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那一瞬,像是有什么刺进了项元的心,只是等她再要定睛看,嫂嫂已经放下了袖子,蜜蜂也被赶走了。项元皱着眉头,本以为自己会好奇,会想再盯着嫂嫂看一会儿,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再后来一转身,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跟着秋景柔的宫女见这光景,笑道:“大公主对您挺生分的,可大公主却和您的兄长时常往来。”
秋景柔倒是不在乎,冷不丁撞见项元,只是让她好生紧张,此刻眼中的目光亦是飘忽不定,直到远处有人走来,她的心才一紧,可惜走近了看清了,不由得又失望了,来的不是她想见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前几天那匆匆一眼,竟钻进了心里,今天鬼使神差地跑来向太后请安,等她“清醒”过来,竟然已经在园子里采花。
“娘娘,篮子装满了咱们走吧,这天开始热了,太阳底下怕您晒坏身子。”宫女们簇拥上来,帮着提篮子的,提醒皇子妃小心脚下的,说说笑笑地就要离开,秋景柔留恋地再往园子里张望了几眼,她想见的那个人,始终没出现。
翌日皇帝离京,和往年一样并没什么特别,只是如今二皇子有了妻子,太后难免要唠叨,认为新婚燕尔不宜分开,何况是去见淑贵妃,为何不带着秋景柔一起去。
秋景柔自然有难言之隐,想必二皇子也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她好脾气地应付着太后,心里头还藏了别的心思。而这一天,夏春雨的病好了,换了一身鲜亮体面的衣裳,来长寿宫向太后皇后行礼,原以为话题会在三皇子和夏春雨的身上,可太后说着说着就牵扯上秋景柔,念叨着:“你们成亲好几个月了,怎么就是没动静呢。”
皇子妃心中苦笑,她多想顶撞太后一句,她不是为了生孩子才活在这世上的,可这话不能说,淑贵妃告诉她,在这皇城里说错一句话,一辈子也就结束了。
此刻不经意地抬头,却撞见大公主正在打量自己,秋景柔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头,而昨天她在花园里的目的即便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也足够叫她心虚害怕,总觉得大公主看自己的目光很古怪。
“你们出去逛逛吧,我与皇后有些话要说。”太后这样吩咐着,便打发孩子们离去。
秋景柔如遇大赦,一下子站了起来,见太后一脸奇怪,这才觉得失态,便顺水推舟地去搀扶夏春雨,也不管太后怎么想,硬着头皮走出去了。
实则她们脸上的神情有什么变化,太后不会在意,可珉儿都看在了眼里,孩子们走后,太后便对她说:“珉儿,我思来想去,这夏氏断不能做正妃。”
珉儿问:“母后怎么看。”
太后说道:“我仔细想了想,一个宫女胆敢和皇子翻云覆雨,必然从一开始就有所图。浩儿那孩子心思单纯,而他们私底下怎么说话我们看不见听不见,浩儿对我们说的那些话,未必不是夏春雨的主意,她只要哄住了浩儿,然后装可怜,咱们能知道什么?”
珉儿好生意外,太后竟然能想这么多事,而不是只看中夏春雨肚子里的孩子。
太后正色道:“我没几年能活了,孙儿们将来的事本来看不见也不该操心,可我……”
“母后,您只管说,难道还有儿臣不体谅您的吗?”珉儿见太后难得不被表象迷惑,本不想关心的事,也有了几分兴趣。
太后的眼神晃了晃,一辈子没生过歹念的人,似乎无法说服自己,但为了孙子们的将来,她还是狠了狠心,吩咐珉儿:“等夏春雨把孩子生下来,就让她消失吧。”
中宫 346 不可欺女子
从天定三年到今日,记忆里这是皇太后第二次在珉儿面前说狠话。上一回是在琴州,那时候项晔要把自己送给沈哲,传说重病的她却好好地从外面回来了,太后逼问清雅发生了什么,因为清雅不敢说,就扬言要把她拖出去打。
自然那件事不能和眼前的话相提并论,但珉儿一直明白,人都有狠的那一面,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露出来,而有的人一辈子都狠,她自己或许就是后者。
“要真真切切地让她消失,可别动善心。”太后突然的转变,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说话的底气一句不如一句,可到底是说完整了,她郑重地对珉儿道,“只留下孩子就好了。”
珉儿平静地问:“母后,这件事皇上若不反对,儿臣就照您说的去办,您能让我和皇上打个商量吗?”
太后摆手:“不要让他知道,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可好?”
“您为什么容不得夏春雨?”珉儿问,“这么多年了,儿臣从没听您说过这样的话。”
“我怕给你添麻烦。”出乎意料的,让珉儿一愣。
太后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珉儿,母后不聪明说不清楚,可我的心意是真的,我们婆媳一场,你能明白吗?”
太后摸着她的手说:“自从有了你,我没再为皇上操过心,可我也没少给你添麻烦,淑贵妃就是一例,我有我的固执,可我不能不为你想想。秋景柔就罢了,这夏春雨实在留不得,浩儿的皇子妃你来挑,选个老实可靠的孩子才好。”
“您的心意我明白,夏春雨是去是留是生是死,您交给儿臣决定吧。”珉儿感激地说,“有母后的心意在,儿臣岂能叫一个小孩子欺负了。”
太后皱着眉,犹豫了半晌才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依我一次呢,罢了,依了我,你也就不是秋珉儿了。”
珉儿笑着,之后又说了些好听的话安抚太后,总算是哄得老人家喜笑颜开。但她离开长寿宫后不久,就命清雅请来了王嬷嬷,太后突然有些反常的言语,让珉儿不得不担心她的身体,果然听王嬷嬷说:“太后最近夜里多梦,虽不是年初那么严重,身体没什么大碍,可精神大不如前了,总是会念叨一些日沉西山的话语,叫人听着伤心。
珉儿自责道:“是我太疏忽了,没能好好照顾母后。再者孩子们长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围着祖母转,宫里又没有别的人,太后一定觉得很冷清。”
宫里人都知道太后喜欢热闹,王嬷嬷跟的这些年,也早就摸清了太后的脾气,此刻皇后提起来,王嬷嬷便说:“太后曾提过,想见一见淑贵妃,这一别十几年了,快连淑贵妃的模样都记不得了。”
珉儿问:“母后亲口对你说的?”
王嬷嬷点头道:“太后亲口说的,但太后也说,不能给您添麻烦,好不容易请走的人,回来了再要请走就难了。原本这次二殿下成亲,太后以为能见一见淑贵妃,结果淑贵妃不来,太后就对奴婢说,看样子这辈子是见不着了。”
珉儿默默不语,之后的事清雅自然会为她打点,而清雅送走王嬷嬷后回来,就见皇后坐在书桌前写信。自从去年秋老夫人随皇后一同回京,已经长久不见这光景,清雅感慨道:“那会子您隔三差五就这么坐着,信纸都不知用掉了多少。”
珉儿笑道:“可不是,近来不写字,提笔手都打颤了,明日起每日抄两页书才好。”
清雅找来信封:“娘娘给谁写信?”
“皇上。”
清雅一愣:“娘娘,皇上这会儿怕是还没走远呢,您不怕他们把信送到了,皇上立时就回来?”
珉儿利落地收尾,将墨水轻轻吹了吹,再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差错,才收进信封里,不以为意地说:“他回来做什么,他回来也见不着我。”
这话清雅就更不明白了,不料皇后立时就吩咐她:“传我的旨意,准备车马送我去平山,再去别院请我娘,对外头就说,白夫人想到平山逛一逛,我陪她去的。”
清雅不明白,但事儿必须要去做,她还担心地问:“留老夫人一人在家,您不担心吗?何况五殿下还那么小。”
珉儿道:“元元和琴儿都留下,太祖母和皇祖母交给她们我放心。你也留下,照顾洹儿。”
清雅见皇后转身之间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不敢再问为什么,拿了皇后的信安排人送出去,另外准备车马轿辇等等,等她再回来,两位公主和四殿下都已经在皇后面前了。
珉儿正说着:“皇宫就交给你们了,怕是父皇归来时,母后还在平山。自然入夏前一定会回来,要为琴儿举行及笄之礼。”
项元的性子岂能留得住,果然道:“我也要去,母后做什么不带我们去。”
珉儿嗔道:“太后和太祖母要照顾,洹儿才刚满月,你就不知道心疼母后,让母后去自在地度过几天?”
“您这样说,我当然乐意留下的,我就是舍不得和母后分开。”项元上前腻在娘亲身边,撒娇道,“您可要早些回来。”
珉儿轻轻拍了女儿的额头:“弟弟和妹妹都在呢,一点没有姐姐的样子,你呀,母后最不放心你,我一走,你就在外头天天逛不回宫了是不是?”
“哪有……”
珉儿精神一振:“好了,你们去别院替外祖母收拾行李,让外祖母带上漂亮的衣裳。”
可是姐姐们都走了,项润却留了下来,珉儿问他做什么,儿子再三犹豫后才道:“母后,三哥如今都不专心念书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三哥似乎觉得他是大人了,已经不需要再留在书房了,而且他都快要当父亲是不是?“
不知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冒出来那么多的问题,让人应接不暇,可事情总要去解决,不然一切就停在那里了。
珉儿循循善诱:“你想对母后说什么?”
项润咽了咽唾沫,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对,垂着眼帘说:“母后,三哥那样子在书房里,会影响我的,不如别让他去书房了。”
珉儿道:“你抬起头来说话。”
儿子的目光微微打颤,但还是勇敢地抬起来了,可是母亲并没有生气,而是温柔的笑着,他才稍稍安心。
“如果你觉得三哥影响你了,你就自己对三哥说,你问问三哥到底想怎么做,这是你们兄弟之间可以商量的事。”珉儿道,“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你要自己去面对。”
这些话,也许晚十年说更合适,可珉儿觉得,十年后可能早就一切尘埃落定,接下去的一些事,因为儿子还小,她不得不代替他去面对,可若真的一切将在十年后才发生,她也希望儿子能记得自己十年前的叮嘱。
项润是聪明的孩子,一点即通,郑重地答应母亲:“母后,我明白了,我自己和三哥商量。”
珉儿很满意,继续道:“有件事,母后原本不知找什么样的机会对你说才好,眼下你自己提起来了。润儿,能不能答应母后,将来不论你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孩子,不论你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在你能对她们负责之前,绝不能僭越雷池半步,不能发生三哥这样的事。”
项润用力地点头,珉儿笑问:“真的明白?”
儿子朗声道:“母后,我都懂。”
珉儿再道:“不论你是皇子、王爷,或是未来的帝王,只能碰自己的女人,不要欺负宫女,不要欺负老实柔弱的女孩子,不要在她们拥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前,毁了她们的清白。”
儿子渐渐听得脸红,露出属于孩子才有的天真腼腆,直把珉儿逗乐了,转过他的身体推着他往门外走:“好了,回去念书,不许偷懒。”
可是到门前,儿子突然说:“母后也管管大姐,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老跑出去和皇嫂的哥哥在一起,书房里的小太监们都在说这件事。
珉儿却笑:“你的姐姐们想做什么都行,记着,你长大后还有一个责任,就是等母后和父皇都不在了,也要让姐姐们幸福。”
这日日落前,皇帝收到了从宫里送来的信,他离京尚不足一天,珉儿的信就追来,拆开信函前不免有些紧张,然而看罢了信,皇帝的眉头更紧了。
三天后,珉儿已经离京前往平山,皇帝一行也到达了淑贵妃的行宫,淑贵妃与另两位早早就等在宫门前,掐指算来,皇帝上一次来,是旧年的初春,整整一年多没见,一年光阴,淑贵妃觉得自己更老了。
然而皇帝却不见外,一如曾经的相处,进门便道:“浩儿的事,你收到信了吗?”
淑贵妃立时屈膝告罪:“浩儿无知,请皇上息怒。”
皇帝俯视着她,轻轻一叹,伸手将人搀扶起来,说道:“朕来,不是探望你,是来接你去京城住一阵子,替沣儿料理些家事,再看看那个宫女能不能留在浩儿身边,你终究是生母,这些事你来做才更合适,皇后不行。”
淑贵妃愕然,心中一转,但问:“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吗?”
中宫 347 再遇刺客
项晔淡定地一笑:“是朕的意思,可你若不信,朕也没法子。”
项沣和沈云从门前进来,上一次见儿子,他还没成家,再次见面,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淑贵妃见到儿子满面欣慰,可想起皇帝的话,不及问问儿子新婚如何,却是问:“沣儿,你是随父皇来接我回京的?”
原以为,哪怕儿子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淑贵妃也能猜出到底是不是皇帝的意思,没想到儿子竟立时回答:“正是,想接母妃回京住一阵子。”
淑贵妃反而愣住了,可想了想却道:“一阵子……是多久?”
边上沈云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里,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一时只剩下母子父子三人,项晔便道:“正如我说的,想让你去帮着料理一下儿子的家,还有浩儿的事,皇后和太后都认为,非要你做主才好。”
淑贵妃看看皇帝,又看看儿子:“臣妾十几年没回京城了,不习惯了,儿子们的事,请求皇后娘娘多多费心,或是宗亲里的女眷也一样。皇上,景柔也是臣妾教导过一阵子的,错不了。”
皇帝轻轻一叹,没说话,项沣撑着脸上的表情,继续游说母亲:“若不然,儿臣和景柔来这里住,把浩儿也带来,我们总要……”
淑贵妃惶然打断儿子的话:“你怎么可以离开京城,胡闹。”
项沣躬身道:“那就请母妃移驾,回京住一阵子。”
“皇后去平山了。”皇帝开口道,“她陪元州夫人去平山散心,好一阵子才会回京。”
淑贵妃又是一怔,心里苦笑:原来都算计好了?
项沣再道:“母妃?您若决定了,我们即刻返京。”
突如其来的事,打乱了淑贵妃的计划,次子的事传来时她虽然生气,可紧跟着就说皇帝要来,她暗暗高兴了一阵子,又暗暗筹划了一番,现在一切全乱了。
淑贵妃将心一定,想皇帝福身:“臣妾遵旨。”
就在皇帝休息一夜,带着淑贵妃返回京城的路上,珉儿也与母亲到达了平山,这里的温泉是冬日避寒的圣地,春日里的景致也不输名山胜景。
白夫人心思单纯,十多年养尊处优,让她比当年和女儿重逢时看起来更精神,她满心以为珉儿是借皇帝出巡,真心与她来散心的,直到这日她们用膳,宫人传话来,道是皇上带着淑贵妃娘娘回京了,白夫人才察觉出此行的目的。
做母亲的对女儿无话不可说,她便问:“珉儿,你是为了躲淑贵妃吗?”
珉儿含笑摇头:“不是躲她,是给她挪地方。”
白夫人轻叹,珉儿愧疚地说:“娘是生气了吗,我不诚心带您来散心。”
“哪里的话,我是心疼你为难。”白夫人道,“从前在宰相府也见得多了,而你心里也很清楚,除非淑贵妃死了。”
话音才落,忽见宫女太监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嚷嚷说外面有刺客。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珉儿和白夫人所在的殿阁包围得密密匝匝。
园子里,山石树林之间无数身影穿梭,但都是在搜寻刺客的侍卫,一个小宫女被拉进来,她跪在地上慌慌张张地禀告:“娘娘,奴婢真的看见一个刺客,穿着黑衣裳,就趴在屋檐上。”
珉儿毫不畏惧地朝外走,白夫人拉着她道:“小心啊。”
但珉儿还是只身走了出来,越过重重叠叠的侍卫,站在了庭院之中。
侍卫们渐渐收势,聚拢在庭院中,首领侍卫向珉儿禀告:“娘娘,若有刺客恐怕已逃出行宫,臣会带领侍卫搜山,并加强行宫守卫。倘若没有刺客,兴许就是宫女看花了眼,但臣等仍会谨慎巡查,请娘娘安心。”
珉儿面色镇定,不为所惧,见母亲跟了过来,像是怕自己会受伤害,才温和地露出笑容:“娘,没事了。”
白夫人惊魂未定,只道:“还是小心一些的好,珉儿,我们进去吧。”
侍卫们渐渐散去,首领侍卫还在,珉儿问道:“是不是要去禀告皇上。”
首领侍卫忙道:“娘娘,臣不敢隐瞒。”
“我不为难你们,但说得委婉些,我还想在这里多留一阵子。”珉儿说罢,往庭院里又看了一眼,美丽的眼眸中流出轻蔑的冷笑,“若是捉到了刺客,带他来。”
“是。”
如此,一场虚惊,侍卫们连夜将平山翻了个遍,第二天白天继续搜索,甚至在侍卫太监宫女中一一排查,莫说捉到可疑的人,连影子都没见着。
然而发现刺客的宫女坚称自己没有看错,旁人不信,珉儿却信,还为此赏了那宫女白银。
平山行宫里渐渐不再有人为此紧张,可得到消息的皇帝无法安心,可他身边有淑贵妃,且此番相见十分重要,他所中途离去,必然有所误会。
代替皇帝赶来平山的,却是沈哲。
中宫 348 替我杀了他
因皇帝着急,沈哲快马加鞭匆匆而来,连云裳也没能带上。到了平山确定皇后母女平安无事,又将山上山下查看了一遍,便迅速给皇帝去信禀告,皇帝收到消息时已经到了京城外。
淑贵妃的轿辇跟在御辇之后,这几日时不时看到有人递送书信,其中必然有国家大事,但平山那边遇刺的事她也略有耳闻,此刻即将进城去,儿子项沣来问候母亲,她神情冷冷地说:“你父皇是不是记挂着平山,和我们在一起,岂不是很勉强?”
项沣心里一叹,说道:“既然父皇在这里,您就别想其他的事,倘若父皇真是离了我们去平山,您说这些话儿子还能应对几句,此刻您要儿子怎么回答您才好。”
淑贵妃心里一颤,暗暗在阔袖下握紧了拳头,这十几年来她最担心的,便是几个儿子的心被秋珉儿笼络,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但这几句话,已经叫她不舒服。
此时前头传来消息,说二皇子妃与三皇子前来迎接,淑贵妃探出身子看了眼,便见幼子与儿媳妇在前头向皇帝行礼,而后来到自己跟前,幼子不多见,不免感慨万千,说了几句冷暖,便叫儿子去前头守着他们父亲,自己带了秋景柔一同坐车。
秋景柔时下已是妇人装扮,战战兢兢地坐在一侧,马车一晃一晃走过护城河的吊桥,穿过巍峨的京城城门,里头官员士兵夹道而立,百姓们被拦在很远的地方没得靠近。
淑贵妃挑起窗帘望了一眼,轻笑:“这光景,真是久违了。”说着目光落在儿媳妇身上,见她绫罗珠宝满身贵气,便问道,“京城里的一切,可还习惯?”
“托母妃的福,一切安好。”
“沣儿与你?”
“殿下待儿臣极好,我们夫妻很是恩爱。”
淑贵妃松了口气,打量儿媳妇美丽的容颜:“你们秋家的女孩儿,大抵都是好命的。”
好与歹,秋景柔不知道,可她现在很彷徨,一面是不得不面对的人生,另一面,她竟然在心底生出了绝对不容于世的怪念头,且这样的念头在心底肆无忌惮地滋长着,就快把她理智的那一面人生都侵蚀了。
“那个夏春雨现在如何?”淑贵妃问道。
秋景柔应道:“她在宫里住着,儿臣不便时常去探望,再者眼下夏春雨身份尴尬,太后那儿一直不怎么高兴,儿臣心中就有所顾忌,还望母妃见谅。”
淑贵妃倒也没为难儿媳,只道:“你是聪明的,太后不喜欢的事,皇上不喜欢的事,大可不必去做。再者,比起浩儿有后,我更希望看到你和沣儿早日开枝散叶,你们成亲也有一阵子了,怎么你的身体一直都没动静呢?你还说你们很恩爱?”
秋景柔低垂着脸,像是害羞像是愧疚,但实则是挥不去的恨和无奈,她已经,完全不想给淑贵妃生孙子,一点儿都不想了。
车轮滚滚,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淑贵妃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掀开窗帘看窗外的景色,阔别十几年,京城倒也还是原来的面貌,那巍峨的皇城门,亦如她魂牵梦绕的雄威壮丽。
马车缓缓停下,里头有轿子在等待,淑贵妃扶着儿媳的手走下车架,皇帝就在前头负手而立,淡淡笑道:“太后等着了,这就去长寿宫。”
淑贵妃满脸温柔恭顺,笑而不语,松开了儿媳妇的手走上前,不知是无意识的举动,还是刻意而为,她站在了皇帝的身旁,那个位置本是属于皇后的,莫说皇后只是不在京城,便是不在人世,也轮不到一位妃子来代替。
但项晔没有计较,淡淡一笑就走了。
长寿宫门前,沈夫人江云裳带着两位公主等候,两个姑娘对淑贵妃都没什么记忆,淑贵妃离去时,她们才都牙牙学语,转眼十几年,再相见,便是淑贵妃也认不得两个孩子了。
可是看到一双亭亭玉立的女孩儿站在表妹的身旁,想象一下她们跟着秋珉儿的模样,有女儿实在是叫人羡慕,有儿有女更是难得的福气,淑贵妃也明白,皇后真就是生来的好命。
“儿臣项元、项琴,参见淑贵妃娘娘。”忽然间,漂亮的女孩子们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淑贵妃一愣神,忙上前搀扶,“好孩子,快起来,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们还那么小。”
边上云裳落落大方地走来,也不行礼,只亲和地笑道:“娘娘快些进去,太后等得望眼欲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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