好轻松拿下长安...”
“释放败兵,围三阙一,呵呵,由此可见,那日大战,楚军伤亡不小,兵力不足,无法强攻长安,所以才玩如此把戏...”
文武官员们默默听着,听宇文护自己安慰自己。
事到如今,谁都知道周国大势已去,只有宇文护还心存侥幸,觉得楚军“力有未逮”,所以长安城还能守。
守得住么?
之前或许还行,可之前的决战输得那么惨,溃兵入城后,愈发引得人心惶惶,纵然文武百官不想投降,但事已至此,已没有别的选择。
有几位官员发表意见,支持继续守下去,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些宇文护的党羽,不过是配合宇文护演戏而已。
官军主力伤亡殆尽,楚军势大,又有威力巨大的新式兵器,攻破长安城墙不会废太多力气。
虽然许多官员不甘心,但形势比人强,仗再打下去,也不过是白白增加己方伤亡。
而且,一旦官军顽强抵抗造成楚军伤亡大幅增加,对方恼羞成怒之下,破城后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不值得担心么?
明明齐国灭亡后,楚国没对高家人赶尽杀绝,齐国文武还有任用....
想着想着,许多人瞥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宇文护,心中咒骂:你自己想死,别拉着大伙一起倒霉!!
御座右下,作为仪仗站立不动的小宫伯杨坚,听着晋国公的“守城之策”,心中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希望投降,可如今,再打下去,官军是打不过楚军的。
他父亲杨忠,当年败给那个姓李的梁国将军,在梁国当了多年“客卿”,回来之后,对这段经历深以为耻,念念不忘要报仇。
可那李将军越发了得,甚至篡位做了新朝国主,楚国国力蒸蒸日上,父亲报仇一事,遥遥无期。
而要说到报仇,独孤家的仇,该不该报?
想到这里,杨坚下意识瞥了一眼宇文护。
杨坚的丈人独孤信,是开国勋臣,却被宇文护逼死,家人流放外地。
杨坚娶了独孤信的女儿独孤伽罗,独孤伽罗对于家仇一直是念念不忘。
同样是仇家,他父亲只是战场上败给李笠,在梁国逗留数年,终究是回来了,最后病逝于家中,临终时,还有子女守在榻边。
而杨坚的丈人独孤信,是被宇文护逼死的,说得好听是“重病不治”,其实是...
想着想着,杨坚忽然觉得宇文护就这么硬守下去也不错,等楚军攻破长安,拿宇文护的人头来收买人心、安抚军心,也是不错的...
可楚军一旦因为攻城时伤亡过大,破城后恼羞成怒、大肆烧杀抢掠,那怎么办?
他一家人可都在长安...
正思索间,却见蜀国公尉迟迥出列。
尉迟迥吃了败仗,狼狈撤回长安,但没有多少人有嘲讽之心,毕竟各种渠道传来的消息表明,楚军太厉害了,已经不是正常军队可以抵御的强敌。
杨坚知道尉迟迥向来和宇文护走得近,当初,宇文护废杀二位先帝时,尉迟迥兄弟其实就是帮凶。
现在,或许又是要和宇文护一唱一和。
结果,尉迟迥的发言,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先是为自己的兵败请罪,随后说:
“官军将士浴血奋战,奈何无力回天,如今长安外无援兵,内有人心惶惶,微臣以为,事已至此,当以陛下安危为重...”
这一开头,许多人就听出不对劲,杨坚愣愣的看着尉迟迥,有些难以置信:不、不会吧!
再看向宇文护...宇文护此刻站在御座前半阶,看着阶下的尉迟迥,所以站在御座右下位置的杨坚只能看到宇文护的背影,无法看见其表情。
“微臣斗胆,请陛下顺应天命,开门...”
“大胆!!!尉迟迥,你在说什么!!”宇文护咆哮起来,把呆呆坐在御座上的宇文贽吓了一跳。
“败军之将,不思报仇雪耻,反倒主张屈膝投降!”
“你尉迟氏为国之外戚,危急关头,不思与国同休,反倒劝陛下投降!!”
宇文护执政多年,发作起来气势惊人,现场许多官员直接被吓懵。
当然,他们更多是被尉迟迥居然主张投降这一事实吓懵。
连宇文家最忠心的支持者、宇文护最坚定的追随者尉迟迥都主张投降了,那、那....
许多人下意识看向宇文护,看着宇文护气急败坏的骂尉迟迥,看着竟然有人站出来,附和尉迟迥的主张,只觉脑子有些乱。
。。。。。。
下午,私第,回到府里的杨坚,和独孤伽罗说起今日太极殿发生的事情。
独孤伽罗听后,冷笑起来:“他们是在演戏,一唱一和,宇文护要投降了。”
杨坚明知故问:“此话怎讲?”
独孤伽罗回答:“很简单,打是打不过了,毕竟官军败得那么惨,而且楚军故意放败兵回来,城里的人心,都被搅乱了。”
“打,打不过,投降却能保命,如此一来,谁还愿意抵抗?反正谁当皇帝不是当皇帝?”
“宇文护知道大势已去,自然要为自己考虑。”独孤伽罗说着说着,有些咬牙切齿:“他有那么多仇家,岂不知关键时候,会被人有仇报仇?”
“他一个篡权奸臣,废杀三位皇帝,得罪了那么多人,若不主动投降,等城里有人做内应开门,楚军入城后,怕不是要用他人头来立威、收买人心。”
杨坚认同夫人的判断。
今日大殿发生的事情,他一开始想不通,后来仔细琢磨,觉得尉迟迥和宇文护是在演戏,现在听得夫人这么一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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