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李笠忽然变脸,一把扯着李昕,将李昕硬扯过来:“你,有人当你面骂你娘,你为何不和他拼命!”
“我拼了,我拼了!”李昕紧握拳头,小脸涨得通红:“他们骂我娘,我和他们没完!”
“扯!人好好站着呢,什么叫拼了?”李昕指着马家妇,对侄子说:“小孩子吵嘴,当不得真,可这女人上门,骂你娘,你拼了?嗯?”
“我、我...”李昕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想起那日这女人辱骂他娘和祖母时的嘴脸,气得浑身哆嗦。
没错,三叔说得对,这女人上门侮辱娘亲、祖母,当时他就该拼命的!
李笠塞了一把匕首给李昕,李昕瞬间热血上涌,握着匕首就要去捅马家妇。
马家妇看着李家小孙子握着匕首,看着自己的眼睛像着了火,吓得面无血色,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起身跑,只是瘫倒在地。
一旁的里司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抓住李昕的手,对李笠喊着:“做什么!你疯了!!”
“疯了?我没疯啊...”李笠笑起来,一脸不服:“她,侮辱我嫂子,就是在侮辱我去世的长兄,我做弟弟的,能放着不管?”
“她,侮辱昕儿的娘,此仇不共戴天,昕儿为娘报仇,有错?杀人又如何,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笠一番话,让里司急得满头大汗,没错,杀人要偿命,但儿子因为娘亲受辱,挥刀捅死仇家、闹出命案,官府碰到这种案子,可不敢按一般的路数判案。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既然说主辱臣死,那么父(母)辱子死,有何不对?
李昕若杀了羞辱自己娘亲的人,可以说出于孝心,这件案子,地方官哪里敢判李昕死罪,还得上报朝廷。
最后说不得朝廷念在李昕是一片孝心、为了维护娘亲名声的份上,判他死罪,然后赦免。
更别说,李昕如今还小,他还是个孩子啊!
然而里司知道,若真让李昕捅死马家妇,两家的仇可就结下了,里司当然愿意看见马家这个泼妇倒霉,但不代表愿意看着村里闹出人命。
吴氏见儿子言行出格,赶紧把小孙子楼在怀中,里司夺了匕首,指着李笠,假作生气:“寸鲩!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阿叔!这话我不乐意听,她到我家骂我娘、我嫂子,一句误会了,就这么完了?”
“你嚷嚷个什么!”里司的气势比李笠还高,“那日,我来了,当时就把她骂了一通,不信你问问你娘。”
“没错,她是不对,但你让你侄儿拿刀做什么?你侄儿杀了人,是要被砍头的,他要是死了,你娘怎么办?你嫂子怎么办?”
李笠嘟囔着:“他还是个孩子,官府哪里会砍头...”
“听听,听听,这是个当叔叔的能说的话?”里司说着说着,发现李笠很‘配合’,便壮着胆,用手指戳李笠脑门:
“你教唆杀人,以为可以置身事外?到时官府砍了你的头,你让你娘怎么办?”
里司如此配合,李笠当然要更加配合:“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里司见李笠如此会搭梯子,赶紧抖起威风:“这村里,是我说了算!我说不许你乱来,你就不许乱来!”
末了不忘搬出吴氏壮胆:“对吧,吴嫂?”
吴氏就等着里司和稀泥,忙不迭点头,继续安抚孙子。
李笠不服气的嘟囔:“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万一阿耶、兄长们晚上托梦,骂我无能,护不得娘亲、嫂子、侄儿,怎么办?”
这又是一个梯子,里司刚好‘借用’,转头看马家妇:“呐,人家气不过,也是有道理的,你说吧,怎么办?”
马家妇只是发愣,里司跳着脚骂:“自己打自己耳光!莫不是想要全家跪在这里,磕一百个头?”
马家妇如梦初醒,犹豫片刻,当着众人的面自抽耳光,一边抽一边口中喃喃:“是我错了,是我多嘴,是我没教好儿子...”
马家男人看着内人自抽耳光,免得全家下跪,脸色虽难看,心中松了口气:李笠带了一帮人回来,今时不同往日了。
此刻,在院外围着左邻右舍,院子里的情景和对话,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见着泼妇如今自己打自己耳光,给李家出气,一个个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里司压得住事。
果然吴氏是明事理的。
果然李家三郎...
大伙看向李笠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果然李三郎够狠,今后可惹不起....
马家妇自己打耳光,打得面颊红肿,小儿子见了,上前抱着娘亲,哭得撕心裂肺:“我错了,是我错了,莫要让我娘再受苦了...”
事已至此,泼妇受了教训,熊孩子知道错了,李笠觉得火候差不多,要见好就收。
毕竟只要自家还在村里过日子,就不能把事情做绝,也得给里司面子,却一脸不服的哼哼唧唧:“我不服...”
里司立刻作势敲了一下李笠脑门:“不服也得服,这里,我说了算!”
吴氏见着马家妇的脸肿起来,当众认错、自抽耳光,自己心中的气也消了,赶紧上前,把马家妇搀起来:“行了行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里司见事情解决,而且是在自己调解下解决,更高兴,对着围观人群挥手:“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里司抬头看着屋顶上蹲着的武祥等人,骂起来:“黄团,你们几个猴崽子又上房顶做什么!”
武祥和同伴赶紧下来,赔笑:“阿叔,这不肚子又饿了么,喝风呢。”
“滚!肚子饿,回自家吃饭去!!”里司骂骂咧咧的,和李家人说了几句,便带着人往外走。
曲终人散,李家小院恢复平静,这几日以来环绕小院的压抑气氛,随着李笠的回来,随着李笠接连两场“发飙”,已然消散。
李昕见着阿娘回来,又见叔叔厉害,把欺负自家的那些坏人都教训了,高兴得又哭起来;
林氏被小叔子救出来,回到儿子身边,喜极而泣。
吴氏见着儿林氏平安回来,儿子平安回来,还教训了泼妇,同样高兴得眼眶发红。
院外,冯驵主目睹了整件事,算是对李笠的能耐有了直观的了解。
他看得出,李笠实际上是在虚张声势,故意行为张狂,为了保护家人,不惜自己做恶人,以此衬托娘亲明理、里司处事公正。
解决事情的同时,还让里司涨了威风,果然是会做人。
李笠见事情搞定,心里松了口气,他不可能事先预知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一切都是随机应变,根据事态发展,随时调整自己的“应对策略”。
李笠再次为家人及村里朋友引见客人,包括他的部曲,今日回来,李笠特地扯上冯驵主,就是为了‘辟谣’。
如今果然派上用场,把传谣、造谣的人,狠狠收拾了一番。
从此,除非李笠死了,否则白石村不会再有人敢传李家的谣言。
李笠让赵孟娘等几个婢女带着行装先到后院安置,自己招呼客人进屋,又让贾成、武祥等人陪坐,新朋旧友坐在一起,让李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看着一家团圆的场面,他这几日提着的心,才最终放下:一场风波,总算是平定了。
人性复杂,许多人不是大奸大恶,却有‘恨人有、笑人无’的心态,这种心态很容易因为某件事而放大,然后汇集起来。
形成群体意识。
一群人,就这么被群体意识聚集起来,冷言冷语,欺负无辜的个人,在群体意识里,没有人觉得自己做错了。
那一世,他见过太多例子。
流言可以杀人,但很多传流言的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故意忽略这一点。
。。。。。。
午后,吴氏坐在正堂门口,一边缝衣服一边和儿子聊天,又看看院子里忙碌的赵孟娘。
此刻,赵孟娘在厨房门口站着,指挥几个婢女烧水煮饭做菜。
她身着布裙,头上扎着头巾,挽着袖子,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婢女们在她指挥下做事,忙而不乱。
虽然赵孟娘来李笠家才几日,但因为平日做惯了事,干活麻利,又肯动脑子,脾气也好,所以,被李笠任命为“管事”,调度家中诸婢女。
吴氏和林氏一开始不相信赵孟娘的能力,持怀疑态度,结果赵孟娘表现出色,短短数日,就能‘人尽其用’,安排婢女们把家务办得井井有条。
如此一来,吴氏和林氏根本就不用具体过问什么杂务,只需要和赵孟娘说,赵孟娘就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现在,吴氏看看这个干练的‘管事’,看着这个臀宽过肩(意味着好生养)的小娘子,很满意。
吴氏是过来人,所以能看出来这模样俊俏的小娘子未破身,经过几日观察,觉得赵孟娘真的不错。
而李笠并没有把赵孟娘的可能身份说给吴氏听,只是说此人新来、不知底细,得先看看再说。
虽然李笠说把赵孟娘带回来,只是做件善事,给这苦命的小娘子有个依靠,不过吴氏可不会轻易相信儿子说的话。
觉得儿子没道理无端端带个美貌小娘子回来,必然是起了成亲的心思。
想到这里,吴氏低声问:“寸鲩,娘有话问你。”
“娘有何事?”李笠琢磨着手中的一个装置,头也不抬。
“那个赵娘子,你看中了?”
李笠抬起头,一脸惊讶:“我看中她什么?人家清清白白的。”
吴氏见儿子装傻,笑道:“你是想收了她吧?”
李笠挠挠头:“那是以后的事,如今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吴氏喃喃着,梳着总角发髻的儿子口中说出这种话,她真想笑:“我和她这般年纪时,就已经和你阿耶成亲了。”
“这年头,十三、四岁的娘子就要嫁人,你还说她是个孩子?大户人家十五六岁的儿子成亲,那也是很常见的。”
李笠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支吾着,吴氏见状又问:“寸鲩,那个作场,果真能赚钱么?”
“当然。”李笠抬起头,对着娘亲笑起来:“等孩儿调试好机器,开始正常生产,作场就是摇钱树了!”
“可是...”吴氏有些怀疑,她从儿子口中得知作场要做的‘产品’后,根本就不相信这普普通通的产品能赚大钱。
见儿子信心满满的样子,她依旧不敢相信:若这玩意能赚大钱,那千百年来,不早就有许多人发大财了?
乱世栋梁 第二章 售价几何?
清晨,点卯结束后,鄱阳郡廨一隅,若干鱼梁吏聚在一起,李笠亦在其中,而且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徐参军之前承诺的“销吏籍”目前尚未实现,不过李笠缴了免役钱,所以不需要服吏役,这让旁人羡慕不已。
但李笠依旧是鱼梁吏们的好朋友,此时身处众人“包围圈”中,身体不停抽搐。
其实是不停抖手,连带着身体也抖起来。
他手里提着一根麻线,麻线末端绑着一枚鱼钩,鱼钩勾着五个挂绳,每个挂绳系着一个一斤秤砣。
李笠就这么抖着鱼钩,让秤砣“上下跳动”,鱼梁吏们的眼睛注视着秤砣,也不停的“上下跳动”。
无论秤砣怎么“跳动”,那鱼钩十分牢固,就是不断。
众人正惊叹小小鱼钩居然如此耐用之时,却听“啪”的一声,秤砣落地,激起灰尘若干。
场面有些尴尬,却见李笠弯腰在地上摸索,随后拿起断线、本身完好的鱼钩,向同伴们展示:“大伙看到了,是麻线断了,不是我的鱼钩断了。”
李笠所说不假,众人看得清楚:那鱼钩确实完好,没有断。
承重能力展示完毕,李笠拿出几个小布包,展开,将里面的鱼钩分发给大伙:“大伙仔细看看,看看这鱼钩的做工。”
鱼梁吏王乐拿了两枚鱼钩,就着阳光仔细端详,这两枚鱼钩是“中号鱼钩”,李笠声称其承重能力不低于五斤。
两枚鱼钩放在一起,钩身的弧度一模一样,仿佛是用同一个模范铸造出来的一样。
然而铸铁(生铁)做的鱼钩很脆,根本没法用,王乐试着掰开一枚”小号”鱼钩,又压回去,发现这鱼钩软硬合适,至少不脆。
所以不是铸铁铸造,用的是锻铁(熟铁)。
王乐又拿来其他人手上的几枚“中号”鱼钩,比一比,发现都是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李笠是用了某种模具来制造鱼钩,用的是熟铁丝,淬火、回火的火候把握得很好,所以做出来的鱼钩硬而不脆、韧而不软。
熟练的铁匠可以做出这种鱼钩,却无法保证每一枚鱼钩都是一模一样,更别说鱼钩做起来麻烦,许多铁匠宁愿不赚这钱,也要省去麻烦。
而李笠,如今带来三种尺寸的鱼钩,是为小号、中号、大号,对应的承重能力是二斤左右、五斤左右,十斤左右。
鱼梁吏们常年靠捕鱼、养鱼为生,很快就看出来这三种尺寸鱼钩实用性很强:做成排钩,可以有针对的钓不同种类的鱼。
小号鱼钩,钓的是黄芽丁、鳊、鲫等鱼类,这些鱼通常不到一斤(黄芽丁),或者将近二斤,嘴巴小,钩太大的话不好钓。
中号鱼钩,钓的是寻常尺寸的鲤鱼、鲩鱼等鱼类,大号鱼钩,对付的是积年大鱼,重量在十斤左右。
至于更大的鱼,用渔网来捕捉更合适。
三种尺寸的鱼钩,可以做成不同的排钩,挂蚯蚓饵,在不同的水域布设,为使用者带来不菲的鱼获。
小号鱼钩所制排钩,可以放在浅水、近岸水域,专钓黄芽丁、鲫鱼、小鲤鱼等鱼类;
中号鱼钩所制排钩,可以放在普通深度湖泊、河流,钓一般尺寸的鲤鱼、鲩鱼等。
大号鱼钩,所制排钩,可以在大湖、大河里布设,钓大尺寸的鲤鱼、鲩鱼、以及很难钓的青鲩等等
为什么是排钩?因为对于水上讨生活的人来说,捕鱼靠的是网捕,单钩垂钓的话养不活家人,所以少量鱼钩派不上大用场。
但排钩例外,常用的排钩动辄长达数丈数十丈,子线绑着的鱼钩动辄数十、数百,用的时候只要把排钩布设在合适水域,不需要人管,过一段时间就能有不错的鱼获。
但是,鱼钩全靠铁匠一枚枚打制,成本不低,所以,许多渔民、鱼梁吏用不起排钩,或者用不起大排钩,每日靠人力捕鱼,十分辛苦。
可现在,李笠声称可以制作物美价廉的鱼钩,这对鱼梁吏们而言,确实是个好消息。
不仅如此,这鱼钩有倒刺,可以有效防止鱼儿脱钩,可谓十分“贴心”。
此刻,鱼梁吏们看得明白,李笠拿出来的鱼钩,无论哪种尺寸,钩尖下都带着一个倒刺,如此一来,鱼儿咬钩之后,即便不停摇头摆尾也很难脱钩。
这对于排钩所用鱼钩而言,是很重要的。
排钩基本是黄昏时布放,次日清晨收钩,漫漫长夜,不知多少鱼儿咬钩,可人不能马上将上钩的鱼收获,那么这些鱼必然不住挣扎。
如此一来,若鱼钩无倒刺,鱼儿很容易脱钩,跑就跑吧,还把鱼饵吃了。
若排钩用的是带倒刺鱼钩,就不存在这种问题,只要一咬钩,逃脱的鱼不会太多。
虽说铁匠也能做出带倒刺的鱼钩,但鱼梁吏们去定制鱼钩时,都知道铁匠们的臭脸色,对方愿意做鱼钩已经算是好说话了,再要求做倒刺,对方必然抛下一句话:
“啰嗦!你自己不会回去拿刀铲出个刺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若谁发财了,买了数百鱼钩回来做排钩,一个个用刀铲倒刺,那不累得慌?
现在不一样了,李笠如今开了作场,专门做鱼钩,质量好,带倒刺,若是价格合适,大伙直接买来用,省时省事。
问题就在于价格。
鱼梁吏们对手中鱼钩的制作质量不住称赞的同时,开始关注起同一个问题:这鱼钩,售价几何?
不说大号、小号,就说这使用量必然很大的中号鱼钩,大伙按着自己的经历,觉得若是找铁匠来做,怕不是每百枚至少一百五十文。
也就是说,三文钱才能买到两枚和这种中号鱼钩差不多的鱼钩。
面对大伙的询问,李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揽着一位鱼梁吏,伸手指着地上的秤砣:“我且问你,排钩好不好?”
“好。”那鱼梁吏点点头。
“那好,你若是感兴趣,就得置办排钩,对不对?”李笠开始循循善诱,进入推销状态。
“你要置办排钩,就得弄个五十丈长的!多了我不说,每晚至少收获鱼儿上百斤,有没有!”
“一定要选最好的河段,岸边有芦苇,河底有水草,放就放蚯蚓饵,还是肥的那种,在水里扭来扭去,大半夜都死不了。”
“或者,用什么发芽的谷子啊、鸡鸭内脏啊、小鱼小虾啊,反正你喜欢用什么饵,就用什么饵,只要能让鱼咬钩,什么都行!”
“这五十丈的排钩放完,你可不得让人守着?不要自己守,我们不差那点钱,花钱雇人守,自己回家和内人睡觉去!”
“雇人得讲究,要皮厚不怕蚊子叮,要睡觉打鼾如雷,还得嗓门大,胆子大,不怕鬼的那种。”
“一定得鄱阳本地人,半夜里听到风吹草动,抄起鱼叉、扯起嗓子就喊:做什么!老子插死你!!”
“这排钩,主线得用上好的麻绳,子线也不能差了,不能鱼钩没断、子线断了,所以呀,得用豫章出的麻线,而鱼钩...”
“我这鱼钩可不得了,用上好铁料做出来的铁钩,还如那宿钢刀一般,用了双淬火,再回火,硬而不脆、韧而不软..你说,这么一枚中号鱼钩,得卖多少钱?”
李笠如是问,那鱼梁吏听得“上好铁料”、“如宿钢刀一般双淬火再回火”,只觉成本不低,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说:
“我觉得...一枚卖两文钱?”
“一枚卖两文钱!”李笠声音陡然变大,“那如何卖得出去?我在城中市里租了个店铺卖鱼钩,零售价是十枚中号鱼钩卖十二文!”
“我们是什么人?兄弟啊!我卖给你们,这个数...”李笠做了个手势,“十枚中号鱼钩,八文钱,一千枚起卖,欢迎一万枚以上订货。”
“多少?!”那鱼梁吏喊起来,声音比李笠更大,旁边的人一个个盯着李笠,仿佛看见一个傻子。
这种鱼钩卖两枚三文钱,不愁卖,结果才卖一枚一文钱都不到。
那么,置办一个有一千枚子钩的排钩,买鱼钩的钱是八百文,还不到千文。
许多鱼梁吏脑海里浮现出几乎相同的场景:傍晚,放下五十丈长的排钩,让一个动不动扯起嗓子就喊“做什么!老子插死你!”的壮汉看守,自己回家睡觉。
清晨,摇船来到下排钩的地方,扯起排钩的同时,扯起一串串活蹦乱跳的大鱼。最后粗略一数,不下百斤的鱼获。
这不是一次,而是隔天就有。
“李郎!”王乐第一个回过神,拼命扯着李笠:“我要买一千枚,一千枚!我是第一个订货的,你得第一个交货!”
李笠立刻回答:“行,没问题!”
其他鱼梁吏有些懵懂,他们平日里找铁匠做鱼钩,铁匠臭着脸凑空做,一天也就做得十几二十枚,一千枚要做多久?
但很快回过神来,纷纷拉扯着李笠要下订单:“我也要一千枚,一千枚!”
现场失控,李笠如同一根带肉的骨头,而其他鱼梁吏宛若饿狗,一群饿狗围着带肉骨头的情景是什么样,现在院子里的情景就是什么样。
李笠高呼“莫要着急,本店存货充足”,却没人听,大伙只怕李笠做出来的鱼钩被别人抢购一空,自己要等许久才能买到,不住的拉扯。
“刺啦”声过后,李笠身上的衣服被扯成条状,就在这时,院外走来数人,当头的吴吏曹见着院子里如此情景,大喝一声:
“放肆!尔等如此喧哗,莫非皮痒了!!”
乱世栋梁 第三章 得利几何?
忽如其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吓得鱼梁吏们一个哆嗦,大伙冷静下来,看向吴吏曹。
让众吏闻风色变的“吴扒皮”吴吏曹,见着这帮鱼梁吏高声喧哗,心中不快,却见人群之中“衣衫褴褛”的李笠,便走上前来:
“怎么,你做了何事,被他们群殴?”
“群殴?”李笠愣了愣,赶紧解释:“上佐误会了,我们是在商量一件事。”
吴吏曹看着李笠身上碎布一般的衣服,冷笑:“商量?商量成这模样?”
李笠赶紧解释了一遍,吴吏曹听得李笠如今办工场卖鱼钩,优先卖给郡廨鱼梁吏,继续冷笑:“怎么?你被铁骰黄逼得走投无路,开始走歪路搞钱了?”
“上佐,小人哪有胆子走歪路,鱼钩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玩意。”李笠不住叫屈。
吴吏曹毫不留情面:“没有?你在铁冶买铁料自己做鱼钩,不在市里卖,私下卖给别人,这不是想逃税么?”
‘没错,我就是要逃税’李笠如是想,面上却不可能承认:
“上佐!大伙每月捕鱼辛苦,我这是念着大伙都不容易,能帮就帮,拿一些鱼钩出来低价卖,如何说是逃税?”
鱼梁吏们听得李笠这么说,心中只觉暖暖的:李三郎仗义,果然是自己人,一有好处就念着自己人先获益。
李笠不等吴吏曹反驳,又说:“小人在市里租了店铺,卖鱼钩,有账目,官府随时可以查,那是缴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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