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淑妃轻轻一叹:“只要你好自为之,我也不会干涉你,更何况如今,你是有皇后撑腰的了。不过云裳啊,你心思太简单,在外头遇见什么,千万别逞强,哪怕不问我,问问皇后也好。”
江云裳福了福身道:“姐姐,之前我不懂事,总是顶撞您惹您生气,其实那会儿自己也不好过,现在才明白,放过别人其实是放过自己,若不能快意恩仇,就不要折磨自己。往后我会好好的,不让您再为我担心。”
淑妃看待堂妹的神情,如同沈哲一般,不敢想象皇后到底给了她什么影响,不知不觉中,皇后就收服了人心,就快连自己,也要对她心服口服。淑妃摇了摇头,她到底是不甘心的。
姐妹俩难得好好地散去,云裳离宫时,恰遇秦文月也离去,秦文月自然是客客气气地上来打招呼,云裳对她没有好感,也知道皇后和堂姐不喜欢她,面上客气了一句后,不顾秦文月相邀同行,就自顾自走开了。
送秦文月出宫的宫人,这些日子早已与她相熟,秦文月私下也许了好些好处,她们少不得为秦小姐打抱不平,说起江云裳的不是。
“这话可别传到太后面前,叫太后误会就不好了,将军夫人的性格如此吧,是我不谨慎。”秦文月一脸的好人模样,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滴水不漏。
可她这番话的用意,本就是提醒那些人把话传到太后跟前,果然第二天太后就问她:“云裳对你不友善吗,她给你脸色看了?”
秦文月话语说得婉转,并也没替江云裳开脱,只道是表嫂性格冷淡,是她没察言观色,说了半天,也不否认江云裳给她脸色看的事,太后听着心里自然就不乐意了。
那么巧的是,这日妃嫔们来请安问候,话里话外说起皇帝如今冷落后宫,夏日至今几乎没有一个人得到恩宠,她们是希望太后能有所干涉,一面又提起上阳殿。
林昭仪道:“臣妾这几日笑也不敢笑,为着皇后娘娘失去孩子,没想到上阳殿里却歌舞升平很热闹,昨天还传出琴声,皇后天天和将军夫人在一起作乐,看样子身体也好了。”
秦文月在一旁端茶,偷偷看了眼太后的神情,为了失去孙子,老人家满心自责,不过是没露在人前罢了。现在好,她这儿愁得茶饭不思,儿媳妇那里却悠哉悠哉,凭谁看着都太没心肝。
秦文月更是暗暗佩服皇后的冷酷无情,失去了亲骨肉,竟还有兴致与人谈笑风生。
但这一日,太后并没有把心里话对秦文月说,多少是明白家人与外人的区别,只等秦文月走后,才对林嬷嬷道:“这么久了,她自己来不了,也不打发人来问问我是否安好,婆媳之间哪有这样的,难道要我亲自去上阳殿看她?”
林嬷嬷道:“您是主动去过上阳殿的,那会儿您可什么都不计较,现在您有心结,就看什么都变了。皇后娘娘不是没有派人问候您,清雅每天都来问您好不好,但娘娘叮嘱过,怕您心里惦记,不要告诉您。”
“真的?”太后果然心软,“珉儿惦记我?”
林嬷嬷苦笑:“每天都惦记,不过是娘娘她一贯低调,您也不是不知道。”
太后犹豫再三,便道:“那明日,我去看望那孩子,有什么话见面说清楚,也就好了。”
原本太后能主动走出一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老太太也有她的骄傲,到了第二天,太后总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便说带上秦文月一起去上阳殿看望皇后。秦文月好奇上阳殿已久,早就想踏上那座小岛一探究竟,不过是假装客气了几句,在太后改主意前,跟着去了。
珉儿曾告诫清雅,无论如何也不许秦文月踏入上阳殿,可现在她跟着太后来,无人敢阻拦,可珉儿得到消息,不等他们上桥,就派清雅去拦下太后一行,说她已经睡下了,此刻不宜相见。
清雅硬着头皮赶到岸边,暖轿的帘子掀起,见太后一脸和气,那些话她更是说不出口,可是一看到边上殷勤的秦小姐,清雅把心一横道:“太后娘娘,太医刚刚来过,给娘娘开了药服下,这会儿已经睡熟了,奴婢斗胆请太后回长寿宫改日再来。而再过些日子,娘娘也能出门了,该是娘娘去向您请安。”
太后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大半,可她总不见得低声下气地说,她去等着儿媳妇醒来,绷着脸一时说不出话,站在轿子旁的秦文月主动道:“太后可以在上阳殿等一等,娘娘或许一会儿就醒了,您白白辛苦来一趟话也没说上就回去,怕是娘娘醒来也会责怪云嬷嬷自作主张。”
清雅忙道:“太后若要等,奴婢一定立刻把娘娘叫醒,怎敢劳动太后久等,但娘娘才吃了药,突然醒来怕是对身体不好。”
太后也不傻,人家不欢迎,这话说得够明白了,而她也不认为清雅有胆子拒绝自己,多半是皇后教的,可见儿媳妇并不乐意见她,这上阳殿她也来不得了,根本没意识到,是因为她带着秦文月这个外人。
“我知道了,这就走,大冷天你跪在地上也辛苦了,清雅,好好伺候皇后。”太后端着最后的气度,不冷不热地撂下这句,就命放下帘子,转回长寿宫去。
或许这件事,本该有更温和地解决办法,可珉儿却强硬地把太后挡了回去,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皇后这边做的不好,哪有婆婆上门来,儿媳妇不给开门的。
慧仪伤了皇后的事,就算不相干的人也明白,是太后太过软弱善良才惹出的事,这些日子宫里的气氛本就微妙,再加上好事之人的添油加醋,连带着今天太后吃了闭门羹,婆媳间亲如母女的美好被彻底打破了。
宫里传得风风雨雨,项晔才舒展几分的眉头,又揪紧了,夜里来见珉儿,她仿若无事,皇帝忍了又忍后,禁不住问:“母后的事,你怎么想的,母后来看你,你也不该闭门不见,朕如何去解释才好?”
珉儿道:“皇上还记得您曾经的规矩吗?”
项晔不解,珉儿淡淡地说:“上阳殿曾经,是宫外之人不得踏足的地方,连我的母亲都不能来。”
皇帝一时窘迫,愧疚地说:“那时是朕故意欺负你,朕没有好好对待你的母亲。”
珉儿却道:“其实那样的规矩很好,虽然当时夹杂了皇上的私心,但原本您对待后宫的态度是严谨不容轻贱的,但为了母后的心情,很多事您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今日我拦的不是母后,是她身边的秦文月,秦姑娘没做错什么事,但她没资格踏足上阳殿。哪怕皇上觉得,是我太过小气,我也不会让她进门。”
项晔完全没想到,这事情是在秦文月身上。
珉儿更道:“婆媳之间的事,说也说不清楚,可我是晚辈,错也该是我的错,现在宫里人都这么认为,那就对了。总不能让她们一直传说,是母后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这些日子以来,是我故意这么做的。”
中宫 128 皇后的命格
“故意让母后误会你,故意让你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尴尬?”项晔无法理解珉儿的用意,担心地问,“珉儿,你就不怕误会解释不清楚?”
“既然是误会,总有解释清楚的时候,但不能让宫里一直流传着母后害死孙儿的话语,更不能让母后一直抱着那样的愧疚之心,难道要母后替慧仪活受罪?”珉儿摇头道,“把风向转一转,变成我的不是,母后心里就会好受些了。”
项晔道:“可是你的做法太强硬,珉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强势?莫说后宫妃嫔和母后,哪怕是面对朕,你也说一不二,有的时候连朕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珉儿歪着脑袋看皇帝:“皇上是厌烦了?”
项晔含笑:“你看,朕说一句,你偏要顶一句。”
可是面前的人,就这么笃悠悠地望着他,清澈莹润的眼眸里,映着自己的脸,而淹没项晔面容的,是珉儿的坚持和原则,她是不会退让的,纵然在生死面前,也要活得有尊严的人,又怎么会惧怕自己。
“看什么?”皇帝伸手在珉儿额头上一拍,可又心疼自己是不是拍重了,搂过来又吹又揉,自责道,“朕现在明白,那会子为什么会对你动手,朕从来没有对女人动过手,可是面对你实在是半句道理也没得多,忍不住就。”
珉儿撅着嘴,轻声问:“真的强势到了,皇上无法容忍的地步吗?”
项晔苦笑:“是其他人太顺从,没有人不顺从,你的一点点反骨,都叫人觉得特立独行不可思议。而那些羡慕你又嫉妒你的人,无法赶上你的高度,就企图把你拉低到和她们一样,哪怕仅仅是背地里抱怨咒骂几句,她们也觉得自己能和你平起平坐了。因为一切都是幻觉,所以她们永远也赶不上你。”
“皇上难得也会说些有道理的话。”珉儿故意这样说,果然被项晔恨得压着挠她痒痒,躲不过只能求饶,娇喘吁吁地说,“我可是病人。”
项晔爱怜地在她鼻头轻点:“可怜见的,几时好了,朕一定好好疼你。”
这暧昧的话语再说下去可就了不得了,珉儿推开皇帝坐起来,彼此依偎着好好地说话,珉儿保证她一定能让自己和婆婆的关系变得像从前那么好,但是她也向皇帝提了条件,无论如何,都要让秦文月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要她走不难,但怎么让她走才难,朕不能不给秦庄面子,也不能给他借口。”项晔玩笑的神情散了,而他一严肃,珉儿就充满了崇敬和心疼,敬佩他帝王的气魄,又心疼高处不胜寒的无奈。
项晔问:“若是朕与秦文月眉来眼去也罢了,可是朕与她才打了几回照面,话也不曾多说,你这是讨厌她什么?”
珉儿却笑:“皇上先头说,不能给秦庄机会,又是什么意思?”
皇帝眉头一震,失笑:“朕竟然说出来了?果然对着你,没有一点防备。”
珉儿在他胸口一推,嗔道:“说正经话,也不忘哄一哄人,你自己说,我该不该防备。如今是没有眉来眼去,将来呢,那么温柔又体贴的人,细长眼眉别具妩媚,皇上多看几眼,大概就要忍不住眉来眼去了。”
项晔背过身去:“朕做什么和你拌嘴。”可身后的人却软软地贴上来,笑着,“是我们心有灵犀,秦文月不曾冒犯我,可就是不喜欢,没来由的不喜欢。”
皇帝则道:“秦庄救了朕,若是死了也罢,不是朕狠心,在那样的情形下活过来几乎不可能,可他活下来了。这样一来,证明了什么?是他的命太贵重,而朕一辈子都要念着他的好吗?他若在眼门前,必然不敢露出来,会和旁人一样毕恭毕敬,但远在纪州,朕看不见听不见,哪怕他没有那么做,朕也会觉得,他在为了救驾有功而骄傲,甚至期待着朕的报答。”
珉儿的神情一样严肃起来,项晔郑重地说着:“做皇帝,可不能欠大臣的人情,君与臣之间,只有命令和服从,只能是朕有恩于他们,更不要谈什么情意。”
“皇上如此英明,臣妾方才的玩笑话,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里。”珉儿也冷静下来,她的丈夫是帝王。
“傻子,朕……”项晔改口道,“我和你之间,是夫妻不是君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朕、不,是我也深以为意。”
珉儿露出甜蜜的笑容:“皇上不要改口,往后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项晔啧啧不已:“朕连这件事也不如你,你怎么说改就改了?”
珉儿笑道:“说了十八年的‘我’,皇上觉得,我会习惯哪一个?这和您可不一样。”
皇帝一愣,大笑:“朕在你面前,怎么总是糊涂。”
珉儿却凑上来,一记香吻似奖励一般:“皇上对天下的英明,秋珉儿一世也敬仰不完。”
项晔露出欣慰的笑容,珉儿再道:“送走秦文月不难,她也在婚配的年纪,过些时候皇上为她指婚,选一家京外的世族,既体面又离得远,把她嫁过去就好了。”
皇帝却道:“你就不考虑人家是否乐意娶秦文月?”
不想珉儿应道:“哪有事事顺意的,若天下的事都照着每个人想的来,这世道早就乱了,君为臣纲,不论谁娶了秦文月,都是他们富贵荣华背后的代价。”
项晔微微眯起双眼,怎么也看不够珉儿,眼前的人总是给他惊喜,以为她柔弱不堪风雨,却能撑起最坚强的腰杆和心,以为她太过强势凌厉,可又常常被温柔俏皮迷得爱不释手,她近乎完美没有缺点,至少项晔挑不出来。不过皇帝略想了想,硬要指出什么来,大概就是出身了,珉儿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人,更是因为白氏被强暴才……
项晔自嘲地一笑,心中想:“这算哪门子的缺点。
“皇上应了吗,秦文月若不主动走,这是唯一体面的法子。”珉儿很在乎这件事。
“应你了,只是眼下还不行,做得太刻意。”项晔道,“朕就把她交给你了,别叫她来事。”
两人早早地睡下,珉儿还在养身体中,自然行不得云雨之事,皇帝正在盛年,也正因是盛年,能更好地克制自己,他怎么舍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欲望勉强身边的人。
一夜相安,隔日醒来,还未及上朝的时辰,皇帝想起昨晚未说完的话,道:“可你和母后之间,几时才能解释清楚?母后又怎么会知道你的良苦用心,谁去告诉她,母后的性子,自己是绝对悟不出来的。”
珉儿指着皇帝,项晔愣了愣:“朕?”
“不过皇上不要着急,您瞧着也是处理不来婆媳之间矛盾的,等时机成熟了,我教您去说,就错不了。”珉儿胸有成竹,安抚项晔,“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皇帝起身更衣,珉儿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便麻利围着他转悠。项晔任凭她“摆布”,但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从朕遇见你到现在,你所有的心智,应对朕、妃嫔,还有母后的这些本事,都是老夫人教你的?”
珉儿停下了手,看着皇帝:“说实话,皇上还是不喜欢我这样是不是?”
项晔摇头:“朕只是好奇,要知道朕习惯做这个皇帝,至今三年过去了,还不敢拍胸脯。”
珉儿想了想,灿烂地一笑,低头继续为皇帝系上腰带:“那或许秋珉儿天生就是皇后的命格,所以她嫁的男人,也是注定帝王的命格。”
皇帝嗔笑:“说了等于没说。”
珉儿这才道:“其实奶奶哪里能教我这么多,我不是对皇上说过,奶奶会想到自己的孙女有一天做皇后吗?我并没有特别地待人技巧,只问问自己心里想什么,这与皇上面对朝政的取舍完全不同,皇上的担子才是真的重。至于母后,我只记着奶奶的一句话,这天底下,再没有比母后更为您着想的了,记着这一句,好些事也就释怀了。”
项晔在珉儿额头上一吻:“你若是男子多好,朕就多了一个能臣。”说着想起一事来,笑道,“宋渊递折子了,被你料到了。”
中宫 129 弱女子
珉儿垫脚为皇帝戴上发冠,细心系好绳带,且听项晔说:“宋渊不想再做史官,请求朕为他调职,甚至在折子里写,朕若不应允,他便辞官应试从头再来,志气是有,可满纸都是酸腐气息,叫朕啼笑皆非。”
“将来他恃才傲物时,皇上才更头疼。”珉儿不以为意,“这样的人,您若要用,可一定看紧了。”
项晔轻哼:“是不是往后朕要带着你同上宣政殿,抑或把朝会开到上阳殿来?事事都要指点一二,在你的眼里,朕这个皇帝是小孩子么?”
珉儿只管为他抚平衣襟,笑悠悠说:“明明是皇上自己先提起来,那往后只做哑巴听着,再不提一个字。”
“你啊,朕总有一天要好好降服你。”项晔心情极好,玩笑着便要出门去,见外头北风呼啸,拦着珉儿,“屋子里暖和,别出来了,朕今晚若不过来,你就早些睡。”
“是,皇上别惦记我。”珉儿一笑,福身相送,再起身时,皇帝已经走远。
宫女们忙来将门合上,怕冷风扑着皇后,清冷的阳光立时被挡在门外,只有星星点点透过镂花空隙透进来落在珉儿的身上,珉儿走到门下,用手掌堵住镂花空隙,她白皙的手被阳光照得宛若肌骨透明,冰凉的风隐隐约约钻进来,退去惺忪睡意,珉儿彻底清醒了。
清雅折回来,乍见皇后站在门下,担心地问:“娘娘,有什么吩咐?”
珉儿摇头:“只是突然犯傻,在思考做人是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好呢,还是在这忽明忽暗的殿阁里洞悉明朗下的一切好,一时想迷了。”
清雅搀扶她回去,笑道:“娘娘怎么想起这些来?”
珉儿轻叹:“皇上昨夜的话,今日的话,不得不让我多思量。可惜清雅你不曾见过敬安皇后,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皇帝曾经那么深爱的人,敬安皇后的性情容貌必定也是他所喜好的。”
清雅不解,不知如何应话,珉儿苦笑:“清雅,在你看来我是不是也太强势了?”
“娘娘若要奴婢说实话,强势且不至于,可娘娘平日低调沉静,一旦拿出当家做主的气势,就会叫任何人都不敢直视和抗拒,其中的差别太大,总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清雅坦率地说,“娘娘还记得您第一次踏进上阳殿,对奴婢说的话吗?您说在皇上来时,在宝座旁在放一张椅子,您当时的神情那么温和平静,可是奴婢却不敢再看您一眼。”
珉儿走到镜子前,半年时间,她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可透过镜子,看不见自己的心。身体再怎么长,容貌再怎么变,秋珉儿也始终是秋珉儿,但若心变了,她就不是自己了。
“皇上会不会只是眼下新鲜我的个性和容貌,时日长了,做帝王,怎会愿意身边的人不顺着自己。”珉儿郑重地说,“可他若爱上一个妃嫔,对于那个女人而言,压在头顶的不仅是皇帝,还有比她等级高的妃嫔,还有我。她可以盼着做昭仪做妃,就连淑妃也从不掩饰她渴望贵妃的地位,甚至于她心里或许想取代我,她们每一个人都是有奔头和指望的。我呢?”
“娘娘?”清雅觉得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越听越糊涂。
“我只有他一人。”珉儿微微扬起下巴,身姿越发挺拔,镜中人满身的傲气,“我是中宫皇后,除了皇上和太后,本就该所有人都在我的脚下,不是我太强势,这是中宫该有的姿态,难道她们还打算和我做朋友不成?”
清雅站在一旁,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渺小,一时不敢吭声,而皇后继续道:“可我不该让皇上和太后对我说出这样的词眼,我不该在皇上眼里也同样那么强势,我一定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娘娘,奴婢越听越糊涂了。”清雅咽了咽唾沫,好在初见时她就没敢轻看这位年轻的皇后,不至于到如今再怕来不及。
珉儿笑道,轻松地从镜子前走开:“我也糊涂,该怎么做才好,原本心里很明白,现在突然迷茫了。皇上昨晚的话,被我玩笑着敷衍过去,可我心里是在意的,我不喜欢暴戾浮躁的皇上,皇上又为什么要喜欢强势无情的我,清雅你说呢?”
清雅连连点头,就怕自己被皇后嫌弃不够聪明,她的年纪是皇后的两倍还多,可好像白白多活了那么多年。
“奴婢只知道,敬安皇后甜美娇柔,是曾经被皇上和太后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清雅说道,“简单来说,大概就是个弱女子。”
“弱女子?”珉儿一笑,“在男人眼中,女子本弱。”
清雅想了想,说道:“淑妃娘娘那儿或许不合适,但将军夫人的话,应该对敬安皇后还有印象,您看几时方便,问问夫人?”更忍不住问,“娘娘,您是想学敬安皇后?”
珉儿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要学,我是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好不让自己露出半点她的模样。我该留心,不能在皇上面前太强势,但也要拿捏分寸,别做过了头,变成曾经那个人。皇上的心思很细腻,真真假假,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清雅暗叹,她猜错了才对,猜对了,皇后娘娘就不是皇后娘娘了。
说罢这些话,珉儿吩咐:“记得去向林嬷嬷问候太后,我的好意,让林嬷嬷都知道就足够了,太后跟前我自有道理。”
此时门前的宫女来传话,宰相府送了两大筐银霜炭来,清雅去见了,却是宫里今年也难见的上好木炭,回来告诉珉儿,珉儿想了想,命清雅包了些滋补药物,赏给秋振宇。
入宫半年来,这还是皇后头一次放赏,秋振宇煞有其事地接了赏赐,供奉在秋家祠堂,甚至请旨欲进宫谢恩。
赵氏如今盼着丈夫能光复赵国,即便心里恨毒了秋珉儿,也不再露在脸上,且慧仪长公主母子突然命丧黄泉,让她惊恐皇宫的水深,在丈夫的告诫下,这些日子安分守己,怕自己做错什么,坏了丈夫的大事。
今日得了皇后赏赐,秋振宇带着妻妾接旨谢恩,闹得全家都出来,大冷的天,个个儿都一脸不乐意,此刻散去了,三夫人张扬地挤在赵氏身边,冷笑道:“真是难得,老爷就快把家里搬空了,见天给皇后送东西,总算见到回头钱了。”
赵氏瞥她一眼,低贱的人言语就是粗鄙,她拢了拢衣襟便要回去,可三夫人又道:“姐姐,今年家里过年的银子够不够,我娘家来人,您给提前安排好住处还有赏钱,我这儿少说也要八百一千的,和您说一声,我就要去账房支领了。”
宰相府不缺八百一千的白银,可赵氏见不得她这嘴脸,刚要驳斥,三夫人已抢先道:“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姐姐如今娘家的人都死绝了,好容易沾亲带故的慧仪长公主也落得这个下场,我在您面前显摆什么呢?”
妖娆的女人尖声笑着,领着自己房里的人扬长而去。
赵氏气得脸色煞白,身旁的侍女轻声劝她保重身体,她手里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贱人,待到那一天,我来教你人彘二字怎么写。”
但见秋振宇身边的下人朝赵氏走来,恭恭敬敬地说:“夫人,老爷吩咐小的,请您预备送给元州老夫人和白夫人的贺年礼,要齐全妥帖,不必在乎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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