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走出积雪深厚的地方,沈云也主动松了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为项元照亮前路。
此时安泰殿的上空绽放了礼花,姹紫嫣红照亮了清冷的夜空,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见项元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他道:“你从小就喜欢烟花,可很多人都觉得烟花转瞬即逝,不值得喜欢。”
项元看他,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沈云好像比平日里更英俊好看,她虽然一直玩笑说这个人长得太着急,可他十几二十年后,应该还是这个模样,其实他特别得好看,比皇叔还要好看。
“我打你了,对不起。”项元道,走近了些问,“还疼吗,会不会留印子,皇祖母看到可要了不得了。从小我们一打架,皇祖母就怪我不好。”
沈云失笑:“那还不是你从前手里没轻重,着急了就挠我脸,可是想想,竟然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这两年我们几乎没怎么见过面,而你又讨厌我,时刻躲着我。”
被说中心事,项元脸红了,紧张地辩解:“没有讨厌你,我讨厌你做什么?不是你不好,是他们不好,一见着我们俩,就巴不得立刻送进洞房似的。我是女孩子呀,天天被人这么念叨,我能高兴吗?”
“就算没人说,你也不愿意的是吧?”沈云平平淡淡地问,却惊得项元好慌张,愧疚地睁大着双眼,憋了半天才说,“你竟然知道,谁告诉你的,母后吗,还是琴儿?”
沈云却平静地为她把风帽戴周正,小心翼翼没有碰到她的脸颊,而后云淡风轻地一笑:“你的心思都挂在脸上,还用得着别人告诉我?且不说我想跟着父亲有一番作为,想要为国家建功立业,但凡是你不乐意的事,我绝不会勉强,也不会让别人勉强你。元元,倘若皇祖母真有一日要为我们办婚事,只要你不愿意,我会去向皇祖母和皇上说明,我会把责任担下来,虽然看起来是我比较体面是我不要你,可你不用被皇祖母念叨,对你来说这样更好是不是?”
项元点了点头,可脸上的神情却是怔怔的,她总说沈云长的着急,那是因为觉得他们都还是孩子,毫无疑问,沈云早就长大了,像个大男人了。
她不得不再问一遍:“真的,到时候你会去跟皇祖母说?”
沈云道:“真的。”
两人继续往涵元殿走,项元忽然问:“所以你也不愿意和我成亲的是吧,我们是兄妹,怎么能做夫妻呢,是不是?”
到了灯火通明的地方,沈云便吹灭了手里的灯笼随手丢在路旁,只是吹灭火苗的那一瞬,从他嘴角露出的笑容,莫名带着几分霸气。
“是不是?”项元再问。
“不是。”
安泰殿上空炸响了一朵盛大的礼花,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半座皇城,项元和沈云能清楚地看见彼此的脸,和那从眼眸里透出来的,藏不住的情绪。
“我要回去了。”项元以为自己会发脾气,会缠着沈云让他答应自己,会责骂沈云胡说八道,可结果只说了这四个字,然后转身走开了。
涵元殿的人发现公主回来了,都纷纷上来前,不消片刻就簇拥着公主把她送了回去,有宫人客气地来向沈云行礼,他什么话也没说,就往安泰殿去复命。
可是走了不过半程,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云转身来看,只见项元追来,身上御寒的氅衣已经脱了,只穿着单单的袄子。
“不会有结果的,沈云,我们是兄妹,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儿,我不会嫁给你,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就算将来被迫嫁给你,我也会一辈子不甘心。”项元气喘吁吁地说,“我是说真的,别让我觉得对不起你好吗,我们把话说清楚好吗?”
沈云解开了自己的氅衣,走上前将项元裹得严严实实,她挣扎着想要逃脱开,可拼不过沈云的力气。
“我答应你了,但衣裳你穿好。”沈云格外地平静,还带着几分笑意,“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但不许把自己冻坏了,你看你,总是长不大。”
项元目光纠结地看着他,到底是挣脱开了,想了想,还是没丢开沈云的衣裳,匆匆一句“我信你”,说罢裹着他的氅衣转身就走了。
中宫 324 万一有用呢
元元身姿娇小,裹在沈云的氅衣里,只露出小小一颗脑袋,底下长长的从地上拖过,怎么看都不合适。可好在她没有抛弃,“听话”地穿着沈云的衣裳走了,而脱下御寒的氅衣,行走在猎猎寒风中,沈云心里头却越发明朗了。
安泰殿里,太后见沈云只穿着单一袄子回来,纵然他连声说不冷,脸上还是被吹得一片红,他可是沈家唯一的香火,叫太后好一阵心疼,看着他喝下一碗热汤才安心。
帝后这一边,正与梁国使臣相谈,使臣才退下,珉儿正想歇一歇,清雅悄悄地从边上来,一面递过热茶,一面就把涵元殿里的事说了。
珉儿听着,朝沈云那孩子望去,有宗室子弟与他说话,也有年轻的姑娘从他身旁过,可那孩子淡淡的,像他父亲一般的品格,早已有人评价沈家的大公子,寡言少语。
“没事,他们闹着玩儿的,从小就这样。”
珉儿对清雅说,她含笑喝了口茶,目光只是不经意地掠过热闹的宴席,恰恰看到她的小女儿,正神情异样地看着远处挨着其他大臣坐的人,那一堆人在一起,也辨不清女儿在看谁,可是那里头有一张新鲜的面孔,秋景宣。
“怎么了?”此时,却是项晔注意到妻子的神情,关切地问,“是不是累着了,觉得闷了不透气吗?”
他大大方方地握着皇后的手,根本不在乎宴席上无数的宾客,而十几年来大臣们宗亲们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光景。特别是那些曾经送女儿入宫,但女儿们却在昔日秦庄逼宫时逃跑的人家,好些依旧在朝为官,每每见这样的情形,都是在提醒他们死心的好。
“我们回去再说。”珉儿并不打算向丈夫隐瞒什么,只是眼下的场合不该说这些事,但心里一个激灵,不自觉地就说,“母后这次病一场,心态大不如前,总盼着儿孙守在她身边。云儿是她心头肉,皇上,您和沈哲都该为太后想想,好歹在孩子成家立业前,别再叫他东奔西走,留他在京城当差,也会有历练的。”
项晔颔首:“朕知道,本来也都是沈哲的意思,母后病时朕就对他说了,别叫老太太心里惦记。”
帝后在上首说悄悄话,底下沈哲则应付着皇亲国戚的寒暄,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儿子身上,从沈云进门起,他就察觉到异样,儿子坐在那边看似淡淡的,可细微的差别,也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能感觉到了。
本该更细心的母亲,却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儿,直到这日宴会散去,一家子回家时听丈夫说要单独和儿子说话,她还和女儿嬉闹,说他们父子俩背着母女做坏事。沈哲嗔怪了几句将她撵回卧房,单独领着儿子到书房来,开门见山地就问:“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沈云反问父亲:“孩儿是不是有什么做错了?”
沈哲一笑:“你若有错,早就挨骂了,我还好声好气来问你?”
沈云笑道:“那就没什么要对爹爹讲的。”
“元元的事呢?”沈哲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插进儿子的心事。
十几年来,他纵然公务忙碌,也没把教养儿子的责任丢给云裳自己甩手不管,甚至是儿子从小就跟着自己,念书习武之外,连性情也学得很像,皇帝和太后总是念叨,他们父子俩一模一样。自然,他远比云裳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沈云终究还是个少年,在外人面前能沉稳淡定,到了父亲面前,时时刻刻都会露怯。而元元那些话,这会儿还没能在他心里完全消化,好像难克化的食物堵在胸口,此刻被父亲提起来,它们在心里一阵翻转,膈应得好疼。
沈哲却郎朗含笑,在儿子结实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傻小子,你是真的动了情,你才多大,知道情为何物?”
“爹,我……”沈云竟是脸红了,可又露出了满脸的不甘心,心绪反复纠缠,到底是冷静下来说,“爹,元元的事儿,我不想任何人强迫她,只要她高兴就好。”
“天底下好的女孩子何其多,不必把自己封死了。”沈哲道,“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有很多更有意义的事等你去做,别让自己像个没出息的富家子弟。”
沈云答应下,见父亲再没其他吩咐,便要退下了,可是走到门前时,又被父亲喊下,沈哲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却道:“只要不耽误正经事,也别委屈自己,虽然有些事你怎么强求也没用,可万一有用呢?”
“儿子明白。”沈云面上豁然开朗似的,小伙子一下子恢复了平日的精神,背脊直直地挺了起来,“多谢爹爹。”
沈哲不屑地看了眼,打发儿子走了,可却又跟在儿子身后,站在门前张望。那小子龙行虎步地闯出去,每一步都扎扎实实,人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沈哲一直都觉得,儿子比自己强太多。但学问武功经世之道,只要用心,都会有所回报,唯独一个情字,说也说不清楚。
翌日初二,云裳受太后之托,带着女儿沈晴来见未来的皇子妃秋景柔,她尚未行礼册封,见了云裳自然要叩拜,而云裳本是淑贵妃的堂妹,论亲疏远近,都比旁人强些。
云裳今日来,是要确认秋景柔的喜服是否安排妥当,当侍女们搀扶盛装打扮的新娘到她眼前,直叫云裳看呆了。淑贵妃的确为她的儿子挑选了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美人,这样的容貌品格,二皇子不喜欢也难,可就怕有的时候,不是脸蛋模样能说了算。
“很好,这样太后娘娘就放心了。孩子,初五时会有礼官来指引一切,你只管跟着做就好,不必紧张害怕。”云裳说道,“此外皇后托我告诉你,因婚事仓促,二皇子府尚未打点齐备,婚后你随二殿下住在安乐宫,等春暖时再搬出皇宫。”
秋景柔一一答应着,大方又得体,叫谁看了都喜欢。而云裳一面与她说话,一面注意到这屋子里的人,老老少少都是皇城里拨来的宫人,她连一个贴身丫鬟都没有,更不要说有家人相伴。时下正是年节,孩子孤零零的在这里,之后婚礼,也不得拜别父母,怎么看都有些凄凉。
“你哥哥呢?”云裳问道,“他不在这里住。”
秋景柔应道:“家兄今日头一天当差,怕是要日落才能归来。”
云裳则好奇地问:“你哥哥多大了,怎么不成家?”
秋景柔大方地说:“哥哥已过弱冠之龄,只因年少时四海求学,耽误了婚事。而成家子孙众多,都在娶妻婚配的年纪,我们兄妹是养子养女,实在不敢强求养父母费心安排。”
云裳颔首:“终究是寄人篱下。”她转念一问,“你们的爹娘……”
秋景柔淡淡:“都不在了。”
此时门外将军府的下人来,说是时辰不早了,问夫人是在这里用午膳,还是即刻赶回家去。云裳便忙起身,领着女儿要走,客气地对秋景柔说:“来日你进了宫,我们有的是说话的时候,这两天好好歇着,初五那一日光是行礼叩拜,就够累的了。”
秋景柔大方地送母女俩出门,因身着喜服不宜走出门外,送到门前就止步,云裳带着女儿坐轿子回家,轿子离开不久,沈晴就笑:“娘,秋姑娘真好看,果然是伯母家的侄女,我听宫里的嬷嬷们说,从前秋家的女眷进宫享宴,人人都长得漂亮。”
云裳摸摸女儿的脑袋,叮嘱道:“别提起秋家来,你是小孩子,只管玩闹高兴就是,大人的事不要掺和。”
沈晴噘嘴:“我可不小了。”她又笑着问,“娘,我哥几时娶元姐姐?”
云裳扬眉笑道:“等你及笄时,那一年一定很热闹。”
然而此刻,沈云正带着秋景宣走过三省六部,见了无数大小官员,最后将他送到工部,说道:“皇上说,暂时没有合适的位置,且让你在工部熟悉一下朝廷事务。待之后见到你所长之事,或是你自己有什么意愿,再做调动不迟。”
论年龄,秋景宣是成年之人,而沈云还是个少年,可谈吐举止彼此并没有差别,沈云更因从小生活在皇室,从小跟着父亲在官场出入,比初来乍到的秋景宣更沉稳老练些。
而秋景宣气质淡泊,温和地向沈云道谢,沈云也不在乎,只道:“这几日筹备二殿下的婚事,你不必急着来当差,一时半刻他们也找不出什么事叫你来做,一切等过了初五再说,皇上赐了你们宅邸,正好趁此机会去打点一番。将军府里你们的家不远,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到家中来寻我。”
“多谢。”秋景宣抱拳。
“过了宣政殿清明阁,就是内宫。”沈云却突然指向巍峨的宫宇,“那里非召不得入,望你谨慎。”
秋景宣的目光远远望去,沈云则淡漠地看着他,然而初五之后,皇子妃入宫,只要皇子妃召见兄长,秋景宣就能大大方方地进入后宫了。
中宫 325 了不起的人
从秋景柔入京起,沈云便奉命暗中监视她的兄长秋景宣,然而他昨天才从白夫人的口中得知,秋景宣就是当初在元州夜集上与元元偶遇的陌生男子,那晚偶遇之后,他们还又见过一次面,并结伴逛了一整天。
沈云对秋景宣本没什么感觉,不过是奉命办差,可现下再看到他,想起昨晚元元的言语神情,心里竟隐隐有几分敌意。
此时有其他大臣见沈云在这里,殷勤地前来寒暄,他年纪虽小,可出身不凡,虽说外戚难有长久,但至少往后二三十年里,沈家都能屹立不倒。
秋景宣被冷落在一旁,他是生面孔,或有不认识的,或有知道他来历才不敢亲近,也更加无法理解淑贵妃的打算,她若是为了儿子的前程考虑,怎么也不敢选秋振宇的孙女,除非她是心中有恨,抛开儿子的前程不谈,一心一意只想膈应中宫皇后。
“我们走吧。”应付了旁人,沈云对秋景宣道,“现在要去准备殿下的婚礼。”
秋景宣默默地随沈云离开,跨出皇城门的一瞬,他心中有几分恍惚,记不清幼年时到底有没有随长辈进过宫,他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祖父获罪后的那一天,那个盛装华服,宛若仙子的女人,可她不是去营救一家人的天神,而是将他们推入地狱的恶魔。
且说珉儿在皇帝的允许下,挺着肚子离宫来到皇城后的别院,向祖母和母亲拜贺新年。此刻孩子们在外头嬉闹玩耍,珉儿也已从母亲口中知道,元州城偶遇的陌生人就是秋景宣,只是元元始终没说她后来结伴游玩的人是谁,提起秋景宣也不过一笑,珉儿心里有分寸,不打算追问女儿不愿吓着她。
祖孙几人说着闲话,白夫人道:“听那孩子说,秋家的人散得干干净净,二房里的兄弟姐妹还有些联系,大房和三房如今都不知在哪里了。”
珉儿淡淡:“皇上没有赶尽杀绝,已经是他们的福气,往后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不是也挺好的。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并非只有秋家的子孙才能辅佐天下。”
白夫人道:“我只是想,淑贵妃到底图什么,我想来想去,只有是想你不自在了。”
珉儿笑:“那也是她自己臆想的,二皇子娶谁和我都不相干,我犯不着不自在。”
秋老夫人则问:“皇上怎么说的?”
珉儿看着祖母道:“我问他,秋家的人世世代代不能入京,他说是,反正二皇子将来要去封地,带着秋景柔走就是了。”
“那他哥哥呢?”白夫人问。
那么巧,项琴从门外进来,便听见母亲回答:“他不会留在京城,眼下不过是客气,要办喜事了,皇子妃娘家一个人都不在,也太凄凉了。”
项琴从一边拿起手炉,像是没听见,又分明都记在心里了,白夫人也喊下她,叮嘱小心别着凉,一面问道:“琴儿,你姐姐有没有提过秋景宣?”
“没有啊。”项琴口是心非,目光落在母亲身上,立刻就不自信了,心想早晚也是要被问出来的,便直说,“姐姐只提起过,她在元州城遇见了很了不起的人,就这么一句话,既然外婆说和你们抢金鱼的就是秋景宣,多半姐姐说的人也是他了。”
珉儿淡淡含笑,没有言语,看着小女儿离去,只有她母亲念叨着:“八成没错了,这个秋景宣心思不浅,他当时一定知道我们的身份。”
秋老夫人则对孙女道:“留心便是了。”
珉儿毫不在意地说:“二十来岁的孩子,能有多了不起?”便笑问母亲,“二殿下婚礼,娘也来凑个热闹吧。”
白夫人则又问了一次:“淑贵妃真的不来?”
算日子,淑贵妃倘若此刻出门,日夜兼程还赶得及正月初五为二皇子举行婚礼,就连珉儿也做好了准备迎接江氏归来,结果人家不肯来,皇帝再三请也不来,项沣则没强求,反像是母子俩早就说定的。
二皇子对于这门婚事顺从得让人觉得古怪,又或许从未动过什么感情,一心一意只想做个好皇子好儿子,于是娶什么人都不重要,去了秋景柔未必能幸福,可也不见得就不幸,珉儿早已说服自己,别去为他操心了。
转眼就是初五,这几日宫里忙忙碌碌全为了二皇子的婚礼,自然没人去关心两位公主的心事,项元是有教养的孩子,可不会为了自己一点私心就不顾全大局,和妹妹一起帮着打点兄长的婚礼,为帝后分忧,也是她们对二哥最诚心的祝福。
这一日,宫中张灯结彩,皇帝在安泰殿设宴庆贺长子的婚礼,宴会之隆重虽不能比帝后大婚,也算是项氏皇朝开国以来,最为隆重的宴会之一,因朝贺新年而来的各国使臣,也受邀列席。
从太后到皇室宗亲,到文武大臣贵族世家,乌泱泱的人将安泰殿坐得满满当当,可盛大的婚礼之上,除了一个哥哥,新娘再没有娘家的族人,人们偷偷在底下交头接耳,上首的皇后,原是新娘本家的姑母,不知算不算是娘家的人。
再者,淑贵妃不来,她的长子成亲,人生最重大的一件事,身为生母却不列席。即便帝后都发出了邀请,是淑贵妃自己不愿来,可还是会有流言蜚语,认为是皇后暗中使绊,不许淑贵妃入京。
礼乐响起,二皇子一袭华服缓缓入殿,而他身旁的人,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皇子妃美艳无双气质非凡,完全看不出,是家道中落,幼年落魄的可怜出身。
“姐姐,嫂嫂好漂亮。”琴儿在项元耳畔低语,“王嬷嬷说,等我们出嫁的时候,礼服会比嫂嫂的更华丽,嫂嫂这一身是赶出来的,等我们出嫁的时候,皇祖母会提早一年就命人准备礼服。”
项元嗔道:“你还没及笄,就惦记这些事,不害臊。”
琴儿笑:“早晚有那一天,母后和姐姐都比我好看,我从小就想着,等我出嫁的那天,一定要比你们都好看才行。”
项元捧着妹妹的脸颊笑道:“我和母后哪儿比你好看了,我家琴儿才是天底下最美的。”
她这样说笑着,目光顺着妹妹的肩头望过去,正好瞧见底下坐着的文武大臣,而那群人中间,就有一张这些日子总纠缠在她心头的脸,曾想着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如今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是缘分,还是玩笑?
“姐姐?”妹妹察觉到姐姐神情的变化,虽然姐姐已经收回目光,她还是顺着方才的方向看过去,秋景宣好端端地坐在那儿,他的妹妹貌若天仙,他自然也是英俊非凡,更胜在那淡雅平和的气质。不过,这样的公子哥儿京城里不少,也见得多了,琴儿想象不出,为什么这个人在元州时会让姐姐觉得他了不起。
小姑娘心里一咯噔,可不是吗,云哥哥在她心里,就是了不起的,但沈云那样的男子,在这世上也并不稀奇呀。
行过礼,新娘被送去了安乐宫,太后对一双孙女道:“去陪陪你们二嫂,她初来乍到,宫里的事还不熟悉,你们向她说道说道,叫她别不自在。”
项元见母亲也点头,便领命带着妹妹跟随新娘而去,皇族里的孩子们都跟着来凑热闹,在嬷嬷们的劝说下,孩子们才散了。
此时新娘要换衣裳,等着夜里与丈夫行合卺之礼。元元和琴儿在一旁帮忙,见皇子妃脱下厚重的礼服,那身姿窈窕纤腰如束,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颦一笑温婉大方,只不过比她们姐妹年长几岁,却真真切切是女人和女孩儿的区别,元元和妹妹虽继承了母亲所有的美貌,可她们终究还是孩子。
“嫂嫂,虽然您和二哥在宫里住不过几个月,可几个月也不短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您只管说,皇兄那个人有些刻板,父皇交给他差事一分一毫都不能有差错,兴许往后为了朝务就冷落了您,您可别怪她。”项琴温柔地说着,“皇兄是很体贴的人。”
秋景柔含笑称是,只是一旁还有嬷嬷宫女们在,谨慎矜持些才好,她只是听着很少说话。
“你陪着嫂嫂,我去向皇祖母复命。”项元不知怎么,没法儿像妹妹那样去和秋景柔亲昵,见她和妹妹说得上话,便留下琴儿自己先离开了。
宫人们为公主打了灯笼,小心翼翼将她送出安乐宫,项元自己接过灯笼道:“不必跟着了,小心伺候皇子妃,一会儿二公主还要回去,你们等在这里送她。”
她说着,带着两个随行的宫女,自己掌着灯笼就往安泰殿去,然而走到半路,迎面有人从前头过来,看身形像是男子,待走近一些,最先看清了沈云,而后是边上的项浩,再有……
秋景宣就在边上,不知是谁让他们来的,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外祖母在元州城遇见的人就是秋景宣。沈云也一定知道。
项元轻轻咬着唇,眼看他们越走越近,忽然一转身,闯进了边上的树林里。惊得随行的宫女们喊着:“公主,您要往哪儿去?”
中宫 326 兄妹的愿望
然而公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宫女们只能跟着一起扎进林子里,这边好一阵动静,沈云与三皇子,也带着秋景宣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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