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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与长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棠城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眉头仿佛从未舒展,眼神冰冷而热烈,似洪水将她淹没,似火焰将她焚烧。
她蜷缩在地瑟瑟发抖,再次躲过死亡。
许久,雪生说了第一句话。
“装哑巴也没有用了,她已经被注意到。”
伊东佑晴俯视倒在脚边的女人,语气不容置疑:“她已经死了。”
雪生缓缓抬头,眼中沉静有了一丝波动。
“是。”
熟悉的巷弄外,纪春尤如一块破布被扔下车,瘦削的身形倒在地上,纸片一样薄。
她被摔迷糊了,以至于雪生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她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说:“你被放生了。”
车尾扬起的灰尘扑了她一脸。
就像一只猫,一条狗,一尾濒死的鱼,她趴在地上没有丝毫尊严。
但无论如何,她被放生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这不叫放生,从房间里的鱼缸到后院的水池,鱼并没有得到自由。
只要还在租借,yin影便散不去。
无形的束缚还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从那天后,雪生的确再没有来接她。
纪春尤侥幸地猜测,一定是伊东佑晴怕被发现,要和她拉开距离,或者,他终于厌烦她了。
无论哪一种,都是好事。
她到家时纪国栋仍没有回家,他时常说去工友家住几天,不知是回来了又离开,还是一直没回来。
她不想口舌上怪异的伤势被发现,可当她伤好了能正常说话时,纪国栋还是没回来。
她每天做好饭菜等他回家,六天后,姐弟俩才终于同桌吃上饭。
她的弟弟越发沉默寡言,无论她怎样关心、问话,他几乎都是几个字回答。
她问:“这几天你都住哪儿了?”
他答:“朋友家里。”
她灵敏地发现以前是工友,现在是朋友。
“jiāo新朋友了?”
他点点头。
她怕他心眼不够结jiāo了狐朋狗友,正要细问,他放下碗说吃饱了,径直回了房间。
他们姐弟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几句话都困难。
她会在最安宁的夜里惊醒,黑暗中,刻骨的记忆一幕幕闪现眼前,伊东佑晴的侮辱、虐打,黑洞洞的qiāng口散发死亡气息,她甚至梦见过纪国栋对她拳脚相加,骂她婊/子,撕碎她的衣服,羞辱她,将她赶出家门。
她对男人的恐惧挥之不去,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弟弟。
纪国栋关心她,在乎她,这毫无疑问,但同时也无法面对她。而在梦中,他的厌恶毫无掩饰,仇恨的眼神那样真实。
纪春尤祈祷,只要雪生不再出现,伊东佑晴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总有一天他们姐弟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她这样希望着,庆幸着,庆幸自己熬过了肃杀的琴声,熬过了魔鬼的侵犯,熬过了所有卑微和屈辱。
现在,她仍需煎熬,以挽回唯一的亲人。
可是,没有什么比命运更无情。
伊东佑晴对她的折磨没有结束,屈辱与不堪以另一种方式根植在她的骨rou,与血脉纠缠。
腹中孕育的是最恶du的魂灵,它如根须缠绕她的血脉,从贫瘠的身躯汲取养分,毫不留情,似要将她吸食殆尽。
没有确定之前,纪春尤在恐慌中还抱有一丝侥幸,整个人变得神经,纪国栋一个无意的眼神都会让她jīng神高度紧张。
最后,纪国栋还是从她的孕吐中发现可怕的事实,一个她自己都不愿相信的事实。
纪国栋不知道她有过怎样的经历,他只见过雪生,只想得到雪生。
姐弟俩看似平和的相处,充满了不可提及的痛楚。
“二姐,你病了,需要看医生。”平静低沉的语气,“我认识一位专治恶症的医生。”
纪春尤浑身发冷,脸色是毫无生气的苍白。
许医生的教诲犹言在耳,pào火中,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失去颜色,许医生死在她怀中,临死前说:“小纪,你要活着,你要救更多的人。”
可连许医生自己都说不清,他是否会毫不犹豫地救治一个日本人,哪怕是日本平民: “我是一名医生,那太考验我的道德了。”
腹中恶果有她一半血缘,这是她的考验。
纪国栋紧盯着她,她的弟弟如此年轻,却以不可抑制的速度日渐成熟,他缓缓道:“大姐的孩子只活了半个月,二姐,你会做噩梦的。”
纪春尤已被梦魇折磨得连续数日睡不着,不敢睡。
纪国栋语气冰冷,就像梦里一样。
她神情木然,想到自己似乎从没有杀过人。
不,极短的时间里,她反应过来,自己被欺辱太久,差点忘了早在李可为的诊所,她就杀死过日本兵。
凶器是手术刀,用来救人的手术刀。
她绝对是护士中的勇者,只不过在囚禁与虐打中,jīng神与身体双重受害,勇气与无畏日渐消磨。
她救过人,也杀过人,绝不是胆小鬼。
纪国栋扶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认真道:“二姐,你还是我的二姐吗?”
她当然是,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纪国栋替她做了决定:“我们去看医生。”
一个医者,一位母亲,她无法亲口说出心中那罪恶的念头。所以她没有同意,却也无法拒绝。
数日的紧张和缺少睡眠令她面容憔悴,似已病入膏肓,紧绷的神经在纪国栋作出决定那刻终于放松,接着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消du水的气味充斥鼻间,纪春尤在病床上醒来,纪国栋焦虑地在床前徘徊。
在此之前,她从没见过纪国栋的朋友。
战前,家里做过yào材生意,姐弟三人中只有纪国栋对学医毫无兴趣,不料如今以工人身份还能jiāo到医生朋友。
姚顺及其妻子曾云璞经营了一家诊所,夫妻俩一个医生一个护士,纪春尤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裹在大衣中,像将要行凶的歹徒,纪国栋独自和夫fu俩jiāo涉,不知说着她不知道的理由。
她知道,腹中恶果的由来羞于启齿,纪国栋不会以实相告。但无论什么理由,都是为了保存他们的颜面。
自国土被轰击后,尤其去年从金陵传出日本人的bào行后,即使街上的妓/女,也不愿接触那些魔鬼。
纪国栋和医生夫fujiāo涉完,回到她身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她松了口气,埋下头,失了神一般。
过了很久,纪国栋才开口:“姚医生说你jīng神太差,身体也弱,要等过几天你好些了才肯开yào。”
“嗯。”不过多受罪几天而已。
“二姐......”又过了会儿,纪国栋忽然问她,“姚医生是我的朋友,知道我们为什么成为朋友吗?”
她茫然,轻轻摇头。
“他们夫fu都是好人,我们偶然结识,发现大家有共同的理想。”他缓缓道来,不顾她是怎样的表情,“可是,因为你......二姐,因为你,我却不敢,也没脸加入他们,我感到羞愧。”
纪春尤震惊了,猛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显显......”
她的弟弟连日不归家,不止是不想眼睁睁看她被雪生带走,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他的理想,一定危险而又崇高,可她身为姐姐却令他蒙羞。
她哽咽道:“对不起。”
他倾身抱住她瘦削的肩头,回以同样的话:“二姐,对不起。”
几天后,这对相依为命的姐弟,将一同扼杀萌芽的生命。
道德,慈悲,血缘,仇恨,他们不会停手。
第14章 第十四章
伊东佑晴和长谷川结怨,伊东三郎不认为是坏事,他的侄子的确需要鞭策。
长谷川仅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出身低了些,还曾受“二二六”事件牵连险被处分,但伊东三郎仍然认可他的办事能力,以及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伊东佑晴留下的qiāng伤至今未愈,他就已经全身心投入新任务中。
租借里盘查严密,有消息称,有人正计划运送一批yào品出去。这一消息来源,靠的是各种常人想得到和想不到的bī供手段,鲜血浇筑的监牢,伊东佑晴的功劳。
长谷川不甘落后,日夜追查像有耗不完的jīng力。
这就是伊东三郎将他们的不和视作好事的原因。
伊东三郎陆大毕业,拥有天皇御赐的军刀,如今他的侄子也已成长,是一位合格且优秀的帝国军人,真是再值得骄傲不过的事了。
他越对后辈寄予厚望,越对帝国未来充满信心,同时,越对那些愚蠢顽固阻碍帝国扩张的中国人恨之入骨。
租界中的普通人一如既往地生活,面对三天两头的搜查,惧怕之余竟有些习惯了。
姚氏诊所来了新病人,一对和善的夫fu,还有两个年轻人,诊所生意不错的样子。
纪春尤仍把自己裹在大衣中,小心跟在纪国栋身后走进诊所,一见还有其他人,更把脖子往衣领中缩,任谁看了都觉得神经兮兮的。
纪国栋安抚地手放在她肩头,她却反应很大地一抖,像受了极大的惊吓。
纪国栋感到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都快被自己bī疯了。
姚顺医生的妻子曾云璞亲热地上前,扶着纪春尤往里走,边走边道:“小纪啊,这会儿病人多,你先去里面歇歇。





钢琴与长笛 第 9 章
路过两个看病的年轻人,纪春尤一愣,竟有认识的人,正是那个她和李可为合力救下的男子。
两个年轻人正和姚医生jiāo谈病情,说的都是yào名和服用方法,察觉到她的视线,三人均转头看过来,男子怔了怔,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他微笑道,上次一别,他以为她凶多吉少。
纪春尤下意识后退一步,刻意不去回想的记忆再次袭来,她想了那天夜里日本兵猖獗的大笑,狼犬的撕咬,李可为受了伤,最后死了,还有她和伊东佑晴的再次相遇。
纪国栋赶紧搀住浑身发抖的她,扶她躺到病床上。
曾云璞上前查看,让其他人不要围着。
男子只以为纪春尤病了,主动和纪国栋做自我介绍,说是她以前的病人,叫李延,是个会计,同行的兄弟叫李洪。
纪国栋信以为真,客气地和他们聊了几句。
李延听说他叫国栋,眼神一闪,笑说是个好名字。
“十几岁改的名。”纪国栋如实道,这个名字在这特殊的时期有些敏感,他还有个名字叫纪显,但看姚顺和这两人jiāo谈甚密,应该是熟人,便没顾忌的直说了。
李延又问纪春尤生了什么病,他只说是受了寒。
为了保护病人隐私,姚顺在一旁没有揭穿,纪国栋跟他说的是纪春尤被流氓欺负了。
曾云璞从病房里出来,将纪国栋拉到一旁,还是说纪春尤现在身体状况太差。
纪春尤这几天不怎么吃东西,也几乎不睡觉,稍有动静就jīng神紧张,身体状况自然好转不了。
纪国栋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咬牙低声道:“就今天吧,曾姐,我怕再拖下去我二姐更承受不了。”
曾云璞摇头轻叹,转身去找姚顺商量。
李洪向李延示意,说他们兄弟还有急事,匆匆打了招呼就准备走,李延歉意地说改天一定再来探望。
“要不是纪护士和李医生,我早病死了,现在我女儿都满月了,下次我一定带上妻女登门谢过。”他向纪春尤诚挚地道别,“眼下我有些急事得先走,再会了,我的姊妹。”
相反,纪春尤的反应很是冷淡,她知道李延不简单,所谓急事怕是真的很急,可李延说要再来探望她这个救命恩人,却令她情绪抵触,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止李延,她和任何人包括纪国栋都没有说话,整个人安静极了。
诊所里还有一对年轻夫fu,带着胳膊受伤的儿子来换yào,姚顺亲自送走李延和李洪,决定先给孩子上yào。
男孩一看就是调皮捣蛋的能手,受了伤仍一刻不停歇,一边喊痛一边躲着姚顺到处跑。大人们都去捉他,他跑到纪春尤所躺的病床下躲着,最后被他的母亲揪出来。
年轻的母亲向纪春尤道歉,连说不好意思,接着毫不留情地教训自己儿子。
纪春尤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男孩挨了打,终于老实了,脸上表情委屈极了,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她看着男孩泫然yu泣的小脸,心头放空了会儿,再看向那位怒气冲冲的年轻的母亲,忽然涌上一阵恐慌。
“显显,显显!”她大声喊叫起来,激动的模样吓得一旁正在教训孩子的夫fu都愣了。
纪国栋慌忙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显显,今天可以了吗?”她焦急问道,拉着纪国栋的手微微发抖,“医生呢?医生,医生!”
“今天,就今天!”纪国栋安抚她道:“二姐,冷静一点,医生马上就来!”
听到这话,她终于冷静了些。
姚顺穿着卫生服走过来,看到她惨白的脸色不禁皱起眉头,刚要开口,诊所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闯了进来,曾云璞正在整理一会儿给孩子用的yào和纱布,吓得当场叫出了声。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纪春尤也变了脸色。
最近为了抓捕可疑人士,宪兵队四处搜查,可谁都没想,包括这间诊所的主人姚顺和曾云璞都没想到,这些豺狼会造访这样一间小小的不起眼的诊所。
纪春尤死死盯着带队的人,在他看过来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那人她认识,是长谷川博雅。
是巧合吗?她忽然间觉得,这更像是必然。
她的弟弟结jiāo了有“共同理想”的朋友,所以在需要医生时想到带她来姚氏诊所,诊所的主人一定和她弟弟一样心中愤慨无处发泄,所以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李延。
而李延,那个被她救下的男人是反日分子,她一早就知道。宪兵队追查反日分子,最后查到诊所来,查到她头上,似乎并不奇怪。
脑海中闪现那个夜晚,长谷川在她身上肆意凌/辱,还有伊东佑晴不分昼夜的虐打、侵犯,她怎么都逃不开。
回忆已经足够可怕,她像怕到麻木了,眼睛的惊惧反而平复了些,不由自主摸到小腹,du瘤还在,脑子里两张面孔jiāo替折磨着她。
她垂下眼眸,似乎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长谷川,看起来比她更惊讶。
年轻的夫fu没见过这场面,吓得抱着孩子直往角落里缩,被宪兵队的人狠狠拽出来。
姚顺和曾云璞还算镇定,殷勤地上前询问有什么事。
长谷川的视线仍在纪春尤身上,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
他走近,面无表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强装镇静,只迟疑了会儿:“......纪春尤。”
“他呢?”
“我弟弟,纪显。”
长谷川觉得她和一个人长得很像,尽管看起来憔悴不堪,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但真的很像。
可听她开口说的中国话,还有一个弟弟,不像捏造的身份,他立刻又觉得没那么像了。
在长谷川眼中,大和民族的女人才是最美的,眼前这个女病人和伊东佑晴的女仆有些相似,但终究是个低贱的中国人,对于从不缺女人的他来说,她和慰/安所里的女人没什么差别。
他们的盟国在欧洲进行着民族清洗,他们则在亚洲一边宣扬大东亚共荣,一边保持蔑视一切的姿态。又因为没有限制,甚至得到了鼓励,朝鲜,中国,乃至东南亚的fu女,都是他们聊以自/慰的工具。
他继续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纪春尤答道:“来看病。”
长谷川见她的确病得不轻的样子,没什么可问的,转而把重点转向姚顺和曾云璞夫fu。
他得到消息,这间诊所是遍布租界的据点之一,但究竟他要找的人是谁,是诊所的医生,护士,还是病人,不审问怎么知道。
他不指望在藏不住几个人的小诊所发现什么,但只要能揪出一个有用的人,进而严刑拷问,一定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简单的询问没有任何效果,他不怀好意地一笑,命令手下的人:“都带回去,一个一个审。”
第15章 第十五章
纪春尤被押解进房间,一路走过,见到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同胞,牢狱深处回响着惨叫唾骂,仔细一听,其中还有朝鲜人。
日本吞并了朝鲜半岛,进而想咽下中国乃至东南亚,面临的反抗自然来自中朝两国人民,甚至不止。
早在正式吞并朝鲜前,日本前首相就死于朝鲜人之手,后来又有朝鲜爱国者刺杀天皇的轰动事件,到了中国的祝捷大会上,演变成中国暗杀人士联合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策划的bàozhà案。
无论朝鲜还是中国,反日事件层出不穷,只有靠严酷的刑罚来震慑。
长谷川看起来心情不错,至少这次还算有收获,不像上次追捕的时候,不知有人通风报信还是对方反应敏捷,赶到时人都跑没影了。
他愉悦地走进审讯室,哼着一首只有日本人才能听懂的歌。
“吾皇盛世兮,
千秋万代;
砂砾成岩兮,
遍生青苔。”
这是长谷川和伊东佑晴不同的地方,长谷川能在任何时刻任何场合唱起《君之代》,而在他看来,伊东佑晴不过是个忧郁的贵族,这从他新年庆祝会上显摆的钢琴曲就可看出,熟悉的旋律,那首曲子叫《故乡》。
长谷川认为,过度思乡是懦弱的体现,他宁愿将其化作为帝国效忠的热忱。
执行任务是他的职责,有时也是乐趣。
比如,他觉得捉弄纪春尤一定很有意思。
那对年轻夫fu和孩子的嫌疑最小,但既然他们的运气已经糟到看个医生都被牵连的地步,那么再糟一点也没什么。
因为纪春尤的特殊xing,长谷川给了她选择的权利,让她决定那一家人的去向。
“出了这里,走道尽头有两扇门。”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认为,我该送他们去哪里,左边,还是右边?”
纪春尤没有回答,她准备好了面对酷刑,却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忽然,他目露凶光,抬手就要打她。
她双手被缚在一起,下意识抬臂去挡,预料的耳光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长谷川的笑声。
“我知道了,你选右。”他笑意满满看着她用以遮挡的右臂,一字一句清晰道,“刑讯室。”
纪春尤双目圆睁,猛然意识到长谷川是怎样恶du地捉弄了她,他知道她会抬右臂。
他知道,却要以这种方式让她做决定!
手脚均被绳索牢牢捆束,她难以克制地在椅子上挣扎,手腕勒出了血痕。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应该恐惧,还是愤怒。
长谷川得逞地大笑,笑够了,安慰道:“不要激动,你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因为,左边不是离开的出口,而是通往绞刑室。”
绳索几乎勒进皮rou,几番挣扎无果,唯一脱离束缚的只有眼泪。
长谷川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但取乐过后该干正事了。笑意骤停,他瞬间变得严肃。
“不想吃苦头的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他把手伸向挂满刑具的架子,随手挑了一把又像钳子又像剪刀的铁具。
他最喜欢的手段是电击,虽然他自己不在行,但见伊东佑晴用过几次,可惜此时伊东佑晴正在隔壁审问那对最具嫌疑的医生夫fu。
他迫使纪春尤抬起头,上下打量从何下手。
面前的女人泪流满面,他知道她在害怕,从一个恐惧的人口中问出点什么并不难,如果她真的知道的话。
“对于不配合的人,bī供时我们会从他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他继续言语恐吓道:“你最脆弱的地方是哪里?”
纪春尤依旧沉默。
长谷川的话令她想起了死去的父母和姐姐,生死未卜的余敬之,还有弟弟,她唯一的亲人。可她并没有真正理解长谷川的意思,直到他更加浅显的又明示了一遍。
“不知道吗?”冰冷锐利的铁器顺着她的xiōng脯下移,停留在两腿之间,“女人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
纪春尤震惊到无以复加,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不知是钳子还是剪刀的东西!
长谷川遗憾道: “可惜这里没有电击设备,否则,刺激的电流一定让你更加满足。”
她无可避免地想到了这话所指的恐怖场景,究竟怎样的人才能想到这样yindu的刑罚,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她感到呼吸困难,就快喘不上气了。
长谷川得意地笑着,像在欣赏她的反应。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踏进他们所在的房间,长谷川扫兴地回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伊东佑晴。
他没想到伊东佑晴效率这么快,那对医生夫fu一看就不像会好好说话的人。
门边投来的视线绕过他,落在他身后,理所当然的一震。
长谷川亲昵地拍拍纪春尤的肩膀,转而对同事笑道:“很像,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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