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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不久后,姐妹俩退出,元元拉着妹妹说:“听说晋国人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明日早朝,我们去宣政殿看一眼可好?”
项琴没答应也没拒绝,不知怎么的,她却想起了皇嫂出殡那天,她在京城门下见到的那个人。





中宫 440 远方来的人
翌日清早,项元起个大早,等着父皇去早朝后,就拖着妹妹来宣政殿,朝会庄重肃穆,天家气象威严,她们悄悄躲在硕大的盘龙柱之后,不敢造次。
熬过冗长的朝廷大事,终于轮到晋国使臣上殿,听得殿前唱名,便道是晋国七皇子蒙格,而之前只是探子的推测,这一刻是他真正亮明了身份。
项元好奇地张望,一眼看到英俊非凡的少年,却失望地说:“原来和我们长得差不多,他们怎么说晋国人长得不一样呢。”
“姐姐,这个人我见过……”妹妹却说出让人惊讶的话,而让项琴不可思议地是,昨晚她只不过有这么个念头,这个念头竟然成真了。
元元好奇:“你见过?”
琴儿道:“嫂嫂出殡那日,我们在城门下分开,登车时我在人群里看见他,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他个头高,特别显眼。”
何况……她一直以为,世上不会再有人比云哥哥更好看,没想到,竟然遇见了。
项元见妹妹的目光停留在那七皇子身上,不禁动了小心思,不等琴儿发现,就悄悄退开,站在远处等了好久,妹妹才突然发现姐姐不见了。琴儿跑回来,娇然道:“姐姐走了怎么也不叫我?”
项元自然另有心思,但故意说:“我怕被父皇发现,若是你被发现,父皇一定不生气,瞧见我我可就要挨骂了。”
琴儿嗔道:“姐姐真没义气,下回我可不跟着你来了。”
姐妹俩悄悄离开宣政殿,回涵元殿与母亲说这里的事,珉儿怪她们胡闹,可听说蒙格在不久前已经独自来过京城,不知怎么又不安起来。便是此刻,清雅匆匆归来,惊讶地告诉珉儿:“娘娘,那七皇子在殿上,向皇上请求和亲,求皇上将公主赐婚给他。”
“父皇怎么说?”项元激动地问。
清雅道:“皇上当场拒绝了”
话虽如此,珉儿依旧不安,既然有备而来,就不会轻易放弃,皇帝的态度纵然坚决,可是……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们,想说的话到底是咽下了。
她舍不得女儿远嫁,舍不得她们受一点委屈,可她们终将自己选择人生的路,秋景宣是元元人生里的过客,沈云也从琴儿的人生里匆匆而过,她们有权利也有责任,去选择能停留在生命里的那一半。
珉儿傲然对清雅道:“虽然皇上拒绝了和亲,终究是晋国皇子,要以礼相待才是。传我的话,今晚安泰殿摆宴,为皇子接风洗尘。”
宫内之事,向来多由二公主料理,听母亲说要摆宴,项琴便主动请缨,前去安泰殿安排一切。妹妹一走开,元元就想去对母亲她心里的话,可是看到母后神情凝重,她还是收敛了。
出门来,见弟弟穿戴齐整往门外去,便问:“润儿,你去哪里?”
项润正经地说:“晋国皇子到来,二哥不在京中,三哥恹恹不振,我自然该前去招待,怎能失了我大齐皇子的风范。”
元元啧啧笑:“小不点儿,人家个头可高了,你站在边上,就跟个小弟弟似的。”
项润却道:“我大齐将士,能驱赶比他们更魁梧健壮的蛮夷,可见个头高矮胖瘦,并不代表威严。从来一国之境,不在边界,而在国威,姐姐不懂吗?”
项元被说住了,知道弟弟有大智慧,自己嬉闹过了头便是轻贱,忙道:“你去了父皇一定高兴,不过……姐姐想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去会过那七皇子,回来告诉姐姐,他是什么样的人。”
安泰殿里,宫人们正为了宴会而忙碌,桌椅器皿被整整齐齐地摆在大殿之中,项琴熟稔地带着宫女们逐一检查,便是碗碟上有一个缺口也要不得。
“公主,这里是晋国七皇子的位置。”宫人们指向玉阶下右侧首位,告诉二公主道,“您看摆在这里合适吗?”
琴儿朝四周看了眼,正对面时三哥和润儿的位置,其下是皇叔沈哲等人的坐席,父皇母后今日将同席,她和姐姐会随太后坐于一侧,蒙格的位置在这里,她坐在祖母身边,能看得清清楚楚。
“公主,是不是不合适?”宫人们见二公主不做声,不免紧张。
“就这样安排。”项琴道,“很合适。”
不久后,宴会已初具规模,御膳房呈来晚宴的菜单请二公主阅览,正逢项元来安泰殿找妹妹,大公主一贯大大咧咧,将菜单丢给御膳房道:“难道二公主不查看,你们就不好好做菜了吗?今日偏不看,晚宴若有闪失,你们自己兜着。”
项琴嗔道:“招待远方来的客人,怎么能马虎呢,姐姐别胡闹。”
“可你不在,没人帮我选裙子了。”项元本意,是要拉妹妹好生去打扮一番,但又怕妹妹多心,便只推在自己身上,“你赶紧随我回去,看看我今晚穿什么好。”
“可是……”项琴放心不下这里的事,又缠不过姐姐的霸道,半推半就地被拉回了涵元殿,回去了才发现,姐姐分明是要打扮自己。
双环髻白玉簪,宫花娇艳,步摇轻颤,绫罗长裙曳地,烟纱披帛挽臂,琴儿被姐姐拉到镜子前,只见镜中人眉如黛肤若雪,唇间一抹娇嫩,双颊如仲春之樱,羞赧一笑是小女儿的娇憨,昂首挺立便是帝国公主的高贵。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可脑海中,竟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记得润儿曾说,要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遇见更多的人,不知当时看到蒙格会是什么感觉,此时此刻,她的云哥哥竟被比下去了。
“那日你及笄,便美得叫我真不开眼睛,可是凤袍太庄重,光芒太耀眼,让人如何敢亲近。”元元意味深长地说,“现下刚刚好,琴儿,全天下男子都会被你迷上的。”
琴儿含羞不言语,再看一眼自己的模样,却忽然想到方才清雅说,皇上当场拒绝了。
她在想什么,项琴让自己冷静,她这小姑娘,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正殿里,清雅为皇后梳头选礼服,珉儿只以为小女儿在安泰殿,大女儿不知跑去哪里玩耍,不然她们一定会陪在身边,帮着清雅为自己装扮,不想清雅手下的宫女归来,笑盈盈地说:“两位公主在梳妆打扮,我们二公主平日里一贯简单清素,今日真是娇美得很,也就大公主有法子,能妹妹肯好好打扮起来。”
珉儿看着镜中的清雅,露出几分忧虑,清雅便吩咐宫人退下,问道:“娘娘,您不高兴吗?”
“自从见到那蒙格,我一直心神不宁。”珉儿坦率地说,“总觉得他会抢走我的女儿,清雅,我这是怎么了,当初见到秋景宣,我都没这么紧张忧虑过。皇上总说,姐姐有的妹妹也要有,难道元元经历一次儿女情长的坎坷,琴儿也要有一次不成?”
清雅忙劝道:“皇上可是当众拒绝了,而且这么多年来,皇上屡屡说过大齐公主不外嫁。不说别的,皇上金口玉言,咱们二公主就是真的爱上了那位皇子,为了不让皇上失颜面,她也一定会忍耐的。您看为了大公子和大公主,她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
“是我胡思乱想,这念头来得太奇怪。”珉儿轻轻一叹,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女儿的寝殿,仿佛能听见那里传来的笑声,她将手抵在心口,“清雅,我知道你会信我的话,可连我自己都不信,总觉得我的女儿要离我远去,这样的预感,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雅劝道:“大公子不是说,这位皇子是来逃难的,既然如此那就要留在咱们大齐呀,哪怕公主嫁了他,也是继续留在大齐。娘娘放心,公主会一直在你身边,绝不远嫁。”
珉儿站直了身子,对着苍天双手合十,闭上双目默默祝祷,将心愿传达给上苍。
清雅以为,皇后不愿女儿远嫁,却不知珉儿此刻祝祷的,是盼女儿平安幸福。女儿若远嫁,她必然不舍难过,但若前路是幸福在等她,珉儿一定会放开手,让她去追随属于自己的幸福。
珉儿祝祷罢,将凤袍穿起,自嘲道:“真是神了,当初秋景宣出现,我虽反感,却一点都不在乎,像是注定了他们不会在一起,可这一次……”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是云裳来了,而她一进涵元殿就看见两个侄女,正大声夸赞琴儿漂亮。
不久云裳进门来,对珉儿笑道:“娘娘看见元元和琴儿了吗,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都叫您给生了。”
珉儿嗔笑:“你家小晴儿不好吗,不如送来给我。”
玩笑过后,云裳便正经道:“听沈哲的意思,出巡的事儿搁置了,既然如此,我来向娘娘请示,打算去行宫一阵子,陪伴淑贵妃养病。”
珉儿看向她,坦率地说:“她未必想见到你了,而你听她说不好听的话,能忍吗?”
云裳善良地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能说什么,我尽我的心意便是。当年若非堂姐,我也不会有今天,权当是报恩,娘娘让我去就是了。”
珉儿当然应允,只是道:“早些回来,我……之后兴许就有心里话,想找人说说。清雅虽体贴我,可有些话,做娘的才能明白。”




中宫 441 改变命运
今天听闻晋国皇子求亲,此刻见皇后这般,云裳便猜出几分,可皇后是睿智聪明之人,哪里要她出什么主意,不过是想有个贴心的人能说说话。她想了想便道:“中秋前我必然回来,只是孩子们的事,如何为她们安排,如何才是对她们好,娘娘心里一定比我更明白。”
珉儿轻叹:“就是太明白,才放不开,你且早去早回,别叫我记挂。”
云裳朗声笑:“娘娘真是实在人,行宫那儿不想管就是不想管,换做别人,就是装也要装出关心大度的模样,可那样结果谁都不乐意,自己还累得够呛。”
珉儿满不在乎地说:“难道我还图别人为这件事对我歌功颂德?你不为你堂姐怨我,我已经知足了。”
云裳上前来为皇后簪花,笑道:“管他后人怎么说,就说眼门前,那些夫人王妃都和我说,因为娘娘您,咱们个个儿在家里可比从前更硬气呢。面上夸不值钱,背地里说您好,才是真心的。”
珉儿且笑:“你不要哄得我云里雾里,烦心的事多着呢。”
待得日暮余晖将天边染红,安泰殿内宴会顺利开始,两位公主搀扶太后到来,琴儿搀扶祖母缓缓坐下,一转身,就看到了那晋国皇子的坐席,蒙格正昂首挺立,待父皇母后也落座,便与众人一齐行礼。都说那是个落魄的皇子,可他的神形气质,哪一点不如人?
“琴儿?”元元见妹妹出神,绕到她身边坐下,“你在想什么?”
“哪有想什么。”琴儿道,“姐姐别打打闹闹的,叫人看着没规矩。”
项元不屑:“那我去父皇身边坐。”
众人礼毕,蒙格再上前行礼,晋国的语言分明和大齐不通,可他却说得准确而流利,晋国皇廷对于皇子的教育可见一斑,而蒙格望着繁华盛大的殿阁,与威武霸气的帝王,他所惊讶的,却是公主能坐在皇帝身边,是皇后与皇帝同席。
在晋国,永远只会看到皇帝一人坐在上首,而公主们,未出嫁前从不得在宴会上露面,出嫁,也是嫁去远方。他的姑母和姐妹这两代里,每一位公主都被送去大大小小的国家和亲。
纵然如此,晋国皇室却轻视那些被送来和亲的妃子,生母是外族的皇子,成年以后,不可居高官不可封亲王,更不要提什么继承皇位。但若国逢战事,他们这些皇子必须上战场,他的生母是赞西人,他便是毫无前程的皇子,可这一次晋国与梁国开战,却被送去前线,于是他自己脱离了军队,离开了故土。
他是皇子,亦是逃兵,几位所谓的使臣,也不过是他曾经的老师,一路走来京城,变卖了随身所有的金银佩饰,换上大齐的衣衫,融入大齐的民风,虽然经历不少坎坷,终究顺利地来到了京城。
年轻的他,嫌队伍走得太慢,率先赶来京城想一睹大齐皇朝的风范,不巧遇上皇子妃出殡。在那乌泱泱的人群里,他看见了美若仙女的大齐公主,后来又遇见了大齐的皇后,她们能自由地出行,自由地在百姓面前露面,这在晋国根本无法想象。而那位美丽的公主,此刻也在大殿上。
“这孩子长得真英俊。”太后对身边的孙女道,“琴儿你看,是不是?”
项琴赧然道:“皇祖母,我怎么好盯着人家看个不停。”
太后笑道:“看一眼有什么,看看你姐姐,就差把眼珠子贴在人家身上了。你呀太谨慎,元元是太没规矩。”
可是皇帝并不在乎,他的女儿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即便此刻文武大臣在,更有远方来的客人,他依旧大大方方地搂着女儿,将御酒赏赐给蒙格,便说不必拘礼,好生享受宴席便是。
歌舞升平,丰盛的菜肴一道道送来,安泰殿上好不热闹。坐在一侧的三皇子叹气,一口闷下了杯中酒,幽怨地念着:“失去孙子,失去两个儿媳妇,父皇还有为别人摆宴。”
项润坐在边上,虽然没听清哥哥在说什么,可那冲天的怨气谁都看得出来。他默默喝了一口茶,将目光落在蒙格的身上,他与蒙格相处了半天,在同是皇子的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另一个世界。
蒙格似乎感觉到自己被看着,也朝项润投来目光,彼此颔首致意。
珉儿坐于上首,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也许是出于礼貌,这位皇子虽然在早朝时当众请求和亲,但此刻并没有目光不转地盯着她的女儿看,也没有对大齐皇廷的一切充满好奇,反是当他与自己的儿子目光对视时,彼此像是有所会意。
一个是母亲来自外族的庶出子,一个是堂堂皇后的嫡子,同是皇子,境遇地位全然不同,唯一相通之处,就是他们都是做弟弟的。
珉儿正思考着,台下舞娘发出惊呼声,她们在舞蹈间有人踩到了面前人的裙子,倒下一个撞了一片,又紧张又慌张,匆匆爬起来后,舞乐已停,一个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害怕御前失态,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太后是心善之人,最忌讳好日子里打打杀杀,笑道:“罢了罢了,正觉得你们那水袖晃得我眼晕,都下去吧,谁也不许为难她们。”又道,“想些清清静静地曲子来听。”
项元笑着跑来,傲然道:“皇祖母,我给您弹一曲。”
太后嗔道:“不要不要,你光坐那儿我就心跳了。”说着,朝身旁小孙女看了眼,笑道,“琴儿好,孩子,你可愿意?”
项琴翩然起身,领命愿为祖母助兴。
宫人们忙摆下琴桌琴凳,架上公主的筝,她缓缓走下来,文武大臣都纷纷起身,琴儿坐于琴前,优雅高贵地一抬手,示意众人免礼,待得殿内安静下来,玉指抚过琴弦,便听悠扬乐曲沁人心脾。
所有人都瞩目着公主,蒙格也就能大方地看这位他在城门下匆匆一见的人。
琴儿心无旁骛地抚琴,一曲终了,抬起头时,才赫然意识到蒙格正看着自己,原本镇静的人忽然脸红,而此刻掌声响起,殿内重新热闹了起来。项琴匆匆回到祖母身边,低头饮一口酒让自己冷静。
之后的歌舞精彩且顺利,待得宴会散去,珉儿随皇帝离开时,却见项润走向那七皇子,她与清雅对视了一眼,清雅立刻便会意了。
孙女们送祖母回寝殿,琴儿耐心仔细,项元耐不住性子,一会儿工夫就跑出来,恰好遇见云裳婶母带着沈云和沈晴,她们母女俩进门去,项元拉住沈云,好奇地问:“你和那个蒙格打过交道了吗?”
沈云负手而立,皱眉道:“你怎么对那个人这么来劲?”
项元毫不客气地踹他一脚:“胡思乱想什么,你没见着刚才我抛砖引玉来着,你没看见琴儿今天那么美?”
“原来你是砖啊?”沈云忍俊不禁,可他已经明白了元元的用意。
“我好好和你说话呢?”项元生气地说,“正经问你,那蒙格人好吗?”
沈云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要是你喜欢那蒙格,我什么都告诉你,若不是,你瞎操心什么?是急着把琴儿嫁出去,还是怕别人看不上琴儿,琴儿的事她自己会有主意,你不要弄巧成拙好心做了坏事。琴儿那么容易害羞,吓着她怎么好?一点点心思就被姐姐看出来的话,她往后还敢想什么,我知道你心疼妹妹,天底下就你聪明,就你心疼她吗?”
项元被说得愣住了,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见琴儿从里头走出来,笑问:“云哥哥,皇祖母念叨你呢,你们在这里说什么?”
项元忙道:“我在说,他要是长得像人家蒙格这么好看,我也不会嫌弃他。”
沈云瞪着她,元元哪儿肯服气,可一想到为了妹妹,到底是弱气了。往后蒙格这个名字还是不要随便挂在嘴边,为了琴儿的小心思,为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那之后,沈云又有单独和元元说话的机会,他便问:“且不说八字还没一撇,你就舍得把妹妹远嫁?”
项元却说:“他不是来避难的,往后就留在我们大齐了不是吗?”
沈云意味深长地一笑:“天下事,哪能这么简单,梁国和晋国这场仗,还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项元这才心头一紧,认真地问:“你会去打仗吗?”
夜渐深,珉儿来看过小儿子,便要回寝殿陪伴皇帝,见大儿子刚刚从涵元殿外归来,润儿见母亲站在屋檐下,忙上前来请安。
“怎么这么晚,蒙格一直没出宫?”珉儿问。
“离宫了,我顺路去看了他住的地方。”项润道,眼神微微一闪,垂首道,“毕竟是晋国的皇子,三哥不乐意招待,我不能给父皇丢脸。”
珉儿看着儿子,毫不掩饰地问:“你是不是对他很有兴趣。”
项润紧张地望着母亲:“母后,我是觉得,在他身上能做许多文章,我觉得将来,十年二十年后,还会再和他打交道。”
珉儿欣然:“才一天,你就想得这么多了?”
项润道:“母后,难道您也认为他是来避难的?我觉得,他是来借助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




中宫 442 比姐姐更坚强的心
珉儿轻抚儿子的额头:“润儿,还记得你和母后的约定吗?”
项润坚定地说:“儿臣记得,儿臣不会忘记。”
珉儿欣慰,含笑道:“那就好,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然后再去做你想做的事。”
小小的少年,意气风发:“母后,那我可以帮他吗?”
珉儿道:“是你帮他,还是互助,又或是彼此利用,你心里要明白。盟友还是朋友,结果很不一样,再者,你现在只是个皇子,没有任何权力。”
“是,儿臣明白。”项润认真地说,而后躬身道:“母后,时辰不早了,请早些安寝。”
珉儿命他先回去,看着尚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慢慢将心沉下,他的父亲颠覆了一个国家,这样的霸气必然也浸透在他的血液里,当年怀着他坐在宣政殿上面对文武大臣,或许命运在那一刻就注定了。
回到寝殿,项晔问他们母子在外面说什么,珉儿便道:“你的儿子对远方来的皇子很感兴趣,要和那蒙格做朋友呢。”
项晔笑:“心血来潮的小东西。”
珉儿问:“你觉得他只是为了玩儿?”
皇帝望着她,在她眼中看到憧憬和担忧,剑眉轻扬:“你安下心,朕会守护他,让他长成参天大树。”
珉儿被皇帝拥在怀中,她没说话,可出于私心,她宁愿孩子们永远是树苗,躲在她和丈夫的枝叶下。那么,项晔也能永远年轻,永远在自己的身边。
“珉儿,朕不能在梁国和晋国交战时出巡,答应你的事又做不到了。”项晔愧疚地说,“朕一直都知道,你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总有天下太平时,此番非我大齐罹患战火,已是福气。”珉儿含笑,但言道,“唯有一件事,我愿你能答应我。”
“什么?”
“我们的女儿……”
项晔却示意珉儿不要说下去,他道:“晋国不如我大齐开化,甚至比赞西还要野蛮,他们轻贱女人,轻贱前去和亲的公主和他们的儿女,只因中间隔着梁国,千山万水,朕才不打他们的主意,但若有一日梁国称臣,朕也想要改变那个国家。既然如此,朕怎么会把女儿许配给晋国的皇子,怎么会让她去那么野蛮的国家受委屈?”
珉儿刚才的话没说完,可究竟是不让皇帝答应和亲,还是不要皇帝干涉女儿的感情,这一刻连珉儿自己都糊涂了。罢了,让她们自己去选择,若真是到了那一天,皇帝若是拗不过他的孩子,那么他就会去改变那个国家。
夜色深深,蒙格尚未入眠,他所住的地方,可以望见皇宫的角楼,角楼上一盏灯火,便仿佛是天与地的界限。逃离晋国时,在赞西与大齐之间,他最终选择了无亲无故的大齐,而强国的君王,也真正礼遇善待了他,今天在宣政殿在安泰殿,他第一次领略了大国的庄重威严。
“殿下?”门外有人敲门。
“先生?”蒙格应着,去开了门。
蒙格的老师程达,便是此番所谓的使臣,本是祖上从赵国迁徙到晋国的汉人,程先生因曾受蒙格之母的恩惠,于是在为七皇子启蒙后,便誓死追随。他曾在年轻时游历过赵国,如今虽已是大齐天下,但这次能顺利进入边境直达京城,多亏了他。
“先生深夜不睡,可有事要吩咐我?”蒙格对老师十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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