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珉儿笑:“你真的想走,我就不拦着了,若是不着急,何不去坐一坐?宫里的日子很闷,我也很想有个人能说说话,哪怕在眼前晃悠也好。”
清雅上前将两人手里的小碟子收下,笑悠悠地说:“娘娘和夫人看,岸上好些人等着了,都捧着贺礼要送来上阳殿呢。奴婢要忙着应付这些事,夫人,您就陪娘娘说会儿话吧。”
珉儿对云裳温柔地一笑,自己就先走了,江云裳站在原地不置可否,见清雅上前来引路,不自觉地就跟上了脚步。
妯娌之间尴尬的关系,因珉儿的主动,终于有所缓和,年纪相仿的人,本该比旁人更投缘,虽然珉儿带着目的才主动接近淑妃或是江云裳,可她没有害人的打算,不过是算计着,要把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些。她就要做母亲了,如何站稳脚跟,如何守护孩子,不能再是空想的一句话。
相比淑妃一见面就问各种烦心的事,皇后在长桥上说完那番话后,到了上阳殿,就只问云裳纪州的人土风情,也说她在元州的见闻。被珉儿带着话题,云裳渐渐地放开了,感觉到心里出现淡淡的愉悦,才发现真的没必要时时刻刻想着那些烦心事,人生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事值得去做。
而半个时辰前,淑妃口口声声提起的秦文月,这会儿正代替太后,跟着宫人曲曲折折地穿过皇宫,停在偏僻荒凉的宫殿里,宫门前把守着侍卫,都是一脸铁色,疑心地询问他们的来意,才把秦文月放了进去。
秦文月带了些林嬷嬷拿给她的膏药和食物,像探监似的来看望慧仪,而里头的慧仪一听见人的动静,就立刻疯了似的冲出来,秦文月被赫然吓了一跳,到底是害怕的,禁不住腿一软,跌坐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头上缠着纱布的慧仪鄙夷地看着慢慢从地上拍起来的年轻女子,她最厌烦的就是太后的这些亲戚,这秦家的人更是和王府毫无关系,连沈家的亲戚都来沾项家的光,可她这个项家嫡亲的女儿,却落得这样的地步。
“长公主……小女是代替太后娘娘来看望您的,太后娘娘不便前来,但是她老人家很担心您。”秦文月柔弱地说着,把食盒递上道,“林嬷嬷准备了好些长公主您爱吃的东西。”
可是慧仪却一巴掌打开,呵斥道:“滚去告诉老太婆,让她立刻放我走,让她抬头看看,我娘在天上望着她呢。”
食盒散落在地上,碟子摔得细碎,门前的侍卫进来看动静,秦文月慌忙解释:“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她去捡拾散落的东西,战战兢兢地说,“今日宫里有喜事,太后娘娘实在走不开,可是听说您受伤了,特别的担心。才命小女前来,长公主您别生气。”
“喜事?什么喜事?”慧仪神情狰狞,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我儿子尸骨未寒,他们哪里来的喜事?”
秦文月捧着食盒,怯弱地说:“皇后娘娘有身孕了,太后和皇上可高兴了。”
慧仪愣住,身子僵硬地一动不动,秦文月眼珠子一转,上前搀扶:“长公主您去歇一歇吧,想必就是您情绪太激动,皇上怕您出去会伤害自己,才留您在这里照顾的。现下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或多或少顾不得您了,不过只要您平静下来,好好的,太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不忍心把您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慧仪则自言自语:“老太婆想抱孙子啊……可是我娘的外孙没了,不是她的骨肉她怎么会心疼呢,她怎么会知道我有多痛,我的觉儿啊……”
秦文月道:“长公主,小女天天都会来看望您,您一旦好了,我就立刻告诉太后去。”
中宫 117 互相背对着走远
“告诉太后什么?”慧仪从悲伤中回过神,野蛮地揪起秦文月的衣襟,“小贱人,你是要害我吗?”
秦文月方才乍然见到疯子一般的女人冲出来,的确被吓着了,但这会儿已经不怕了,可表现出得哆哆嗦嗦,让门前的侍卫都皱眉头可怜,想要上前来阻止慧仪。
她柔弱而无辜地说着:“长公主,我是说要告诉太后您精神好了,让太后放您回家呀,难道您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吗?您不回家,谁给小公子办身后事呢?”
慧仪一把推开秦文月,她连带着食盒一起再次摔在地上,门前的侍卫看不下去,上前来请秦文月离开,以免给他们添麻烦。
秦文月半推半就地走,不忘回头对慧仪道:“长公主,小女明日再来看望您,您可一定要好起来。”
慧仪见她离去,自己也想走,再一次冲到宫门前,可是侍卫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闯出去,她大哭大闹也无人理会,隔着宫门,秦文月听见里头的动静,低头整理衣衫,嘴边扯过阴冷的笑容。
这样的疯子放出来,宫里可就有好戏看了,而她现在,要先去给哥哥写封信,告诉他京城里的情形。
此时皇后有身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秋振宇闻言也是一怔,他本以为珉儿不过是一颗棋子,皇帝绝不会喜欢他的女儿,不过是在后位上摆一个大活人,谁知道一切发展得出乎意料,珉儿甚至怀上了龙种。
她出嫁的那天,秋振宇带着族人跪送皇后,他老泪纵横地说,秋家上下的性命就交给珉儿,其实是做给宫里的人看,是做给皇帝看。他怎么可能把家族命运交付给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只是想让皇帝明白他的恐慌不安,明白他对于新君的敬畏。
书桌的抽屉里,有一封秦庄送来的信,是在他的妹妹秦文月到来后送到的,信里提起了他的妹妹,让秋振宇代为照顾。自然只要暗地里保护她就好,而等时机成熟时,会让秦文月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秋振宇这几日冷眼旁观,这秦文月在后宫和王府自由出入,可见距离是非祸端也不远了。
昔日赵氏皇朝虽然皇权旁落,妃嫔们勾心斗角,可毕竟是真正的帝王天家,规矩森严一板一眼,丑闻只有宫里的人知道,世人眼里的皇室永远在云端之上,但项晔的后宫,却连京城贵族的后院都及不上。
可是秋振宇不知道,他的女儿,正着手预备改善这一切,父女之间,早已站在了对立面。更被动的是,秋振宇至今看不清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他的女儿却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自己的父亲。
这一日,因江云裳在上阳殿迟迟不离去,淑妃坐立不安,最终赶来亲自看一眼,可是皇后和堂妹却安安静静地下棋,她的妹妹看起来平和宁静得多了,和在自己面前时判若两人。
淑妃到来,珉儿和云裳才察觉时辰晚了,便不再强留,让云裳早早回去,笑道:“棋局摆在这里,改日你来我们再继续。”
云裳碍着堂姐在一旁,只恭敬地答应下,没说别的话。
淑妃让自己的人送云裳走,自然是要尔珍问问堂妹发生了什么,自己则留下向珉儿禀告,道是张尚服已经离宫。眼下尚服局的人手已重新安排,因帝后妃嫔的衣衫制作马虎不得,一时半刻不能定下代替张尚服的人,除了底下的宫人外,尚服一职暂时空缺,之后会依照从前的制度选拔人才。
珉儿想起张尚服曾悉心培养了一个小宫女想作为她的接班人,但她没有问起淑妃,既然淑妃出面处置这件事,她只要听着就好了,而那小宫女,自然也有她的命数。
离开之前,淑妃再次向珉儿道喜,珉儿知道这里头利益关系的尴尬,但也欣然接受了祝福。
淑妃离开上阳殿时,因太阳落山,天越发冷了,尔珍等在岸边迎接她,见了面便说:“夫人说就下棋聊天,说了些纪州和元州的趣闻轶事,什么要紧的话都没说。”
“真的吗,云裳没有失礼?”淑妃心中不安,认定堂妹是在敷衍。
“但您看刚才,皇后娘娘和夫人那么安宁地下棋,若是夫人出言不逊,哪里来这么好的气氛?”尔珍宽慰道,“娘娘,夫人不是小孩子了,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淑妃叹息:“我这是怎么了,事事不顺心,早知今日,就不该把那孩子接来京城。”
但今天云裳很开心,或许说不上欢欣雀跃,可至少是她与沈哲成亲后,最轻松自在的一天。
珉儿的话让她幡然醒悟,她何必捆绑着沈哲活下去,堂姐问她若是合离,她能去哪儿,岂不是要饿死在外头?那不如就当将军府是客栈,当她是借宿,只要心里无视了沈哲,在哪儿都一样。可她若放不下,哪怕合离远走他乡,这辈子也逃不出自我折磨的痛苦。
回到将军府时,云裳久违地感觉到了饥饿,她脱下华丽的衣裳,亲自去厨房给自己做了顿饭,下人们围在厨房门前,看着夫人洗洗切切,那漂亮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入冷水里,纵然被冻得发红也没有皱眉头,相反夫人的精神比从前好多了。
云裳给自己做了热腾腾的白菜锅,炒了一道小菜,现成蒸好的米饭,简简单单地端回房间里,吃得特别香。
“夫人……这些粗活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好不好?”侍女们进门来,不好意思地说,“夫人您亲自下厨受累,我们可不好向将军交代。是不是厨房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您说哪里不好,奴婢这就吩咐他们往后照您的喜好做。”
“你们做的饭菜很好,可我今天特别想吃自己做的,我在纪州的家里,并没有那么多下人,经常下厨做饭伺候双亲。”江云裳毫不掩饰出身的普通,但她也不愿为难无辜的人,“偶尔一两次,我不会天天这么做,你们放心。”
众人面面相觑,但不得不退下了,这事儿经口口相传,宅子里很快都知道了,沈哲回家时,下人就告诉他今天夫人亲自下厨。
“她这么晚回来?”沈哲道,“夫人今天去哪里了?”
下人们应道:“原是淑妃娘娘请夫人进宫的,但后来听说是被皇后娘娘邀请去了上阳殿,回来时天都黑了。”
沈哲知道珉儿怀孕了,今早早朝时皇帝的心不在焉也有了解释,但他忙了一整天,还没心思多想这些,突然听说江云裳和珉儿相处了很久,不知为何,心里没来由地担心。
他换了衣裳,犹豫再三,还是往云裳的屋子来了。
然而半路在长廊上遇见秦文月,表妹温柔地说:“听说哥哥回来了,正想去问候你,哥哥这是要去见嫂嫂?”
沈哲应着,而秦文月却自顾自地说起宫里的事,说起太后,说起皇后,半天也没放他走,那么巧,遇见云裳出来散步,沈哲一眼就看到了妻子。
秦文月见表兄目光异样,猜想到后面来了什么人,反而亲热地挽起了沈哲的胳膊,娇柔地说:“哥哥,你说带我京城逛逛,一天一天的,几时才得闲?”
那边江云裳见兄妹俩说话,那么大的将军府,她何必非要来这里散步,默默地就转身了。
“云裳。”可沈哲却不由自主地喊了她的名字,像是怕她走,又像是怕她误会自己和表妹。
秦文月放开了沈哲,一样转身来找云裳的身影,亲热地走上前道:“嫂嫂,今日我们同在宫里,却没能相见,我一直陪在太后身边,都没空去向皇后娘娘道喜,娘娘可安好?”
沈哲徐步走来,打量了妻子,隐约觉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样,而听见表妹提起珉儿,正说中他的心思,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会儿开口提珉儿。他随口说了声:“天冷了,散步的话多披一件风衣才好。”
秦文月笑悠悠:“哥哥和嫂嫂,真是恩爱极了。”
江云裳淡淡地说:“你们聊吧,我走走就回去休息。”
秦文月眼眸一亮,再次挽起表兄的胳膊,像是朝云裳示威一般,可脸上只有乖柔的笑容:“嫂嫂,我正叫哥哥带我去京城逛逛,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
云裳漠然转身:“你们去就好,天冷了,我不爱出门。”
说了半天,妻子也没回答皇后是否安好,沈哲也不知道秦文月是否听说了前阵子的传闻,而他现在的确很在乎珉儿好不好。
“哥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的确,秦文月还不知道这几个人之间的纠葛,她无意识地提起了皇后,换来了一片尴尬。
沈哲摇头:“没事,你嫂嫂的性子就是这样,很晚了,早些歇着吧。”
两人都走了,互相背对着走远,只秦文月站在那里,不屑地哼了声:“真没意思,两个都是闷葫芦不成,还不如住进宫里去,比这里热闹多了。”
中宫 118 索命
摊儿皇帝两次要求秦文月离宫,她想再住进皇城里只怕不容易,那日阔别多年后初见沈哲,秦文月被表兄的风华惊艳,可惜紧跟而来的“冷落”,让她觉得沈哲这个人很没意思,至于皇帝,对她更是不亲切不友善,只有太后最容易欺骗。
秦庄曾问妹妹是不是要做妃子甚至皇后,如今看来,不论是象征着天下至尊的皇帝,还是风华绝代的表哥,秦文月都没有动心,她并没有要嫁给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念头,但是若能搅乱他们的生活,看到他们的痛苦,她就能心满意足。
像是天生在骨血里的邪恶,但上天又给了她温柔妩媚的容貌,包裹阴狠的心。项晔和珉儿也好,沈哲与云裳也罢,秦文月与他们无冤无仇,靠着哥哥的野心才沾到几分利益的冲突,可这世上一直都存在着没有道理的恶意和伤害,像是上天刻意安排的磨难。
然而眼下,项晔和珉儿都没意识到磨难的出现,秦庄的野心被他舍命救主的忠心严严实实地遮盖了,而珉儿对于秦文月的反感,也仅仅是潜意识里的本能。她自己很明白,没道理去针对秦文月,更担心自己再而三地要求皇帝驱逐那个人,会显得她心胸狭窄太过敏感。
值得珉儿高兴的是,皇帝终究有他英明的一面,那天秦文月去探望慧仪的事传到项晔耳朵里后,他便派人到长寿宫传话,告诉太后他不只是不让母亲去见慧仪,任何人都不能去,别再折腾什么让秦文月代替前去探望的事,秦文月对慧仪说她天天都会去探望,却在第二天就被禁止了。
太后向秦文月解释时,还叹息:“难道要把她关一辈子吗,可皇上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上一定有皇上的道理,太后您就不要心烦了,再过一年您就又能抱孙子了,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秦文月顺着太后的心意,将老太太哄得十分高兴,可是这天中午太后午歇时,却做了噩梦。
梦里慧仪的母亲来找她,说太后欺负她的女儿,说太后害死她的外孙,太后一身冷汗惊醒时,秦文月正陪在一旁,焦虑地问着:“太后娘娘,您一直在说梦话,这是怎么了?”
太后惊魂未定,紧紧抓着她的手,可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梦里遇见的事,只是吃力地说:“做了噩梦,没事了。”
伺候太后午休的是秦文月,在熟睡的太后耳边说那些话的也是她,太后并没有做恶梦,梦里的声音也不是臆想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是秦文月在她耳边说的。而有了这一场“噩梦”,太后夜里睡得也不踏实,到了第二天,秦文月伺候她午休时,同样的梦境再次出现,如此反复折腾,三天后,太后已是憔悴不堪。
珉儿听闻太后病了,原本被要求在上阳殿安胎的她,自然要前来探望,三日不见,婆婆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虚弱地靠在床头,项晔坐在她身旁,一见珉儿来了,皇帝本想起身来迎接,但顾及了母亲,只吩咐:“给皇后娘娘搬一张椅子。”
反是太后说:“椅子那么硬,皇上你让开,叫珉儿坐在我身边。”又对珉儿说,“我没事,惊动你们都来,我反过意不去。珉儿你要小心,头几个月要保重身体。”
“儿臣很好,反是母后怎么病了,是着凉了?”珉儿一面问着坐下,抬头就看到站在人后的秦文月,她倒是懂得分寸,像个宫女似的站在那里,珉儿收回目光,“儿臣听说您不肯看太医?”
太后皱着眉抿着唇,像是不愿说,见儿子坐在一旁已经越来越生气,她这才命人都退下,自然秦文月也跟着走了,走时她回头看了眼,再转身时,眼底浮起了阴冷的笑容。
人都散了,太后才道:“我是做恶梦,连着几天都梦见慧仪的娘,原本姐姐对我是最和善亲切的,她在世的时候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可是在梦里却不断地向我索命,说我虐待她的女儿,害死了她的外孙。”太后偷偷看了眼儿子,委屈地说,“你偏要关着慧仪,让她连儿子最后一面也不能见,既然查不出案子,何必一直拖下去,不如先让她送一送她的儿子。”
项晔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世上哪里来鬼怪神力,不过是个寄托罢了,娘别胡思乱想就没事了。慧仪那么疯狂,若不关起来,那她就真的要来向您索命了。”
“皇上。”珉儿打断了项晔的话语,这男人说得也太直了,即便是而儿子也该婉转些,但皇帝的气势珉儿很喜欢,哪怕不是皇帝金口玉言,便是普通的男儿,也不该随意动摇立场。
但太后现在这个样子,僵持下去,她还会被梦魇纠缠,是病还能吃药,心病就难医了,总不见得看着老太太一天天衰弱下去。
太后委屈地对珉儿说:“你看他,一点商议的余地都没有,外人又该说他是个暴君了。”
暴君的传言,是项晔斩杀建光帝血染宣政殿才传出去的,更何况打了七年的仗,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下,可这个词眼从太后嘴里说出来,竟有几分滑稽,珉儿笑了,被项晔嗔道:“你笑什么,正经的事情倒是拿个主意。”
但珉儿也不想放慧仪出来,她可没好心给太后做人情,但不知怎么的,婆婆和丈夫不约而同把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从来只听说儿子在婆媳之间左右为难,做儿媳妇的在母子之间为难,真是稀奇。
“那就把长公主送出宫去,由她去为孩子办身后事,但从此以后,再不许长公主踏足皇城,皇上若是不放心,索性连京城也禁足,只管给长公主丰衣足食的生活,彼此都心安了。”珉儿只能取了这折中的法子,而她也觉得把一个疯子关在宫里不合适,要不就驱逐,要不就关入大牢,她的善心,不是用在这种人身上的。
但太后本还拉着珉儿的手,听了这话,渐渐就放下了,脸上自然是不乐意,可她知道儿子的脾气,珉儿的这个法子已经是让步了。
耳听得皇帝要开口,太后赶紧道:“京城就罢了,往后别让她进宫就是,晔儿,你也给我在项家的人面前留点体面,娘终究是外人,慧仪才是项家的人。”
项晔叹气:“儿子知道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今日就送慧仪出宫。娘,她的为人根本不值得您心软,下毒的人固然是恶,可她若管好自己的儿子,那天的毒药也进不到他嘴里。”
太后合十默默念了几声,不乐意地说:“这种话就别说了,孩子都没了。你忙去吧,我和珉儿说会儿话,她刚刚走来,歇一歇再回去,有了身孕可一定要小心。”
项晔朝珉儿递过眼神,两人心领意会,皇帝便大大方方地走了,不过珉儿这会子立场也尴尬,毕竟她没有顺着太后的心意,婆婆刚才把手松开,就说明了一切。婆媳俩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不多久秦文月也进来了,这些日子都是秦文月在伺候太后,此刻珉儿冷眼看着,她端茶送水熟稔有余,温柔又体贴,还特别有耐心,太后会喜欢也是人之常情,可珉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说不上来的反感。
此时皇帝已经派人去带慧仪出宫,并会拨给她银两和人手为周觉办身后事,慧仪这边见有人来接她,听闻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能进宫,冷冷地一笑后,对来带她走的人说:“我和太后母女一场,将来再也见不到了,能不能让我到长寿宫外磕一个头,只在宫门外就好。”
那些人倒也谨慎,说是先去禀告太后,话送到太后跟前,老太太听得红了眼圈,也不问珉儿好不好,便自己做主:“就依了她吧,难得这孩子还有孝心,我就说她并非十恶不赦。”
珉儿不言语,秦文月殷勤地去替太后传话,那些人得到太后的懿旨,自然也就大胆放心地带着慧仪来长寿宫外,长公主还是长公主,并不是犯人,他们跟在一旁看守,慧仪没有被五花大绑。
而慧仪生出这个念头,是想到了长寿宫门前后,不顾一切冲进去找那老婆子拼命的,结果长寿宫门前站了一排太监,她想进门就难了。
偏是这个时候,秦文月挎着一只包袱出来,煞有其事地让门前的人散开,客气地走向慧仪,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说道:“长公主,这是太后赏赐给您的东西。”
慧仪冷冷地盯着她,却忽然听秦文月轻声说:“长公主,皇后娘娘也在里头呢。”
这一句话,深深刺激到了慧仪,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吃了皇后赏赐的点心死的,自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罪过算在珉儿的头上,众人正等着她接过东西后磕头,慧仪却猛地一把推开了秦文月。
秦文月惨叫着滚了出去,等人们转过神,慧仪已经闯入了长寿宫,等宫人们醒过神去追,她已经一路跑进来了。
太后和珉儿正说话,忽然听见外头吵吵嚷嚷,只见慧仪如魔鬼一般出现在眼前,珉儿刚站起来,她就扑了过来,揪起珉儿的衣襟,用尽所有力气把她摔在地上。珉儿直觉得天旋地转,再后来,小腹被重重地踹了一脚。
中宫 119 只要靠在他身上就好
宫人们赶来制服了慧仪,没让她再继续伤害皇后,太后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清雅赶来时,看到珉儿蜷缩在地上,虽然慌得她双腿打颤,还是镇定下来指挥众人,小心翼翼将人挪到了太后的床榻上。
疯狂的慧仪被拖出门外压制着,宫人们宣太医的宣太医,找皇帝的找皇帝,长寿宫里乱作一团。
“珉儿,你觉得怎么样了,珉儿你醒着吗?”回过神的太后,双手瑟瑟发抖,眼中泪水打着转,不敢碰一下看似昏睡的珉儿。
珉儿浑身紧绷,闭着双眼不说话,突然而来的袭击,把她吓懵了。明白发生了什么后,摔伤的疼痛和小腹被踹了一脚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腹中的小生命可能受到威胁,不自觉地紧绷了身体希望能抵抗这种痛楚,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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