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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沈云在底下将缰绳交给侍卫,默不作声地走了回来。





中宫 351 了不起的秋景宣
项元对此不以为然,小兔儿似的就跑到了父亲身边,皇帝从不掩饰他对一双女儿的宠溺,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就把女儿搂在怀中,一面指着底下的人说:“正值禽兽繁衍后代之时,朕已命人放猎物入猎场,看到身上绑着标记的畜生,方可射猎,其他野生的且放他们一条生路。”
众人领命,皇帝又道:“宋渊从西平府送来新马,十分刚烈,尚未驯服,你们可有人愿意一试?若是驯服,朕便赏他了。”
这边厢,太后刚刚坐定,听得这话也是饶有兴趣,而淑贵妃则朝自己的儿媳妇使了个眼色,秋景柔一怔,便撞了撞胆子,起身道:“父皇,二殿下擅长骑射,您可否让二殿下试一试。”
淑贵妃闻言脸色骤变,心中暗骂儿媳妇蠢,她哪里是要秋景柔去举荐自己的丈夫,她是要秋景柔推选她的哥哥。
项沣倒是一腔热情,但不愿女人多嘴,已主动上前对皇帝说:“父皇,让儿臣试试。”
太后心疼孙子,叠声道:“使不得,你父皇说那畜生烈性,你叫皇祖母如何能安心呢?”
但这事儿皇子自己开了口,注定是改不了了,那边热热闹闹的分配马匹,这边太后吩咐王嬷嬷去传话,千万要二皇子小心,淑贵妃见儿媳妇在身边,便低声责备:“你怎么回事,我自然是要给你哥哥机会,让他在御前有所表现,你怎么把沣儿推出去?”
秋景柔呆呆的,憋了半天说:“可放着殿下不说,只想着自己的哥哥,母妃……莫说旁人觉得儿臣奇怪,殿下也会责怪我的。”
淑贵妃好不耐烦,但转去太后身边,又是一如既往的贤惠温和,撂下秋景柔不知如何是好,目光对在了一旁谨小慎微地缩在角落里的夏春雨,夏春雨亦是尴尬地一笑,迅速低下了头。
“孩子,去向沣儿传我的话,不许逞强,身子性命要紧。”太后这样说着,又打发孙媳妇去传话。
秋景柔则如遇大赦,恨不得立时离开婆婆跟前,只是她人生头一回来这猎场,不懂这里的规矩,只见到处飞沙走石马蹄缭乱,一阵风过就迷了眼。
却是此刻,耳边听得马蹄声向是冲自己来,可眼睛却睁不开,身后仆婢惊慌地说着主子小心,催得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之际忽然一股力气把她朝后拉开,紧跟着一阵疾风从面前拂过,待她站定睁开双眼,高大的男人稳稳挡在了她的身前,更大声呵斥:“皇子妃在此,你们小心些。”
那声音,是收藏在心窝处的记忆,果然那人转过身,就是她魂牵梦萦的面容。
“娘娘,您可安好?”何忠仿佛从天而降,但立刻礼貌地退开了,躬身谦卑地询问着,“娘娘要去何处,小人可为您带路护驾,猎场混乱,娘娘不宜只身一人行走。”
“不、不妨事,有侍女跟着我。”秋景柔下意识地回绝了,她多想能与何忠并肩而行,能与他再多说几句话,可不行,那样会害了自己,更害了何忠。如今知道了他的名字,时不时能见上一面,真真足够了。
“小人告退。”何忠当然不敢勉强,他也恰好是路过而已,深知皇子妃忌讳什么,他自己也愿意避嫌,便躬身抱拳缓缓退开,与其他人一起隐入人群离了。
秋景柔轻轻提起裙摆,才挪动脚步,就感觉到脚底下有什么异常,她心里一咯噔,幻想着会不会是何忠掉下的东西,便松开手指,将手里的丝帕飘在地上,侍女们立时要来为她捡,秋景柔却自己弯腰抓了一把,不动声色地把那东西藏进了手帕里。
之后匆匆来到项沣身边,二皇子正和那烈马周旋,见了妻子虽不至于不耐烦,不过匆匆一句:“你回去吧,别伤着自己。”之后便再无对话,完全无视妻子的存在了。
秋景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可她并不难过,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这边厢,女眷们围着太后坐,看着底下英姿飒爽的年轻人们,议论着他们的儿女家事,云裳瞧见儿子腰上新鲜的东西,不禁笑道:“那孩子腰里的汗巾是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淑贵妃道:“你连他用的汗巾也每一条都记着,你养的可是儿子,这样细致怎么成?”
江云裳见淑贵妃不客气,她端过茶悠悠一笑:“我哪里能和娘娘比,能安心把儿子丢给别人,虽然琐碎些招儿子不耐烦,可我心里也乐呵呀。”
项琴在边上听得这话,觉得自己不宜再久留,更何况绑在沈云要里那条崭新的天青色汗巾是自己才刚送出去的,云哥哥也太大方了。而祖母这里不缺人伺候,她便借故离去,想去父皇身边坐一坐。
二公主一走,淑贵妃的话更放得开,也是方才表妹故意戳她的痛处,她要一模一样地还回来,道是:“沈哲一个人和她在平山,你放心?”
谁想云裳呵呵一笑:“娘娘,您以为还是十几年前?您的孙子可都要生出来了。”
淑贵妃轻轻挑起眉头,毫不退让:“怕是父子俩,一样的命。”
云裳知道她什么意思,说的无非是沈哲与皇后,再沈云与元元,而放眼看去,腰里别着新汗巾的沈云,正与别家子弟和侍卫们说话,再去找寻项元,姑娘家的目光压根儿不往这边看一眼,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仿佛只放得下一个人。
此时号角声响,马蹄轰隆,男人们蓄势待发,皇帝一声令下,顿时尘土飞扬,女眷里的长辈们年轻的夫人们都揪着心,直到人群散入丛林,才纷纷回到原处。那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谁也不知道丛林里正在发生着什么,皇帝与几位大臣说着正经事,没被允许进入林子的项元在边上坐立不安,亏得妹妹拉着她劝她安分些,可大公主心里有所期盼,直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喊声道:“有人回来了。”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聚拢来,但见二皇子单枪匹马闯回来,淑贵妃从座上起身,激动得双手抵在胸口。
那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提着猎物归来,不知是不是血腥气吸引了天上的飞禽,原本盘旋在上空的它们突然俯冲下来,二皇子项沣也未能幸免,虽然本身没有受到伤害,但座下的马匹收到了惊吓,忽然烈性大发,扬起马蹄就要甩开背上的人。二皇子猝不及防,半个身子跌下马背,一只脚缠在马镫,幸亏他身手敏捷抓住了马鞍,不然一半身体被摔在地上拖拽,性命堪忧。
危急时刻,从后面赶来的秋景宣飞腾下马,迅速来到项沣身边,不顾自己会被马蹄踢伤的危险,死死地揪住了缰绳,给了项沣爬起来坐正的机会,而侍卫们也从四面八方赶来,套绳子的锁链条的,总算把暴躁的烈马压制住了。
二皇子没有坠马,但一只脚缠在马镫里被拽伤,被众人搀扶下来时,只见他脸色苍白虚汗如雨,太医迅速赶来,要送二皇子去诊治伤情。
座上皇帝巍然不动,但神情凝重,大臣们察言观色,一时也不敢多嘴。太后那里急得不行,淑贵妃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裙子底下的双腿,虚软到了什么程度。
好在虚惊一场,好在有惊无险,而此刻沈云才刚刚从丛林里归来,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淡定得仿佛世外之人。
“云……哥哥。”项琴的声音细如蚊蝇,可还是小心翼翼,便转过身来看姐姐,想说些什么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姐姐却呆呆地看着底下,像是被吓坏了。
“姐姐?”琴儿推了推姐姐,笑道,“哥哥没事了,秋景宣也没事,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项元缓过神,一笑,“我知道,二哥不会有事的。”
妹妹想让姐姐高兴些,便说:“秋景宣真是了不起的伸手,就这么从马上飞下来了,那畜生乱踢乱跑,他都不怕自己被伤着。听说他过去跟过许多师傅学功夫,可见是真的。”
项元扬起笑容:“那是自然的,他怎么会骗人。”
妹妹歪着脑袋看姐姐,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姐姐转过身就与人嘻嘻哈哈的,实在也看不出来,不过她这会儿好好地坐在这里,而没有飞奔去找秋景宣,不论是因为什么琴儿不知道的缘故,还是为了人前的礼仪庄重,现在这样的确更好些。
而此刻,沈云慢慢地从底下走来,向皇帝和几位皇亲行礼后,就径直走向了项琴,他手里提溜着的,是用项琴送的天青色汗巾做的包袱,含笑送到项琴面前,双手捧着,便从汗巾里探出圆滚滚的小脑袋。
“这只小兔子找不到母兔了,腿上还受了伤。”沈云把小兔子交给了项琴,温和地说,“送给你养吧。”
项琴的心扑扑直跳,双手颤颤地接过,忽然姐姐从边上凑过来说:“你何必给琴儿找麻烦,她照顾皇祖母和洹儿都忙不来呢。”




中宫 352 你怎么会记得?
琴儿却把兔子藏在怀里,生怕被姐姐抢走,小声道:“皇祖母身边有嬷嬷,洹儿有乳娘,我不过是照看一下,怎么会忙不过来?姐姐,这兔子我要养的,你不要抢我。”
项元伸手在兔子脑袋上揉了一把,小东西像是受到惊吓,紧紧蜷缩在项琴怀里,一旁沈云便嗔道:“你离这只兔子远一些,人家胆子小。”
这话自然遭到大公主白眼,而项元打量他只拎了一只兔子回来,嗤笑道:“原来你晃悠了半天,什么也没猎着,就抓一只兔子来哄琴儿高兴?”
沈云很不在意:“我学功夫骑射,又不是为了打猎,不过是跑一跑松松筋骨,你若是有想要的,我为你去找也容易。”
项元不屑:“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十岁那年第一次下场打猎,把带出去的箭全放了,却只带了只野鸭子回来,别人都没笑你,可你自己跟自己生了好几天的气。”
沈云朗声笑道:“你怎么会记得,我可都忘了。”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两人竟是说了大半天,项琴抱着兔子站在边上,反而怎么也插不进去。但姐姐不会留恋在沈云身边,她很快就跑开了,沈云则也有他要做的事,再与项琴说了几句后也一样离去。
皇帝那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招手让小女儿到身边,一面命人找兽医来为兔子治疗腿伤,一面爱怜地对女儿说:“等她的伤好了,就放她回林子里去可好?”
这是云哥哥送的兔子,项琴如何舍得,可父亲没来由地对她说这番话,做女儿的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听话,无意识地就已经点了头,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她抿着唇没做声,可算作是答应,但心里特别得难过。
皇帝心疼女儿难过,可他不愿孩子受一丁点伤害,而他若把话对沈云挑明,会不会害得孩子们连兄妹朋友都做不得?
此刻,但见淑贵妃缓缓而来,她面上是惊魂未定的凝重,只不过死撑着让自己看起来不失体面,项琴抱着兔子退了下去,后来帝妃之间说了什么,她可就不知道了。
而项沣那一下伤得不轻,太医要求二皇子静养一个月,不然落下病根会影响以后的行动,自然这都是后话,当天的行猎并没有因此扫兴,之后照旧热热闹闹的,直到午后日落前皇帝一行人才回宫去。
夕阳西下,皇宫恢复了宁静,项琴从长寿宫回涵元殿,老远就瞧见淑贵妃一行走来,她略想了想,索性躲回了涵元殿,不久门前的宫人就来告诉她,淑贵妃去了清明阁。
二公主一叹,来到弟弟的屋子里,清雅正在给小殿下换尿布,她站在一旁轻声问:“清雅,淑贵妃娘娘还会走吗,她若不走,母后就不回来了吗?”
清雅忙问:“公主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清明阁里,皇帝正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卷折子,浓眉紧锁似在想什么对策,忽然听得脚步声,还有那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只见淑贵妃端着茶款款而来:“皇上,喝口茶歇一歇吧。”
十几年前习以为常的事,如今看来却那么的别扭,人为何能如此得无情?
与此同时,一封信刚刚到平山,经由沈哲的手,送到了珉儿面前。
“皇上托你给我的信?”珉儿看着沈哲手里的信函,“若不看信,你能猜出几分?”




中宫 353 乱
沈哲却是云淡风轻:“并非皇帝托我送信,不过是信来时我正好在边上,顺手给你递过来。”
珉儿这才接过,自嘲:“原是我太紧张。”
果然展开信,不过一封问候安好的家书,字字句句是皇帝对珉儿的思念,可他们曾经分开的日子远比现在长,相距千山万水,也不见皇帝字句里如此殷切,二十来年的夫妻,珉儿猜想,皇帝是心虚了。
“只怪我,叫皇上左右为难,倘若我是个正常的皇后和妻子,他要轻松得多。”珉儿将信收起来,清雅不在身边,这些事她都要亲力亲为,一抬头见沈哲还站在门前,笑问,“还要下一盘棋吗?”
沈哲道:“只是等你忙停顿了,想说句话。”
珉儿淡淡:“什么话?”
沈哲温和地笑说:“他从不曾后悔,唯一后悔的,是当年大婚之夜对你的欺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珉儿静静地听着,颔首道:“我明白了。”
沈哲躬身要退下,恰见白夫人端着补汤来,可珉儿却又从门里走来,毫不顾忌地对沈哲道:“也许你不会向他转达,但告诉你也一样,为了我的孩子,即便是伤害了他,我也在所不惜。他有他的理想,我亦有我的打算。”
白夫人听得愣愣的,沈哲却依旧平静,点头后便默默无声地离开了。
“珉儿,王爷他不会去告诉皇上吗,说这样的话不要紧吗?”白夫人谨慎地问着,提醒道,“那个人他毕竟是皇帝啊,不是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珉儿你还是要小心些才好?那些戏文里不是常有,皇帝到了老年宠幸年轻的美人,丢下……”
珉儿却从母亲手中接过汤药,打断她的话,毫不在乎地一笑:“没有的事,您真是戏文听多了。”
不知白夫人没说完的那句,是不是“糟糠之妻”,然而即便白发苍苍,珉儿也算不得是项晔的糟糠之妻,而淑贵妃,则连妻都不是。
清明阁里,皇帝尚不知自己的家信到了珉儿手中,原以为身边的人会让他无暇去想平山的事,可淑贵妃的存在,却叫项晔无时无刻地去想着珉儿。
此刻淑贵妃说的话,他大部分都没听进去,唯有提起项沣时,才道:“明日散了朝,朕与你一同去皇子府看看他,真是没用的东西,不过一场打猎就伤成那样,将来朕如何指望他上战场保家卫国。”
淑贵妃知道皇帝这是爱惜的话语,不至于太过敏感小气,只含笑说道:“皇上若真是嫌弃,还愿与臣妾一同去探望儿子吗?您不过是嘴上生气。”
项晔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说:“那个夏春雨你打算如何安排,这些天见你时常带着她,可对外也没个说法。”
淑贵妃应道:“给个侍妾的名分便罢了,如何能依了浩儿呢,皇上不必操心,臣妾既然来了,这件事臣妾会为儿子做主。”
皇帝却是轻笑:“你那小儿子犟得很,不好对付。”
淑贵妃心里堵起一股子幽怨,冲口而出道:“臣妾要多谢皇后娘娘对孩子们的教导。”
项晔冷然望着她:“朕并不指望你谢她。”
如此不客气的话语,皇帝是把没说的话撂明白了,纵然分开了十几年,可这十几年里有往来,更有过去十几年的相处,淑贵妃还懂得拿捏皇帝的脾气。左右那个秋珉儿在他的生命里是没有错的,所以就算她把项浩教导成了废物,自己也绝不能有怨言。
皇帝不是不指望自己感谢皇后,是不允许她心存怨怼,不允许她对皇后有任何念想。
夜色渐深,太后的长寿宫来传晚膳,才打破了帝妃之间的尴尬,然而跟着皇帝走去长寿宫,从前往返过无数次的路,因为矗立起了巍峨的涵元殿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有一瞬间,淑贵妃觉得自己早已被真正驱逐出了这个世界。
此时,皇子府的晚膳也才刚准备好,秋景柔忙碌了半天不吃不喝已经又累又饿,可还要伺候着脾气不好的二皇子。项沣倒也不是故意为难妻子,可今天的事太让他丢脸,只怕几天几夜也不能释怀,对着妻子不免呼来喝去的没有好脸色,再后来自己也不忍心了,就打发妻子离开。
秋景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如遇大赦,一并连晚膳也不用了,退到卧房旁边的屋子,打发了侍女们只说累了要静一静歇一歇,可下人都离去后,她立时就从怀里掏出了白天的那一方手帕,慌乱的一整天,都没机会能仔细看一眼,此刻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打开,才看到是一块长命锁式样的玉佩。
玉佩小小的,不过两个拇指那么大,但翻过面来,赫然写着“何”字,惊得秋景柔浑身紧绷,这、这竟然真的是何忠的东西。
“我在想什么?”从混沌的思绪里清醒过来,秋景柔只觉得背心一阵寒凉,胸前起起伏伏呼吸急促,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好让自己冷静些,可是握在掌心里的玉佩越来越热,恨不得化入自己的身体里去。
“主子。”门前忽然传来婢女的声音,秋景柔一个激灵醒来,彷徨地问,“什么事?”
婢女说道:“宫里传来消息,明日皇上和淑贵妃娘娘来探望二殿下,请主子有所准备。”
秋景柔一叹,心中千万个不乐意:“知道了。”
如是,第二天皇帝与淑贵妃离宫去往皇子府,若是从前,项元一定会跟着凑热闹,可今日只和妹妹站在涵元殿门前遥望,虽然已经好几天了,她们和淑贵妃还是相处不来,纵然是大大咧咧的项元,也没法儿和淑贵妃正经说句话。
帝妃离了宫,项琴要去长寿宫,便笑话姐姐:“一定转身就去找秋景宣,姐姐现在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项元甩了甩手里的柳条,满不在乎地说:“你要是乐意,我带你一起去玩儿。”但她眼珠子一转悠,丢下柳条理了理衣裳道,“我先和你去给皇祖母请安,免得皇祖母一封信送去平山告我的状,母后不见得会生气,可我也不想让她担心我。”
姐妹俩说说笑笑地往长寿宫去,本是一切安好,项元嘴上抹了蜜,总能哄得太后展颜欢笑,可就要辞别祖母时,弟弟派人从书房送来消息。
润儿原只是想告诉两位姐姐,但太后瞧见了硬是问怎么了,项琴才小心地说:“润儿说,三哥不见了,半途从书房走了没再回去,叫我们找找。”
这一折腾,捅出了大娄子,不仅是三皇子不见了,夏春雨也从她的屋子里消失,众人这才醒过神,三殿下竟然带着夏春雨跑了。
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项元便不能再往外跑,与妹妹一同守在祖母身边,一面命人婉转地把消息送去二哥府里。果然不消半个时辰,皇帝与淑贵妃就浩浩荡荡地归来,淑贵妃跪在太后跟前抹泪,叫人看着好生心酸。
项元姐妹默默无声地侍立在一旁,忽见弟弟项润来向祖母请安,不知怎么,元元下意识地上前拦住了弟弟,一路把他带出了门,项润不乐意地问:“姐姐做什么撵我,又不是我做错事。”
“姐姐也不知道,可这会儿没必要让那个人看见你。”项元拍拍弟弟的脑袋说,“回去念书,别人若是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男孩子家不要多嘴多舌。”
弟弟答应了,有模有样地带着侍从离去,而项琴也从门里跟出来,松口气道:“姐姐,咱们还是在外头等着吧,淑贵妃娘娘那样子,我看不下去。”
此刻底下有人匆匆赶来,喘气说:“公主,三殿下找回来了。”
且说发现三皇子带着夏春雨跑了后,太后就立刻命沈云带人去找,而项浩带着一个孕妇,势必也走不远,这半天功夫,两个人就被安然无事地带了回来。
淑贵妃得到消息,疯了似的往清明阁跑去,不多久便见沈云来向太后复命,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倒是叫人看着恼火。
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项元心里憋得难受,就全冲着沈云道:“你怎么看守宫内关防,怎么会叫我三哥大白天地带着人跑了?”
沈云满不在乎,伸手压在项元额头上:“若是我一人之过,这件事得以解决,我什么都能承担。可惜你这脾气发得没道理,这会子该去劝劝皇伯伯不要动气,动气伤身体。”
大公主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转身就朝清明阁跑去,沈云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而刚想赶上来对他说话的项琴,却扑了个空。
二公主呆呆地站着原地,看着姐姐飞奔的模样,看着沈云跟在她身后的光景,嘴角扬起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酸涩,益发叫眼睛也热了。
然而,彼时不过是沈云一句玩笑话,却一语成谶,怒极的皇帝要亲自责打三皇子,不想盛怒之下竟扭伤了腰,一时宫中大乱,太后急得呵斥两个孙女:“快写信把你们母后找回来,她一个人在平山做什么?”




中宫 354 公主的猜测
太后这句话飘入淑贵妃耳朵时,她浑身一紧,继而僵在原地看着宫女太监忙忙碌碌,自己却是一动不动,耳中嗡嗡作响再听不见其他声音,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皇帝的伤并没有传说的那么严重,多年练武强健的底子在那里,不过是怒火攻心不过是一时用力不当,将养些日子便能好。
但心病难医,项晔终究没有了三十几岁年富力强时的骄傲,繁杂的事缭乱心绪,再加之身体的伤痛,而身边竟还没有一个能交付心事的人,皇帝身上仿佛又露出了年轻时的暴躁不安,可到了这个年纪,有了自己的分寸,便只能隐忍不发,益发对一双女儿也闷闷的无话可说。
一阵缭乱过去,太后被护送回了长寿宫,白发苍苍的老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捂着心口道:“我若是早早去了看不见也罢,怎么临了临了,不得安生了。”她拉着云裳的手说,“云裳啊,写信叫哲儿送皇后回来,他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我知道他们不忌讳皇帝不忌讳你也不忌讳,我忌讳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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