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我想吃肉
整个皇宫坐北朝南方方正正,从皇宫右门长庆门入,贴西墙而行,穿过了长长广场,这广场处整个宫城正中前沿,是百官集合地方,命妇入后宫,如果时间太巧,很有可能碰上几个官员。今天没有,郑琰坐肩舆上四下一看,除了站岗,一个多余人都没有。西宫墙并不是宫城外墙,过这道墙往西,就是掖庭宫,里面住着低品级后宫人员,那里不是郑琰今天目地。以苗贵妃之尊,并不住那里。郑琰也无从得知里面情况,只是知道这正宫西边是掖廷宫而已。
再过一道宫门——右辅门,还没有到后宫,度其位置,该是几个中央衙署了,大概就是国务院所地。郑琰一行靠西墙往北,没有冲进人家办公场所,继续前行,再过一道门,又是一个比较大广场。前行数十丈,这时候,队伍右手边出现了一座壮丽宫殿,这就是整个王朝中心大正殿,整个皇宫也因此得名为大正宫。现,里面一群人正看着她爹,以为郑靖业发昏——这件事情郑琰是不知道。
再过一道宫门,才算是进入后宫了。此门名月华门,过了这道门,眼前不由一亮,后宫景色就是比前朝漂亮。花树生荫、亭阁错落、流水潺潺,这后宫不像前朝那样严肃,方正宫殿外面就是各式景色,不似前朝四处都是正方、长方形块儿。
后宫离前朝近中央地带有一殿名勤政殿,是皇帝起居之处。离这寝宫近地方就是后边苗贵妃所居之昭仁殿,这里本该是皇后寝殿,现没皇后,苗贵妃住了,前几年为了这件事情朝上还生出不小风波来。郑琰目地就是昭仁殿。
离昭仁殿还有段距离,前面远远看到一队人,是步行,走得并不,郑琰队伍很就赶了上来。两下交错,看到了一个半生不熟人——蒋相掌珠蒋文清。蒋文清没有肩舆,身上也没有封号,入宫只得步行。
她也算是后宫常客,郑琰也见过她几次,只是交情不深。蒋文清今年十六了,跟小萝莉没有共同语言,她又是世家出身,双方都觉得不是一路人,相互之间答话少了。近郑靖业又“倒行逆施”,蒋文清不想跟个小丫头交浅言深。
郑琰已经让停住了肩舆,跳下来打招呼。蒋文清之父蒋进贤也是宰相,两家还没有翻脸,就算是翻了脸,郑琰也要装成不知道地、一派天真可爱地跟蒋文清打招呼:“阿蒋一向可好?”
两人离着有几步距离,再往前,郑琰就得仰着头看蒋文清脸了,她不想这样。蒋文清是个美人儿,清雅如同开梨花,微蹙了一下眉毛,很就调整了表情,淡笑道:“阿郑一向可好?”
这一位,乃是去淑妃殿里。淑妃楚氏乃是她姨母,常使其入宫说话。楚淑妃住昭仁殿右后稍远一点延安殿里,蒋文清贴着西墙一路向北,就是想要绕开昭仁殿。苗妃入住昭仁殿,是前朝后宫心里一根刺,她僭越了。
皇帝乐意!
多少人拼死劝谏,把皇帝惹火了:“我励精图治近卅载,今须发皆白,令一妃子就近侍奉,有何不可?尔等想要我无人侍奉么?”
昭仁殿是皇后住又怎么了?老子乐意让苗妃住!我还让她管后宫哩!神马?册封皇后?
亲,对不起哦亲,我跟元配老婆感情很好哒,不忍心有人占了她位子。
尼玛!!!睁眼说瞎话啊这是!
皇帝说是了,死活不肯改,就是不纳谏、就是不给你这个面子,你还真能造反么?
蒋文清知道,郑琰此去必是往昭仁殿,心里是不痛,还是回答了郑琰“阿蒋要去哪里”问题,又问了郑琰要去哪里,然后说:“我与阿郑并不同路了,阿郑早些去见贵妃,不要耽误了事情。我要往延安殿去了。”
郑琰笑得一派天真:“就此别过了。阿蒋慢些走。”挥挥手,坐上肩舆,走人。
她走得干脆利落,蒋文清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很想早点摆脱这丫头,可她这走得也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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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仁殿本是皇后居所,不尚奇巧贵大气,殿前石板地都比别处面积要大!虽然现里面住只是个贵妃而不是皇后,四下里侍奉人也是按照高规格给配置。
一脚踏进昭仁殿里,就闻到一股浓浓香味儿。皇帝年老,很多器官机能都没有少时灵敏了,喜欢闻浓香。郑琰忍住打喷-嚏**,揉揉鼻子,给苗妃见礼。
已有内官向苗妃通报了,前朝近来多事,皇帝再想偷懒,这几天还是多抽了点时间去见百官,苗妃就闲了。正无聊间听说郑琰来了,放下手中眉笔:“七娘这里来。给七娘上茶,拿贡桔来。”
郑琰给苗妃见礼,并不是跪礼,福身而已。不是朝见这样过于正式场合,臣见君也不施跪礼。此时君臣之间,还没有天堑鸿沟般生疏。
苗妃拉着郑琰,把她抱到怀里:“春天瓜果就是不多,这贡桔还是内侍省那里想破了脑袋存下来,他们也是不得法,十斤里还折了一半儿去。”
郑琰脑袋往后一仰,拿皇帝宠妃当肉垫,看着苗妃形状优美下巴:“这样难得,娘娘这里还有?”不愧是老皇帝这个花丛里混了几十年人看中,长得真是漂亮啊。柳眉杏眼樱桃口,雪肌玉肤杨柳腰。
苗妃低头,看着郑琰透着好奇眼睛,笑容里不由泛出一丝得意来,伸手点了点郑琰鼻尖儿:“宫里东西总比外面多一点,就算没有,我叫七娘来,也要找到可口招待七娘啊。”
苗妃是小官之女,结交宰相家,也是好有一外援。现情况是,郑家不一定需要苗妃,苗妃却需要有一个朝臣对她表示出善意来,她对郑琰格外亲近,一度还想通过郑瑜与郑瑜夫家接触,但是人家不搭这茬儿。
郑琰又生得可爱,苗妃与她一起心情也好,相处是融洽。什么宫里合香料啦、奇首饰啦、哪里贡上好吃啦,手头宽一点就给郑琰了,对郑家比对娘家还要好。
郑琰眨眨眼:“那我和阿蒋都有口福了,她今天走了好多路,正好吃点好吃补补力气呢。”
“阿蒋?”
“嗯!蒋相公家阿蒋。”
苗妃眯了眯眼睛,她是老皇帝一时兴起四下蹓跶不小心碰上。苗妃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名门望族,因父亲是个小官,日子过得并不紧,也是娇纵长大。性情活泼,正对了老皇帝胃口。
带到宫里,皇帝对她依旧感兴趣,却少不了一些宫斗桥段。她不是不谙世事,从小也是充满了对世家敬畏,一朝被抬举,年轻姑娘难免得意忘形,吃了几个暗亏,才发现自己处境不妙,这才收敛了起来。苗妃是个聪明人,吃一堑长一智,抓住重点——皇帝,又思自己外无援,往宫外找联盟。
郑靖业要是把宝押到后宫女人身上,他就不是郑靖业了。他看来,苗妃可以接触,但是给她当枪使,受她遥控指挥就不必了,这样态度已经足以让苗妃感激涕零了。当初,她不知轻重时候,想提携自家父兄弟弟来,结果没干仨月,就出了惹皇帝生气纰漏来,弄得她差点跟着失宠,她这才知道,朝廷不是那么好混。
对于郑琰来说,跟苗妃聊天是件很轻松事情。苗妃问她:“家里人都好么?”
郑琰放下剥了一半桔子,取了巾子擦手:“还跟平常一样过日子。”
过日子总少不了磕磕绊绊,老子打儿子也算是“平常”。
苗妃又感兴趣地道:“你昨天见了季先生?听说是个名士,他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说什么话都很有学问?”
“我就看了他一眼,没我阿爹好看。问了好,我就跟哥哥、侄儿们出来了。”
“……”有说等于没有说。伪萝莉是大杀器,让听到了一点师徒见面不欢而散风声、想知道□苗妃不确定了起来。难道真没有什么?
苗妃皱了皱鼻子,娇憨可人:“七娘又学了什么?”
两人又开始了没营养对话,什么你学了什么功课,什么我这两天我爹说要教我骑马。讲了好一会儿话,苗妃估摸着皇帝要下朝了,就派人包了两盘贡桔送郑琰回家。
这样没营养联络感情时常发生两人中间。苗妃借此表示自己态度,郑琰也顺手捞了不少东西,郑靖业对幼女疼爱因为她“懂事”也是只增不减——这丫头嘴巴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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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回到家里,把贡桔交给杜氏,其中有一盘是苗妃指名给杜氏。杜氏笑把桔子分了分,问郑琰:“今天贵妃都跟你说什么了?”
郑琰一五一十地道:“先是遇到了阿蒋,她去见淑妃。到了昭仁宫,贵妃还问我见了季先生没有,季先生说了什么没有。我说我就叫了一声先生就出来了,什么也不知道。”
杜氏笑着戳戳她额头:“就你机灵!”
郑靖业今天回来得晚,早早遣人回家,说是要晚回来,让家里先吃饭。杜氏也一点不客气地带着儿女先吃了晚安。再让厨房给郑靖业预备热饭。
郑靖业回来时候脸上笑容很是真诚,他下了他第一步棋。女儿结交宫妃,当爹也不好意思闲着。他当朝zlngnet推荐了他老师季繁,这当时是常态,熟悉人之间互相zlngnet推荐一下,季繁又实有名。
这师徒不和风声传来时候,zlngnet推荐理解政敌季繁?季繁还是个声望很好家伙,能够起到招牌作用。
郑靖业傻了么?这是许多人观点。他竟然还说“季师之才,弟子不敢置措,当由天子自征辟”。
又一想,老师来了,按照时人道德标准来看,师道尊严,老师骂着,学生就得听着,学生老师面前是万不能无礼,否则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郑靖业也没脸相位上呆着了。季繁大名远扬,郑靖业这是不得不荐呀!
当然,说不定这是郑靖业试探,季繁许久不入京师了,此次来不知目。试上一试,就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出仕。如果不想出仕,郑靖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如果想……郑靖业也只能干瞪眼。
这些想法郑靖业都能猜得到,对周围投到身上目光视若无睹,郑靖业肚里冷笑。
季繁何曾做过官?还要让他做京官!不出漏子才怪!京里出了漏子可不如地方上好遮掩,御史就能咬死他!嫌我不会干事儿?我倒要看你能干什么实事儿。
你们不是说我“遍植党羽”、“朋比为奸”吗?看看这位海内名士庭前车马几何!到时候你们紧密团结此人周围,皇帝会生气!
出仕就是入了官场,从此与名士清高形象彻底脱钩了,只能这一潭浑水里摸爬滚打。郑靖业不相信有几个人还能保持“高洁”,有史以来,“清正高洁”名士每朝都够开一个《名士传》里面每个人也就写个名字加几十字简介而已。而得到“清正高洁”之评官员,两百年一个朝代未必能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承认!
郑靖业说动了皇帝,说是放他影响力太大,外面乱逛实太危险了,不如收眼皮子底下——收拾起来也方便啊。话没有说得那么直白,他只是委婉地表示:“季师为海内名士,游学四方士庶倾慕。其行囊无余资而走遍天下,所到之处,世家无不倾力供奉,识遍天下名门。如此贤者流落野外,是宰相之过。”
郑靖业劝说皇帝另一个理由是季繁对朝廷近政策虽然颇有微辞,但他不是一个傻子,把他留朝中当两天官“知道圣人艰难,就不会再妄议朝政了。”
后:“如此名士,若是有志一直京外为圣人教化四方也就罢了,如今进京,圣人不下诏征辟,倒显得朝廷‘轻士’。今召其来,也是显得圣人政治清明,朝野归心。”
几招都拍到了皇帝穴道上,当皇帝没有不想要好名声,弄季繁来当个装饰也不错,尤其近朝上氛围有点紧张,当个缓冲也好、粉饰太平也好。季繁与世家联系颇深也是事实,与其让他四处串联,拘京里也不坏。如果让季繁知道了政事艰难,改弦易张,从此从桀骜不驯名士变成鞠躬瘁名臣,也是他皇帝识人之明。
皇帝想得很美,同意了。想了一会儿,决定给季繁一个侍中名头。
侍中这个职衔呢,一开始时候地位并不高,但是有了这个头衔就可以直接见皇帝。经常跟领导见面才能提升得、才能说别人坏话、才能让领导记得住……总之,好处不能胜数。以至于宰相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侍中衔。
这个职位吃香品级一直提高,朝会上也得到一靠前位置,用来安置季繁也是不错。就季繁本人情况来看,去管个崇文馆合适,但是皇帝是想收伏他,不是拎他来镀金,季繁文化上名声够高了,再拔高对皇帝也没好处。
季繁本人没有任何治理地方经验,平时却对政治发表意见,有指手划脚嫌疑。要给他安排一个看似合适位置话,御史台是个不错地方。可是皇帝不想听他唠叨挑剔,想让他唱颂歌。
就侍中吧!可以议政,可以当差,不拘于某一方面,能够全面地看到朝廷情况。希望他能够认清事实。即使捅了漏了,还有郑靖业这个学生给他收拾烂摊子,皇帝痛地答应了。
皇帝三下诏书,吵得李俊家不得安生。
三诏三辞,季繁赚足了名声,还要推辞,郑靖业又有了动作,他一天内干掉了两个东宫僚属——都是有名大族子弟。
季繁世家劝说下出仕了!他本不想趟浑水,有小人朝,君子耻与之同列!出仕也不一定比郑靖业位置高,老师面子有点抹不开了。
季繁对自己能力是有信心,也相信郑靖业能说服皇帝,他一定可以,因为他学识与名望,因为他坚信自己是对。嘴上还要谦虚两句,什么以前没干过,怕干不好之类——其实心里并不这样想。
虽是谦虚之辞,大家还是把这个变量考虑了进去,然后劝季繁不用担心。其时很多官员是靠僚属,如李俊那样主官好几个月不管事也不是没有人。再者,季繁是个门生遍天下主儿,拼凑几个能干活还是可以,实不行,他弟子里有出身世家,世家也不是全出废物,总有各种资源可以共享。退一万步讲,季繁做了官,只要到了一定级别,就可以自己任命相关属员,有许多出身不高而有能力人巴不得借着这块跳板展现才华——当年郑靖业就是这么起家。
话不能直接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藐视季繁能力。所以名门公子们说:“今小人当朝,正须君子秉政,先生回避,如天下何?”
季繁跳进了郑靖业给挖粪坑里。
作者有话要说:秦宫名大郑宫。我一直对这个名称表示好奇,这个“郑”字啥,不知是建筑师姓呢,还是地名呢,还是“政”又或者是“正”通假。此处化用一下哈。
奸臣之女 10、师兄的回忆
1、师兄回忆
季繁跳到坑里尤不自知,能看出郑靖业险恶用心目前还没有出现。郑相之奸党一方面着急:即使相信郑相智慧,也不能否认季繁有一个老师身份足以掣肘郑靖业很多事情。
郑靖业政敌们想法就分了很多流派,由此可见政敌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据不完全统计,第一种:觉得郑靖业这是怕了,慑于师尊威力。第二种:认为郑靖业被老师当头棒喝从此醒悟回头是岸。
以上两种意见可以不作考虑。
第三种:郑靖业一定有阴谋,具体阴谋是什么,待考。不过大家知道他有坏心,已经心生警惕不会让他得逞。
第四种:郑靖业一定有阴谋,具体阴谋是什么,待考。但是,不知道没关系,有季繁前面顶着。郑靖业不可能对老师出手,如果做了,大家群起而攻之。当年郑靖业一介孤寒,不是季繁门下混过,他不可能有现成就,季繁弟子身份是他敲门砖。现对老师出手,那就是忘恩负义,有这一条就能咬死他。
大家都很乐观。
直到郑府出现了一个不乐观人——顾益纯。
顾益纯太了解郑靖业了,即使分别了二十年,他还是称得上这世上了解郑靖业人之一。杜氏也是了解郑靖业人,她能够从郑靖业气息上察觉出郑靖业情绪,而顾益纯根本不用跟郑靖业共处一室都能知道他想什么。他是亲眼看着郑靖业从一个只是粗识文字乡下小子一步一步入京为官,虽然郑靖业入京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书信往来依旧不绝。
这太不像郑靖业了,不掐死季繁算郑靖业好心了,怎么还zlngnet推荐他当官?
凭良心说,季繁这个名士也有平凡人会有私心,不过对顾益纯也算照顾了。顾益纯也不想郑靖业因为跟季繁这个老头子顶了牛,把已经不好名声再弄得不好一点。
这么想着,他派人去郑府递上了名刺。
这一道名刺递过去不要紧,把郑府大总管吓得魂都没了。
你妹!幸亏老子认得顾先生身边老仆,要不然让那帮不懂事清客把顾先生名刺当成什么阿猫阿狗给扔了……相公会打死人!暗自提醒自己:以后不能接到名刺随便处理,每一份都要看一看,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顾益纯当天就收到了郑靖业明确答复,另附一张正式邀请函,请顾益纯过府一叙。顾益纯看着请柬上写着“想来先生事务繁忙,已无瑕他顾。”不由苦笑。郑靖业性情,还是没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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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初秋早晨,淡淡秋雾让天地间都诗情画意了起来,作为一个“闲得蛋疼名士&准名士&自许为名士群体”中一员,他拎了张杌子往门口一摆,观起景来——这也是名士作派之一。
别说,放空心灵什么都不想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远方真是让心情平和了不少啊!就这时,一个少年一身单薄褐色葛衣短打扮,就这么慢慢地从雾气中浸了出来。
当时顾益纯很闲很闲,闲得蛋疼那种闲。他是季繁得意弟子之一,天生聪慧,又出身名门,还是那种没有没落名门。这辈子已经没啥好想了,就只剩下四处闲晃、闲坐、闲谈、看闲书打发时间。
猛然间看到这么一个人,把惊讶放心里,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微笑。这小家伙是来干什么呢?
薄雾中他眼神再好也没好到隔着几十步远看清人脸,只是从身形步态上辨认,觉得这是个少年,而且还是个步伐很稳少年。一步是一步地往前走,不不慢。与所有名士一样,季繁山居设离城比较远地方,这么一大清早地赶了这么远路过来,还能保持步子节奏,不错,不错,有意思。
接下来就有意思了。顾益纯思考功夫,郑靖业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长揖到地,问他:“请问兄台,这里是季先生居所么?”
顾益纯吃饱了撑着扮起了门房懒懒地道:“正是。阁下有何贵干?”上下打量着,哟,长得不错么,少年身子骨还没完全长开,略显纤细,一张被秋雾打湿脸,下巴尖尖,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像是鲜花上头沾了露珠。
不可否认,要不是长成这副德性,顾益纯也懒得搭理郑靖业。换一个角度来看,如果郑靖业小同学长得奇丑无比,丑出了特色、丑出了水平,顾益纯说不定也会跟他说说话。
果然有意思!慕名而来找季繁拜师,或者说,敢来来找季繁拜师,多少都要有点儿倚仗。起码,亲自来人得有一点文化知识,衣着上也要讲究些,绝不能是这样短打。如果是派家仆过来打头阵,仆人衣服当然不会太好,至少要带着名刺、书信,多半还要带着礼物。
眼前这个小家伙两手空空……不对!丫手上拎着几条干肉?
顾益纯想吐血。放软了声音问:“你可有荐书?”季繁名头那时候就已经很响了,学生太多教不过来,他也挑徒弟。除非本人惊才绝艳,否则必须得有季繁信得过人或者是不得不卖面子人荐书。
郑靖业非常诚实地摇头。
顾益纯又问:“你原是谁门下?读过什么书?”
待这小家伙依旧诚实地告诉他,小时候半工半读村头袁大爷小破屋里识了些字,并没有拜过名师之后,顾益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抱着好玩态度,顾益纯大方地说:“我去问问先生还收不收学生了。”
季繁当然收学生,只是条件越来越严格,郑靖业显然不符合他条件。他老人家慢慢地踱到堂前,隔着长长中庭看了一看郑靖业。小伙子印象分不错,季繁出了几道题权当面试。
题目有深有浅,郑靖业水平只能是勉强及格,倒是字写得不错。季繁皱一皱眉头,没有直接说收了这个徒弟,郑靖业他面前力图镇定。
顾益纯看得出来,季繁心中不喜,非常地不喜。顾益纯心里也摇头,郑靖业答案,透着一股子逼人寒气。少年有锐气,这很正常,如果有暮气了,才让人惋惜,但是这股子寒气就……
季繁不喜还有另一原因,这份答案让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也是史上有名,话说,皇帝们一直致力于削弱世家啊、离皇位太近宗室们力量,明着干谁都不愿意,他就给外人派那么一两个明为辅助、方便与皇帝联络,实为监视人。这些人都用是寒门出身,这些人很少有出人头地机会,一朝权手,便把令来行,其中凶残一个叫张智,十五年间八次外出,逼死了五个上司,另外三个心理压力太大,辞职不干了。季繁想起人,就是他。
季繁有名士之名,倒是不怕这样人,同样也不想得罪这样一个人,不想收这样弟子。又问郑靖业家庭情况,郑靖业也不撒谎,只是瞒了一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事,顾益纯一听就皱眉了,心道:你这样儿可不成,先生怕不会收。
果然,季繁道:“求学问道是好事,只是父既亡,而家无恒产,又有老母需要奉养,再来读书,你母亲怎么办?他既读得几个字,山阳府君那里谋为一小吏,养家糊口为先。”你丫一不是望族有宗族支持、二不是暴发户有钱财支持,还过了佳学习年龄,主要是,你现任务不是赶紧长大了打工养老娘吗?
郑靖业回答得干脆:“学生自处之,必不令母亲受饥寒。”
季繁对这样态度非常不满,拂袖而去。
郑靖业非常光棍,就这么跪到了季繁门前。季繁再不高兴,也不能摆出拒绝有心向学好孩子样子,捏着鼻子收下了他,对他当然也就很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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