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按这么算,鄱阳郡里,一个百来户的村子(种地为主),也才能养四五匹战马,当然,普通骑乘马和驮马没那么贵(相对而言),花销也没那么大。
梁森正在感慨,李笠却在走神。
侯景之乱,是史书上记载的四个字,这四个字的背后,是腥风血雨的江南,是烽火连天的大地,是无数化作废墟的城池村庄,是原野上的累累白骨。
无数百姓在乱世中死去,数量之多,已经无法统计出大概的数字,史官用寥寥几个字概括:千里绝烟,人迹罕至。
烟雨江南,三吴之地,是最富庶、人口最稠密的地区,却得了“千里绝烟,人迹罕至”八个字描述,那要有多惨?
南朝经过这一场大劫难,如同人被打断了脊梁,再无收复中原的希望。
关于这段时期,李笠渐渐想起一些学过的历史知识,记得侯景是北朝叛将,带着残兵南逃入梁,结果化身乱世魔王,把梁国搅得天翻地覆。
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残兵败将,居然能把一个拥兵数十万、幅员辽阔的国家弄垮,问题出在哪里?
出在梁国国内尖锐的社会矛盾。
权贵穷奢极欲,却还想要更多,高门士族想要高官厚禄,宗室、皇子们想要御座;百姓被剥削得受不了,咒骂着贪官污吏不得好死。
无数人,都期盼着大火烧起来,权贵、宗室想要趁火打劫,而百姓,想要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衣冠禽兽们倒霉。
遍地干柴的梁国,一点就着,至于侯景,不过是点火的人,当大火真的烧起来时,无论贵贱,都消失在火海之中。
想到这里,李笠抬头看天,仿佛看到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跑到西魏,巴结权贵,好搭上杨隋、李唐这两辆顺风车,让子子孙孙过好日子,如此想法看起来美妙,却很有可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无论哪个国家,内部的权力斗争都在所难免,对于并不精通历史的他来说,根本就没办法‘精确’的找靠山,避开一次次的权力斗争风波。
无法确保自己每一次都站在胜利者身边,所以,即便知道了大势,不代表自己能活到最后。
一如沙漠里的旅人,即便知道了正确的方向,并不代表自己就能活着走出沙漠、抵达终点,因为旅人不知道有水源的那些绿洲在哪里,很容易死在沙漠中。
西魏后面是怎么变成隋国的,他根本就不懂具体过程,更别说“衣冠南渡“这四个字,让他总觉得心里有一种情绪在涌动。
李笠心意已决,要回梁国,阙南虽好,但他想要尽快回去。
去年十一月,他在寻阳出事,很可能家人、郡廨、徐参军到现在都不知道。
也许截止今天,家人、郡廨还以为他在寻阳,入了湘东王府陪伴世子左右,而徐参军以为他已经回了鄱阳,短时间内各方也不会相互验证。
所以自己时隔将近半年后回鄱阳,恐怕大伙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但时间一长,他的去向问题就会浮现出来,李笠不想为此惹出麻烦,也担心时间长了家里出什么事,当然要尽快回去。
李笠向李义孙表明了回家的决心,梁森见李笠做了决定,自然是要一起回去的,救了弟弟之后,就和李笠回鄱阳。
至于到了鄱阳要如何生活,他对李笠有信心。
李义孙见两位去意已决,并不打算强留对方,有些遗憾的说:“既如此,请二位再小住几日,等我安排安排,备好谢礼。”
李笠没有虚情假意的推辞,李义孙继续说:“二位一路南下,我要派人护送,可过了汉水,入了梁国境内,二位要如何平安回去?”
“梁兄弟的弟弟,还等着解救,二位要如何救人?”
“再说,二位回到家乡,万一被人欺负,如何是好?我不能让二位恩人就这么回去,所以,要准备谢礼,这需要一些时间,请二位再等等。”
。。。。。。
土路旁,百余骑准备就绪,即将出发、向南而去,李笠和梁森站在路边,与送行的李义孙告别。
李笠坚持要回梁国,梁森也是,李义孙见挽留不住,便做了安排:派出百骑,护送二位恩人南下,前往汉水北岸,魏、梁边境。
到了那里,护卫人员会找到当地‘友人’,协助李笠和梁森渡河南下,进入梁国雍州地界。
为了一路上的畅通无阻,身有军职的李义孙,以军府的名义派“部下”李笠、梁森南下公干,有文书和凭证,所以一路上可以从容投宿驿馆、传舍,不必风餐露宿。
为了答谢两人的恩情,李义孙备下谢礼,均为便于携带的财物,其中有不少金铤,又派部曲二十四人,跟着李笠回梁国,从此追随左右。
旁边,站着二十四名男子,年纪不一,却都是年轻人,一个个孔武有力,李义孙看着这些熟面孔,说:
“诸位都是李家的部曲,都曾指天发誓,以命相随。”
“从今日开始,我李家的恩人、我弟弟李笠,就是诸位的郎主,诸位替我侍奉他左右,履行当初对我的誓言!”
这二十四人闻言,齐齐向李笠行礼:“小人,愿追随郎主,一生一世!”
李笠赶紧让诸位壮士平身:“都别客气,都别客气...”
李义孙和李笠都姓李,说不定许多年前是一家人,于是两人认了兄弟(堂兄弟),这二十四人,是李义孙从部曲中精心挑选的壮士,从今往后,跟随李笠左右,为李笠看家护院。
他们个个精通骑射、技击,又吃苦耐劳,为人不错,作为阙南李家的部曲,侍奉李家的恩人。
他们家中都有兄弟姊妹,能够照顾阙南的双亲,所以没有后顾之忧。
一路南下,到了汉水边上,随行护卫的百余骑兵就要北返,这二十四位壮士则要继续跟着李笠南下。
今生今世可能再回不得家乡,再无法和家人见面,却无怨无悔。
李义孙备下如此大礼,真心实意,李笠不会虚伪的假作推辞,现在,他和李义孙互道珍重,随后上马,扬鞭而去。
李义孙看着李笠远去的背影,良久,叹道:“也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乱世栋梁 第九十章 高手
河畔,芦苇丛里飞起一只慌慌张张的野鸡,结果还没飞多远就被一箭射中,惨叫着落地,随后被跑来的人给捡起来。
转到旁边篝火堆处,那人拔出匕首,熟练的杀起野鸡,篝火上,已经架着一只杀好的野鸡,被篝火烤得浑身焦黄。
左右也有篝火,也在烤着食物,不过不是野鸡,而是鱼,刚从河里钓起来的大鲤鱼,因为只有李笠和梁森精通烤鱼,所以此时,是梁森指导众人烤鱼。
此时,李笠坐在篝火堆旁,和自己的部曲们聊着天:“彭蠡湖是个好地方,水多鱼多,到了秋天,许多大雁来彭蠡湖过冬,那时候打猎,可不会落空。”
身旁,一名脸上有雀斑的年轻人问:“郎主,湖里果然有数十斤重的大鱼么?”
“有,不过那种大鱼一般没人敢吃,说不得是成了精的鱼,不小心捞到之后,都会放生。”李笠一边烤鱼,一边说。
“至于会捕鱼的水老鸦,你们日后会看到的,不过那水里扯人的水猴子,我自幼听人说了无数次,却没一次见过。”
“当然,这玩意邪门得很,我可不想见,一次也不行。”
说到这里,李笠将一尾烤好的鲤鱼递给那雀斑年轻人,年轻人道了声谢,却没吃,而是把鱼转给旁边一人。
那人又往旁边传,传到最远一端的人手上。
“说到水,我得说一句,江南湖泊河流多,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识水性,很危险,到了鄱阳,有空,就得学游泳,不然...”
李笠看向一个壮汉,笑道:“大刘力大如牛,若不识水性,掉进水里后,一个会水的娃儿,都能把你弄得半死不活。”
那壮汉憨憨的笑起来,其他人却一脸苦色:“郎主,果真要学游泳么?”
“必须学,不然往后出行,乘船时你们难道不心虚么?就不怕船坏入水,自己没法逃?”
脸上有雀斑的年轻人名叫张轱辘,这是极其生活气息的名字,擅长骑射,至于那个憨憨的大汉,名叫刘犊子,力气颇大,擅长技击。
其他人,也都身手不凡,还有位名叫韩熙的年轻人,看起来其貌不扬,却耍得一手好飞刀,李笠见识过演示后,佩服不已。
在心中给对方取了个诨号:飞刀侠。
这一路上,李笠经常和部曲们聊天,既是为了拉近关系,也是为了双方熟悉各自的口音,否则日常交流起来会很不方便。
本来,李义孙想要送梁森一些部曲,但梁森认为自己是跟着李笠,凡事都是李笠拿主意,自己打个下手,受不得如此重谢,于是,部曲都归了李笠。
李笠并不是什么一身富贵病的纨绔子弟,这些部曲也是寻常家庭出身,所以,很容易就说到一起,新的主仆关系就这么稳定下来。
当然,这不过是暂时的,李笠知道这些人目前和自己没有任何情谊,更无忠诚可言,唯一能制约这帮人行为的“准则”,是他们对李义孙的诺言。
李义孙选这些人跟他南下,从此生死相随,自然强调为人品性,但李笠琢磨着所谓的“为人不错”,不一定是指人老实、心性纯良。
而可能是任侠尚义、重诺守信,不一定会“愚忠”。
李笠觉得自己将来若是让这些人失望,譬如苛待、行事作风相差过大,对方大概会离开,返回阙南。
这还是好的,若闹崩了、对方杀心起,搞不好他会‘意外身亡’。
所以,李笠时刻不忘提醒自己心态要放正,这些人目前并不真正是他的忠诚部曲,而是刚认识的朋友。
亦或是刚入职的员工,随时有可能辞职。
正因为这样,李笠一路上都在和这些人套近乎、聊天,以便双方尽快熟悉起来(包括口音),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了这些人大概的身世。
这些人原本都是阙南地区的普通百姓,当年,魏帝出走长安后,阙南豪强以长安朝廷为正朔,召集勇敢少年聚义山林,对抗东贼。
有大义名分在,各方勇敢少年纷纷聚集在义旗下,据说当时短短数日时间,李家就聚集了数千人,加上本来就有的部曲,军队扩张得很快。
经过多年血战,有人沙场捐躯,有人活了下来,要么成了家,要么接来家人,聚居在李家的庄园、寨子里。
这就是依附于豪强大户的部曲民,其中骁勇善战者,就是庄园主、寨主的私兵,跟着郎主出生入死,冲锋陷阵,或舍命断后。
李义孙挑选的二十四名部曲,都是战兵,别看一个个年轻得很,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
射箭、技击都是好手,更重要的是善骑射,李笠觉得这份大礼实在是太棒了,等同于一个“升级大礼包”:一支武装力量的骨干。
有了这个“升级大礼包”,他回去后,可以立刻着手做更多的事情。
李义孙家里的情况,以及阙南豪强的发家事迹,给李笠很大的启发,他觉得要应对即将到来的乱世,光屯钱粮肯定不行,手里必须有一只可靠的武装。
这样的武装,能有老兵做骨干,那当然是不错的。
将来,鄱阳白石李三郎也要如阙南李家那样,做到“义旗一竖,各地勇敢少年闻风而至,短短数日,达数千余人。”
想到这里,李笠再次强调:“你们必须会水,不要说精通,至少落水后能够游到岸边,不然,在水里,我一个人,就能弄死你们二十四个!”
“郎主说笑了。”张轱辘笑道,明显有些不服气,“小的虽然不通水性,但力气总是有的...”
。。。。。。
“呕!!!”
甲板上,张轱辘扶着船帮,探头向外呕吐,而船帮上靠着许多人,一个个都是如此,吐得昏天黑地,两腿发软。
有人来不及探头,直接吐在甲板上,恶臭连连,有碍观瞻。
李笠和梁森站在旁边,看着左右两舷如此壮观模样,有些尴尬的对船老大说:“包涵包涵,他们头一次坐船,见笑了。”
“唉,早知道如此,就不做你们的生意了。”船老大骂骂咧咧,梁森赶紧塞去一小袋钱:‘包涵包涵,下次不会了。’
“下次?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船老大嘟嘟囔囔,示意手下来清扫甲板,又让人拎来许多木桶:“让他们抱着,要吐就吐桶里!”
李笠和梁森看着这帮‘高手’吐得胆水都要吐出来的模样,不由得心中腹诽:还高手?坐个船就昏成这般,一个会水的小子就能在水里把你们全弄死。
南人善舟,北人善骑,是这个时代对南北双方生活特点的一个概括,虽然武断了些,倒也有些道理。
正如李笠和梁森不会骑马、刚骑马就磨裆那样,张轱辘等人上了船,瞬间就由善骑射的百战老兵变成软脚虾,战斗力瞬间锐减九成。
这个时候,若是有水寇打劫,来个跳帮白刃战,李笠觉得这二十四位“高手”,就是二十四只鹅。
梁森也想到了这点,有些担心的看着河面。
他们所乘坐的船只,航行在汉水上,顺流而下,已经过了竟陵地界,行程过半。
汉水航道十分繁忙,过往船只颇多,偶尔还有官船船队经过,想来水寇没那么嚣张。
接下来就要入长江,继续顺流而下去寻阳,梁森一想到弟弟,就有些担心,担心他不在寻阳的这段时间,弟弟受人欺负。
又担心弟弟不在寻阳,不知去向。
他和李笠,是去年十一月被人转卖,现在将近四月,转眼近半年过去,半年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这,全拜那帮拐子所赐!
想着想着,梁森紧握双拳,心中暗暗发誓:这次,我和寸鲩要报仇!
乱世栋梁 第九十一章 好汉饶命
寻阳,永安寺前街道热闹非凡,许多摊贩在路边摆摊,招呼着过往行人光顾,上香的香客在寺门进进出出,许多孩童则穿梭在人群之中,嬉戏打闹。
顺便偷人钱财。
他们成群结队、各自分工,有分散人注意的,有负责遮挡视线的,有负责下手的,有负责接应的。
远处,又有几名男子漫不经心的蹲着,看上去是无所事事,实则是在盯梢。
盯着这些偷儿行事,一旦失手,被人抓了,这些男子就要负责接应,若失主势单力孤,他们就会上前恐吓,若苦主人多势众,他们就去帮忙求情。
说什么孩子可怜,莫要和孩子一般见识等等。
梁淼回头看了看,见着那几个男子看向自己,随后和小伙伴交换了一下眼色,跟着前方一个胖子,进了寺庙。
那几个男子随后也跟了进来。
这胖子衣着不凡,左右跟着两名仆人,说话不是寻阳口音,走起路来大摇大摆,腰间鼓囊囊,是绝佳的肥羊。
干完这一笔,今日就能收工,所获必然丰厚,说不得夕食能吃几口肉。
梁淼如是想,见那胖子挤在殿前香炉人群中,仆人跟在左右,也凑了过去。
两个小子站在梁淼左右,挡住旁人视线,梁淼手夹刀片,轻轻在胖子腰间一划,划破个口子,然后改用长长的竹筷探进去。
这种招数,他用起来很熟练,基本上十拿九稳。
果不其然,他很快夹出一个钱袋,那胖子却顾着插香,还没意识到钱袋已经被人偷走,待得梁淼和伙伴走到数步之外,胖子叫起来:
“偷儿,偷儿偷了我的钱袋!”
他这么一喊,旁人纷纷看来,那几个作为策应的男子,赶紧上前,声东击西:“我看见有个瘦子在你身后停留,脸上有痣,往殿里去了。”
“追,给我追!”胖子叫骂着,带着仆人往殿里冲,梁淼见状暗笑“蠢猪”,和同伴一起往庙外走去。
刚到门口,迎面撞见数名女子,当中一人身着绸缎衣裙,穿金戴银,左右为布衣女子跟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女眷。
那女子豆蔻年华,身材不错,走起路来婀娜多姿,面若桃花,美貌非常,见着三个穷小子当面跑过来,惊得花容失色。
一名侍女赶紧扶住,另一侍女上前,挡在女子身前。
侍女见三个穷小子拐了个弯,从旁边擦肩而过,低声骂了句,跟随主人继续向前走,却不知那仨小子顺手牵羊,把女子的玉佩给弄走了。
主仆三人缓缓走向大殿,身后人群之中,有数名男子跟上。
。。。。。。
一处小巷,得手归来的梁淼和小伙伴,向等候多时的几个男子走去,见其中一个青年伸出手,他便将刚到手的钱袋递了过去。
那人拿了钱袋,掂了掂,看着梁淼,似笑非笑:“拿出来。”
梁淼一脸迷茫:“什么?”
“少废话,拿出来!”那人冷笑着,“你们偷偷把里面的钱拿出来些许,以为我不知道?”
“怎么就偷偷拿出来些许?”梁淼喊起来,气鼓鼓的,紧握双拳,他得了手之后,可没有打开过钱袋。
两名小伙伴也是如此模样,但和梁淼不同,他们看向这几个人的目光里,还带着畏惧。
“每次都如此,变着法子找茬,就是要多拿钱!”梁淼瞪着那人,如同发怒的小狗,“其实就是你们自己想要,找借口...”
“啪”的一声,他被那青年打了个耳光,力道很大,被打着转了个圈,捂着脸倒在地上,其他两个小子见那人抬脚要踢,赶紧扑上来,抱着腿求情。
“我们拿了,我们、我们给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几个人屈着手指敲头,因为下手重,两人疼得抱头哭,却依旧护着梁淼。
“给脸不要脸的小崽子!下次再敢乱吠,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那青年叫嚣着,见面颊红肿的梁淼不服气,继续嘲讽:“怎么,你不服?不服来打啊!你以为你兄长还在?还能护着你?”
“你那死鬼兄长,早不知...”
话还没说完,被梁淼扔来的石头砸中脸,抬手捂脸时,又被爬起来的梁淼一脚踢中裆部。
“打死他,打死这个小崽子!”那人嚎叫起来,其他几个正要扑上来,巷子里走来三人,用明显的外地口音嚷嚷着:
“做什么?欺负小孩子!”
一个青年拔出匕首,走向其貌不扬的三人,一脸嚣张的用匕首指着其中一人鼻子,叫嚣着:“与你无关,识相的就滚!”
‘滚’字刚说完,对方抬手把他握着的匕首打飞,然后突然近身,手中刀刃划过青年脖子,然后掐着脖子,把青年抵在旁边院墙上。
青年喉咙被割,又被掐着伤口,喊不出话,血也溅不起来,只是不停向下流,染红衣襟,抽搐了几下,身体发软。
那人松了手,他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其他几个见着如此凶残的手法,吓得呆若木鸡。
掉头就要跑,被另外一人接连投掷飞刀,刀刀扎中后脑勺,喊都喊不出来就栽倒在地。
只剩下那个裤裆被踢的青年,看着眼前血腥,吓得双腿发软,靠着墙壁,不住的抖。
梁淼和小伙伴当然也吓得不清,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三人后面,有一人快步向自己跑来,却是个少年。
梁淼定睛一看,愣住了:这不是自己兄长么?
去年年底,他听郎主说,说兄长去外地干活,要许久才能回来,可过了半年,都不见踪影,琢磨着兄长莫非出事了。
所以,日子过不下去了,他要逃,结果,结果...
结果兄长竟然来了,梁淼只觉得眼眶发热,喊了一声“兄长”,扑到梁森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梁森搂着弟弟,不住说“莫要怕”,然后看向那两个小子,笑道:
“莫要怕,我是他兄长。”
两个小子点点头,而那个幸存的青年,被人揪着衣领,如同提鸭子般提起来,双脚离地,哭喊着“好汉饶命”。
“饶了你?你把我弟弟欺负成那个样子!”梁森低声说,拿着匕首在对方眼前晃动,“说,想怎么死!”
那人认得梁森,只是哭喊着“饶命”,话都说不利索。
梁森盯着对方,两眼冒火,问:“我问你,那老狗呢?在哪?!”
。。。。。。
寻阳一隅,某巷内,一处私第的门口外候着数名男子,个个身材魁梧,样貌粗狂,双手抱胸,腰间挂着佩刀。
刀不算违禁之物,不过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挂在腰间、在城内街上随意走动的。
门后传来说话声,却是一男一女在暧昧交谈,不一会,门缓缓打开,一个面带刀疤的光头大汉出现在门后,身旁偎依着妩媚女子。
“二郎,再坐一会儿,陪陪人家嘛~~”女子声音又软又甜,宛若饴糖。
“乖,我还有事,先等着,明日...”大汉捏了捏美人的面颊,笑道:“我再把今日欠的一并补上..”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大汉出了门,带着随从向外走。
走着走着,停下脚步。
巷口处停下一辆牛车,车厢正好把巷口挡住,也遮住了外面过往行人的目光,两名头戴斗笠的男子下车后站在巷口,手中握刀。
后面,巷子的另一边,中段位置,也有两名男子握刀站立,一前一后四个人,堵住了大汉一伙人的去路。
“你们好大胆,知道我是谁?”
光头大汉发问,见这几个不吭声,缓缓向自己逼近,于是冷笑着下令:“动手,弄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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