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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项浩未及细想什么,只嗔道:“那丫头又捣鼓什么,这几日不见她捣蛋,果然攒着劲头。”一面说着,就命自己的随从跟着公主去,别叫她胡闹伤了自己。
沈云淡淡的,秋景宣亦是沉默不语。在沈云看来,不论是秋景宣知道不该随意透露与公主相识的事,还是真的忘记了那一段或不在乎,他最好永远都不要多想,都不能多想,只可惜,元元却早已上蹿下跳不得安生,对那家伙来说,秋景宣是了不得的存在。
三人继续往安乐宫去,项浩笑道:“这一场婚事折腾得够呛,云儿,将来我们一道成亲如何,再算上琴儿,我们几个年纪差不多,难不成一年隔一年地办婚事,朝廷也开销不起。”
沈云道:“那样宫里一下子冷清,太后必然不答应。”
项浩笑道:“皇祖母啊,最惦记儿孙婚事的是她,最舍不得我们的也是她。好在你娶了元元,左右还是自家人,皇祖母不会舍不得。”
听着这话,也走到了安乐宫门前,沈云面上波澜不惊,也没去看一眼身旁的秋景宣。三人一齐进殿向新娘问安,之后项浩和沈云带着项琴就退了出来,好叫兄妹俩说几句话。
沈云这才露出几分情绪,凝望着灯火通明的殿阁,方才三皇子提起他和元元的婚事,不知那个人有没有听得清楚。
殿内,秋景柔已换了一身轻便些的喜服,等待二皇子归来行合卺之礼,但此刻她已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妃,与兄长有了君臣之别。
秋景宣打量了一下妹妹,年轻的新娘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发髻上簪一支展翅欲飞的金凤钗,凤凰口中衔着璀璨的红宝石,垂下金丝流苏,缀着点点珍珠,珍珠下是细长如黛的双眉,比不得出嫁前女孩儿的稚嫩清纯,华贵妆容下,她已然成了最美丽的女人。
“哥哥……”秋景柔微微红着眼睛,上前双手握着哥哥的一只手,含泪道,“我在宫里只住几个月,等我出了宫,我们就能时时相见,哥哥别想我。”
秋景宣笑道:“过去我们也时常分别,我在外头念书一两年才回来,也不见你想我。”
景柔抿着唇,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半晌才说:“可我如今,是别人家的人了。”
兄长抬手欲摸一摸妹妹的脑袋,如同过去一样安抚妹妹的情绪,可他的手抬起来,迟疑了许久还是放下了,他的妹妹是皇子妃了,也许就是将来的中宫皇后,不,他会帮主妹妹实现那个愿望,那不仅仅是淑贵妃的愿望,也是他们兄妹的愿望。
“二殿下为人不错,你好好与他相处,若是有什么委屈……”秋景宣神情凝重,“也只能自己担待了,但你可以做到的,终有一天,这世上再没有人敢让你受委屈。”
当年离京后,秋家的人悉数散了,二夫人带着自己的儿女投奔娘家,可寄人篱下这么一大家子人要看人脸色,后来儿女里能自力更生的都走了,只有景宣的爹娘却因路上染病,加上郁郁寡欢,没过几年就没了。二夫人临终前把他们托付给了娘家信得过的兄长,两个孩子才总算没有流离失所,可那毕竟是别人家,十几年来秋景宣在外游学,尚好些,妹妹在成家过的日子,终究是不如意的。
“他们都是很体面的人,也不会欺负你。”秋景宣道,“别怕,从此二皇子是你的丈夫,他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景柔吸了吸鼻子,打起精神来:“哥哥也放心,我会好好的,叫这里的人都喜欢我,好给哥哥撑腰。”
秋景宣比了个嘘声,转身朝门前看了眼,含笑轻声道:“来日方长,你先与二皇子好好相处,在他心里有了位置,你也就在皇室里站稳了脚跟。至于我,皇帝必定不会安排要紧差事,可我既然入了京,就有机会接触权贵,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过个两三年,我们再开始我们的计划不迟,淑贵妃不是也对你说切莫着急吗,我们现在的本事,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那个人,是哪个人?兄妹俩心知肚明。
而此刻,大公主钻进林子里,而后不知跑去哪里的消息传到了安泰殿,珉儿听了没动声色,问安乐宫那边是否妥当,之后照常享宴,果然半个时辰后,又有消息传来,大公主已经自己回涵元殿了。
项晔见珉儿身边宫人往来频繁,不禁问:“出什么事了?”
珉儿一笑宛若春风:“能有什么事,你自己宠的闺女,她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搅得宫人们跟着手忙脚乱。”
皇帝却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朕和你,这辈子有多少无可奈何的事,我们的女儿,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就是要这天下,朕也给得她。”
珉儿轻咳一声,露出嗔怪神情,道是:“你把天下给了她,她岂不是又成了你我一样身不由己的人?”
项晔被提醒了,忙笑道:“正是正是。”
然而座下之人,只见帝后在上首有说有笑,多少年了,这两个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而皇帝富有天下,也曾佳人美眷缭绕身边,他怎么就心甘情愿,守着秋珉儿这一个人?
座下,沈哲刚应付了一位皇亲,转身要喝茶解渴,正见儿子和三皇子带着秋景宣归来,他们并没什么特别,可自己身边的妻子,面上神情却有些奇怪。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几个孩子,而这样的气势,绝不会是冲着自家儿子,也不该是三殿下,难道是秋景宣?
“怎么了?”沈哲给妻子布菜,轻声道,“你脸上绷得都能弹琴了。”
云裳嗔道:“胡说什么?”
沈哲问:“哪个招惹你了,叫你这样恨?”
云裳着急地说:“我听讲秋景宣在元州,曾和元元见过面,还带着她到处游玩,你说他……”
沈哲示意妻子小点声,云淡风轻地笑道:“你着急什么,难道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儿子,他和元元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分,儿子若是在乎,他自己会不懂得珍惜吗?”
云裳却道:“十几年又怎么样,堂姐跟着皇上十几年,如今又如何?”
沈哲不以为意:“且不说不能相提并论,倘若你儿子也是这命数,那也没法子,可没有元元还会有别的好姑娘,他照样能潇洒一生,你着急做什么?淑贵妃是没得选了,她若有的选,兴许也会潇洒地离去,当然了,正因为没得选,她始终是最委屈的那个人。但那是她的命数,你儿子也有你儿子的命数。”
“什么你儿子,不是你生的?”云裳嗔怪着,满肚子的不乐意。
“你啊,叫人看见,还以为我惹你生气了。”沈哲嗔道,暗暗在桌底下握了妻子的手,安抚她,“还有我在呢,就算不为沈云想,我也该为你想,难道叫你着急不成?我会帮着儿子的,你别吓唬自己。”
“真的?”云裳娇然,仿佛还是十几年前年轻的小妇人,也是沈云太宠她,叫她十几年都没什么长进,可这偏偏是旁人怎么也修不来的福气。
涵元殿里,项元因在林子里乱走,身上衣裳脚下鞋子都脏了,正由着宫女们为她替换,但换了单衣就不让碰了,撵走了宫女们,一头扑在绵软的床榻上,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她这么趴着胡思乱想,被风吹冷的身体慢慢回暖,又喝过两口酒身子发热,加上胡思乱想,竟有些困倦了,迷迷糊糊的,眼前看到的都是她和秋景宣在元州城的光景,正想“追”上秋景宣问她话时,屁股上被拍了两巴掌。小姑娘立时清醒过来,一转身,见是母亲坐在床边。
“母后。”项元起身,搀扶母亲坐稳当些,“宴席散了吗?”
珉儿摇头:“你父皇怕我辛苦,叫我先回来了。”
项元看着母亲隆起的肚子,有个小家伙正在里头游来游去,将有个弟弟妹妹比自己年幼足足十六岁,等这个孩子十五岁时,自己都三十出头,一定已经成了家,或许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然而十五年后的光景会是什么样的,现在的项元连想都不敢想。
“怎么突然钻到林子里去了?”珉儿问道,“是瞎胡闹,还是瞧见好玩儿的了?”
项元抿着唇,渐渐垂下了眼帘,轻声嗫嚅:“母后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没有的事。”珉儿温柔如水,拍拍闺女的脑袋,“怎么啦,心虚了,你做错什么了。”
可这句话,却勾得孩子眼眶湿润,项元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这是怎么了?慌忙打起精神来,揉了揉眼睛,软软地伏在珉儿的肩头,小姑娘再三犹豫后,终是开口道:“母后,父皇到元州城的那天,我不是一个人在外头,我和秋景宣逛了一整天,带着他玩遍了元州城有趣的地方。”
“然后呢?”
“我根本不知道,他会是您的侄儿。”
项元坐起身子,正经地看着母亲:“母后,我……”
不想母亲却一脸淡漠神情,摇头道:“母后没有侄儿,他不是我的侄儿。”





中宫 327 是我的客气
“可是?”元元迷茫地望着母亲,“您让嫂嫂去别院向太祖母行礼,让秋景宣也去了,不就是承认他们是秋家的儿孙吗?外头的人都是这么说。”
珉儿满不在乎,温柔地抚摸女儿的面颊:“淑贵妃费尽心血为你哥哥选来的妻子,不论她到底图什么,母后都不能让你二哥难做。他们兄妹是秋家儿女的事实,母后是否承认都无法改变,可这与母后没有任何关系,母后是你外婆元州夫人的女儿,是你太祖父太祖母的孙女,除此之外,秋家任何人都与我不相干。”
项元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可她心里明白得很,自己若真是恋上了秋景宣,父皇母后就算答应了,背过人去也必然是勉强伤心的。还会为了成全自己去承受很多压力,甚至强迫他们自己不能对她失望,她若真的恋上了秋景宣,会幸福吗?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还是很多人的事?项元不懂,可是为什么,她明知道这一切可能发生的不幸,还是会想着那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世上会有一个人,能在自己的心里与父母的地位相抗衡?
“元元,母后说过不论何时都会等你。”珉儿再次提醒,“母后知道你一定有心事了,姑娘家大了多少都会有心事,母后不着急你告诉我,也不会逼着你,但凡有一天你想说了,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躲着,大大方方地来告诉母后,知道了吗?”
昔日闪耀在太液池上的夜明珠,像是化作了项元的眼眸,大公主明亮透彻的双眼,仿佛是天下最珍贵美丽的珠宝。而她自己,本就是帝后心头的宝贝,容不得任何人来损伤,项元很明白,她若受了伤,伤她的人,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母后,我会好好好的。”大姑娘软软地依偎着母亲,“虽然上头有二哥和三哥,可我是父皇的长女,是琴儿和润儿的姐姐,我不能胡闹不能糊涂,我若是不好,弟弟妹妹怎么办。”
珉儿欣慰地亲吻女儿的额头:“母后有你,一直都很骄傲,永远都是。”
说话的功夫,安泰殿传话来,说是宴席将散,自然是皇帝就要回来了,珉儿大腹便便虽不必伺候项晔,可他一刻见不到自己就不安生,这会儿匆匆散了宴席,大抵也是不放心自己。
珉儿叮嘱了女儿几句,便叫她继续睡,自己缓缓往正殿去,恰好见小女儿从安乐宫归来,小姑娘低着脑袋像是有心事,被母亲叫了名字,才发现母后已经归来。
“宴席散了,你也不必回安泰殿,今天闹腾了一整天,早些歇着。”珉儿含笑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她的一双女儿都是瑰宝,当年因接连有身孕,两个孩子只差了一岁多,模糊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姐姐妹妹,但不可否认,小女儿从小就更懂事,她姐姐上蹿下跳无法无天的时候,琴儿总是乖乖的很叫人省心。
可这一次,姐姐有了心事,妹妹也有了心事,她们还都不告诉自己,谁也没叫人省心。
“累了吧?”珉儿温柔地哄着闺女,“不必到母后那儿去了,润儿也有乳娘带着你不要费心,照顾好自己。”
说话的功夫,门前传来一阵动静,是皇帝归来了,珉儿缓缓迎上前,项晔阔步进来见她在这里,忙责备:“你站在外面等,不怕冻着?”一时没顾上小女儿在身边,搀扶着珉儿就进门去了。
项琴自然不会计较自己被父皇忽略,见双亲恩爱,她心里乐呵还来不及,只是这样温暖美好的心情很快就散了,问起宫人:“姐姐呢?”听闻她在林子里胡乱一通钻,这会儿早早就睡了,妹妹轻轻一叹,独自回了寝殿。
然而今夜,本是二皇子人生中最重要的夜晚之一,虽未行弱冠之礼,过了年也算满了二十岁,如今娶妻成家,项沣虽还是皇子,但再也不算是孩子了。
洞房里,红烛高烧,在礼官喜娘的引导下行罢合卺之礼,热闹散去,只剩下夫妻二人,他们呆坐了许久,屋子里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秋景柔主动起身,福一福道:“殿下,臣妾侍奉您更衣。”
然而到这一刻,他们夫妻还尚未仔仔细细看过对方的脸,项沣应声抬起头时,才将妻子香娇玉嫩的面颊映入眼帘。
他的新娘身着华丽衣衫,臂上朦胧轻纱衬托窈窕身姿,明眸朱唇、葱指皓腕,纵然他见过如皇后如两位妹妹那般的绝色美人,也叫眼前的美色惊呆了。不论她的出身如何,母亲并没有为了选一个皇后的侄女,就随便把莫名其妙的人塞给他,若不论出身,秋景柔这样的品格,配得上世上任何人,却非任何人都配得上她。
佳人当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心内重重一颤,忙忙碌碌一阵子,每天都知道自己要成亲了,可这一刻才忽然有了真实的感受,才忽然明白自己,长大成人了。
“殿下……”
“不必说侍奉二字,你是我的妻子,是大齐的皇子妃。”项沣轻咳了一声,“你我之间,不分什么尊卑贵贱,我会……”
尚嫌青涩的目光,带着真诚的心意,项沣心底对于这门婚事最后的抵触也消失了,说道:“我会好好待你。”
秋景柔微微抿着唇,羞涩里的不安也消失了,一个心不自觉地温暖起来,赧然垂下眼眸,轻声颤颤:“殿下,我替你更衣。”
春宵一刻值千金,年轻的二皇子与皇子妃,都未辜负这大好时光,翌日到皇帝太后跟前行礼,皆是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叫太后好不欢喜,一时高兴,赏赐孙媳妇金玉无数外,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就说:“好生保重身体,若是老天赐福,来年今日,我就能抱上重孙了。”
秋景柔好脾气有教养,这话虽叫她尴尬,也是温柔恭顺地哄着太后,珉儿在一旁淡淡含笑,几句场面上的话外,没再多说什么。
数日后,一切顺利的消息送到了淑贵妃的行宫,彼时宫里正预备着过元宵节,因皇帝恩准,让另外两位接了娘家的孩子来养着作伴,她们的日子要比淑贵妃充实的多,尔珍把话送到淑贵妃跟前时,她正安安静静地在佛龛前诵经。
“菩萨保佑。”淑贵妃放下手中的念珠,合十叩拜后,扶着尔珍的手走出了佛堂,屋外光线明亮,湛蓝湛蓝的一方天悬在行宫的上方,她举目仰望,深深呼吸了清凉的空气,吩咐尔珍,“写信到宫里,让皇后多多指教景柔,叫她如何料理宫中之事,就说是我让儿媳妇,为皇后分忧。”
尔珍想了想,问道:“皇后若是回绝,您这儿也罢了,皇子妃在宫里该多尴尬。”
淑贵妃冷然:“儿媳妇料理家务事,天经地义,她不肯,还有太后在。太后的脾性我最清楚,她心里一定觉得欠我,这样的小事不必我再三请求,太后自然会帮着我说话。景柔那孩子,模样好性情好,眼下沣儿看中了,只要小两口好,太后必然爱得珍宝似的。”
尔珍无奈,只能照吩咐往京城送信,且依照淑贵妃的吩咐,直接送到了中宫。彼时云裳正陪在珉儿身边,她尴尬地笑了笑:“十几年了,怎么突然开始插手宫里的事,堂姐真是娶了媳妇,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就怕您委屈了孩子似的。”
珉儿不以为意,吩咐清雅请皇子妃来,她对云裳说:“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在乎。只不过,说了你别不高兴,这是我对你堂姐的客气,并不是她的福气。”
云裳道:“这话叫旁人听去,又是您霸道了。”
此时不见清雅带皇子妃来,另有宫人匆匆忙忙进门说:“娘娘,大公主骑马出皇城去了,连二公主也跟着去了。”
云裳责备:“大惊小怪,别吓着娘娘动了胎气,她们从小就在马背上玩,还怕摔着不成?”扬手吩咐,“去告诉沈云,让他去照顾着些。”
珉儿笑道:“你这样子疼儿媳妇,我就放心了。”
云裳眉头一颤:“您这意思,元元是咱们家的没跑了?”
珉儿眸中的目光意味深长:“谁知道呢。”她没有明说,这会儿可是两个姑娘都跑出去了。
皇城外,姐妹俩策马扬鞭,她们固然娇贵,也不会横行霸道骑马往市集里闯,走的是行人稀少的官道,那些被惊了驾的大臣们,认出呼啸而去的是公主一行,也就不敢吱声了。
马蹄踏雪,在郊外雪白的空地上猜出几溜深深的脚印,一口气到了冰封的河边,姐妹俩才收了缰绳停马,项元自己翻身下来,便过来搀扶一把妹妹,笑道:“累了吧,出汗了没有,别着凉。”
姐妹来手牵着手,踩着积雪走到河边,清冽的冰层下可以看到潺潺流动的河水,项元转身去地上摸石头,还没直起腰来,就听见马蹄声传来,妹妹在身后笑道:“姐姐,云哥哥带着人来了。”
项元没好气地起身,而更令她生气的是,沈云身边,还跟着另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中宫 328 我一直在等你
年轻的男子策马而来,利落身姿一跃而下,站在清风冷雪中英姿飒爽好不潇洒。站定后,秋景宣便向二位公主行礼,沈云却直挺挺地在一旁,淡淡看了一眼,就道:“我正带着景宣熟悉京城内外的道路,收到母亲的消息说你们出城了,要我务必跟着来保护你们周全。”
“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不周全?”项元心中郁闷,将手里的石头往河面上一扔,便听得冰层碎裂的声响,只是没能砸出个窟窿。
秋景宣是不懂,这冰天雪地的两位金枝玉叶跑来河边做什么,看着那和面上的冰层缓缓裂开,裂纹狰狞得叫人心颤,说话的功夫,项元又搬起一块大石头,只是这块石头太重了,她有搬动的力气,却无法扔出去。
便见沈云毫不客气地走上前,轻而易举夺下了项元的石头,往河面上又一砸,便扑通一声砸出个窟窿,底下湍急的河水露出来,无情地冲刷着离开的缝隙,不多久,越来越多的冰裂开沉入水中,窟窿越来越大。
“接下来呢?”沈云显然明白两位公主要做什么,转身看向随从,“什么东西都没带?”
几人忙解下包袱,抖落出形形色色的东西,有鱼竿也有网兜,可瞧着都不管用。
“你以为是夏天?”沈云嗔怪了一声,将自己随从的人叫来吩咐了几句,他们不时就快马加鞭地跑回了城里去。
项琴见沈云眼里只有姐姐,她虽没有什么古怪的意思,可还是没忍住主动来说话,笑吟吟道:“皇祖母和母后都嫌御膳房做的鱼土腥气重,姐姐就带着我来河里抓鱼,说是要效仿古人卧冰求鲤。”
沈云笑道:“一看就明白,好在你们没有真的去卧冰求鲤,不然跟着你们的人,都活不到春天了。”他嫌弃地看了眼项琴,“自诩是大人了,尽做傻事。”
平日里被沈云说几句也罢了,偏偏今天那个人就在边上,她这些日子躲还来不及,沈云还眼巴巴地把人带来,项元心里头气不过,甩开沈云道:“好啊,你给我捞十条大鱼送回宫里,我先走了。”
“姐姐,走了……多没意思。”琴儿却上前拦住,想到姐姐和那个秋景宣之间可能有什么,她心里就生出了不得的念头,几乎不受自己控制的,一面拦下姐姐,一面对沈云道,“云哥哥,我们再去前面看看,那儿的冰像是薄一些。”
她跑到沈云面前,想要拉着沈云走,好给姐姐与那秋景宣说话的机会,但她也猜到了,沈云是不会甘心的,云哥哥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姐姐的身上,她正要失望,沈云却又一笑:“我们过去瞧瞧。”还问道,“冷不冷,骑马出了汗,叫风吹了就了不得了。”
项琴怔怔的,云哥哥竟然真的跟她走了,他竟然愿意给那两个人挪地方说话?
就连项元都好惊讶,看着沈云和妹妹越走越远,这边的随从则离开十几步的距离,河岸边就剩下她和秋景宣,寒风烈烈河水湍急,催得人心烦意乱。
而自从白夫人认出自己,秋景宣就没打算再瞒着谁元州城里的事,只不过没人问他罢了,他也没必要上赶着去向人解释,但他和项元是事里的人,是他们俩愉快地度过了一整天,可现在,彼此的身份都明了,却说不出什么话了。
积雪嘎吱作响,秋景宣抬头看,尊贵而骄傲的公主,正捧着厚厚长长的雪衣,要往她的马匹走去,随从们瞧着公主像是要起驾,纷纷跟上,秋景宣微微皱眉,主动上前几步道:“公主,我有些话……”
彼此之间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项元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这个人,可是看了,心里就好难受,难受地想要逃开,目光却不争气地定在了他的身上。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原以为不过将是青春少年时光一段美好的回忆,原以为……
大公主的心一定,这世上,还有她害怕的事?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可你该知道我的身份。”项元终于开口了,“既然知道,还假装过路人,就不怕欺君之罪?”
秋景宣却道:“起初我只当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与你返回城门下,即将分别时,看到满地凌乱的马蹄印,我才意识到你可能是公主,而那个时候再表明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
项元摇头:“你明知道你的妹妹被淑贵妃选为皇子妃,明知道你会送嫁到京城,甚至留下来,既然如此,什么叫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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