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如此歹毒,恨不得..”
“打住,打住,气话莫要乱说。”李笠摆摆手,然后不顾周围还有人,把黄姈搂在怀里:“莫要害怕,我在,没事的。”
“莫要害怕”四个字,直击黄姈心扉,让她只觉眼眶发热。
她自幼女扮男装,所以性格像男子,争强好胜,男子气概比许多男子还要强烈。
直到嫁给李笠。
嫁给李笠后,李笠成了她的主心骨、顶梁柱,她在李笠面前,就是一个温顺的小女人,不需要比男人还要坚强。
李笠在外奔波,她就在家做个贤内助,养育子女,让李笠没有后顾之忧。
李笠取代她的父亲,成了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如果别的亲人去世、出了意外,她当然也会难过,痛哭,譬如父亲黄大车的去世。
可一旦李笠出了事,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心会碎成什么样子。
所以,很害怕李笠出意外。
方才宴席上,她见李笠差点出事,就差点失去理智,因为她真的害怕,害怕失去李笠。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又没吃亏,这只不过是个意外。”
李笠轻声说着,看着夜空:“等大郎的兵马攻破长安,大不了,把幕后主谋带来开封,我也让他‘意外’一下!”
乱世栋梁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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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白鹿原东,因为灞水上堰坝蓄水而形成的“灞湖”上,大量木筏如浮萍般聚集着,随波荡漾,未见移动。
白鹿原上,周军营垒望楼里,兵卒们盯着这些木筏,如同监工盯着奴工。
木筏为楚军所制,数量不少,光看规模,倒是有模有样的舟师,已经在水面上盘桓了数日,想要靠近堰坝,却被赶走。
毕竟在这片汪洋里,可没有舟师大展身手的机会。
即便南人擅舟,在这里也施展不开。
登上一座望楼的宇文会,用千里镜看着远处水面上的木筏群,琢磨着对方想干什么。
作为全军主帅,他比谁都清楚堰坝的重要性,所以白鹿原驻军绝不会让对方得逞。
但思来想去,他想不通楚军要如何破坏堰坝,反正对方不可能从水路接近。
因为堰坝蓄水而成的这个“湖”,随着灞水河谷走向,成长条状:西面是白鹿原,东面是骊山山脉西麓。
因为地势的原因,这个长条状的湖泊,只有中间灞水河道位置较深,两侧较浅。
所以,“湖面”的宽度和深度,都不足以让大船队展开队形。
楚军想要依靠这些简陋的木筏,冲击有周军水寨以及临时水师护卫的堰坝,十分困难。
挤在“湖面”前进的木筏群,很容易被火攻烧个精光。
对方若想横渡“湖面”,登上白鹿原,也不容易。
因为白鹿原的地面比“湖面”高很多,对方划着简陋木筏过来,靠岸后光是爬坡都费力。
若走陆路,从“灞湖”东沿接近堰坝,也很困难,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路,为丘陵起伏地区,大队兵马根本就过不来。
若楚军从远处绕过“灞湖”,走陆路来白鹿原,同样会因为交通不便的原因,无法投入太多兵力。
而且,宇文会麾下大军在白鹿原严阵以待,必然会让楚军有来无回。
他觉得,对方夺不了坝,就无法放水,那么,下游灞桥地区的楚军,便不敢轻易过河。
虽然楚军分兵,抵达渭水北岸,与长安隔河对望,但是对方兵力终究有限,无法同时在几个方向发动猛攻。
所以,就这么对峙下去,等到开封那边....
宇文会放下千里镜,看着眼前山水风光,期盼起来。
他是宇文护之子,替父分忧,坐镇白鹿原。
虽然战局对周国极为不利,但父亲给他交了底:只要坚持下去,开封那边,就要生变了。
具体是什么“变”,父亲没有细说,不过宇文会猜得出来:父亲一定派了死士去开封,刺杀楚国国主李笠。
李笠出身微寒,靠着军功爬上高位,然后以外戚身份篡位,根基不是很牢。
李笠一旦出事,楚国极大可能会内乱,那么朝廷就有了机会。
但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长安,不然,一旦长安沦陷,不说楚国接下来会不会乱,周国是肯定完了。
正思索间,旁边部将禀报,说水面上那些楚军木筏有些不对劲。
他再次拿起千里镜,仔细一看,愣住了:水面,那些靠在一起的木筏上,“鼓”起一个个大布袋。
布袋下似乎有火光闪烁,随着时间流逝,布袋渐渐变得“丰满”,竖起来。
然后,飘起来。
宇文会揉了揉眼睛,再用千里镜看,确实看见那几个布袋陆续飘起来,离开木筏,离开水面,飘向空中。
如今刮的是南风(偏东南风),这些大布袋缓缓向着下方向的堰坝飘去。
宇文会放下千里镜,用肉眼看着眼前那“小小”的布袋,就这么越飘越高,慢慢往西北方向堰坝飘去,不由瞠目结舌。
这、这是怎么回事?
。。。。。。
风在吹,推动一个个热气球,越过灞水上堰坝,向着下游、西北方向而去。
其中一个热气球吊篮里,马奇回头看着“远去”的灞水堰坝,觉得有些遗憾:可惜,上级否决了“空袭”堰坝的计划。
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方式是在“灞湖”水面木筏升起热气球,借着风力飘到堰坝上空。
然后将吊篮下挂着的大型火油弹扔下去,焚烧堰坝旁的水寨、船只。
与此同时,“木筏水师”快速冲向堰坝,将装载大量火药的木筏带到堰坝旁,引爆,直接把堰坝炸崩溃。
如此一来,堰坝就完了,积蓄多日的湖水一泄而空,己方主力就能放心渡过灞水,和周军决战。
但是,这么做的成功率不算高,上级出于稳妥考虑,否决了他的计划。
由“空中纵火”,改为“空中侦察”。
不知不觉,热气球已经接近灞水下游周军大营,马奇听着下面传来的急促号角声,觉得好笑。
虽然他们的热气球飞得不高,但地面弓箭手是根本够不着的,哪怕是站在望楼上射箭也不行。
看看左右,见其他热气球都稳稳的保持着距离和高度,马奇放了心。
他再次检查自己的安全带是否固定稳当,然后拿出画板,探出头,看着地面。
将自己所见周军营地全貌,画在画板上夹着的网格纸上,以此向上级提供较为详尽的“敌营鸟瞰图”。
这种侦查方式有些特别,难度也不小,必须在有限时间内,尽可能将一个庞大营地的概况准确画出来,即“鸟瞰图”。
因为“鸟瞰图”要用于决策,所以必须把要紧的建筑画下来,敌营轮廓和营内布局也不能“变形太多”。
一份素描出来的“鸟瞰图”要具备真实的军事价值,可不容易。
而他们,就是专门画“鸟瞰图”的专业人士。
在空中绘制“鸟瞰图”,是空中侦察的必备技能,热气球侦察队的侦察兵,个个都是素描高手。
马奇和同袍们经常进行相关训练,每个人的“年飞行时间”,都在二百小时以上。
还专门训练俯视时对大型建筑群的快速、准确素描,练出一身过硬的绘画技术。
此刻,他们在空中“飞”,地面则喧嚣起来,无数人如同蚂蚁一般,在大小形如晒谷场的营地里转来转去,一个个抬头看天。
马奇无心去猜此时下面周兵们的想法,他不时看看地面,不时看看画板。
手拿着笔不停在画板上网格纸内移动,勾勒出周军营地的概况。
各类防御工事的布局,营帐大致分布,马圈、草料场、粮仓的位置,等等。
旁边,另外两名侦察兵,认真操作着喷火炉,确保气球有足够的热气以保持高度。
此次空中侦察,飞行距离很长,已经到了热气球飞行的极限,所以对于燃料的使用,需要精打细算。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确保热气球维持安全高度,平安飞越周营上空,飞过渭水,在渭水北岸己方控制区降落。
若是操作失误,或者风向有变,导致热气球在敌人控制地区降落,那就惨了。
所以,执行任务前,每个人都写了遗书,以防万一。
不过,如今南风(偏东南风)强劲,楚军热气球以较快的速度,从白鹿原堰坝飞到灞桥附近周营上空。
又快速飞越周营上空,在燃料烧得差不多后,勉强飞过渭水,在北岸己方军营附近下降。
热气球还没落地,就有一大群人跑到下方等着,抓住吊篮放下的长绳,如同拔河一般,把热气球“扯下来”。
不是这些兵卒急不可耐,实在是军情紧急:诸位将军和参谋,就等着此次“空中侦察”的结果。
一旦确定了,就要....
马奇一只脚刚跨过吊篮,另一只脚还没跨过来,就被人扯着:“图呢?图呢?”
马奇扬了扬手中的画板:“在这..哎哟莫要硬扯啊,老子的裤裆挂住了!!!”
“赶紧的,去大帐!!诸位将军都等着看呢!!”
“急也不急在这一下,我的裤裆.....哎哟!!!!疼啊!!!”
。。。。。。
灞桥东,显得有些冷清的楚军大营里,主帅、皇太子李昉,坐在空荡荡的中军帐里,闭目养神。
面前案上,摆着形势图,其上绘着灞桥、白鹿原、长安、渭水北岸地形,以及敌我形势。
又有一张素描网格图摆在一旁,是刚送到不久的“鸟瞰图”。
“鸟瞰图”是热气球侦查队的侦查结果,已经第一时间送到他这里,但无论有没有这个结果,都不会对今日的既定作战计划形成实质影响。
无非是有了“鸟瞰图”后,己方能掌握灞桥西周军大营的内部布局,将士进攻时能够更加“有的放矢”。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怀表。
指针指向十点五十分,距离进攻,还剩十分钟。
这是关系到天下局势的决战,而他虽然是参战一方的主帅,却不过是旁观者罢了。
李昉收起怀表,继续坐着,一动不动,回想之前收到的急报。
两天前,他父亲在开封行宫,招待结拜兄长李义孙。
父亲和李义孙的事情,李昉出征时,已经听父亲说过了,所以,官军进入关中后,顺利接应李义孙及其家人,并送其一家去开封。
却没想到,李义孙幼子的奶娘,是刺客。
刺客于筵席上行刺,差点就得手。
父亲在亲笔信中简要说了事情经过,并让他放心,说不过这次刺杀是有惊无险。
但李昉明白,父亲轻描淡写的后面,是生死一瞬间。
他一直在提防刺客,却没想到,刺客直奔父亲而去,并且是以让人未曾提防的身份,突然发难。
也亏得刺客未能得手,否则....
李昉不敢想象若刺客得手,父亲遇刺身亡后,会是什么局面。
毫无疑问,他必须立刻赶回开封,至于前线战事....就只能交给长史,交给参谋部。
他即便及时赶回去,继位,接下来,要如何稳住局势?
那些臣服于父亲的人,未必信服他这个“孺子”,尤其前朝(萧梁)旧臣,这些人当年既然能够抛弃萧氏,之后抛弃李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皇帝若遇刺身亡)的后果,不能深思,因为越想就越让他后背发凉。
所以,李昉庆幸之余颇为恼怒:等拿下长安城,幕后主使,决不轻饶!!
他心中下了决心,怒火蹭蹭蹭窜起来,但很快恢复理智。
先打赢再说。
李昉再次看起那“鸟瞰图”,李昉的思绪,飞到了渭北大营。
他是挂名主帅,具体军务,由长史主持,必要时,才会对参谋部做出指示,而具体作战,也是参谋部来指挥。
所以,他不会出现在前线,不需要现场指挥。
那么,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兵马集结在渭北大营,灞桥东的大营必然成为空壳。
这么安排,就是为了避开灞水上游白鹿原附近的蓄水堰坝。
参谋们认为,不值得为了那个堰坝投入过多的精力和兵力,不需要浪费时间,跟着周军的“节奏”打仗。
己方不如直接在灞水入渭水河口的上游、长安北侧,对长安发动进攻。
如此一来,驻扎白鹿原的周军,就只能作壁上观,周国等同于损失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
而己方灞桥大营,虽然是个空壳,但靠着火炮组成的防御阵地,完全可以挡住周军的猛攻。
所以,他可以在灞桥大营待着,等决战的结果。
这种等待,让李昉坐立不安,他虽然对官军的实力有信心,但负隅顽抗的周军,或许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决战会打成什么样子,他心里没底。
己方分兵,在渭水北岸扎营,周军必然有所防备,事实也是如此:周军在渭水南岸打下许多木桩,又挖掘壕沟,各类防御工事一应俱全。
官军得先过渭水,突破“木桩阵”,才能初步在南岸安稳脚跟。
但周军不可能等着楚军从容过河,必然全力扑来,恶战在所难免,打起来后,战事会顺利么?
李昉想着想着,坐不住了,起身在帐内来回走动。
他真想亲临战场,亲眼看战局发展,而不是在另一个地方坐等,等着人来通传战报。
“轰”,西北方向有雷声传来,李昉立刻走出大帐,循声望去。
现在头顶上是蓝天白云,不可能是天上打雷,所以这声音必然是炮声。
李昉再次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正。
炮声来自渭北大营方向。
决战,开始了。
乱世栋梁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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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渭水南岸硝烟弥漫,周军布置多日的河岸防线,消失在浓烟和火光里。
大量楚军兵卒接着烟雾掩护,从北岸冲入渭水之中。
他们以血肉之躯为木桩,开始搭建一道道过河便桥。
这里的渭水河段,水位不深,所以挑选过身高的兵卒们站在河中,至少能把头露出水面。
先有人过河,拉起一条条横跨河面的缆绳,其他人用一边胳膊夹着缆绳,确保自己不被河水冲歪,再用肩膀扛着长木,搭起便桥的骨架。
随后,工兵拖着预制的一卷卷“折叠桥面”,沿着这些“骨架”向前走,将桥面“展开”。
便桥刚搭好,就有兵卒登桥。
脚步声中,一支支楚军纵队踏着便桥过河,而南岸地界,周军骑兵正从远处向这边赶来。
步兵们很快踏上南岸滩涂,滩涂上木桩遍地,远处地面又有壕沟纵横,沟中遍布粪便和竹签。
种种困难,却挡不住楚兵们的前进步伐,他们快速穿越木桩阵,扛着长梯架在壕沟上,搭起一座座壕桥。
因为训练有素,楚军的推进速度很快,跨越障碍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先登”冲进残破的周军营垒,“清理”现场及障碍,为后续军队过河开个好头。
周军骑兵渐渐变多,过河、穿越障碍的楚兵也越来越多,随后,队中鼓手根据军令,按照带队尉官的要求,有节奏的敲打起腰鼓。
密集如雨点的鼓声中,穿越壕沟的一个个楚军纵队,开始变换队形,背靠壕沟,由纵队变成横队。
这样的队形变换,他们操练了无数次,所以即便河边泥沙柔软,走在上面容易摔倒,但纵队还是变成了横队。
以红旗飘扬的中军为基准点,一个个横队连在一起(相互间有缝隙),构成宽度超过数里的大型横阵。
横阵缓缓前进,腾出身后空间,以便后续跨越壕沟的友军有足够的空地可以列阵。
不一会,第二道大横阵快速成型,同样背靠壕沟。
于是,楚军渡河后的第一道前沿屏障成型。
这道屏障,是无数人构成的人墙,与远处巍峨的长安城墙形成鲜明对比。
与此同时,集结完毕的周军骑兵,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其后,长矛如林,那是大量步兵在集结,开始列阵。
然而渭水河边鼓声不停,列阵完毕的楚兵依旧踩着鼓点声,整齐划一的列队向前走,迎向敌骑。
缓缓地行进之中,队列不乱,每个小队的兵卒,以标准姿势端着手中燧发火铳,眼睛看着前方,但眼角余光者时不时看向本队旗帜。
小队旗手,则看着中队旗帜。
中队旗手,看着中军旗帜。
庞大的横阵,保持着大致的直线,逼近周军。
和周军军阵的长矛如林不同,楚军军阵的长矛阵十分单薄,仅有最前面一道。
周军军阵响起号角声,骑兵出击,分成多股扑向这不以长矛列阵的对手。
周军将士看得清楚:楚军军阵并无骑兵护卫,因为过河的骑兵还未成规模,甚至无法从容跨越那几道长长的壕沟。
所以,这些过河的楚军步兵,处于“半渡”的状态,没有后援。
想要靠前面那薄薄一道长矛防线,抵御己方骑兵冲击,简直是妄想!
双方距离快速缩短,一股股周军骑兵仿佛嚎叫着的群狼,分头扑向前方数量庞大却“柔弱无力”的羊群。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尖锐的哨声在楚军阵中响起,随后,前沿沿绽放出大量璀璨的火光,雷鸣声同时起,此起彼伏。
金属弹丸构成的风暴,呼啸着撞向冲锋的周军骑兵,无数血花瞬间在骑兵群里绽放。
第一排火铳兵射击完毕,下蹲,将手中上了刺刀的火铳斜着对前,人和火铳变成一个个拒马。
第二排火铳兵持枪瞄准前方,听得命令,扣动扳机。
射击完毕,同样下蹲,以火铳铳托抵着地面,刺刀斜着向上。
随后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第六排。
楚军步阵前沿,顿起大量浓烟,如同厚厚的烟墙,冲锋的大量周骑,消失在烟墙之中。
人仰马翻之际,却有少数漏网之鱼突破烟墙,撞入楚军阵中。
人、马加起来数百斤,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力,折断抵在马胸的长矛,连人带马,砸入人墙之中。
密集的人墙里,没有单个兵卒左右躲闪的余地,运气不佳者,被当面“飞”来的人和马撞个正着。
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在尘土、血泊之中。
左右同袍,却仿佛木头人,没有看见同伴的惨状,队伍里被砸出的“缺口”,左右兵卒自动“合拢”。
其他人木然的蹲着或喊着,等着军官的指令。
东南风中,浓浓的硝烟夹杂着血腥味,缓缓略过楚军军阵,飘向渭水,飘向渭水北岸。
浓烟渐渐散去,阵前的一片狼藉渐渐显露出来:
大量战马和人倒在地上,模样奇形怪状,但都是鲜血淋漓,看上去惨不忍睹。
凶猛的骑兵,冲击没有长矛护卫的步阵,却被无形的“火矛”刺穿。
哪怕人都身着重甲,但箭射不透的重甲在这“火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
“起立,装填弹药!起立,装填弹药!!”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尉官们下达着命令,火铳兵们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条件反射般的站起来,开始按照标准流程,给火铳装弹。
队伍之中,初次经历实战的黄鳔有些紧张,手微微颤抖。
因为身上穿着“龟甲”,不好弯腰,却不影响他的动作。
装弹的流程,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和同伴练了一年,几乎是天天都在练。
练队列变换,练装弹,练保养火铳,每个入伍的新兵,被选作火铳兵后,每月平均射击三百次,模拟射击一千次,人都快练得麻木了。
所以,即便他汗出如浆,手在发抖,呼气有些艰难,但装填弹药的动作,几乎是深入骨髓,即便不用想,身体都知道该怎么做。
他可以忘记自己家乡在哪里,却不会忘记装弹动作。
很快,弹药装填完毕,阵前硝烟也已经散去。
鼓点声再起,楚军步阵缓缓前进。
前进途中,变阵:变成一道道厚度为三排的横阵,保持着距离,向前行进。
黄鳔下意识随着鼓点声,依次迈着左脚、右脚,和同袍们保持着队形,缓缓向前走。
前面,散兵们手持短矛开路,给倒地未死的敌兵一个“痛快”。
随后,黄鳔和同伴踩在血泊中,跨过一个个尸体。
地上都是尸体,黄白之物到处都是,血腥味扑鼻而来,呻吟声、惨叫声不断响起,黄鳔觉得胃不舒服,心跳得很快。
但是,一直有节奏响着的鼓声,如同无形的手,死死攥着他的心脏,不让他的心跳出胸膛。
无数日夜的操练,让黄鳔和同伴对军令和纪律有着难以抗拒的服从本能,这种本能已经深入心灵。
哪怕是在饭堂用餐时,手里端着饭盒,只要有人大喊一声“全都有....立正!”,他们都会下意识立正,双腿并拢,扔了饭盒,将双手并拢在腿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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