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之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吃素
陆擎森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因为我不喜欢你。
挂掉电话前,小字不喘气地骂了他十几遍“情商低的傻bī”。
那你就不要再理会这个傻bī了。陆擎森叹了口气,回了一条:吃yào,喝点热水。
小字立刻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声音低哑且无力:“擎森……你来看看我好吗……”
“病了吗?”
“嗯……”
“去医院吧。”
“我下不了床……一点力气都没有……擎森,我会不会死啊……”小字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擎森我不跟你闹……我真的好难受,求你了,你就过来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以后再也不找你了好吗……?”
陆擎森重新抓起车钥匙,“好。”
小字家离他家不远,只是今天这附近似乎有什么大型活动,十二点多了路上还很堵。
街上满满都是人,随着车流缓慢前行,陆擎森注视着街边的商店,和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导购。打开收音机,不论哪个台都在做圣诞节预热,叮当旋律不绝于耳。
你在哪儿?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今天我们会约会。
你会穿最喜欢的红色睡裙吗?
这个红灯还没过去,陆擎森点了一支烟,车窗上映着他疲惫的脸。
容印之换好了衣服,涂了一点chún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穿了新买的红裙。极其简单毫无装饰的细吊带真丝长睡裙,一直垂到脚踝。怕冷,又外面搭了一件薄羊绒披肩——傅小姐说羊绒是女人冬天最好的伴侣,又美又暖。
配合圣诞,涂了傅小姐送他的指甲油,羊绒围巾上也别了一个金色小铃铛围巾扣。
你在哪儿?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今天我们会约会。
你说要送我花的,还记得吗?
有人敲门,“温柔的风景”问他换好衣服没有。容印之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披肩。
小
白日梦之家 第 21 章
字家并没人应门。陆擎森稍微推了一下,发现根本没关,缝隙中透出客厅的灯光来。
“小字?”
客厅开着灯却没人,一团凌乱。陆擎森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走到卧室才发现小字倒在地上。
“小字?!”
体温很高,面色苍白,呼吸异常急促但有心跳,对呼叫没有反应——陆擎森在部队的时候学过一点急救,于是一边开了免提叫救护车一边对他进行简单的急救措施。
120接通的一瞬间,他突然被小字伸手搂住了脖子。
“你果然还是担心我~”眼神明亮,笑容可爱,半点也没有生命垂危的样子。“这么久才来,还以为你真的不管我的死活了呢~”
陆擎森挂掉电话,看着他不说话。
小字自觉理亏,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擎森~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好嘛~”
陆擎森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小字跟他较劲,可是哪里较得过呢。轻而易举地把小字两手固定在地板上,陆擎森说:“你没事就好。”
小字刚要开心,又听他说道:“我来见你了,你也记得答应我的事。”
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了。
他撒开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把小字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叫声关在门后。
“陆擎森——!我不信你不心疼我?!我真的死给你看!你别后悔!”
容印之打开门,“温柔的风景”正在等着他。
“来吧,今天把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跟姐妹们好好放松一下~”
35-36:我不是垃圾
跟学长吃过饭之后,容印之马上就回复“温柔的风景”,答应了他的邀请。
他想:我有同类的,我不是孤独的,总会有人理解我的。
确切地说,是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孤独的,他要踏进有跟他一样秘密的圈子里去——哪怕,是去求一份同病相怜。
地址在一个很隐秘的小酒吧,是风景自己经营的,平日是普通的静吧。藏在网吧和饭店中间的一道楼梯里,走上二楼才能看到个写着“今日休息”的小铁门。提供换衣间和储物柜,容印之去的时候,七八个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温柔的风景”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人如其名,xing子也温温柔柔的。戴着夸张的艳色假发,浓重的妆容,穿着紧身连衣裙和黑丝、高跟鞋,细声细气地夸容印之年轻又长得好,都不用上粉底和遮瑕。
“‘红印’你真有气质~你看我胖成这样,年纪大了减都减不下去~”
“红印”是容印之的论坛id。
拉着他挨个介绍给其他“姐妹”——“老子最美”竟然也在,还是那么不屑一顾,翻着白眼四处泼冷水。
不怪乎他id那么嚣张,完全没化妆,本人真的很漂亮。而且据风景说,他根本没换衣服,直接穿着色彩鲜艳的连身裙涂着指甲油来的。
看出容印之不太喜欢跟陌生人说话,风景就端给他一点果酒和零食,跟他坐在一边单聊。跟他讲什么时候进论坛的、为什么想办这样的聚会、自己的心路历程。
虽然有点啰嗦,但很诚恳。
容印之想,学长,这个心理医生恐怕比你的更可靠呢。
风景不会问他问题,把自己的事讲完了,就挨个把在场的其他人简单介绍一遍,当然用的都是假名,有几个在论坛上容印之还有点印象。
“‘最美’为什么也在?”容印之问。
风景微微一笑,“奇怪吧?其实他可有人气了,私下里好多姐妹对他也很好奇,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样生活的人……怎么说呢……”
他把假发掩到耳后,很有女人味的动作。
“就是觉得如果他来了,会给大家一点勇气吧。”说完他就沉默了。
他是异xing恋,有过一次婚姻,但被妻子发现女装癖以后忍受不了离婚了。
逐渐长大的女儿反倒开始理解他,经常帮他在网上买化妆品,说“不管如何你都是我最崇拜的爸爸”。
他说,这是我一直坚持到现在、也想要为同样困扰的大家做点什么的动力。
然后指指长卷发和浓密的假睫毛,有点得意地说:你看,这就是我女儿给我买的。
为大家做点什么。
该说他善良,还是伟大?容印之想。我明明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为什么你却还能想着别人呢?
因为你有爱着你的人,我没有啊。
容印之被自己内心的酸涩和yin暗吓了一跳。
他转头看向“老子最美”,那人也不怎么讲话,坐在那个小圈子边上听着别人叽叽喳喳,一脸无聊,好像连吐槽都懒得吐。
发觉容印之在看他,挑衅似的跟他昂了下下巴。风景跟对方摆了下手,小声说“‘最美’消停点吧”。
“老子最美”撇撇嘴,把头扭过去了。
“你不要怪他,他嘴巴坏,人不坏的。有自己的设计工作室,还给其他姐妹介绍过工作呢。”
所以他平时真的穿成那样上班?
“对啊,厉害吧!哎呀反正他们搞艺术的都有点奇怪啦~”风景嘻嘻地笑起来:“还有更厉害的,有个小孩子才二十岁,家人跟女友都知道他穿女装,很开明诶!”
真好。
真幸福。
真幸运。
为什么他们能那么幸运?
为什么我没有生在那样的家庭?
不,那是特例,一定有更多人像我一样不幸运。
一定。
“论坛上‘最美’一直跟你对着干,你一点都不生气?”容印之追问。
“温柔的风景”包容地笑一笑,“你们都比我小那么多呢,生什么气啊~再说,本来像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就挺累的,互相包容点呗。”
容印之不做声了。
风景招呼大家坐一起谈谈近况,让容印之也坐在旁边听着。
“我老婆差点发现我穿她的裙子,吓死我了!”
“现在伪娘那么流行,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多好啊。”
“我媳fu可能有了~哎呀我开心死了,说不定以后忙着照顾孩子就没时间想打扮的事儿了。”
“你媳fu是不是知道了啊?”
“应该是知道了,不过她装作不知道,怕我尴尬,反正我俩……那方面还挺好的,哈哈哈哈!”
“所以有了嘛!”
大家跟着一起笑起来,气氛无比轻松。
好奇怪啊。
这太奇怪了。
为什么你们都看起来那么开心?
你们不困扰吗?你们没有跟我一样过得辛苦吗?
容印之攥紧了他的披肩,他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找到他想看到的表情。
“看到大家都一点点好起来真是太好了。我还是那句话:这个癖好吧,能得到理解最好,得不到也注意别伤害他人、然后保护自己。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开始的,大家也都慢慢在生活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不再因为这个影响到正常的生活和jiāo流,我觉得这就很好了。”
风景看向容印之:“你说是吧‘红印’?”
容印之愣了一愣,在众人的目光下机械地点点头:“啊,是啊。”
他听见“老子最美”一声嗤笑。
他在针对我!
容印之咬紧牙关,绷紧了面容。风景赶紧搅热气氛,叫大家尝尝他新进的红茶和茶点。容印之不想喝茶,就歪在卡座里,点了一支烟,听他们欢快地聊天,jiāo流易装心得。
他们的笑声仿佛越来越遥远,把他远远地推开了。“老子最美”跟他一样,沉默地坐在另一边喝酒抽烟,冷淡,疏离。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到底有哪里错了?
容印之心中愈发焦躁,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孤独感更加强烈了。
他无意识地把陆擎森的手机一会儿按亮,一会儿按灭——那里面跟以前一样,只有一个号码了。打开通讯录编辑页,一直盯着“删除”,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
“干嘛删呀!”
猝不及防地,手机被人抢走了。“老子最美”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的:“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男人?你不要给我啊!”
“还给我!”容印之低声说,他不想跟他起冲突。
“老子最美”不说话,举着手机带着冷笑把他从头到家打量了一番,吐出个烟圈来:“知道我为什么来吗?因为你。”
容印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就想看看你这个一边秀一边装可怜的小婊子长什么样儿。”
“我有得罪过你吗?”
“有!”“老子最美”理直气壮地说:“你的存在就得罪我了!最烦你这种无病呻吟的林黛玉,全世界就你最可怜似的,我看着就烦!”
“你这么找茬有意思吗?”
“有啊,不找茬我活不下去!”
容印之觉得自己遇上了个无赖,不想跟他多说话:“手机给我。”
“老子最美”一脸坏笑着慢慢后退,按下了拨通键。
“还给我!”容印之站起来一声大喝,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风景立刻走过来:“怎么了,‘最美’你干嘛了?”
几声忙音之后,容印之清晰地听见陆擎森低沉的声音说:“印之?”
他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看着他说不出话又不敢说话的模样,“老子最美”很开心地笑起来,“印之?哪个印哪个之啊?”
陆擎森似乎听出了不对,语气冷下去:“你是谁,为什么会拿着他的电话?”
“老子最美”嘻嘻一笑:“你猜啊?”
“‘最美’你别闹!快还给人家!”风景压低了声音,靠过去要帮容印之抢回来。
“老子最美”却越来越兴奋似的,直接对着电话讲:“他不要你,我要你啊!我跟你讲啊他在论坛上把你的事都说了!”
容印之脑子里弦一下子就崩断了。
抓起茶几上镇酒的冰桶,连水带冰泼在了“老子最美”头上,连他附近的人都没能幸免。
一阵尖叫之后是仿佛连呼吸都听不见的寂静,接着是“老子最美”的一声“cāo”。
手机被直接丢到了地上,风景和其他人把要扑过去揍他的“老子最美”死死抱住,一边叫他“红印你们都冷静冷静”。
容印之走去过捡起手机挂断通话,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老子最美”挣开了别人,一边踹门一边骂:“你就说你是不是贱?要删就赶紧删!装什么可怜还四处求帮助?!”
“你不就是在炫耀吗?炫耀你过得好有人爱!有人爱你还到这里来装清高?垃圾!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你实话说吧,你不就是想看看谁还能比你更惨吗?”
陆擎森把电话打过来了,容印之按掉,再打,再按掉。
他不打了。
“对,我是垃圾。”容印之盯着被摔裂的屏幕说,“我一直都是垃圾。”
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融不进来。
他以为,不,是他希望这里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泥足深陷,这样他心里才会得到一丝安慰——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惨。
可他们没有,他们快乐,明亮,充满希望,映照着他的偏执、自私和yin暗——没有一个人跟他“同病相怜”。
他想:为什么?
因为他痛苦的根源根本就不是穿什么样子的内衣。
他最想得到对方认同的亲人,包括他自己,从来就没有认同过“容印之”这个存在——不管是穿女式内衣的他,还是男士内衣的他。
不管他穿什么,他都一样不被人所爱。这就是他跟在场所有人的区别。
他高喊着“我的小裙子更漂亮”,却更像是对学长和母亲的反抗:你们要我变成什么样,我偏不。
他根本就没有变强大。
唯一一个给他希望,让他觉得无论什么样子都会得到拥抱的人,被他自己放弃了。
所以连他自己都讨厌自己。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你了解我什么?”
“我就是垃圾没错!你又好到哪里去?我们都是垃圾!被人指指点点的垃圾,不得不抱团取暖的垃圾!”
“为什么非要装出一副愉快的样子?!不会有人接受跟垃圾一起生活的!”
“大家全部都是垃圾!!!”
门外响起窃窃私语:“干吗骂我们啊……明明风景好心叫他来的……”
“就是呀……怎么就垃圾了?我活得挺好的……”
“老子最美”一声轻笑:“对啊,我们就是垃圾。垃圾又怎么了?垃圾不能活了?我就堂堂正正地当了个垃圾,有什么不好?”
“总好过你啊,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行了!你们俩!”风景严厉地说,“难得大家聚一起,本意是要放松一下的。为什么要闹不愉快。本来就是‘最美’你不对,‘红印’也……说得有点过分了。”
都静一静吧,他说。门外的人散去,“老子最美”一路骂骂咧咧也不知道被风景拽到哪里了。
容印之缩在角落里,像小时候那样,抱着膝盖面无表情地啃指甲。
他终于,真正,毫无疑问地,从里到外的,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
三个指甲再次被他啃得参差不齐,指甲油的碎屑都粘在了牙齿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似乎有谁来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容印之并不关心,他像条干涸的鱼,死气沉沉的盯着灰扑扑的厕所地面。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看到一双鞋尖出现在门下方的空隙中。
布满泥水的,男人的鞋尖。
手里的手机突然又响,却只有一声就挂掉了。
“印之,回家吧。”
本应该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近在咫尺了。
下着雨的冬夜晚上,冰冷的空气似乎要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入骨髓。
从小字家出来,陆擎森没急着回家,把车开到个僻静的路边点了支烟,将尼古丁连同冷空气一起吸进肺里。
是他的心变硬了,还是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动过情呢?
小字对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再没有办法在他心中惊起一丝波澜。不会因为被欺骗而愤怒,也不会因为被关怀而欣喜。
对他好会感动,却不会心动;看见对方倒下会担心,却不会心疼。所以哪怕知道自己的拒绝对小字来说如此冷酷,他却始终没有动摇。
可容印之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手足无措。
“喜爱”真是一把双刃剑,让他舍得对一个人美好,就舍得对另一个人残酷。
手机又开始响。
陆擎森极其难得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烦躁。第一次打算因为拒绝某个人而关机,却在屏幕上看到了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名字。
上一次见面以后
白日梦之家 第 22 章
,还是私心把这个号码存了下来。即使再也见不到面,在自己心中依然可以作为一段回忆的证明。
“印之?”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并不是那个人的声音。
年轻,尖锐,充满戏谑——谁?谁跟印之在一起?
接着是一片嘈杂,尖叫,静默,和一声怒骂。即使看不到,陆擎森也能听出那边的状况有多激烈,印之不知道跟谁起了冲突。
电话紧接着被挂断了。打了两次都被按掉,陆擎森怕接着打他会关机,于是赶紧拨打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大洋,给我以前那部手机的定位!”上次在咖啡厅,他见到印之带着自己那部手机,老天保佑他还带着。
这么晚,大洋早就睡了,迷糊着问他“你不说坏了吗……大半夜的,整啥呢?”
“救命!”
大洋一时没了声音,却窸窸窣窣地起来了:“等会儿,马上。”他太熟悉陆擎森的xing格,如果不是紧急情况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这种要求。
陆擎森低低地催促了一声“快”,大洋“嗯嗯”地答应。
等了只有几分钟,可他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大洋报了一个地址给他,又说:“详细定位发你手机上了。”
“准吗?”陆擎森立刻拨动着方向盘。
“都啥年代了,就差写几楼几门了!”
陆擎森挂掉电话的瞬间踩下了油门。
印之见到自己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觉得难堪,这些以前会思前想后而困住他脚步的问题,此刻他都没想。
他只知道一定要去,要第一时间见他,确认他是不是安全。
定位在一个网吧和饭店中间,把地图放到最大确认名字,他跳下车直奔楼梯而上。很小的酒吧霓虹招牌,且没有开着灯,就挂在楼梯口上。
门是关着的,“今日休息”的招牌挂在正中间,但能听到传来细微的说话声。他突兀的敲门似乎惊扰到里面的人,很久都没人应门也没人答话。
接着是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是尖细的鞋跟踩着地面特有的脆响,看起来人不少。陆擎森的心越绷越紧,在他马上就要失去耐xing的时候,铁门在里面哗啦一下被打开了门栓,豪爽地大敞四开。
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和半边衣服都湿了,脖子上搭着毛巾的年轻男人倚在门边,夹着烟和酒的手指扶住门框,“找谁啊?”
在他身后,装扮华丽的微胖中年男子紧张地看着陆擎森。
陆擎森记得这个声音:“刚才是你用印之的电话打给我,他在哪儿?”
男人眉头微皱,马上又舒展开来,长长地“哦”了一声,露出颇有趣味的笑容:“他都不要你啦,你追来干什么啊?”
“‘最美’!”中年男子摇晃着他的手臂,被他一把甩开了。
“他在哪儿?”
“你觉着我怎么样啊?”
“‘最美’你别闹了!”中年男子似乎有点动气,把这个“最美”生生扯开了。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对陆擎森说:“‘红印’把自己关在里面了。”
“红印”,是说印之吗?
刚要抬腿往里走,“最美”喊“等会儿!”他扯下毛巾指着衣服上的水渍说道:“你们家那位弄的,泼我一桶水就这么算了?”
陆擎森想都没想,指了指自己:“你泼回来。”
“最美”看了他一会儿,慢慢举起手里的啤酒从他头上、肩上淋下去。陆擎森没穿外套,长袖t恤迅速地湿了。
中年男子气得一把将“最美”推开:“有完没完?!还嫌事儿不够大?!”
吧台旁边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房间里,从开着的门缝间能看到好几个人挤在里面向外偷看。跟陆擎森的目光对上,纷纷又慌张地把脑袋缩回去了。
男人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陆擎森擦脸,陆擎森抹了一把,低声说谢谢,没有迟疑地向卫生间走去。
拨通电话,里面响起自己熟悉的老旧铃音。
“印之,回家吧。”
容印之盯着门扉下露出的那双溅着泥水的鞋尖,应该是穿了很久的老旧军靴。以前跟自己约会的时候容印之曾经注意过,每一次来自己家,男人的皮鞋都是锃亮的、打过油的。
却都没有这一双这么好看。
容印之紧紧攥着披肩,把身体缩得更紧了。他不能出去,他怎么能出去呢?
他今天的样子,是最丑陋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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