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说着话,众人拥簇淑贵妃进入长寿宫,太后一见故人,便眼头发热,待淑贵妃行大礼后到了跟前,见昔日风华正茂的人,如今也年近百半满眼沧桑,禁不住老泪纵横,哽咽道:“孩子,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
淑贵妃忙屈膝道:“是臣妾不孝,让您担心了。”
这边婆媳阔别十几年,手挽着手哽咽难语,项元和项琴却冷静地站在一旁,不知怎么,心善的姑娘们并没有为这样的情景感动。已然长大,已然知道什么事情爱的她们,很明白这一位的存在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不论如何,哪怕母亲没道理,她们也只能站在母亲这一边。
这世上,并没那么多帮理不帮亲的大道义,何况她们的母亲,是中宫,是皇后,或许连道义都在母亲的这一边。
一番久别重逢的感动后,淑贵妃便被送回安乐宫休息,并将接见那号称怀了自己孙子的夏春雨,之后的事便与项元姐妹来不相干,琴儿留在了长寿宫照顾祖母,元元便往皇城后的别院来,探望太祖母。
秋老夫人来了京城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后,精神不比在元州差,此刻正在园子里浇花剪枝,见元元来了,撂下手中的剪刀,拿出帕子在孩子额头轻轻擦拭,宠爱地说:“天还没热呢,怎么就跑得一头汗。”
元元亲热地说:“我急着来见太祖母呢。”
秋老夫人笑:“还是元元最心疼我,来,太祖母给你留了你爱吃的茶果。”
项元却问:“今日淑贵妃来了,您不好奇问问我吗?”
秋老夫人道:“那你说说。”
不想元元眼珠子一转悠,小声说:“太祖母,淑贵妃她怎么那么老……”
这一边,远离京城的平山,一如既往的安宁静谧,沈哲带人又把山头翻了一遍,也没见什么刺客的踪影,很可能他在当天就离开了平山,如今反反复复地查找,只是唯恐有什么余孽还留在此地。
反是珉儿一直淡淡的,对这件事漠不关心,是日传来消息说皇帝与淑贵妃已经回到京城,她也不过是捧着一本棋谱,轻轻在棋盘上放下一颗棋子,应了一声就让人退下了。
白夫人给女儿端了一碗热茶,关心地问:“倘若淑贵妃留在宫里不走了呢?”
珉儿笑道:“我几时想回去了,她就几时要走。”
白夫人咽了咽唾沫,虽然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无法想象女儿的魄力和无情:“珉儿啊,倘若二皇子或三皇子成为了皇帝,你想过自己的将来和孩子们的将来吗,说不好听些,我若是淑贵妃,一定会报复你。”
珉儿看着母亲笑道:“母亲若是淑贵妃,您不会报复,您当年对宰相府的人就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吗?但淑贵妃是淑贵妃,您说得不错,她或许就会报复我,所以我不能给她报复我的机会,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早十几年我就想清楚了。”
此时下人来通报,说沈哲求见,白夫人轻轻一叹,便说去给沈哲也准备茶水,出门时遇见英姿飒爽的沈哲走进来,她和气地说:“这几日辛苦王爷了。”
沈哲躬身道:“让夫人受惊,才是晚辈的不是。”
彼此别过,沈哲便大方地走进来,珉儿指一指棋桌的对面说:“既然来了,下一盘棋吧,这一局我正不得解。”
沈哲站在一旁看了会儿,饶有兴趣地坐下了,他们大大方方毫无顾忌,不声不响把一盘棋下完,恰好白夫人送来茶水,沈哲接过享用,珉儿笑道:“棋逢对手,果然尽兴,自己和自己对弈,我还没到那个境界。”
“娘娘棋艺不凡。”沈哲笑道,“只怕皇上不是对手。”
珉儿心情极好:“皇上他耐不住性子。”
沈哲道是,但接着就禀告正经事,提起刺客来,说是除了查找平山外,已经去查同往平山的几条路,兴许也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珉儿却单刀直入,问:“你们就没有特别怀疑的人吗?”
彼此静了一静,沈哲问:“娘娘是说,秋景宣?”
珉儿颔首:“你是不是已经查了,只是不想对我说。”
沈哲沉默,珉儿再道:“元元和他的事,影响了你们的判断?”
“并不只是如此,皇上还有更长远的计划,恕我不得对娘娘言明。”沈哲冷静地说。
“长远计划?”珉儿淡淡地看着他,“当年为了实现我的六宫无妃,如今又为了什么?”
沈哲摇头不语。
珉儿道:“沈哲,若是要紧的时刻,能不能为我做一件事?”
“是。”
“倘若有一天,我不希望秋景宣再存在于世,替我杀了他。”
中宫 349 送我去平山
沈哲神情肃然:“这样说的话,即便为了元元,也不能妥协?”
珉儿颔首:“元元若是不懂事的孩子,我反而能为她妥协,可现在的她即便有魄力为了一个情字抛弃双亲姐妹和朋友,她也注定不会幸福。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看到她痛苦,若秋景宣只配做她生命里一个过客,那长痛不如短痛,但若秋景宣有资格留下并让她幸福,我会祝福他们。”
沈哲道:“秋景宣势必是要扶持沣儿,注定与你站在对立面。”
珉儿却深深望着他:“扶持沣儿并不会与我对立,除非他不择手段,偏偏这之间密不可分,所以……”她轻叹,“我曾想过,将来要为了润儿操心,却没想到会是为了女儿。”
“你是否希望她们变成和你一样的女子?”沈哲抛下了尊卑,如一个朋友般说着,“让元元和琴儿,像你一样强势强大,站在世间的顶端睥睨天下?”
珉儿摇头:“太累了,我只愿她们幸福安乐。”
沈哲起身抱拳道:“我明白了,秋景宣的事,如今还是皇上的事,但若有一日你需要我做什么,一句话便可。”
珉儿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头也不抬地说:“我自然信得过你。”此时才话回正题,问道,“你觉得宫女所见的黑衣人若是秋景宣,他来做什么,想杀我,还是只想看看我?”
沈哲含笑:“不得而知,但不杀你,也太可惜了。”
珉儿笑出声来,几乎是神采飞扬:“我若有毫发损伤,这天就该翻了,他们连想要的念头,都拥有不起了,他们并不傻。”
沈哲亦道:“所以我并不担心你的安危,只是皇上催得着急。”
珉儿捧着棋盘,透过落地的窗户望去皇宫所在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距离那么远,可她却仿佛能猜到,此时此刻宫里的人正在做什么。
且说随着圣驾归来,宫里才得知皇后在平山遇刺的事,项元乐乐呵呵地从别院回涵元殿,却被妹妹紧张地等在门前说:“姐姐,我在皇祖母那儿听说,母后在平山遇到刺客,皇叔已经去平山了。”
项元一怔,登时担心得不行,可前头清明阁里大臣络绎不绝,她不敢去打搅父皇,云裳婶婶又在安乐宫,她们不乐意去见淑贵妃,正不知如何是好,见到熟悉的身影带着侍卫从远处来,琴儿刚开口想喊一声“云哥哥”,她姐姐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
妹妹心里有一瞬落空的难受,像是被抽走了什么,心房里变得更空。但她忍耐下了,依旧如平日那般露出甜美的笑容,跟着姐姐一道走上来。
项元正语速极快地命令着沈云什么,不客气也不委婉,那几乎是呼来喝去的架势,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可被使唤的那个人,却淡淡含笑专注地听着,没有因为面前人的无礼而露出半分不耐烦。
“我想去平山,父皇一定会说不放心我出远门,你赶紧去和父皇说,你送我去。”项元霸道地说着,“反正你必须把我送去平山。”
“父亲已经来信说平山一切安好,皇后娘娘带着白夫人去散心静养,你去了那里咋咋呼呼,还如何静养?”沈云说道,“除非皇上答应,并命令我护送你,若要我去求的,或是不告而别带着你跑的,你死了这条心。”
“你!”见沈云毫不客气的口吻,可毕竟是相识多年的沈云,项元那公主的自尊心虽不至于受到伤害,也气得够呛,一拳头挥在沈云的胳膊上,“你以后可别有什么事求我。”
“姐姐,只怕母后也不愿我们去、我们……”琴儿刚想来劝说,姐姐却连带着她一同甩开,气势汹汹地就朝别处走去,这架势也瞧不出是要去哪里,琴儿回眸看了眼沈云,柔声问,“云哥哥,不去追吗?”
沈云淡淡道:“她从来都是这样的脾气,不必费神与她计较。”
项琴笑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见沈云带着侍卫必然还有正经事,便要让开道路请他先走,不想沈云主动问:“转眼就是夏日了,你的及笄之礼便在眼前,可有想要的礼物?”
二公主心里一阵热乎,抿着双唇不知如何是好,见沈云耐心地等着,又怕自己不说反叫云哥哥为难,想了半天才问:“云哥哥给姐姐送了什么?”
沈云笑道:“给她的东西,无不是新鲜一阵就随手扔了,甚至一开始就不在乎,给她做什么呢。你和元元不同,你会好好收着的,给了你才有意思。”
琴儿笑着点头,又摇头:“可我没想好,等我几时想好了,在夏天之前告诉你好吗?”
沈云答应了:“想起来了,随时告诉我,我要来得及去为你找。”
这般说罢,沈云便带着人走了,项琴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好久,直到宫人来提醒她大公主不知跑哪儿去了,做妹妹的才一叹:“不碍事,父皇在呢。”
而大公主一口气跑出了皇宫,倒也是大大方方地就往秋府去,能不能遇见秋景宣另说,消息传回宫里,淑贵妃跟前是儿子儿媳妇们,还有那战战兢兢的夏春雨,淑贵妃便问一双儿子:“两个妹妹一贯是这样骄纵的?”
骄纵一词很不客气,做儿子的也不好反驳,项沣只道:“元元性情热烈,琴儿则温柔如水,姐妹俩性情不同,自然也只是元元被宠坏了,没有她做不得的事。”
淑贵妃冷冷一笑,念着秋珉儿不是被称颂教子有方,怎么养出这么没教养的女儿来。
“既然是去找你哥哥,你不能当没事人,去吧,去看看怎么回事,做嫂嫂的本该多多关心小姑子。”淑贵妃打发儿媳妇道,“去把项元领回来,你要有长媳长嫂的自觉,你自己立了威,别人才会敬重你。”
秋景柔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可怎么都比杵在婆婆跟前好,便别过了淑贵妃与丈夫,走时见夏春雨谨小慎微地缩在后头,那模样也实在可怜得很。而坐了大半天了,淑贵妃也没拿出决定,要如何安排夏春雨的将来,只有项浩还一直坚持着,要娶这个女子为正妃。
想不了这么多了,秋景柔离开皇宫就直奔秋府,不想哥哥并不在家,而大公主则像是在自己家一般,大大方方地坐在厅堂里。秋景柔好脾气地说:“母妃要我来接妹妹回宫的,没想到你还没遇见我哥哥,妹妹看在我的面上,不要计较家兄的失礼。”
项元心情不坏,亦和气地说:“下人通报说他很快就回来了,叫我等一等。不过淑贵妃娘娘也太热心,我平日里都这么出入皇宫,怎么要劳动嫂嫂来接我。”
秋景柔笑而不语,与她一起坐了,下人上茶上点心倒也殷勤周到,可姑嫂俩却半句话也不多,项元就几乎没正眼看她的嫂嫂。
正百无聊赖地坐着,前头终于有动静,秋景柔才起身,就见小姑子轻盈地跑了出去,她站在高大的哥哥身边,娇小甜美,亲昵的好像相识多年的朋友,反倒是秋景柔这边太客气,端着端庄稳重走上前,可朱唇未启,目光瞥见哥哥身后的男人,只觉得背脊上一股热流冲向脑门,惊得她几乎站不稳。
那个人,那个在皇城花园里遇见的侍卫,那惊鸿一瞥就扎进心里的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项元一颗心全在母亲和秋景宣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嫂嫂的异常,但兄妹连心,做妹妹的没能逃过哥哥的眼睛,秋景宣把妹妹脸上的阴晴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自然,项元要秋景宣带她去平山的事,不可能那么顺利,秋景宣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带公主离京。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等项元求得皇帝答应,他一定护送公主左右去往平山。
虽然结果没什么差别,可见到秋景宣,元元心情极好,之后秋景宣要她早些回宫,大公主也答应了。而皇子妃在一旁看在眼里,越发明白情为何物的奥妙,哥哥面前的项元,是如此得神采飞扬,可这样的阳光,从未出现在她自己的人生里。
直到分别时,她又遇见了那个人。
这一天总算平静地度过,但不知自己离开后,婆婆对丈夫说了什么话,夜里夫妻俩双双回到皇子府,洗漱沐浴后,丈夫便有求欢之意,秋景柔自然要迎合侍奉。
平日里她总在云雨之间迷茫,不敢热情也放不开,可今晚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人,神情迷乱之间,幻想着那不容于世的罪孽,忽然听见丈夫在耳畔说:“景柔,我们几时才能有孩子?”
惶然睁开双眼,秋景柔颤颤地问:“该来的时候……是母妃着急了吗?”
项沣抚摸她的脸颊:“我怕母妃为难你,若是没有夏春雨还好,现在浩儿先于我做了父亲,我也罢了,你……”
秋景柔感觉到丈夫的冲动,她心里一颤,怯怯地应着:“我知道了。”
中宫 350 何忠
然而一声“我知道了”之后,原本因幻想而带来的些许热情,在二皇子索要子嗣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夜的云雨皇子妃变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僵硬,可是项沣却似乎没有察觉。他还不会怜香惜玉,刚正严谨的他,仿佛还不明白男女之间真正的曼妙,如同完成父皇交代给他的朝务一样,在妻子身上完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甚至是一个儿子的使命。
自然,老天不屑将可爱的孩子赐予这貌合神离的小两口,两天后秋景柔在淑贵妃身旁侍奉茶水时,忽觉腹中一阵阴寒涩痛,被几位嬷嬷搀扶去休息,察觉月信如期而至,至少往后大半个月里,都没希望了。
淑贵妃虽然面上不言不语,可光是她日日存在于眼前,就叫秋景柔如大山压顶,每天都透不过气。可是丈夫不会察觉,哥哥那儿忙得见不着面,没有爱人的体贴,没有娘家人可倾诉,内心的挣扎与压抑,就快把她逼疯了。
而此时,项元经过再三恳求,也没能求得父皇应允让她去平山,道是白夫人和皇后都要静养,她去了咋咋呼呼,母亲和外祖母反而要照顾她。皇帝不点头,哪个敢带着公主离京,秋景宣亦是好生相劝,倒是没人拦着公主与他往来,秋府里几乎天天可见盛元公主的身影。
对于此,淑贵妃不知是怎么想的,分明是她要求秋景宣勾引皇后的女儿,但如今项元上了钩,淑贵妃却十分得提防,每每听说大公主又跑去秋府,她都会敦促儿媳妇去把项元接回来,若是从前,秋景柔一定会厌烦自己被婆婆这样呼来喝去,可现在哥哥的宅邸里有那一个人在,在那里相见,远比宫里容易的多。
是日,她又奉命来接项元,而大公主正往门外走,见了她苦笑:“嫂嫂何必这样盯着我呢,我跑不了,你看父皇他们都不着急。不过今天你可没法儿跟着我了,现在我就要骑马去城外找景宣,我记得淑贵妃和太医都叮嘱您不能骑马是不是?”
话音才落,下人便送来秋景宣的马,大公主毫不顾忌地翻身上马,冲嫂嫂扬了扬马鞭,便奔驰而去。
秋景柔一叹,原想打道回府,转身就见远处廊下走过熟悉的身影,她心头一热,便与下人道:“我进去歇一歇,再者就要夏天了,你们如何安排家里度夏,与我说说。我也好等一等大公主归来,与她一同回宫。”
做妹妹的来娘家为独身一人的兄长打点生活,本是无可厚非,秋景柔名正言顺地便留了下来,更是想尽一切办法独自一人闯入哥哥的花园,像是上天安排的,在院子深处修建假山的地方,遇见了那个人。
一众人见皇子妃到,纷纷上前行礼,秋景柔见心心念念之人就在眼前,不禁恍然失神。
地上正散落着修建的碎石泥土,她一不留神踩上去,脚下一滑身子就朝前跌去,正是天旋地转时,胳膊被强有力的大手稳稳托住,再后来侍女嬷嬷们已簇拥而来将她牢牢搀扶住,秋景柔睁眼定睛一看,那个人关切地望着自己,但很快就把目光低了下去。
秋景柔急切地想知道他的名姓,立时镇定下来,端着稳重骄傲,说道:“你是府里的生面孔,是新来的?”
那人忙屈膝道:“回禀娘娘,小人何忠原是大内侍卫,经二殿下调遣来秋大人身边当差,保护秋大人周全。”
秋景柔听得心里一惊,竟是丈夫把人从大内调出来,这世上的事啊……而她笃信,这个人一定记得他们不是初见,可她现在怎么能胡思乱想,她在做什么?
“好好照顾大人。”她尴尬地说出这句话,唯恐自己在人前露出了不得的心思,扶着侍女们的手转身要走,心里却默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姓,何忠,何忠,这么朴实的名字,一个忠字,却好像成了天大的笑话。
然而此刻,项元策马奔来城外,找到了在护城河吊桥前的秋景宣,他正和工部其他官员研究如何修缮吊桥,大臣们见公主驾临,无不恭恭敬敬,项元却无视所有人,热情地走向秋景宣,埋怨道:“还要多久,这大半天全耗在这里了,再晚一些,我可要去别院照顾太祖母,不能陪你了。”
有人听得这话,轻轻耸眉,不知帝后是如何管教长公主,女孩儿家家且是金枝玉叶,这样毫无顾忌地对男子说话,真的可以吗?
“我曾在山中学得机关之术,若是用在护城河吊桥上,可省去一般人力收放吊桥,但大人们觉得这样会带来隐患不够安全,我们正在商议。”秋景宣大大方方地说,“公主想看看吗?”
项元摇头:“我也不懂,还浪费你们的时间,不如你们早早把事情解决了,好腾出时间陪陪我。”
工部的人面面相觑,继而低着脑袋不敢叫公主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项元自己更是无所谓别人如何看待,主动要让开说:“你们忙吧。”
却是此刻,一骑快马从城内飞奔而来,诸人原以为是催促公主回宫的人,可策马而来的公公,却来传皇帝的口谕给秋景宣,说是三日后皇帝在京郊围场行猎,秋景宣亦可前往一展身手。
大公主欣喜不已,越过秋景宣便问那宫里的人:“几时做的决定,我先头还没听父皇提起?”
宫人忙道:“奴才也不清楚,只是消息这会儿散出来,周总管命奴才来向秋大人禀告。”
项元转身猛拍了秋景宣的胳膊一巴掌:“你可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本事,我去宫里给你挑最好的马,你等我。”
不等秋景宣应话,大公主便兴奋地如风而来如风而去,谁都看得明白,这世上只有大公主不想做的事,没有她不能做的事。
“景宣老弟。”有工部的大人来搭讪,笑眯眯说,“来日做了万岁的乘龙快婿,可要多多提携我们这些老兄弟,工部的活儿最不好做,将来就仰仗你了。”
秋景宣忙抱拳道:“各位大人哪里的话。”
一面说着,目光望去项元离开的方向,心中算计着,皇帝忽然要行猎,是要试探什么吗,难道是要试探他?
转眼,三天光阴飞逝而去,这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项元褪下轻薄春衫,换了利落干练的骑马装,英姿飒爽地穿梭在皇帝的仪仗中,时而经过皇祖母与妹妹同坐的车辇,被太后嗔怪:“小猴儿,别人只当是你父皇又多一个皇子呢,快来皇祖母身边坐车。”
可项元却格外兴奋,咯咯笑着又策马跑开,太后命人小心跟着保护公主,转身见乖巧温柔的琴儿,啧啧道:“还是琴儿知道体贴皇祖母。”目光瞥见孩子身边放着一只小巧的包袱,太后顺口问,“这是什么?”
项琴登时脸红,用裙子遮了一遮,摇头敷衍:“随身的帕子,没什么的。”
太后心里一转,没再多问,那之后到猎场营地安顿下来,王嬷嬷悄悄来告诉她:“奴婢瞧见了,二公主拿着那东西去见了大公子,大公子笑呵呵地收下了。”
“琴儿那孩子,果然是……”太后叹道,“倘若她姐姐辜负了我,换成她也是好的,可皇后却说不能让小女儿捡剩下的,这话不好听,若真有情,还拗得过缘分?且看我和她,谁能赢了这一回。”
话音才落,淑贵妃领着皇子妃与那尚无名分的夏春雨来了,她身上穿着黄橙橙的衣袍,比刚回京城时鲜亮许多,但过于隆重,总不大合适,只因皇后不在,一时也分辨不出贵妃贵在什么样的程度,既然皇帝不言语,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隔了十几年,可回到京城的淑贵妃,并没有丢下昔日掌管皇城事务的本事,她为一双儿子操持家事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就把手伸向了别处。
二公主年纪尚小,不论心智能耐,都不及以为经年的长辈,琴儿悄悄地就撂开一些事,只管专心照顾祖母和襁褓里的弟弟,太后见孩子本身不计较,想着淑贵妃早晚要走,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此刻淑贵妃与众人拥簇太后来到大帐前,皇帝带着一干年轻子弟行来,威风堂堂气宇轩昂,淑贵妃的一双儿子,更是在人群里闪耀夺目。相比之下,堪堪十多岁的四皇子完全就是个孩子,更不要说那襁褓里嗷嗷待哺的五皇子。
淑贵妃心内一震悸动,她的儿子的将来已经能看得见,可皇后的一双儿子会怎么样,眼下可不好说。
但猎场上的肃穆庄重,忽然被马蹄声打破,大公主踏马而来,一身明媚的骑马装十分耀眼,皇帝见到女儿,也是展颜露出笑容,一面是训斥一面却是满满的宠溺:“夹紧马肚子,摔疼了可不许哭的。”
项元的马在御前停下,一旁沈云很自然地上前替她停稳了马,大公主翻身下来,却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径直就朝皇帝走来,相反途中遇见秋景宣时,朝他递去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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