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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珠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曲沅
胡氏窥了丈夫一眼,似乎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这才缓了脸色,略带讨好地说道:“也不能怪我,你知道她是我的心结。我让她的儿子活着,已经是看在那是老爷您的子嗣上了。若非如此,他岂能平安到现在?”
至于养废一个人?
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沈则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
“难不成老爷还真的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了?”胡氏捕抓到,心里顿时翻起骇浪,忍不住刺了一句。
“那都是往事了。”沈则雍面色有些不自然,又恼又怒,看着胡氏哼声离开。
胡氏气恼不已。
桌上的小匣子直接被她甩飞到地上,里面的银票落了出来。
兰草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看到那一摞有上万两肃穆的银票是眼也不眨地收拾好连同匣子放回桌上。
胡氏看了她一眼:“你把这个给大少爷送去。”
兰草没问原因应了是。
沈嘉坤不在院内,李氏问了缘由。
兰草笑笑搪塞过去。
李氏看着兰草离去的背影,表情晦暗不明。
兰草去了外院,很快返回。
她看着胡氏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奴婢去问过了,侯爷是去了书房,几个伺候的都是小厮。”
胡氏点了点头。
这些年,沈则雍再没有在女色上犯了糊涂。
这本是好事,偏偏胡氏虽再三劝慰自己,还是忍不住去想这里面是否因为有那个女人的原因。
因为她的死,再没有人入丈夫的眼里。
胡氏看着兰草突然说道:“匣子送过去了?”
“大少不在院内,奴婢不敢交给大少奶奶,去了外院才找到大少爷。”兰草低声说道。
“李氏?”胡氏摇头叹气,这个儿媳妇在且适园的表现多少有些让她失望,只是人选当初是她选的,她总得在大面上帮着撑面子。
“兰草,你多大了?”
兰草猛地脸一红。
胡氏笑道:“害羞了呢。”
兰草犹豫着抬起头,看了胡氏一眼,方才小声说道:“奴婢十八了。”
胡氏恍然:“竟是被我耽误了?”难怪看兰草恍若成熟的果子,自然是那些青涩小姑娘比不上的。
兰草不敢抬眼,却也感受到面前的人在审视她的身段,特别在下身停顿了许久。即便同是女子,也让她又羞又急。
胡氏开口了。
“嘉春那边可有传消息过来?”
兰草一怔。
前后话题变换太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胡氏皱眉,底下的人有点心思并不妨碍,可若是耽误了事就实在令人不喜。
胡氏的表情太过明显。
兰草心惊,忙道:“这次三老爷是府里人谁也没带,嘉春少爷那边虽跟了伺候的人过去,可在半道也被甩开了。”
也是事后才知道沈则言的去向。
只是再派人去,也不是那么快就传了消息过来。
胡氏有些不悦。
兰草忙低下了头。
“这老三……到底想做什么。”胡氏实在是难以理解沈则言的举动。
后悔了?
那会不会太晚了?
胡氏想到郑氏的性格,顿时冷笑了起来。
……
沈嘉春战战兢兢地探着手去勾那藏在树冠里的鸟窝,几次挨着边了又差一点没有够着,身子渐渐开始打晃,他的冷汗跟黄豆一般滚落下来。
“赶紧的,没拿到,谁也不用睡觉了。”底下传来一道声音,让沈嘉春身子一抖几乎要掉下去。
沈则言赶紧往旁边一站。
沈嘉春哎呦一声,摔落在地上。
沈则言看着他直叹气。
沈嘉春顾不上身体疼,从地上爬起来,小声说道:“三叔,侄子扶您上去吧。”他再不喜欢沈家的人,也做不到当着沈家祠堂里列祖列宗的命踩在三叔的身上去树上够鸟蛋。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真怕一个响雷劈下来。
沈则言看着他不说话。
沈嘉春的双腿又开始打颤了。
要不是眼前这人从沈家出来一直与他一道,两个人几乎没有分开的时间,他绝对会以为是换了个人。
在祠堂的三叔和在沈家的并不像一个人。
沈则言无视侄儿的胆怯样,抬头看了看树冠,眼里闪过一丝痛楚,转过身去了祠堂里面,那里铺设了好几个蒲团。
他熟练地走到其中一个上,盘腿坐下,白玉般的脸庞微微抬起,注视着房顶,一动也不动的。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沈嘉春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进入祠堂,径直走到那个人的后面坐下。
祠堂之行,目的明确,但并不容易。
沈嘉春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微微有些失神。
三叔到底在做什么?





娇珠记 第65章
过了腊八就是年。
沈嘉坛的婚事也不只是二房在忙碌。
前些日子,老夫人染了风寒,免去了请安。只是作为儿媳妇,郑氏少不得要去侍疾,胡氏作为侯夫人事务繁多,还得帮着卓氏准备沈嘉坛娶妻之事,这样一来,郑氏少不得得“识大体”地包揽了给老夫人侍疾的任务。
沈妙珠能做的,只是在郑氏不在的时候打理好普骊居。
特别是冯姨娘那边。
珍珠已经不只一次发现,冯姨娘同大房那边的人有接触。
除此之外随着年关来临,整个西园以及三房的产业还有郑氏手头上的那些事情全部都堆积在一起。
不过两三日,郑氏脸上的光彩就黯淡不少。
沈妙珠看着郑氏眼下的青黑,在送走她后,叫人取来这些账册。
金妈妈脸上带笑:“夫人早就有过吩咐,若是姑娘的话,可以全权处置。”
沈妙珠鼻子有些发酸。
会有这番话,定是金妈妈或是其他人早在郑氏面前提起过。只是或许出于怜爱女儿之心,郑氏并未说出。
只是作为母亲,郑氏仍是做了两手准备。
倘若沈妙珠主动提起,她自然是给予最大的方便。若是没有,也不过是她当母亲的再辛苦一些。
这样关心她的母亲怎么会放弃兄长呢?
沈妙珠想不通。
翡翠带着人送了账册过来。
看着桌子上堆成山的账簿,沈妙珠有些发晕。
“那些是西园的?”沈妙珠开口。
“就这些。”翡翠指着那最小摞的,又指了指旁边高一些的账簿:“这是属于三房产业上的账簿。”
至于另外高高的一堆,就是属于郑氏私有的。
大部分是当年沈家分出来的产业,剩下的就是她名下的嫁妆。
沈妙珠翻了翻,这些账簿真母亲一个人处理,等除夕那天都不见得能处理完。特别是西园这边的,存在各种纰漏和问题,又不能不去管。
可见郑氏这些日子,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老夫人是真的不喜欢郑氏,过去十年,这些不喜只会放大。郑氏说是在梅若斋侍寝,不如说是被各种磋磨使唤。
郑氏倒完痰盂回来,被崔妈妈拦在门外。
“天儿不早了,三夫人先回去吧,明天可得早一点过来。”见郑氏看来,崔妈妈笑道:“奴婢伺候地不好,还是三夫人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郑氏无言地看着她。
崔妈妈有些心虚,但想到门内的人,不禁挺直了腰背。
这做婆婆的给儿媳妇立规矩,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三夫人总不能不孝吧。
还是老夫人说得对,哪怕三夫人自个儿不在乎,但总得估计三少爷和四姑娘。这风水轮流转,老夫人以前为着三老爷忍受三夫人。
这一会儿,也轮到三夫人身上了。
郑氏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回到普骊居,金妈妈带着珍珠、翡翠忙前忙后的。
郑氏笑道:“这洗脚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下人,你怎么自个儿上手了。”
金妈妈小心翼翼地避开有水泡的地方,没有抬头,嘴里说道:“奴婢也是下人,难不成还干不来这个活?”
“你心细我是知道,只是已经不是十多年前了。”郑氏笑道。
“您还是奴婢的夫人,怎么就不一样了。”金妈妈并不认同,她用干帕子擦拭干净,又拿了软鞋拖过来。
双脚踩上去,郑氏舒服地眯了眼睛:“别说珠珠儿的想法真不错,用的是兔绒毛,也不费钱也不浪费料子,但这双脚就舒服了。”也就是不太雅观,自然不能穿了去外头。
珍珠端了洗脚水出去。
金妈妈笑道:“姑娘的心思更好,她这是心疼夫人呢。”
郑氏笑得开心。
“可不是关心夫人,一早就让流年送了四物汤过来,走的时候特意叮嘱过奴婢让夫人回来的时候趁热喝呢。”说话的是从外面进来的翡翠。
郑氏闻言看向金妈妈。
金妈妈说道:“账簿姑娘也拿走了,只是有一些说要送去给表少爷。”说到这,不由得看了郑氏一眼。
郑氏面色不变,接过翡翠递来的瓷盅,举着银勺吃了一口:“她是西园的主子,是我郑氏的女儿,自然做的了主。”
金妈妈笑道:“奴婢也是这么说的。”表少爷自然是外人,可相对于这沈家里其他的人来说更值得相信一些。
送给郑程锦的大多是沈家析产出来分给郑氏的。
对数据,沈妙珠并不那么敏感。
当时郑程锦不同,他是天生的商人,只不过是个爱读书的商人。郑氏手里有多少产业,郑家的人是知道的,但只是个大概数据。
等郑程锦手里拿到账簿,才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实。
比起父亲和二叔,姑母她才是真正的商业天才。短短十年,这些产业已经又扩大了四分之一,即便不是全部都有盈利,但也是无亏损。
这并不容易。
沈家给郑氏的许多都是要贴钱去补的产业,换了别人基本上只能选择变卖产业了事,只是当年郑氏和沈家是有约定的,这些产业是给沈嘉和和沈妙珠的,并不能变卖一处,否则沈家有权追讨并全部收回。
郑程锦随意翻了几本:“母亲错了。我们也都错了。”大家都忽视了在郑家十年的郑氏的能力。
若是他们知道了,姑母会不会帮忙?
郑程锦想应该会的。
“少爷,您真要帮表姑娘啊?”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小厮模样打扮的人。
他叫流光,是郑程锦从京都郑家的产业里找出来的人手,他起先没有带了太多仆人过来,一来是他们不熟悉京都,二来也是因着还不确定京都之行是否可行。
这阵子观察下来。
郑程锦觉得姑母家的这个表弟就值得郑家再赌博一次,而如今又发现了姑母的能力,他更有信心了。
“若是没有点付出,有怎么会有收获?”
“可是少爷您这一阵子也是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了。”流光忧心忡忡,他才跟了新主,自然是想要郑程锦好。
郑程锦微一沉吟:“二弟也该懂事了。”
流光立时闭了嘴。
……
有了郑程锦的帮忙,沈妙珠身上的压力顿时减了大半。
西园的事情不严重,只能说是杂而多,真要处理起来是非常耗费精力的。这也是郑氏只处理了普骊居的原因。
冯姨娘毕竟在西园经营多年,根基不可谓不深。
在得知沈妙珠接手西园后,沈若画叫来了红婆子。
不过数天,红婆子仿佛老了好几岁,两鬓上多了白发,整个人沧桑了许多。普骊居的厨房在郑氏回来后,红婆子就回不去了。
做个普通的厨娘,红婆子自然不愿意。
在得知三姑娘也开院居住后,红婆子求上了冯姨娘。能的冯姨娘重用多年,固然有红婆子会钻营,也是她的确在厨艺上有些本事。她很快就成了沈若画小厨房里的管事,虽比不上从前,但已经是她最好的去处。
可红婆子仍是迅速老去。
沈若画看到她的时候,先是一怔,目光在她冒出老人斑的脸上顿了顿,喉咙就有些不舒服了。
“三姑娘,您找奴婢?”红婆子躬身问道。
沈若画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落到窗外:“我那妹妹管了西园,你可知道?”见红婆子不说话,她继续说道:“四妹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而我这院子到底小了一些,装不下太多人。姨娘当家的时候,西园上下和和气气地,以后可就不好说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除旧迎新也算是惯例吧。”
红婆子福了福身子。
沈若画摆手:“我这院中近来无事,就放你休息几日。”
红婆子磕头感谢。
翠影把准备好的五两银子递了过去,送了红婆子出去。
回来的时候,就见沈若画在抄写经书。
已经到了尾声了,翠影安静地等候一旁,知道沈若画收了手,才近前伺候。她小心翼翼地把抄好的经书放到一旁。
“回头让人送到梅若斋,愿祖母身体康健。”老夫人是真的病了,只是很快就好了,这才有气力折腾郑氏。
翠影应了是。
“红婆子是屋也没回,直接就离开了。”
沈若画听了笑道:“从来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西园多得是像红婆子这些得了冯姨娘恩惠的人,也多得是在知道红婆子的事情后对自身的利益感到岌岌可危的人。
若这西园仍是郑氏在当家,沈若画还不敢轻举妄动。
可沈妙珠?
那个娇娇女,沈若画却是不惧的。
一个被宠坏了的姑娘,受点挫折,也是她这个姐姐赋予她多一些的人生经验。
而在沈嘉坛娶亲前一天,沈则言回来了。
老侯爷用力握住椅子上的把手才没有失态,他对前来禀报的黄阁说道:“三少爷可还有带了其他人回来?”




娇珠记 第66章
老侯爷失态了,情急之下喊了沈则言的旧称。
黄阁神色不变,低声说道:“只有三老爷和四少爷。”
老侯爷听了,眉眼舒展,身子半靠在扶手上:“去把我那珍藏的银针茶拿出来。”话落又摇头:“就用待客的茶叶吧。”
黄阁应了是,转过身后忍不住笑了。
都说老夫人疼爱三老爷,其实老侯爷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怕是觉得普通的茶叶三老爷喝不惯,偏心里还生着气。
倒是那待客的茶叶虽也分了几等,黄阁自然会拿了最好的出来。
沈则言并未去见老侯爷,出乎意料的他去了普骊居的东次间,见了郑氏。
老侯爷的食指敲得扶手噔噔作响,显得有些焦躁。
黄阁的腰蜷得更厉害。
“让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三少爷。”老侯爷说道。
黄阁很快出去。
老侯爷双眉紧皱,似在喃喃自语。“沈家不能够再等个十年了。”
十多年过去了,所有人事物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坐在东次间里,沈则言没有看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原本靠墙的拔步床被移了位置,衣柜是新打的竖立氏柜子,上面叠放了同样是红木做的箱子,微微有些发旧,隐约还能看到上面的划痕。
“姑爷,您的茶。”金妈妈在沈则言到来后挥退了其他人,自个儿留了下来。
沈则言接过茶碗笑道:“金玉啊,我不喝碧螺春的。”
金妈妈神色淡淡:“屋里可没有别的茶叶了,不如奴婢让外面的人重新泡一盏茶水过来?”
沈则言摇头。
他记得以前的金玉就是个嫉恶如仇,处处维护郑氏,这些年过去了,看着性格平和许多了,但护主的心思是一点也没变。
“不用,给我白开水吧。”他把茶碗放到手边。
金妈妈犹豫着看了郑氏一眼,从沈则言出现后,她就一直站在窗边,郑氏没有回头,却仿佛看见了一切。
“给他吧,不过是一杯水。”她给的起。
金妈妈这才重又倒了茶水过来。
沈则言抿了一口就放下。
金妈妈关了门出去,就看到沈妙珠喘着气朝她本来。她紧张地往屋里面看了一眼,就迎面朝沈妙珠走去。
“姑娘。”
“金妈妈。”
两个人同时说话,沈妙珠顿了顿往东次间看去。
半开的窗户也被从里面阖上了。
沈妙珠眼珠子转了转,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
翡翠和珍珠看得傻眼。
金妈妈瞪了两个人,指了指院子。
自家姑娘做这样的事情,想来夫人不会怪罪,可到底不是姑娘家应有的行事,金妈妈不得不警惕一些,以防外人看见。
她可以想象此时这沈府里该有多少人盯着普骊居的动静。
隐隐约约地,沈妙珠听到了沈则言在说话的声音,只是她对郑氏的声音更为熟悉,却几乎听不见。
沈妙珠微一沉吟就明白,定是母亲知道自己自外面。
她叹了一口气,略微提高了点音量:“金妈妈,我有些饿,你让人送些核桃酥到小书房去。”
郑氏听着外面的声音,这才看向有些震惊的沈则言。
沈则言瞠目道:“你早就知道。”这才一言不发。
郑氏平静地说道:“好久不见。”
十年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
沈则言丢开刚才的问题,想到自己的来意。
“族谱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是和嘉春一起亲眼看着她的名字书写上去的,往后她的身份再不会有人质疑。”
就是定远侯府里沈家的人想要拿沈妙珠的出身说话,也是不行的。
郑氏面色有些动容。
她看向沈则言:“多谢了。”
沈则言苦笑:“你我何须见外。”
郑氏冷笑:“收起你这副表情,不是我对不起你。我这一辈子唯一愧疚的就是当年放弃嘉和。”
“可我能不放弃吗?”
“他们拿嘉和的性命要挟我。”郑氏神情激动:“那也是沈家的血脉,是他们的亲孙子。可惜又如何?一个襁褓中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的孩子,又哪里比得上沈家前途重要。”哪怕保证再三,愿意舍弃所有甚至包括自己的嫁妆,只是沈家不愿意。他们不相信郑氏,除非郑氏死,而沈嘉和就是郑氏的软肋。
他让郑氏十多年不敢轻举妄动。
当年明明是他们算计的自己,而承受苦果的还是自己。郑氏是仇恨他们的,恨不得去毁灭,只有不停地诵经,才能平和情绪。
郑氏也恨沈则言。
可时间久了,日子一天天过去,等不到希望的郑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突然就放下了。
她不恨面前这个男人。
可同样无法喜欢。
她没办法对他展露笑脸。
“至于珍娘,我救错了人,她也看错了人。何况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我还不至于去同个孩子置气。”
沈则言语塞。
他的神情有些狼狈。
门开了。
沈妙珠听到动静冲了过去,只看到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金妈妈已不在院内。
珍珠小声说道:“金妈妈进去了。”
沈妙珠闻言立时也抬脚往屋里去,才不过几步路,就听到金妈妈低声说着话。
郑氏苦笑道:“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变,那么的天真。”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说伤害就伤害,说挽回就挽回的。
曾经她以为这是赤子之心,其实那不过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磨难。
“他以为我该恨着真娘的,毕竟是她带我过去的,可其实错了,我恨得是他当年躲在人后,却让我们母子面对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他以为逃避就能解决事情,可实际上呢?”差一点家破人亡,这是沈家给他们的。
郑氏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
金妈妈哽咽道:“夫人,您太苦了。”
郑氏摇摇头,想要笑。
她的笑声听得沈妙珠难受,胸口闷闷的。身子往后退了退,撞上了沈嘉和。
沈妙珠回身直接扑到怀里。
沈嘉和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小姑娘的身子僵直,在他的安抚下小声啜泣了起来。
是听到什么了吗?
沈嘉和目露深思。
他不知道父亲的来意,可里面的人笑得那么苦痛,就像层层剥开伤口,重新露出那腐坏发臭的伤口。
他抬脚半搂半抱地带了沈妙珠离开。
春草看着三少爷抱着自家姑娘进屋,惊地眼珠子都快调出来了。沈嘉和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往里屋去。
春草这才醒过神来,拔腿往里面追去。
沈嘉和单手撩起幔帐,挂在银沟上,掀开被褥一角,这才轻缓地把人放下来。
小姑娘睡着了,眼角还噙着泪水。
沈嘉和忍不住一笑,指腹轻轻擦去,对走近的春草说道:“等你姑娘醒了,让她喝些温水在吃饭。”
春草低声应了。
沈嘉和放下幔帐,走了出去。
春草犹豫着追了出去。。
沈嘉和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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