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我想吃肉
阿月是极小时候被拐卖,不晓得什么时候谁给起名字,就一直用下来了。阿庆、阿香则是边境上贩卖过来,都没有姓,都是随口起小名。
国家法律是禁止卖良为贱,架不住里面利润庞大,还是有各种有资质、没资质牙行底下捣鬼。
郑琰也没有给她们改名,还是由着她们叫了本名。
阿肖与阿汤张罗着热水,又翻找寝衣。郑琰趁她们一个不注意,蹬蹬蹬地就跑下了楼去。慌得楼上楼下手丢下了手里活计,尾随尾随、阻拦阻拦,郑琰一扬眉头,对着跪下阿月道:“你告诉我,还是我自己去看?”
阿月无奈地道:“七娘,是夫人不让告诉你。”
郑琰腿脚倒灵便,绕过了阿月又往外头奔,急得阿庆后面追着:“七娘跑慢些,天黑了,不要跌跤。”跌坏了谁也赔不起。
郑琰对于自己现状态是相当不满,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是今天这嚣闹是一场动乱开端,自己还被困院子里,连钻狗洞逃命机会都没有。不过,看阿月样子,情况没那么糟糕就是了。
拍拍裙子:“那你们倒是让我过去啊。”
阿月非常无奈,只好凑上来小声报告:“是相公对大郎动了家法。”
郑家家法还是郑靖业自己定,历史不超过二十年,当时郑琇要娶妻了,对方还是一郡望族,自家没有个家法也不像话,才由郑靖业草拟公布。不但是郑家,任何一家家法包括范围都是极广,从生产到生活到财产分割等等等等。阿月说动家法,则是比较常用一种:揍!
郑琰就纳了闷了:“大兄素日极好一个人,会犯什么错,值得闹得这样凶?”
郑琇应该算是全家规矩一个人了,儿子都十多岁了,郑靖业有所不满,也不应该闹得这样大动静,让他脸上无光吧?
既然杜氏知道了,郑琇就不会吃大亏,到底是亲哥哥,郑琰还是放心不下。一转身,从门缝儿里溜了出去。侍女们无奈,只得打起灯笼一路护送。郑琰先到杜氏正房,发现人不。一问,知道人已经去了书房。
郑琰扑到书房时候,发现郑琦、郑琛、郑琬乃至郑瑞都,侄子们除了太小,也都来了,一溜儿地跪了满地。郑琇正被按倒了打,杜氏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方氏妯娌三个此时顾不得避讳,急得围着杜氏团团转。郑靖业脸色烛火摇曳中变幻不定。
郑琇像块死猪肉,趴一张长凳子上,一声不吭地由着毛竹板子打到身上。
这会儿可怜是打人两个仆役,打两下看一下郑靖业、再看一下杜氏、又看一看郑琇。他们实是不想打郑琇啊!相公命令又不能不听,愁死人了。
郑靖业不能真把儿子打死了,见儿子不松口,铁青着脸问:“你知道错了么?”
仆役刷地住了手,郑琇答话非常吃力:“阿爹,袁守诚不是恶人,何必赶杀绝?”
郑琰宫里听过这袁守诚名头,老皇帝跟苗贵妃公然打情骂俏时候还拿这人作过例子,号称自己年轻时候比这位袁公子还受欢迎。
郑靖业怒极反笑,对杜氏道:“这就是我教出来好儿子!”看看不能再打了,一声怒喝,“还不都回房睡了去!”
郑琰听到这里就退了出去,眨眨眼,盯着郑德安,寻思着明天可以问问他。郑德安是郑琦儿子,不像德兴等要为父亲隐瞒,郑琰与郑琇都是他长辈,一个长辈问另一个长辈事情,他是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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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郑琰听了郑德安回答,顿时头大如斗。
郑德安果然拗不过这个小姑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昨天他大伯被打原因。
郑琇这个人呢,是郑靖业还微末之时生儿子,同甘共苦过来,又是嫡长承嗣之子,自然重视他教育。也不知是怎么,郑琇居然成了一个非常正直人。
昨天,他去上班,等宫里散了朝,一则小道消息长了腿似地跑了出来:郑靖业指使人诬陷袁守诚,接着又扯出了袁曼道。
谁都不是傻子,被袁守诚打那个纨绔,当天晚上就挂了,第二天,就有了弹章上来。一是弹袁曼道纵子行凶,二是请求逮捕处罚袁守诚。
头天晚上死,你第二天早朝上连弹表都写好递上了,你这消息也太灵了一点儿吧?
接着,没到下午,又有小道消息来了。昨天宵禁之前,有人看到郑相门下走狗某负责京城治安金吾卫派人到了“受害者”纨绔家里。今天郑相门下另一奸党御史就上表弹劾。袁曼道保傅含章,还要揭露郑靖业对傅含章无故打击。郑靖业十分想夺了傅含章兵权,改由靠近他于元济顶替。
这里面猫腻外人看不出来,京官里就很有几个能看出门道来。
四下一八卦,听得郑琇如坐针毡,还要强辩:“家父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呢?难道家父还能支使得动袁守诚去打人?”这种苍白解释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当然知道他爹有一干打手小弟,这御史与金吾卫也是常常出入他们家,昨天下班以后还来家里报到免费加班。
外面要维护父亲权威,回到家里,身为人子、身为一个孝顺好孩子,郑琇觉得自己有义务“谏”一下父亲。回来吃过饭,郑靖业抽出时间来招来儿孙关心学习生活。正常程序走完,郑琇留了下来。
话刚说完,郑靖业已经怒气冲天了。外面人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自己儿子居然也跟老子不一条心了?耐着性子稍微解释了一下,什么傅含章这样,他爹爷爷一直领着耀武军、他爸爸领着耀武军、他还领着耀武军,是非常不利于构建河蟹社会。
郑琇红着脖子问了一句:“不是为了于元济?”
郑靖业头一次对长子生出失望之情来:居然这样幼稚!扳倒了就要打。
郑琦等人本就没有走远,里面父子对话又比较火爆,他们想装听不到都不行。后来又开了门要打,他们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然后就是闹得全家都知道了。
郑琰:……原本还只是怀疑她爹有不法行为,现看来,她爹真是不好相与。贪污受贿,能做假账,能把东西不声不响地退回去,白白死了一个人,你能把他摇活了么?
她那个大哥她是知道,不说是个呆子吧,心里道儿是划得实实,他能“谏”这事儿就不小,至少,外面风评肯定不好。
郑德安看郑琰不说话了,吐吐舌头,一滑步子,跑了。
郑琰已经忘了他了,只是一个劲地想:亲爹哎,这可真是一桩麻烦事啊。
此时,郑靖业拆开一封信,表情能当冰库使。信是顾益纯写,说是与季繁一路,他得侍奉老师一道,而老师不愿意住到郑家,言下之意,不能到郑家来住了。
奸臣之女 6、称奸自有因
6、称奸自有因
郑靖业私人问题上憋了一肚子气,还有种狗咬王八无处下口感觉,朝堂上就不一样了,他把私事上火气全撒到公事上来了。这里要鄙视一下这种公私不分行为。
首先,他老人家把袁守诚荫职给抹了下来。由于袁守诚爹是三品高官,作为儿子,袁守诚有一个不低荫职,位正七品,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他年轻又有才华,样貌还不错,晋升指日可待,称得上是前途无量。然而小胳膊是拧不过大腿,袁守诚被抽,袁曼道被勒令回家反省教导儿子去。
接着,由于死硬为傅含章鸣不平袁曼道着了郑靖业道儿,敢为傅含章说话就不多了——不爱惜自己,还爱惜子孙前途呢。以郑靖业脾气,谁跟他作对,绝不是抽一巴掌就完事儿。像这袁曼道,辛苦一辈子,就得这一个儿子,前途还叫毁了,由此可见郑靖业心地之狠了。
傅含章罪名也很明确,就是不仁,还有冒功。说起来这件事情不是他惹,是他手下。今年胡人犯边,作为一个资深将领,没说,领了皇帝给工资,带着人抄家伙就上了。一开始是受了一点挫折,所以全军上下火气很大,手下有脾气暴躁,砍得太顺手了,不小心把平民给砍了。砍到一半儿才发现,呀!砍错了。
错有错着,为防有人跑出去报信儿,干脆把全村人都砍完了,脑袋拿回去请功了。
其实这是应有之义,边关常有事情。出兵打仗跟游戏打怪似,得打够了足够数量和等级怪才能得到足够经验升级,游戏里经常会有抢怪事情发生,而现实中呢,不同部队会争功,同一支部队也会四处找敌人来砍。一旦发现人头数不够足够军功,就会有人动起歪脑筋来。好一点,拿敌国平民充数,傅含章默许了这样做法,郑靖业扶持那个于元济也是这样干。人品没有下限,就砍边境上本国居民充数。
千不该、万不该,傅含章手下一校尉,带着弟兄砍人时候,经过了一个……杂居村落。
后面事情,不知怎么,朝廷就知道了。
郑靖业当机立断,要借此机会干掉傅含章。傅含章真很冤,他家数代掌兵,常往边境上跑,对胡人是恨之入骨。这年头根本不用养匪自重,不养,他们都很凶残。傅家心愿一直就是:让胡人老实一点吧,维持一个限度里,现他们行为已经超过警戒线了。
傅含章一直就不反对屠对方居民,谁知道这一回手下人杀红眼了呢?而远近千里之外发生事情,还是自己经营了几辈子地盘上,发生事情居然让郑靖业给知道了,可见这货祸心包藏了多久了!
但是朝野上下是同情他,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至少这一回胡人犯边是他打退不是?还有,傅含章家族数代为将,姻亲关系也是遍布了朝廷上下,总要为亲戚说一点好话,说实话,傅含章也不容易啊!
皇帝那里没通过。
好皇帝顾念着傅含章旧日功劳,只降了他三级,调到京里来,让于元济去接手防务。于元济也算是有本事人,吃亏出身低,这个讲究家族历史社会里,再有本事,也是给人打工料。而他遇到了郑靖业,一路被这位老先生护着扶摇直上,也与郑靖业关系匪浅。
本朝天子登基以来,开疆拓土又发展生产,也算是一个好皇帝。人高位,能力也不错,又有了功绩时候,态度就会强硬,权利欲也会膨胀,尤其当你是一个终身制国家元首时候。
几百年来,明面上看皇帝是天下主人,实际上,世家大族才把持着整个国家政局。他们生命力顽强、势力庞大、以各种姻亲师生关系结成一张巨大关系网,密密地笼罩着全国上下。
皇帝当然不乐意!他不介意他国家有底蕴,有许多历史悠久家族来做他点缀,但是让皇室都觉得自卑就不好了。皇帝登基时候只有二十七岁,次年改元,挽袖子干活了。
他老人家先是励精图治,然后借口政务繁忙,一口气把宰相名额从一个提升到了五个——分权。当然,这里面有一个是宰相里头儿,名义上总揽所有事务,其他四个只是帮手,咳咳,也分管一些事情。
他力提拔寒门出身官吏,突出代表就是前任首相魏静渊,以及现任首相郑靖业。而后就是玩起制衡之术,打击世家。世家今朝前二十年,五品以上中高级官员中占了四分之三以上,二十年之后,已经被砍到了只剩二分之一,这是一个了不起胜利,目前,寒门出身郑靖业还致力于这一项工作,如今已经是他改元后第三十二个年头了。
好了,可以慢慢放心了,皇帝老了,往往会耽于享乐。不是不爱权,与此相反,没了青春没了勇力连生命都耗得差不多了,想抓住手中仅有东西权力,但是他又会觉得:掌握国家几十年了,已经十拿九稳了,朝政再没什么可担心了,可以玩了。
这样皇帝惹不起,要么是沉沦到死,要么一被抽醒就会跳起来砍人。
郑靖业拿到了傅含章把柄,皇帝很开心,挥笔就批了,不管底下怎么劝谏,怎么不想执行命令。再查于元济祖宗八代,得知他只是普通民众出身,又有军功,叫来一看,是个沉稳中年人。就他了。
从官场到军队,都是世家把持着,只有靠“人看人”式地发掘。皇帝看于某人本事不错,又是郑靖业荐,同意得很痛。
而朝中看了这个势头,纷纷讨论:郑靖业家伙太奸诈了,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蒙蔽圣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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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讨论声中冷脸走过,回到家里头疼怎么教导长子。
郑琇挨了一顿打,他爹还一意孤行,他非常地不开心。由于负伤,只能家里养病,还不知道他爹朝上办“好事”,趴床上唉声叹气。
郑琰刚进他房门就听到内室床上传来布料摩擦声音,想是郑琇趴得不塌实。
大嫂方氏与三个侄儿都屋里伺候,见郑琰来了,方氏亲自迎了出来,眼睛红红地道:“七娘来看郎君么?”
郑琰点点头,她老人家是空手来:“大哥怎么样了?”
“上了药,他们也没敢狠打。就是心里不痛。”当然啦,很丢脸很伤心哒。
方氏想说什么,又住了嘴。德兴几个这两天停了课,专心侍疾。
看到妹妹来了,郑琇露出一丝苦笑:“我鲁莽了,倒叫你们担心。”
郑琰道:“知道我们担心就不要鲁莽啊,我从阿娘那里来,听说她看完你以后回去?”
“阿娘生气了。”
“就是啊。”郑琰坐一旁晃着脚。
郑琇撑起了身体,有点儿激动,也觉得需要教育一下小妹妹,让她明白一点是非、知道一点自家处境才好:“如今阿爹四下树敌……”还说,“阿爹大才,可担天下任。只是这手段……”
郑琰这才知道,说她爹奸,很大一部分原因乃是他有点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意味。管你什么出身、管你好人坏人,谁挡路了砍谁——除非你肯跟我混。不但如此,还招俫自己手下,结党营私,还十分功利——没有几分本事、不能为他带来利益,他老人家是不要。凡是跟着他混,总要提携。要提携人,就要把前面挡道连带给砍了。
这个时代形势就是这样,各种大大小小世家把持着从上到下大部分好官职,要扩展自己势力,就要干掉这些人。
皇帝还以为这货是个反拼爹拼祖宗斗士非常好用,还努力提拔配合,郑靖业想却是实现自身价值——我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出身不够“高贵”,想要赢得尊敬、想要过上好日子,就要靠实力说话。
郑靖业信条说白了就是“天助自助者”,你小子不肯努力,老子懒得理你。他不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要不幸之后还不争,他才不会管你,如果有需要,他还会打劫你。只要你有能力、肯上进,当然,还要跟他走得近、一条心,他不管你出身,必定会帮你。
前提是:你自己得肯上进。
一个利益集团诞生,必然会触及既得利益集团利益。郑靖业还不想依附别人,年轻时势力不够还会妥协、会曲线协商,他那温文尔雅外貌很是迷惑了不少人,年纪越长,权力越大,本性越显,让人不能容忍了——这是利益问题,怎么忍?小打小闹,为了拉你一个比较有前途人入伙,可以让一点利益,因为你可以带来多利益。你现不是要分蛋糕,还要从别人嘴里夺食,人家不咬你才怪!
郑靖业自己办事有问题,又有一群跟他越来越不对付人捣乱,从名声很好变成毁誉掺半,后变成了个坏人。受习惯影响,人们愿意相信世家这样一惯有权威人对郑靖业评价,郑靖业风评越来越坏了。
郑靖业不可能约束好手下每一个小弟,小弟们也未必是全部都忠心耿耿,各人也有各人私心,犯点别事情也不是没有。后都牵到郑靖业有一个领导责任了。袁曼道为傅含章辩护,说是傅含章不可能看住每一个士兵,但是现别人却不会这样想郑靖业,只觉得坏事都是郑靖业指使。
事实上,没有他当后台,这些人未必就干得出这样事来,从这一层面上来看,郑靖业确是要担责任。
郑琇希望他爹和光同尘,融入到世家圈子里去,而不是像现这样,千夫所指,手段阴狠:“魏静渊那奸臣下场极惨,我实不想阿爹步了他后尘。”
好吧,她爹只是手段不太好了一点、为人极端了一点、不分青红皂白了一点,还没有祸国殃民,甚至客观上起到了冲击门阀制度,为普通百姓求得话语权作用。但是这比当个纯粹贪官还危险啊!
世家是那么好对付么?
与他们一道也不是个好办法,通过郑琇描述,郑琰至少明白,皇帝不喜欢削弱君权世家——废话,哪个皇帝喜欢啊?但是如果郑家削尖了脑袋铁了心跟世家混了,皇帝动世家有顾虑,动郑靖业是没有顾虑。
她爹只是做了所有“权臣”该做事情,还没有误国也没有殃民,还她心理底线能够承受范围之内。只是……别人不这么看而已。
“大哥,魏静渊又是谁?”
“魏静渊是——”郑琇想要回答,又觉跟幼妹太多,看着妹妹发亮眼睛,不觉丧气,这丫头当听故事呢?
郑琇不想说了,跟小妹妹说了,她不大听得懂,跟弟弟们说,他们又似是而非。再这样下去不行啊!钱没了可以再挣,没有官位可以奋斗,只有人品,称丢了就找不回来。名望,是这世上重要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丢!岂能自毁长城?
“说呀!”终于能够听到一个完整讲述了,不用东听一句西听一句自己拼凑。
郑琇一闭眼睛,装成力量不支样子。
郑琰:……
奸臣之女 7、师生不相亲
7、师生不相亲
一顿板子,打得不重也不轻,郑琇请了假家里养伤。郑琰天天去看他,他却再也不讲故事了,只是说一些小道理,什么待人要宽和啦、什么举动要有礼貌啦,听得郑琰耳朵生茧。她不喜欢听这些神神叨叨话,她爹做事有不周地方,她哥哥说也不全对。
要她说,这个门阀世族垄断大部分资源时代,像她们家这样,不像她爹这样杀出一条血路来,就只好当人家跟班。世家子有文化、有教养,确实比很多贫寒之家出来孩子素质好,让人夸奖羡慕。
世家有已经完全成形规范体系,有一整套严密伦理道德,行事比别人有规矩,非世家之人他们面前显得是那样粗俗,让你觉得:也许他们生来就是高贵,国家就应该让这样一群人管着才不会有伤国体。
依然不能掩盖这样一个事实,这些都是建立资源分布不对等基础上。世家子从出生开始就接受良好教育,而贫家子可能没有老师、没有文具、没有课本,能一样么?不是天生劣等,却是后天环境太差。偏偏世族横行世界,非要把这种后天造成结果让人认为是别人先天不足。
以血统来划分人阶级,绝对是郑琰讨厌事情之一。
讨厌、实是太讨厌了!
这是对能力、公平赤-祼祼藐视。郑琰没有傻到要求绝对公平,真要绝对公平就应该是千人一面、智商也都一样才行,显然,这是不可能。但是至少,不应该阻拦有能力人发挥他本领。
事实却并不是这样。据郑琬嘀咕,魏静渊之前,前数三百年,没有一个丞相不是世家出身。没有一个名门出身,你再有本事,也只好靠边站着去。所以郑琬认为,他爹不行威不足以服众。
郑琬这些话也只敢跟妹妹念叨一下,绝不敢跟他哥哥说,他哥虽然被他爹打了,但是如果他哥生气了要打他,他也只有挨份儿。
郑琰对郑琬牢骚也是一笑而过,这位哥哥也还年轻,跟她爹十七岁时候情况是不能同日而语。
拍拍膝盖站了起来:“五哥还是去读书吧,阿爹看到顾伯父信,正不痛呢。”
“是季先生事?”郑琬口气突然八卦了起来。
估计是,郑琰答道:“阿爹又没跟我说过,季先生出什么事了?”
郑琬抽抽嘴角:“他要是真出事就好了。”咱爹去装模作样哭一回丧就成了,现问题是他活得好好,还要到京里来找事。
“???”看来季名士相府不怎么受欢迎啊。
“啊!没事没事,你玩去吧,我去见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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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繁确实是来找事,距郑琰生日还有一个月,这位“海内名士”入京了。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一生学生出比较出名“贤人”里三位,其中就包括了郑靖业交好顾益纯。此外还有一些随行正学习弟子二十来人。
这里面有不少世家子弟,各自还有仆役,加上马夫、厨子、书僮……一行不下百人。
郑靖业性情手段怎么样不说,表面功夫做起来是相当到位,他已经安排好了房舍,甚至不介意把这一行人接到自己家里来住。他家安排客人院子就有三四个,再不济,郑府隔壁不多远他还有几处小宅子可以住人。总之,是要到弟子本份。
季繁是不乐意,他从来就不甚喜欢郑靖业。
郑靖业投入他门下时候已经十六了,底子还不太好,一般老师都不太愿意收这样学生。季繁名扬海内,多有世家子慕名而来,比起世家子,寒门子弟素质多有不及,难免会觉得出身不好学生成材率不高,不太愿意浪费教育资源。他学生又多,一视同仁也是不可能,就是孔子也是欣赏颜子。
季繁深信,自己不会看错,郑靖业眼睛里有一种称为‘野心’东西,丫就是一匹狼。郑靖业是铁了心要拜他门下,硬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昏倒。季繁深负名士之名,不好把一个一意求学寒门学子踹走,勉强同意他留下来。一开始就是强买强卖,后来郑靖业再努力,季繁看来,都带了一点功利色彩——事实也是——越发不喜。
果然,郑靖业学有所成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官场,学而优则仕去了。官声倒还不错,季繁对他感观好了一点,态度也缓和了不少,给面子地告诫学生,君子端方,不要急功近利一类。心是好心,但是与郑靖业心意不符,良谏被束之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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