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皇帝点头,一面喝汤,用余光悄悄看了眼闺女。
“儿臣不是故意偷听您和母后说话,但我其实什么也没听见,可我看见了,我看见您给母后擦眼泪。父皇,能不能告诉我母后为什么哭,是谁惹母后伤心了?”项元神情庄重,“父皇,我很担心母后。”
皇帝喝了汤,身体温暖起来,撂下碗看着闺女,目色深沉,却也不掩饰:“她怕你有心事不告诉她,担心你受委屈,不愿你被人欺负。”
项元愣住了,父亲却云淡风轻地一笑,眼中是宠溺,更隐隐有几分帝王的霸气:“元元,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天下但凡是你喜欢的,人也好事物也好,就都是你的。母后担心你这些,更怕你太过孝顺,为了顾忌我们,而压抑你自己的幸福。”
“父皇,我……”
“你说。”
“只要我喜欢的人,我都能找他玩是吗?”
“自然。”皇帝答得干脆。
“就算是……”小姑娘的心扑扑直跳。
可不等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项晔就问:“秋景宣?”
项元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皇帝却笑悠悠指向门外:“去吧,父皇和母后只要看到你快活就好了。”
这不可思议的答案,让项元更加彷徨,可是她的一颗心,已奔向皇城外。
中宫 331 就是她的死期
那之后,父女俩用了午膳,项晔便催女儿去她母亲身边,有些话母女俩说来更容易,并且这件事,项元本就最顾忌母亲的心情。
而长寿宫里,太后还等着孙女来回话,想问问皇帝吃的怎么样,左等右等她们都把膳食撤了,也不见孙女归来。不得不命王嬷嬷遣人去问,才知道大公主早就离了清明阁回涵元殿去了。
太后嗔笑着:“这丫头从小做事就不稳当,她就不惦记我这儿还等回话呢,那丫头,将来成了家如何了得。”看着沈云说,“你啊,要自己多担待了。”
说话时,项琴端茶来,送到祖母手边,皇祖母接过茶打量她,随口说:“你们姐妹俩的性情若是换一换该多好,你姐姐若像你这样能干又体贴,皇祖母也就能安心把沈家交给她了。”
项琴怔了怔,边上的人都笑盈盈的,她纵然心里不乐意也不能露出来,只是祖母这话颇有些过分,难道她就不配有自己的性情吗?
换做旁人一笑便过去了,可小姑娘本就有心事,且再好的脾气也不是逆来顺受,她含笑把心里话说了:“皇祖母偏心,您既是喜欢琴儿的性情,做什么不叫姐姐学我,而要把我换给她?”
太后还没觉出自己说了不妥当的话,乐呵呵道:“就是这么一说,要是我说说就能换了才了不得,你姐姐那只皮猴,改不了的。”说着,就转向秋景柔和沈云几人,有说有笑,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项琴看在眼里,也只能默默地按下了心情。
如此直等太后要午歇,孩子们才散去,三皇子和四皇子因下午还有功课,早早就离了,男孩子里只剩下沈云一人,他恭敬地等皇子妃先行,才要离开长寿宫,转身见项琴闷闷不乐地走出来,便含笑道:“别放在心上,皇祖母一贯是有口无心,转眼就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她疼我们却是真真的。”
“云哥哥?我……”项琴欲言又止,沈云是看出自己的心思了吗?
沈云暖暖含笑:“我要走了,你也早些回涵元殿去,外头冷。”
项琴呆呆地看着英姿飒爽的少年转身离去,皇城积雪未融,依旧是白白净净的天地,那长身玉立的男子走在雪地里,宛若画一般,不知从哪一天起的,项琴看表哥的目光,再不是孩提时那个好脾气陪玩的哥哥,而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经沈云一哄,她高高兴兴地回来涵元殿,径直来到母后的殿阁,正见娘亲和姐姐也有说有笑,姐姐果然还是姐姐,蹦跳着来拉了自己道:“我把你一个人丢在皇祖母那儿了,皇祖母又念叨了吧,琴儿你别怪我,姐姐给你赔不是。”
项琴躲去母亲身边,撒娇道:“母后您听姐姐说的,敢情长寿宫是虎穴狼窝,我在那儿是真心陪皇祖母的,又不是为了敷衍。”
珉儿搂着小女儿,用自己的手暖着她的手,大女儿跑来依偎在另一边,念念有词:“妹妹一来,母后就只疼妹妹,从小到大,有妹妹在,你们就只说琴儿好,说我是野猴子。”
项琴探过脑袋:“皇祖母刚还念叨了,姐姐真聪明。”
姐姐伸手要捏妹妹的脸蛋,两人隔着珉儿嬉闹,她本是乐呵呵瞧着,奈何肚子里的娃娃不甘寂寞也要来凑热闹,见母亲眉头抽起露出难受的神情,姐妹俩才正经起来,小心翼翼搀扶母亲在美人榻上躺下,一个拿毯子一个垫枕头,守在两侧抓着母亲的手嘘寒问暖。
珉儿缓过这一阵,再看一双女儿,如珠如玉的宝贝,她们在自己肚子里时的光景还历历在目,转眼都长这么大了。珉儿曾向皇帝感慨,自己不如祖母,不知该如何教养一双女儿,她的母亲没能见证她成长,她的教养全来自德高望重的祖母,可轮到自己养育一双女儿,才明白教养一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可是皇帝一句话就解开她的困惑,他们的女儿是公主,而当年秋老夫人教养的,仅仅是她的孙女。珉儿摸了摸元元的脑袋,又把琴儿的手暖在掌心,她的女儿是公主,是天底下最骄傲的女人,她不能想当然的不把这当一回事,她们必然会经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青春。而其中的酸甜苦辣,都会是她们人生里最珍贵的回忆。
“母后没事,有你们两个姐姐守在边上,这小娃娃不敢欺负母后,不然等他生出来,还不天天叫你们教训?”珉儿笑着,舒心地阖目养生,念念道,“有你们在母后身边,母后什么烦恼也没了。”
好在这一阵过去,珉儿又恢复了精神,和女儿们说说小小,之后也怕她们被自己困着觉得闷,打发她们自己去找乐子,两个姑娘才退出来,而项琴眼里,去过清明阁的姐姐和早晨时很不一样,没来由的神采飞扬,她问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好事,项元卖关子地说:“能有什么好事,咱们等着弟弟妹妹呱呱落地才是。”
项元便这样敷衍了,而她也想好了,纵然要再去找秋景宣,也该等母亲平安分娩之后,她自己一辈子的大事,难道还等不起这两个月,总不见得秋景宣两个月里就先把他自己的终身大事订了,她不着急。
然而玲珑心的妹妹,稍稍费点心思,就能猜出姐姐在想什么,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她当然乐意姐姐将来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乐意姐姐能觅得如意郎君,可云哥哥会怎么样,他是会坦然接受这一切,并看到自己的心意,还是太难过,从此远离她们,连带着自己也成了过路人?
可是姐姐那么高兴,那天之后,姐姐又像是回到了去元州前的模样,项琴又时常觉得,只要姐姐高兴就好了。姐姐高兴,母后和父皇也就高兴了,这样大家都好,她也不必记挂那么多的事,反正从小她是做妹妹的,做妹妹的就该什么都等在姐姐身后。
对帝后而言,大女儿的心思解开了,只等她自己去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他们只要默默守护在一旁就好,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但眼下他们却没有心情为此高兴,珉儿的身体越来越重,消渴之症也显现出来,比不得十年前的体力和精神,这一次便是不懂医术和产育之道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皇后不好。
太后亲自来涵元殿探望过皇后,婆媳俩在床边说话,秋景柔则隔着屏风等候,也非皇后不叫她到跟前,而是太后说她太年轻,不愿叫皇后的病容吓着她,才让她站在这里等。
隔着纱屏,隐约看到太后与皇后的身影,说的无非是些嘘寒问暖的话,然而等太后离去,总是长长地叹气,秋景柔想问又不敢问,只能默默跟在一旁。
后来是听长寿宫的宫人在底下嚼舌头,才知道皇后这一胎十分凶险,稍有差池,大的小的都保不住,她们说皇后何必冒险,在这个年纪还要拼命为皇帝生一个,难道是因为她强行让六宫无妃,害得皇帝子嗣稀薄才心有愧疚。
自然这些话就无所谓了,秋景柔只听得皇后很艰难,很可能一尸两命,心里七上八下,实在是不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然而秋景柔除了跟随太后,自己几乎没有机会进入涵元殿,她曾独自去问候,被云嬷嬷挡在外头,说是皇后心领了,或是两个小姑子出来陪着说话,就是不让她进门。自然她明白,并非皇后刻意亏待她,皇后现在的确是没什么精神见人,除了太后、沈夫人和一位叫宋玲珑的贵夫人外,她几乎不见任何人。
她想法儿见了一次兄长,因事关重大,甚至不敢写在信里传出去,秋景宣则警告她:“皇帝这几日眉头紧锁,很显然皇后若有什么事,很多人会跟着倒霉,你以为真的查不到你头上,怎么也不该是现在,何况你根本走不进涵元殿。既然她情况很糟糕,兴许两个月后临盆之时,就是她的死期。”
话虽如此,可正因为无法走进涵元殿,才能脱得了干系不是,万一两个月后母子平安呢?
为了这件事,秋景柔总是心事重重,项沣看在眼里,只是出于对妻子的关心,忍不住问她:“谁给你受委屈了吗?”
秋景柔彼时深深地看着丈夫,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们夫妻时间太短了,她不能得意忘形,努力按捺下了激动的心情,敷衍道:“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我很担心。”
项沣自然诸多安慰,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他却不知道妻子心里歹毒的念头,始终没能消失。
这一日,太后夜里睡得不好,早起头疼,宣太医来开了两份药,不过是这么小小的动静,就让皇后遣了两拨人来问候,云嬷嬷更是亲自来,恭敬地笑着:“娘娘说她身上不灵便,不然一定要来看看您的。”
太后嗔道:“就隔了几堵墙,看来看去做什么,她现在管好自己,她好了,我夜里就踏实了。”
秋景柔默默地看着,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她虽然进不去涵元殿,可如今长寿宫里的事,大多都在她手里了,太后的一口茶一口饭,都是她的事。
中宫 332 歹毒之心
清雅将皇后的问候传达到了,便要退下赶回涵元殿继续照顾皇后,太后再叮嘱了几句,就打发她走了。离开时见皇子妃侍立在一侧,清雅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秋景柔好生客气,陪着走了几步道:“我送送嬷嬷。”
清雅赔笑:“奴婢不敢当,如今长寿宫里的事都是娘娘您在料理,皇后时常提起,说亏得有了您在,她才能安心养胎。”
秋景柔却道:“可惜我年轻且笨,不如皇后娘娘一二,也比不得皇妹玲珑聪慧,好些事都不能让太后如意,我很惭愧。”
“娘娘您谦虚了,如今阖宫上下皇室内外,谁不夸赞您贤惠能干。”清雅恭维着,已是走到长寿宫门外,再三请皇子妃留步,便匆匆走了。
秋景柔目送清雅离去,却有宫女上前来道:“娘娘,太后娘娘命太医给您和殿下开补药,请您进去听一听呢。”
“补药?”秋景柔一头雾水,进门听了,更是满面羞红,太后果然是惦记起他们的孩子了,老人家每每有些头疼脑热,就开始担心生命会戛然而止,怕等不及抱一抱重孙,怕留下遗憾。
“沣儿最怕这些东西,你哄他喝下去。”太后挽着孙媳妇的手,笑眯眯地说,“你们秋家向来是子嗣兴旺,你看皇后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很快就会为沣儿开枝散叶的。”
年轻的皇子妃为了哄老太后高兴,只能温顺地答应着,言语间却听得太医对底下负责熬药的人说:“太后的安神药是清俊理气,殿下与皇子妃的补药药性炙热,你们切不可弄混了。”
秋景柔眉头微微颤,起身道:“皇祖母,殿下他不喜欢药味,在安乐宫熬煮那气味久久散不去,他必要心烦。可否每日为您熬药时,在长寿宫里也把我们的补药熬好了,我送到他面前,他就没有不吃的道理了。”
太后连声答应:“这点小事,你看着办就好了。”
转眼已是二月下旬,皇后在太医和皇帝的精心照顾下,又有儿女在身旁解闷取乐,消渴之症虽未得解,身体也还撑得住,只是每日克制饮食,越发比孕前更消瘦,叫皇帝愁眉不展。
再者,大齐皇朝到了二十一年,虽比初年更加稳定繁荣,可历朝历代朝廷官场里难免的弊端也渐渐显露,想要国家长治久安,想要朝廷和皇室能代代相传,今早将蛀虫驱逐,不叫他们钻到根里去,是眼下当务之急。可官员之间党羽纠结,二十年来各派势力也已十分成熟,牵一发而动全身,让皇帝好生为难。
前朝有大事,后宫牵挂蜜儿,短短几个月,皇帝像是老了几岁,珉儿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只盼着自己腹中胎儿平安,盼着自己平安,好让他展颜。
偏偏这个时候,太后病倒了,原本安安乐乐颐养天年的人,吹不着风淋不着雨,冷热时刻都有人惦记,一年到头也病不得几次,才能有这长寿的好福气。近来不知是不是真真的上了年纪,总是头疼脑热不停,这几天长寿宫里瞒不住了,传出话来说,太后夜夜不得安眠,着急上火,甚至长了口疮。
皇帝急匆匆来探望,母亲嘴角一溜的火气,与她苍老的面容很不相符。
母子俩互相说着话,秋景柔带着宫女奉茶,只见太医也跟了来,皇帝火气好大地问着话,太医战战兢兢地辩解着,瞥见皇子妃在一旁,猛地想起太后与皇子的药在一起煎熬,忙道:“皇上可否容臣查验太后的药渣,只怕是皇子妃娘娘弄错了药。”
秋景柔一脸慌张:“太医,我很小心的。”她忙向太后与皇帝跪下道:“皇祖母、父皇容禀,皇祖母的药臣妾不敢不小心,太医这般说,若是不查清,只怕殿下他也要责怪臣妾。”
项晔摆了摆手,道:“你起来,让他去看看便是。”皇帝和儿媳妇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只知道宫里人都说她好,因是淑贵妃选的人,他心里本不喜欢,自然没上过心,倒是对她的哥哥,时时刻刻都派人盯着。现在才算仔细又看了几眼儿媳妇,秋景柔貌美娴静,气质不俗,真有几分与皇后出自同族的品格,项晔心里一笑,什么同族,珉儿从不说她有什么侄儿侄女。
此时太医已经将太后和皇子皇子妃的药渣拿来查验,几个人守在门前仔仔细细地挑选,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不得果,太医们慌得满头大汗,只能说再仔细为太后把脉开方调理身体。
太后说宫里等着皇后分娩,请皇帝不必大动干戈,是她老了身体不如从前,太医们治病救人也是靠缘分的,若是神仙似的能妙手回春,岂不是人人都能长生不老。母亲这般说,皇帝自然不会再追究,也安抚了儿媳妇几句,既然太后放心继续交给秋景柔,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恭送皇帝离去,秋景柔问了一旁的宫人:“皇后娘娘那儿知道了吗,万一娘娘要亲自来看一眼,我也好有准备。”
宫人应道:“必定是皇上拦住了,不过若两三天后太后还是这样,娘娘必然会亲自来。从前太后凤体违和,娘娘都是衣不解带地在长寿宫日夜服侍的。”
秋景柔点头,那就再等一等。
只是过了两天,太后的身体没有起色,也不见皇后驾临来探望婆婆,秋景柔等得不耐烦,不禁有些焦躁。
涵元殿里,珉儿刚刚服下抑制消渴之症的汤药,抚摸着肚子和小娃娃对话,希望他能不受药的影响,也不知道这一碗一碗的药喝下去,对自己和孩子会有多大的影响,倘若孩子将来不聪明,或是先天有缺失,就是她的罪过了。可眼下不吃药,自己和孩子可能都保不住,两弊相较取其轻,珉儿唯有听从陈太医的安排。
此时陈太医进门来,在桌上放下一只小巧玲珑的汤盅,珉儿淡淡看了眼:“怎么样?”
陈太医道:“臣也查验过药渣,并无不是,太后若服用那一帖药,本该安神凝气,但是……”陈太医揭开盖子,里头浅浅的一层乌黑汤汁,他道,“如您所料,是有人把两种药熬好后混在一起让太后服下了。这样药都进了太后的肚子,就什么证据都留不下,药渣没有差错,可汤药的味道有微妙的不同。”
珉儿扶着清雅的手坐下,显然是因为生气而动了胎气,冷冷道:“是皇子妃?”
陈太医摇头:“臣无从得知,还请娘娘细查。”
珉儿叹:“整座皇城,太后是她唯一的依靠,她若是折腾太后归了西,往后打算怎么过?难不成只是不愿伺候太后,才如此恶毒地下手?”
这里头的纠葛,陈太医都不知道了,之后则奉命重新为太后开药调理身体,由他亲力亲为,不得假手他人。
珉儿将王嬷嬷请来,问了好些长寿宫里的事,而王嬷嬷唯恐皇后责怪她照顾不力,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好些,更无意间提起皇子妃曾两度问过宫人,皇后娘娘会不会亲自去长寿宫探望太后。
王嬷嬷无心这般说,珉儿却听在了心里,等她离去后才与清雅道:“她是惦记着我去?”
清雅眉头紧蹙,心里一阵阵恶寒:“难道是想要接近您,毕竟这涵元殿,她连门都进不来。既然是淑贵妃调教的人,我们不能不防啊。”
珉儿摇头:“若一切如你我猜测的,她比她婆婆狠多了。”
清雅问:“娘娘,我们该怎么做?”
珉儿冷然:“把太医怀疑太后和皇子的药弄混的话传出去,而后静观其变,你别忘了她在宫外还有个哥哥。眼下我没精力和她纠缠,等我把孩子生下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仅仅是他们,还有那个人,我也不能再由着她了。”
如此,太后的身体得到悉心调理,总算有所起色,可这样的话却传了出去,道是皇子妃粗心大意,险些害死了太后,直叫项沣面上也不好看。但他回到家就见楚楚可怜的妻子,且太医已证明不是妻子之过,又忍不住心软,后一日遇见秋景宣,说是想进宫问候妹妹,他欣然就答应了。
这天晴空万里、和煦无风,气候渐渐有了春的暖意,项元代替母亲到长寿宫看望祖母,秋景柔一路送她出门来,正遇上安乐宫的宫女来通报,说秋大人求见皇子妃,人已经在内宫外。
秋景柔立时瞥了眼小姑子,见她眸中光芒闪耀,便淡淡道:“知道了,请哥哥到安乐宫,我回了太后,稍后就过去了。”
姑嫂二人分开,项元知道秋景宣来了,脚下的路不由自主地就往那通向安乐宫的道上走,在半路的地方徘徊半天,果真见宫人领着秋景宣来,那边的人乍然见到自己,也是愣了一愣。
得到了父皇和母后的默许,不必在乎秋景宣的出身,项元再也不像之前那么扭扭捏捏,此刻大大方方跑上前,笑靥如花,浑身气质明媚灿烂,道一声:“你来了?”
秋景宣本是满腹阴沉心事,忽然见到项元,仿佛天下的阳光都聚在她一人身上,连他暗沉冰冷的心都被感染了。忙躬身道:“微臣参见公主。”
中宫 333 笑容
“皇嫂在长寿宫,哥哥也不在家,你独自一人去只怕不合适,皇嫂必然要经过这里,不如在这里等一等。”明朗靓丽的公主,笑盈盈走上前,似乎已经越过君臣或是男女之间该保持的距离,项元笑得那么欢喜,像遇见久别重逢的挚友,“我陪你站着说说话,皇嫂一会儿就来了。”
宫女太监都默默地退开了,此处只留下秋景宣和项元,秋景宣略紧张地说:“只怕耽误公主的时辰,微臣不敢当。”
“什么微臣不微臣,我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我不是你的主子。”项元骄傲地说,“我们是朋友。”
犹记得眼前人在河边严肃庄重地说,他们连朋友都做不得,刻在公主眼眸里的,是悲伤无奈,甚至是痛苦,她策马而去,走得那么决绝潇洒。
“禾景煊?秋景宣?”项元一脸灿烂,“不管你是谁,都不要紧,父皇和母后说我太小心眼,他们既然能让你妹妹做我皇家的儿媳妇,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改变的。你的祖父族人有罪,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到了你们这里,是该挺起脊梁活下去的。你要建功立业为国为民,还是自有一片天地,都是你坦坦荡荡的人生。秋景宣,你记着了?”
公主把话说到这份上,秋景宣明白该是帝后点拨了他们的女儿,可真真假假,帝后什么目的,公主又是什么目的,他一时半刻不能明了,唯有陪着这小公主耍一耍,哄她高兴便是。之后的路,且行且看。
“你怎么冷冷淡淡?”项元见秋景宣拘束,不悦道,“难道你记恨我在河边说的话,记恨我在乎你是秋家的子孙?”
秋景宣无奈地一笑,他那样俊美,笑容如春风一般,给这尚嫌寒冷的初春带来一抹暖意,他道:“公主,这是皇宫,你虽非我的主子,可我的主子在这里。”
项元却是眉飞色舞,心里高兴起来:“那我们回头在宫外见?”
说这些话时,皇子妃已姗姗而来,但似乎老远就瞧见兄长在与小姑子说话,故意放慢了脚步,待走来面前,和气亲昵地说:“早知道公主在这里,我就不着急赶来了,只怕哥哥一个人在安乐宫不合适呢。”
项元欣然,冲秋景宣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可她也不是没分寸的姑娘,见皇嫂到了,不想耽误他们兄妹团聚,便带了宫人要走,只是离开前不自觉地给秋景宣留下笑容,像是要将阳光照入人的心。
“哥哥。”见小姑子走远,皇子妃屏退了身边的人,对兄长笑道,“项元一贯磊落透彻,连对待喜欢的男子都一样,她本是许配给沈云的,可她对沈家大公子的态度,十几年都不如与哥哥几面之缘。”
秋景宣看了眼妹妹,只是呵笑一声。
之后兄妹俩往安乐宫去,此刻兄长来探望,本是丈夫应允的事,且秋景柔已告知太后,太后还让孙媳妇好生招待,兄妹俩便毫无顾忌地关起门来单独说话。秋景宣这才问道:“外头传言,你误将太后与二皇子的要弄混了,可有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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