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秋家其他的子孙散在五湖四海的,这些日子帝后也派人调查过了,因为各种恩恩怨怨,彼此互相联系扶持的少之又少,而成家虽是昔日二夫人的娘家,她其他的子孙却不屑回到那里。这兄妹俩唯一有瓜葛的,是成家的人,和秋家其他人再无往来。
“适才公主与你在一起?”珉儿开口问道,“你们这些日子成天在一起,都做些什么?”
秋景宣不卑不亢,应道:“下棋或是闲聊,或是在城外骑马,而今天本要去茶楼听书。”
珉儿淡淡一笑:“换做别家的子弟,断不敢如此亲近地陪在公主身边,你不怕也不担心吗?”
秋景宣说道:“在元州城相遇时,臣并不知公主是公主,虽是萍水相逢但也视为知己,后来察觉公主的身份,便知道还有机会再见,当时就在心中笃定,公主若不嫌弃,臣愿意继续与公主做朋友。”
“你倒是坦荡荡。”
“是。”
两人一问一答,秋景宣没有半点滞涩,珉儿微微皱眉,但问:“京城的谣言你可听说了,怎么想的,有没有动要做驸马的心思。”
“臣不敢。”年轻的男人应得毫不犹豫,仿佛早在心中反复无数遍的答案,“娘娘,臣只当自己是公主的玩伴,绝无非分之想。”
珉儿冷然一笑:“那好,现在我让你想,你来说说,倘若机会摆在眼前,你能许诺公主怎样的未来?”
秋景宣看了眼皇后,又低下了头:“臣不敢想。”
珉儿目光锐利:“既然让你想都不敢想,那么从今日起,你不得再见公主。不能给她将来的人,就不要给她任何期望。”
秋景宣却道:“将来之事,难以预料,张口就来的许诺,臣可以说上三天三夜,那样的话毫无价值。您说倘若机会摆在眼前,是,那臣愿意和公主一同走未来的路,可前路什么光景,臣不知道,只怕公主和您都不知道。”
珉儿微微含笑,面上威严的气势收敛了几分,颔首道:“这话说得极好,有担当的男子,是不会把许诺挂在嘴边的,你给了我很好的答案。”
秋景宣躬身自称不敢,本以为话题到此,没想到皇后又问:“对于公主的未来你不敢妄言,那朝廷呢,对于你自己的仕途和人生,总该有所期许吧。”
这话果然就轻松一些了,秋景宣道:“臣能以罪臣之孙的身份再次回到京城,心中十分感恩。祖父的罪孽,臣虽无过,但势必将时时刻刻警醒着臣,绝不能重蹈覆辙,臣将一心为国死而后己。”
珉儿看着他:“若成为驸马,公主就是你的天。”
中宫 341 殿下,您放开奴婢
秋景宣一怔,似乎很意外,目色茫然地落在皇后身上。
“成为驸马后,你毕生唯一的责任,是让我的女儿幸福。那时候,你是盛元唯一的丈夫,她不幸福,就是你全部的罪过,而大齐江山从不缺人才,皇帝会希望你成为能让他女儿幸福的男人,而不是什么谋臣勇将。”珉儿看似温和的笑容里,却有着能令人生畏的威严,“你自己想清楚。”
秋景宣心中一紧,可他并没有因此就被震慑威吓,他所企划的未来,当他有了“罪过”时,当他项元陷入不幸时,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早已经从人间消失,不会有人来制裁他的罪过,他也不需要对项元的幸福承担任何责任。所以他做得驸马,他也不会辜负自己的人生。
“不论盛元选择什么样的人生,皇上与我都会支持她鼓励她,她选你还是别的人,不论你姓秋还是姓禾,都不要紧。”珉儿缓缓走回厅堂上首,重新坐下,说道,“只是皇上和我,绝不容许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伤害她。”
秋景宣深深作揖,没有言语,他还什么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来承诺。
“我今日对你说的话,你大可告诉盛元,或许你们能一起好好想想将来该怎么办。”珉儿说道,“她与你如此亲近,你们日日相伴,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必装傻,我和皇上也不会阻挠,只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
秋景宣神情肃穆,简单的一声“是”,再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应对皇后。
珉儿吩咐:“退下吧,我还要和你妹妹说说家常。”
秋景宣便屈膝行大礼,恭敬地退出了厅堂,而门外二皇子已匆匆赶回来,皇子妃与二公主也并没有去园子里逛,他们每一个人都端着紧张的脸孔,倒是秋景宣一笑:“娘娘请皇子妃娘娘和公主进去,娘娘不知殿下已经到了。”
秋景柔来不及对哥哥说什么,便忙往厅堂离去,项沣倒是迟了几步,看着秋景宣问:“皇后娘娘找你何事?”
“只是几句寻常的嘱咐。”秋景宣觉得此刻不宜多说什么,表情里也如此传递给项沣。
项沣便吩咐道:“也好,我正有几件事要问你,日落前我顺路到你府上,你若无事,等我来。”
秋景宣抱拳作揖,便见二皇子也跟着进门去,他松了口气,转身跟着来领路的下人走,走出皇子府时,他府里的人等在门前告诉他:“大公主已经回到宫里了。”
皇城里,项元站在空荡荡的涵元殿中央,这涵元殿的规格虽比前方的清明阁要大很多,但是宫人们告诉她,远不如昔日上阳殿宽阔。但上阳殿除了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她小时候就算在上阳殿满地跑,宫人们也不怕她会撞着,只是上阳殿孤立在太液池中央,他们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公主掉进水里去。
可是,项元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在这里呆呆地站了许久,宫人们也不敢来打扰她,可是项元本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很多事,会担心母亲私下见秋景宣到底要说什么,可是到此刻,她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恍然之间觉得之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不明白这些日子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情爱怎么会这么可怕,她真的爱上了秋景宣吗,可她爱他的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能在自己心里足以和父母姐妹相抗衡?
“公主。”有宫人从门前进来,站在一旁道,“皇子府传来的消息,娘娘已经动身回宫了,小半个时辰后就到。”
项元醒过神来,怔怔地点了点头,见窗外天色明媚,尚未到正午,母亲既然都不在皇子府用午膳,可见根本无心去逛二哥的家,不过是找个借口去那里,方便见秋景宣罢了。
“母后会对他说什么,让他远离我吗?”没来由的不自信,让项元觉得自己太不懂事,这天底下还有父皇和母后不能答应她的事吗?可她确实心虚,心虚得根本不敢面对双亲。
“我要去给太祖母请安。”项元道,“母后回来若是要见我,你们到别院来找,我就在那里。”
宫女们应着,便见公主只身往外走,除了几个平日里就随侍的,其他人根本不敢跟上前,而公主一走,闲散的宫女们就互相说悄悄话,更有甚者私下打赌,好些人都觉得,皇后娘娘不会让公主嫁给她的侄儿。
而项元穿过皇城,一路往后门走,遇见三皇子带着几个太监往西边去。这皇城里,除了前朝的宫殿与中宫,并几处供奉先祖的殿阁,以及太后的长寿宫,淑贵妃的安乐宫外,所有殿阁都空置着,即便是负责每座宫殿打扫的宫女太监也都另有住处,就是从小到处游玩的项元,也不会跑去太偏僻的地方。
此刻本是无处可去,只是想躲着母亲才选择去秋老夫人那儿,项元见三哥那里有新鲜事,便调转方向一路跟着来,又怕自己惊扰了哥哥,便命宫女们原地等候,她一路跟着走了好长的路,前头三皇子已经带着人转进了一处宫女们居住的院落。
穿过无人居住的宫宇,这里倒也不冷清,原有宫女们进进出出,三皇子一到,就没动静了。项元觉得好奇,正要跟上去看个究竟,却见三哥拽着一个宫女的手,几乎是把她拖出来,而那瘦弱的宫女却抓着门拼命地躲,怎么也不肯出来。
“三哥。”项元跑上前,她的兄长都是性情温和的人,忽然做出这么粗暴的举动,不免叫人担心,“三哥你做什么,这宫女怎么了?”
那宫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像是正在病中,神情憔悴脸色苍白,但若仔细瞧,倒也是生得眉目清秀十分漂亮,因项元到来,项浩愣了一愣,便是这当口,那宫女挣脱了三皇子的手,转身就往门里钻。
“你往哪里去,你有本事就逃出这宫里。”项浩却追上前,一把拽住她,可是仔细看,动作虽然粗鲁,却并不粗暴,甚至有些亲昵,在项元看来,哥哥似乎不是在欺负一个小宫女,而是在护着她。
“殿下,您放开奴婢……殿、殿下……”那宫女本是哀求着,但渐渐的苍白脸色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身上越发没了力气,忽然双眼一闭,就晕厥在了三皇子的怀里。
项浩大骇,抱着那宫女疾呼:“春雨?春雨你怎么了?”一面呵斥身边的太监,“愣着做什么,找太医来。”
从院子里出来几个中年嬷嬷,却见项浩恶狠狠地瞪着双眼:“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嬷嬷们忙辩解:“殿下,我们什么都没做,春雨来了就一直病着,她自己不肯请太医诊治,我们也没法子。”
项元看得一头雾水,显然哥哥不打算向她解释什么,他将那名叫春雨的宫女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就走开,那方向是朝着安乐宫去的,项元也就一路跟去了。
待得皇后回到宫中时,早已有太医去过安乐宫,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话传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三皇子这么去闹了一场,宫人们议论纷纷,这会儿太后已经把孙子叫去,看来太后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项元一直跟在边上,自然也都看见了听见了,此刻得知母亲归来,一时顾不得自己那点事儿,便跑回涵元殿来,要向母后禀告。
珉儿正换衣裳,见女儿风风火火闯进门,好脾气地嗔道:“越发没规矩,是不是要从头学一遍了?”
女儿却命宫女们退下,只留下清雅和几个母亲的亲信,她才道:“母后,三哥他……他喜欢上了自己宫里的宫女,还让那宫女有身孕了。”
珉儿面色一峻,显然是生气了,项元被唬了一跳,好在不是她做错事,便颤颤地继续把方才的情形说了。
原来那宫女发现自己有身孕后,吓得不知怎么才好,便自作主张离开了安乐宫,想自己偷偷把孩子打掉,不敢再接近三皇子。而项浩不见了心上人,最初命太监来找她回去,却传回去几句伤人心的绝情话,他生了几天闷气,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那春雨,今日一时热血,亲自闯去找人,正巧被项元遇见了。
项元简单利落地说完,抬眼见母亲,难得见母亲如此生气,而云嬷嬷已经去找人了,那几个负责安乐宫的奴才战战兢兢地赶来,这才磕头求饶,说他们瞒着这件事,是三皇子再三恳求的。
“连孩子都有了,你们却瞒着我。”珉儿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偏生不是自己的儿子。
项元上前搀扶母亲坐下,温柔地说:“母后您消消气,皇祖母那儿还等您拿主意呢。”
“你父皇呢?”
项元道:“父皇和皇叔,还有几位大臣在清明阁闭门议事,不许任何人打扰,不知几时才结束。”
珉儿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女儿:“你等在清明阁外,母后若是不来,见了父皇就请他去长寿宫,别叫他太生气,方才你怎么对母后说的,一样地告诉父皇。”
珉儿又叹:“只因你三哥不是母后的儿子,原本这样的事在皇宫里,并没什么了不起。”
“母后说的是,可是三哥他……”项元一脸的无奈,“三哥对皇祖母说,他要娶那个春雨做正妃。”
中宫 342 皇嗣
“正妃?”珉儿本是十分生气,听得这句话,却释怀了。浩儿小小年纪闹出荒唐事的确不应该,可他总算还有担当,看起来并非是胡闹玩弄宫女,没有枉费她十几年的教导和心血。
“元元,去等你父皇。”珉儿吩咐着,“但不要提正妃这些话,让你父皇心平气和地来长寿宫便是。”
项元认真地点头答应,之后母女分别,因怕项浩尴尬,珉儿只独自前去,留下一双女儿在清明阁外等候,项琴望着母后走远,见这春色明媚下却一派严肃气氛,担心地问姐姐:“三哥会受罚吗?”
“三哥是儿子,了不起挨顿打或是闭门反省,就是那个宫女。”项元叹道,“皇祖母可生气了,说她这儿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淑贵妃会气疯的,皇祖母说淑贵妃绝不会答应。”
说话时,只见妹妹紧张地盯着自己看,姐妹连心,项元似乎猜到几分,皱着眉头问:“傻丫头,你在想什么?”
琴儿抓着姐姐的胳膊道:“姐姐可千万不能糊涂,千万不能和秋景宣有什么,父皇和母后会伤心的。”
项元在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傻子,我、我们连手都没碰过一下,你把姐姐想成什么人了。”
此时珉儿已经赶到长寿宫,三皇子正孤零零地站在殿中央。比起项沣,年幼几岁的三皇子对于生母的感情更淡一些,他开始有记忆的年岁,就已经跟着珉儿了,诗书礼仪开智启蒙,都是嫡母手把手教导,是以与他的哥哥一样,从未在生母嫡母的生与养孰轻孰重之间纠结过。
此刻见皇后驾临,方才还在祖母跟前倔强不已的少年,到底是心虚地低下了头,珉儿走近他,尚未开口说话,孩子噗通一声跪下,坚定地说:“请母后成全。”
珉儿冷冷道:“你在威胁我?”
项浩一怔,仰起头来脸上慌了神,似乎想要张口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珉儿转身走向太后,太后唉声叹气:“你看看,珉儿你看看。”
“还不快出去?杵在这里惹皇祖母生气。”珉儿呵斥项浩,也朝他使了眼色,边上王嬷嬷和清雅上前劝说,就把三殿下送出了门。
“这件事,如何向淑贵妃交代,她最在乎她的两个儿子,你要她娶一个宫女做儿媳妇,她怎么肯答应。”太后絮絮叨叨地说着,“若是纳为侍妾,总还说得过去,偏生浩儿这孩子,口口声声要立那宫女为正妃。”
珉儿耐心地听着,仔细观察太后的神情,心中苦笑,太后显然没传说的那么生气,以太后的性情,和她看待妾室的态度,她本不会嫌弃一个宫女为皇家生育子孙,她就是怕脸上挂不住,怕对不起淑贵妃,最好这件事全都揽在珉儿身上。
果然说着说着,太后就道:“浩儿认定那宫女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十七八岁的人,自己还是个孩子,我就怕他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但若真是他的孩子,能生下来也不算是件坏事,堂堂皇子要一个宫女,有何不可。”
“沣儿搬出去后,儿臣担心会有小太监教唆浩儿学坏,派人仔细照顾他的起居,偏偏他哥哥婚后,他搬到安乐宫边上独自居住的那段日子,我没有上心。”珉儿指责道,“算算日子,恰是年初那几个月,母后,都是我的不是。”
太后道:“怪你做什么,你那时候自己身体也不好,哪里来精神管他们。你若自责,我这个祖母是不是也难辞其咎?
珉儿忙道:“您千万别这么说。”
“我问过了,这个叫春雨的宫女,的确是那些日子跟在浩儿身边的。”太后道,“那宫女也是烈性,说是不能拖累皇子,自己请辞离开了安乐宫,之后一直寻法子堕胎,但她没有药,又没胆子从高处往下跳,泼了自己几身凉水,弄出一场病来。眼下正发烧,但太医说孩子尚无大碍。”
珉儿道:“母后,您还记得王婕妤吗?“
太后眉头紧蹙,她当然记得,那个女人用孽障冒充皇子,杀了她的奸夫不止,还虐杀了慧仪母子,如今想来依旧心有余悸,而那叫春雨的宫女,性子也是烈得很。
“可现在那宫女,却是不愿给浩儿把孩子生下来,你说她是不敢,还是因为她知道孩子不是浩儿的?”太后糊涂了,原本就担心孩子是否是自家血脉,现在还要担心这性格强的孩子会不会变成第二个王婕妤。
珉儿便道:“事情有些复杂,但解决起来并不难,生或不生,留或不留,左右是这两个结果。”
太后问:“你怎么看?”
珉儿道是:“若母后把这件事交给儿臣处置,那不论是什么结果,您都不要再插手。不然出主意的人多了,皇上和浩儿都会心烦,只怕皇上也未必那么在乎,不过是要给淑贵妃一个交代。那就让儿臣揽下,这些年淑贵妃不见得会回来,若真有一天回来,您见了她,也只管推在儿臣身上。”
太后犹豫再三,点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实在没精力了,这件事你看着办吧,只要皇上不要因此嫌弃儿子,只要父子之间没有矛盾,是否立一个宫女为皇子妃,我是不在乎的。”
珉儿松了口气,至少这件事上,不必再担心长寿宫的态度。
此时王嬷嬷从门前来,禀告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从清明阁派人送话来,命三殿下即刻去清明阁说话。”
太后忧心忡忡:“父子俩可别吵起来,珉儿你也跟着去。”
珉儿笑道:“就是浩儿挨顿打,也是应该的,何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您先别跟着着急。皇上对几个儿子从来都是面硬心软,您放心。”
王嬷嬷见皇后应允,便径自下去传话,待项浩往清明阁去,珉儿便辞过太后,带着宫人往安乐宫来。病弱的春雨还在这里躺着,发烧的人昏睡不醒,珉儿站在床边细细看了眼,这孩子的鼻子嘴巴生得那么漂亮,睁开眼的模样一定也好看,容貌是没得挑,就是这来头……
“娘娘。”清雅从手下人口中得知了关于这宫女的来历,来对珉儿解释道,“这宫女家里姓夏,是京城人,普普通通人家的女孩儿。前年宫里选宫女,她经过层层筛选才留下的,被分配到了安乐宫做活,二殿下婚后,跟着三殿下去了边上的殿阁里。”
珉儿出了那间屋子,对清雅道:“不论是几年的事还是几个月的事,她也该自重,就算是与浩儿两情相悦,也不能随意胡来,她事先不考虑事后才说‘不敢’,到底是‘不敢’什么?当然最不自重的是浩儿,我也是白教导他一场了。”
“娘娘您别生气。”
“我不生气,只是可惜。这夏春雨不怕她性情烈,就怕她心机深。”珉儿已然离开了安乐宫,无奈地叹息,“那孩子若是非要这个女人做妻子,将来是好是坏,他自己承担吧。眼下我也只是在乎他,才会觉得有些心烦,至于他母亲……”
“淑贵妃绝不会答应。”
“由不得她。”珉儿道,“当年逼她离开皇城,是我的错,可她既然甘心丢下一双儿子,那就永远都别想插手了。”
回到涵元殿时,两个女儿正在宫门前张望,见到母亲忙迎上来,一个说三哥在清明阁,一个说二哥也来了但是父皇不见,再往门里走,便见毛躁不安的项沣站在屋檐底下,像是被妹妹们堵在了这里,年轻人火气冲天,若是叫他去见了弟弟,怕是要动拳头了。
珉儿温柔地笑着:“你生什么气,还不许弟弟赶在你前头?”
项沣恼道:“母后,这会儿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珉儿笑:“来,陪我喝杯茶,你们家的点心太甜,我口渴的很,结果一回来就不消停,连口茶都还没喝。”一面吩咐小女儿,“沏浓浓的普洱,叮嘱他们午膳不要准备甜食。”
项沣一本正经地低下头道:“母后,浩儿让您失望了,他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珉儿朝两个女儿使眼色,元元便带着妹妹退下了,她才道:“浩儿若有担当,母后不会失望,他将来的人生会怎么样,本就是他自己承担,你我着急都没用。然而对你们期望最高的,是你们的母亲,这件事要她点头才不容易,你父皇和我,还有皇祖母都不会不顾及你母亲的感受,正好过些日子你要去探望她,该怎么说该如何应对,你自己要想好。”
“是。”项沣依旧浑身僵硬。
“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绷着脸,你弟弟他面上逞强,心里必然怕得不行。”珉儿是温柔的慈母,“一会儿见了面,别凶他,你们兄弟难道要为了个女人吵架反目?”
话音才落,门前一阵动静,却是皇帝带着儿子来了,比起方才在长寿宫里的模样,三皇子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脚步轻快面上带笑,竟还有几分春风得意的劲头。
而这模样,反惹怒了他哥哥,项沣不由分说就上前斥骂:“你在得意什么,很体面的事吗?”
中宫 343 牺牲我们的女儿
见兄弟俩恐要起争执,项晔责备道:”现在想起来管教他了,在我面前做个样子?你是做哥哥的,难道不先问问自己为何没教导好他?“
二皇子一时语塞,弟弟在边上也不敢出声,反是珉儿一笑解颐,嗔怪皇帝:“是皇上这会儿才想起来管儿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成?母后说了,这不是天大的事,不要大惊小怪,反叫人看笑话,且把事情料理周全也就罢了。”
项晔心情并不坏,脸上带着笑意:“朕是带儿子来拜托你,要辛苦你为他操办婚事,他要娶那个宫女为妃,你就替他做主吧。”
项沣闻言眉头紧锁,不可思议地问:“为妃?”
三皇子挺起腰杆道,对兄长道:“若不给她正经名分,她和孩子将来都会被人看不起,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项沣怒道:“什么孩子,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你平日里不声不响,原来脑袋里只装了这些?”
眼瞧着兄弟俩要吵起来,皇帝呵斥道:”你吵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却是此刻,项润从书房跑回来,一进门就听见父皇训话,把他镇在了门前。是底下宫人到一声“四皇子”,这边才发现他,而透过两个人高马大的哥哥,看见自己半大的长子,珉儿心头一沉,努力把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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