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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珉儿坐到床边,把女儿的手藏进被子里,小姑娘微微睁开双眼见是母亲,咕哝了一声,满满地磨蹭着,像小猫儿似的就躲进了珉儿怀里,把脑袋枕在了珉儿的腿上。
珉儿嗔笑着摸摸闺女的脸颊:“口口声声是大姑娘了,哪里长大了?”可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不乐意姐姐这样,忽然一脚踢起来,叫项元吃了一惊,彻底清醒了。
“睡吧,母后陪着你。”珉儿温柔地说,“是母后不好,吵醒你了。”
“大白天的睡觉成何体统,我自己也知道不好。”项元索性起身来,趿着软鞋,搀扶珉儿在安稳的椅子上坐下,嘿嘿笑着撒娇,“可母后就是宠着我,叫我无法无天的。”
珉儿笑道:“知道你自己懂事,母后何必拘泥小节。”
项元笑着,随意地扶着一旁桌子,要把鞋子穿穿好,不禁想起先头沈云掀他裙子,告状道:“母后,沈云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今天一见面就掀我裙子。我一会儿要去找婶婶,不,我要去找皇叔告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比起方才的秋景柔,自己的女儿真真还像个孩子,可珉儿知道秋景柔会的那些,她的女儿也都会,从小跟着自己和皇帝参加朝会国宴,接见外国来使,她们从没出过差错,平日里就该自由自在的,倘若连最尊贵的公主都不能活得潇洒自在,老百姓还有指望么?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即便是此刻,女儿大大咧咧地说着这些琐碎的事,珉儿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异样的光芒,孩子有心事了,甚至是她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的大事。
“元元,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母后说?”珉儿主动地问了。
正碎碎念的项元突然安静了下来,母亲身上不容回绝的气势让她胆怯了,从小母后就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可也是最严厉的人,不然她和妹妹在人前的教养又从何而来,她颤颤地看着娘亲的双眼,这双比她和妹妹都要美丽的眼睛里,蕴藏着万千世界。项元明知道,自己是躲不过的。
“没有呢,没有什么事呀,母后……”项元眼神闪烁,这个年纪还根本不会藏心事,更何况是对着娘亲。她想尽可能地扯开话题,低头见自己还穿着寝衣,便说,“昨天把皇祖母不想喝的浓茶给喝了,所以夜里才睡不着的,您不要担心女儿,我今夜就好了。”
“想说什么都可以,不论是好事坏事,或是错事。”珉儿揉过女儿,“当然,你今天若不想说,将来还是有机会的。”
门外头,从长寿宫归来的项琴知道母亲在姐姐屋子里,便要过来复命,自然没有宫人会拦着她的路,轻盈地就走到了门前,将要绕过屏风时,听见姐姐在说:“真的什么都能说吗?”
母亲应允了,而姐姐立刻就道:“那就是沈云,母后,不要把我嫁给沈云好吗,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虽然在元州您就答应我了,可您看二哥的事,最终还是要皇祖母做主,那是不是我的婚事也是皇祖母说了算的?母后,我不要嫁给沈云。”
听得这话,项琴一时迈不开步子。
类似的抱怨,她听了好多好多,姐姐一直都挂在嘴边从不遮遮掩掩,可好好的她又提起来,更像是铁了心了。妹妹的心不安地跳跃着,倘若,倘若姐姐真的不要沈云,那她可不可以……
“谁在外头?”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
项琴没来得及转换脸上的神情,就这么走出了屏风,虽然她很快就意识到并扬起笑容,但转身之间纠结在脸上的神情,还是清清楚楚地映在珉儿眼中了。
一双女儿嬉笑着,看似天真无邪,可做娘亲的心里再明白不过,她们长大了。
这一日,秋景柔辗转各处见了不少人,与二皇子也打了照面,可规矩教养不能让她抬头胡乱张望,终究是没看清未婚夫的面容。但她心里明白,今天这么一圈走下来,她这皇子妃的身份是该确定了的。
夜色渐深,秋景柔洗漱后便要入寝,孤零零地在这个地方,眼下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婚礼之后,她在皇子府中当家做主,才算开始有她的一番天地。
端坐卧榻上,徐徐放下纱帐,门外已是万籁俱寂,她正要躺下,似乎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响,紧跟着风便扬起纱帐,她心里一慌,用被子捂着身体,便听见传来熟悉的声音:“景柔?”
“哥!”秋景柔掀开了纱帐,便见到了利落潇洒的男子站在昏暗的烛光里,她忙起身去把窗关上,紧张地问,“你怎么来了,哥哥,外头好多侍卫,你怎么闯进来的?”
秋景宣淡淡一笑:“这点守卫,不算什么。”
他们是嫡亲的兄妹,妹妹出生时,刚好一家人被赶出京城,一路颠簸去往南方,还是秋景宣帮着母亲抱妹妹的,一晃十几年过去,他们兄妹又回来了。
“宰相府已经不见了。”秋景宣笑道,“我去看了正在兴建的皇子府,看样子你会住在那里,到底是皇长子,皇子府十分宏伟富贵。”
可这都不是秋景柔在乎的,她要是紧张地问:“哥哥,他们还没答应让你也入京呢,要是被抓了怎么好?”
门外一阵风声传来,叫秋景柔更加紧张,甚至到门前张望了一下才能安心。而此刻,驿馆外走过身形颀长的沈云,他方才一路跟着秋景宣,到了这里。





中宫 321 玩笑
沈云悄无声息地离去,秋家兄妹还在说着要紧的话,他们几时散的这里的侍卫毫无察觉,但是该知道的人,永远不会错过任何消息。
翌日一早,皇帝在朝会上宣布了二皇子的婚事。在此之前,项晔已经找儿子谈过,既然儿子表示愿意由帝后做主,愿意听母亲的安排,他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下了旨,婚礼定在正月初五。
朝会散去后,向二皇子贺喜的人纷至沓来,项沣向来好性情,也深知与大臣交好的重要,不厌其烦地应付着,午膳时分得以脱身,又被太后找去了长寿宫。
长寿宫里,两个妹妹正喜滋滋地等着他,她们身后是尚服局的宫人,太后笑着说:“虽然时间紧了些,可也来得及,要好好给你做一身喜服。”
项元和项琴拉着哥哥到一旁,指挥宫女为他量尺寸,见她们在一旁依偎着笑得像花儿一样,项沣嗔道:“转眼你们也该嫁出去的,这会子来闹我,将来我对驸马也就不客气了。”
太后在一旁乐呵呵地说:“你和云儿一道长大的,还能把他怎么样?”
项沣笑道:“皇祖母,云儿那么好,我们家这只皮猴可配不上。”
众人都笑盈盈地看着大公主,而这样的玩笑话,从小就一直听,纵然心里千万个不情愿,项元也不会给祖母甩脸子,只是嘿嘿一笑敷衍过去,拿着软尺在哥哥身上绕啊绕。
折腾半天,孙子孙女陪祖母用了午膳,项沣另有公务在身,公主们则等皇太后休息了才散去,项琴要去书房看看弟弟,项元嫌书房闷不乐意,姐妹俩便分开了。
腊月里的皇城,银装素裹,且因人太少,有些地方的积雪未来得及清扫,厚厚地堆积在那里,最高的地方,都快有半个身子。项元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见着积雪就去踩出一长排脚印,听着那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要以此来消磨心里的不愉快。
她有好多好多的心事,不知道该对谁讲,虽然身边都是爱着她宠着她的人,可这些话,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走到太液池畔,随行的宫女上前来问:“公主,您的裙子都湿透了,鞋袜也湿了吧?”
“是你们自己湿透了吧。”项元很体贴,打发宫人道,“赶紧回去换干净的,给我送一乘暖轿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宫女们都是常年跟着项元的,深知公主的脾气,便赶紧回涵元殿去,把项元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今日无风,浩渺无边的太液池,如一面银光闪闪的镜子安宁地躺在那里,项元随手捡起雪团丢进去,荡漾出水波,一层又一层缓缓地朝远处散去。
“禾景煊,秋景宣……”项元口中念念有词,那个人的脸清清楚楚地映在眼前,过去几个月了,突然又想起这个人来,才发现自己一点都没有淡忘。
远处,皇帝带着人经过,他本是坐在暖轿之中,不经意地掀起帘子时,看到了太液池边熟悉的身影,这样的光景并不稀奇,他的女儿从小就能自由自在地在皇城各处玩耍,只是这冰天雪地,做父亲的难免心疼。
轿子落下,皇帝只身走来,正见项元捏了一个又一个雪团往水里扔,他含笑走上前问:“手该冻坏了,若是生了冻疮,回头又疼又痒该哭鼻子了。”
项元应声转来,见是父亲,立时笑起来,轻盈而欢喜地跑到父亲身边,皇帝厚实温暖的手掌将女儿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嗔怪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回去陪你母后说说话。”
“涵元殿里都是来问候二哥婚礼的人,是母后让我和琴儿出来,说不乐意见她们在我们身上摸来摸去的。”项元毫不客气地说,“反正我也不喜欢她们。”
项晔搂过女儿,想要好好暖暖她的身体,一面道:“你娘啊,把她那些怪脾气全教给你们了,她那强硬的性子在你们身上,将来找哪个男人来包容你们?”
女儿却一脸的嫌弃,似乎根本不在乎父亲这些话。她们姐妹从小就没指望过任何人来包容自己,她们是公主,是这天底下最骄傲的女子,即便不是,母亲言传身教给她们的,也从来不是要去指望什么男人。
“又不爱听了。”项晔嗔道,“你和琴儿总要长大,父皇不能把你们一辈子留在身边。”
项元眨了眨眼睛,软软地说:“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人人嘴里都是说这些话,好像我明儿就立刻要嫁人。父皇,我不喜欢听,我一点都不喜欢。”
项晔却道:“父皇知道,你是不喜欢沈云。”
小姑娘一怔,站住不动,左右看了看,脸上红了一片,这样的话,祖母或是母亲说来,她已经习惯了,姐妹之间也是无话不可说,可父亲还是头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提起这些,他还指名道姓地说了沈云。
“你皇叔一早就和父皇说定了,将来的婚事,由不得太后一句玩笑。”项晔道,皇帝眼中掠过淡淡的愁绪,自然这神情没落在女儿眼里,他似轻轻一叹,说道,“元元,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父皇和母后都听你的,其他的人其他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
“父皇?”
“可惜你哥哥,没有自己的主意。”
这一句话,皇帝不像是对女儿说的,更像是他自己心底的遗憾,昨夜找项沣谈,他多希望儿子能拒绝这门婚事,可那孩子却……
听得这句话,项元没敢再胡闹,由着父亲将她送回涵元殿,再后来,只等前来贺喜的皇室宗亲都散了,她才见到母亲。父亲脸上的愁绪,让她很担心,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母亲,珉儿听着,摸摸女儿的脑袋说:“我们元元也长大懂事,知道心疼父皇了?”
项元谨慎地问:“母后,父皇真的不高兴吗,他不喜欢……不,该是所有人都不喜欢秋景柔对吗?”
珉儿颔首:“是你父皇下旨,不许秋家的人再入京城,这事儿不论怎么算,父皇都是抹不开面子,可又不得不成全。”
“不得不?哪儿来的不得不,父皇可是天下之主。”
“天下之主,才是最身不由己的那一个,再加上遇见了母后这样霸道的人。”珉儿颇有自知之明,她知道皇帝好些压力,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项元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又将父亲说的话复述了一边,见母亲笑容温和,她的心却惴惴不安,暗暗咬着牙齿吞咽着唾沫,她多想问,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不是为非作歹的人,是不是将来她的驸马不论什么出身,双亲都会成全。
可为什么这么巧呢,现在闯进姑娘心里的那个人,和这不被喜欢的未来皇子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项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若是喜欢一个普通平民,父皇和母后也必然会高高兴兴地成全她,可现在即便他们成全自己和那个人,她也不忍伤害父母的心,她不愿意有一天,父皇为了她也露出那样的愁绪。
“小丫头,你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珉儿再一次主动问女儿,“到底怎么了?”
项元不敢说,撒娇嬉闹,到底是敷衍了过去。
那之后,冷静了两天,心里的冲动淡了,不安而兴奋的情绪也淡了。眼下没有任何消息说秋景柔的兄长可以入京,不知是皇帝不松口,还是皇后不松口,项元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作为公主该有的责任和担当,既然永远不可能再相见,还是忘了得好。
可上天像是与她开了个玩笑,热闹的除夕过后,元旦那日在宫里用了午膳,姐妹俩就带着弟弟项润一同往皇城后的别院来向祖母请安。才进门,就见沈云从门里出来,琴儿亲昵地喊了声“云哥哥”,沈云的身后,却闪出一个陌生男子。
项琴立时端起公主该有的尊贵,而沈云则带着他身后的人走来,一一介绍道:“这是大公主、二公主和四皇子。”
便见男子徐徐拜倒,项琴听得他自报“秋景宣”这个名姓,惊讶地看向姐姐,却见她姐姐的神情僵硬在了脸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地上那个人。
“姐姐?”项琴轻轻喊了一声。
项元缓过神来,点了点头,眼神彷徨地飘忽着,忽然拉起弟弟的手道:“走吧,我们去给太祖母拜年。”
她强行带着弟弟离开了,门前只留下沈云项琴和秋景宣,论年纪,秋景宣比他们都要大好些,只是沈云看起来老成,站在边上没有太大的差别。
项琴礼貌地一颔首,也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
“我带你去见秋姑娘。”沈云面无表情,示意秋景宣该离开了。
“有劳。”
两个男人离去,而项琴进门后,并没有走到里头去,这会儿折回来在门前见他们走远的背影,她微微皱着眉头,转身去张望了一下里头的光景。姐姐从元州回来后,就一直有些古怪……
项琴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那天月下姐姐的玩笑话,她说她在元州城遇见了了不起的人。难道?
项琴心里突突直跳,安慰自己说:“不可能这么巧吧。”




中宫 322 你怎么来了?
“二姐。”此时四皇子跑出来,急不可耐地拉着姐姐进门去,他们姐弟要一齐向太祖母拜年,少了项琴怎么好。二公主赶紧平复心情来行礼,叩首间偷偷瞄一眼姐姐,姐姐那儿却是气定神闲没什么异常,难道是她多想了?
“快快起来,你们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子,太祖母可受不起的。”秋老夫人立时叫人把孙儿们搀扶起,可她们却又要去拜白夫人,两人都拦不住,只能受了礼。
白夫人准备了厚重的压岁钱,欢欢喜喜地塞进孩子们怀里,项琴体贴地说:“外婆您是不是把银子都使在我们身上了,父皇和母后给您的这些,您可要留着自己用才是。”
“这算什么呀。”白夫人眯眼笑着,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项琴,“外婆早早给你和你姐姐准备嫁妆了,还有给未来弟媳妇的,我都准备好了。”
项琴红着脸,果然年纪渐长后,长辈们就动不动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她好性情不在乎,就是她那姐姐……然而妹妹看过来,却不见项元有什么不乐意的,像是根本没听见外祖母说什么,正剥核桃肉碾碎了递给太祖母吃。
而那之后大半天,项琴眼里的姐姐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直到日落黄昏,姐弟三人要赶回皇宫参加国宴时,姐姐突然说不舒服,今晚不去了。
珉儿来闺女房里看她,摸了摸项元的额头,虽不烫手,可孩子的气色的确不好。见她娇娇软软的,珉儿一时不忍,便安抚她好好歇着,不必到安泰殿去赴宴。
只是后来,带着小女儿和儿子往安泰殿去,路上却觉得项琴像是满腹心事,珉儿暗暗叹了一声,欣喜于孩子们的长大,又为她们不能信任自己而无奈,一个个都有心事,却谁也不对她说。
“也罢,开始有心事不说,才是真正长大了。”珉儿心里头想着,伸手挽过琴儿的手,本怔怔想心事出神的姑娘竟不自觉地一颤,与母亲四目相对,清澈透亮的眼眸里,可什么也藏不住的。
“你也不喜欢那种宴会,若是觉得闷了,早些回去陪姐姐。”珉儿温柔地说,“母后也不喜欢,可母后不能丢下父皇一个人。”
项琴一笑,小心翼翼搀扶母亲,母子三人到达安泰殿时,皇帝早早就等着了。
宴会上,项琴再次见到了那个人,那个在太祖母家中遇见的,自称秋景宣的男人。他作为未来皇子妃的兄长列席国宴,皇子妃虽然没有抛头露面,但这显然意味着,秋家儿女真正被允许回到京城,项琴更听说,父皇赐了宅邸给他。
就是这个人,不知是不是姐妹连心,项琴认定了他就是姐姐曾说过的,元州城里那个了不起的人。
此刻,躲在涵元殿不赴宴的大公主,正胡乱扯了一件雪氅裹在身上,喝令跟着她的宫女太监留在宫里,独自一人往后宫深处去。眼下安泰殿里正沸反盈天的热闹着,可她却想去空无一人的内宫深处静一静。
可是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骄傲的正没好气的人,便转身呵斥:“不是叫你们别跟着我?”
却见沈云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项元更生气地问:“你怎么来了?”




中宫 323 不是
“听说你身体不适,太后要我来看你。”沈云淡淡的,他手里掌着灯笼慢慢走来,照亮项元的脸颊,便是一笑,“我才到涵元殿,就见你跑出来了,今夜有风,你也不把头裹起来。”
一面说着,便伸手扯起项元氅衣后的风帽,兜头盖在了她的脑袋上,雪白的风毛轻柔地包裹着项元的脸颊,越发衬得一张脸娇小精美,沈云笑道:“你越长越好看了。”
项元打开了他的手,连骂人的话都懒得说出口,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漫无目的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里,冷不丁脚下打滑没站稳,不等她吓着自己,已经有一只手稳稳地扶在她的胳膊上,看着她站定了才抽回去。
不必回头都知道,沈云一直跟在后面。
“我说你。”项元生了气,“既然看过我了,可以回去了吧,你不觉得我现在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是你没眼色,还是故意膈应我?”
沈云把灯笼递给她:“我走可以,你好歹拿一盏灯笼,越往深处人越少,路都看不见了,回头跌进太液池里怎么办?你一直都莽莽撞撞,走路不带眼睛。”
“你才不带眼睛,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项元气得不行,可偏偏沈云没说错,堂堂盛元公主,打从出生起,走的每一条路都平坦而宽阔,没有人敢拦着没有人敢使绊子,无忧无虑的十五年,她这样的人,本是连不开心的资格都没有,她能有什么事儿可不高兴呢?
“拿着灯笼。”沈云拽过项元的胳膊,把灯笼塞进她手里,根本不在乎她耍性子,“仔细脚下的路,别摔着。”
项元含怒瞪着他,沈云却道:“别生气了,我走就是,你千万小心。”他细心地为项元束紧氅衣的系带,笑悠悠说着,“我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跑来膈应你,你自己有不高兴的事,别赖在我身上。我不会告诉太后你跑出来了,但皇后娘娘那儿,还是要知会一声,你别待太久了,想一个人静静,在涵元殿里也成,把太监宫女都撵出去就……”
项元可没心思听这个人啰嗦,再次打开了沈云的手:“你一个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他们说你寡言少语,我怎么觉得你话比谁都多?”骄傲的公主把灯笼往地上一丢,捧起厚厚的氅衣转身就走。
然而从明处到暗处,顿时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清,她没轻没重地一脚踩下去,正是被积雪掩盖的台阶,脚下一空,整个儿就滚进雪地里。冰凉的雪直往脖子里钻,激得项元浑身哆嗦,但她很快就被拎了起来,眼前是天旋地转,但脚下已经站稳了,身上被不轻不重地拍打着,沈云正掸落她氅衣上沾得积雪。
“你怎么……”
项元才张口,沈云忽然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受惊的人又气又羞,下意识地一巴掌挥过去,刚好擦过沈云半张脸。
沈云松开手,项元也朝后退了几步,两人呆呆地对望着,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欺负你,是怕你冻着,隔着衣裳我也不知道会、会碰到那里。”
这一巴掌他挨得不冤,只顾着拍下项元身上的雪,厚重的氅衣遮盖着她的身体,哪里知道一巴掌就拍在她的屁股上,但是那软软触觉,叫少年心里一阵热。
项元紧紧抿着双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她不记得了,可长辈们常玩笑说他们小时候还一起洗过澡,所谓青梅竹马,必定是沈云和她这样的,可项元并不想做他的妻子,哪怕愿意,也不能随便让人碰自己的身体。更何况,她现在心里还多了另一个人。
“我们都长大了。”项元反而冷静下来,慢声道,“往后不能随便动手动脚的,被人说闲话的话,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不是要和你生分,是我们该像个大人了。”
“像个大人,你还这么往雪地里钻?若是真的冻出病来,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再为你操心,身体如何吃得住?”沈云好生说道,“你说的话我会听,我的话你也听一听可好?我们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随心所欲地使性子,该有担当了。”
项元叹:“你这个人啊,不仅长得着急,连性情也着急,才多大,这会子就像个老爷爷了。”
沈云不以为意,从地上捡起灯笼,朝项元伸出手:“那就跟老爷爷回家去,我把你送回涵元殿,就能去复命了。”
“我自己走。”
“回头又该摔了。”
沈云说着,主动拉起了项元的手,让她踩着自己的脚印往前走,然而他并没有霸道地抓着不放,只是轻轻握着项元的指尖,但她并没有抽离,好好地跟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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