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之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溯
众人默不作声地坐回原处,这时飞机疯狂地颠簸起来,简直要将人完全甩出去,冰雹噼里啪啦砸在太阳神机身上,加固过后的运输机被砸出了大大小小的坑,玻璃上也布满了蛛网似的裂纹,所幸没有碎开。
江润则在钢网笼中吃力地保持平衡,她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抓住网使身体不像个球一样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上下翻滚起来。
飞机已经形式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她几乎精疲力尽。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终于穿过了冰雹区域,黑夜中希德尔岛上的灯塔指引着方向,太阳神靠近了些,降落——最后在飞机坪上停止。
希德尔岛上的飞机坪已经修葺完善几近一个世纪,地面起伏不平,有的地方甚至都布上了裂缝,虽然天寒地冻,飞机坪下的地热系统始终让这里不受积雪干扰,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靠近山脚针叶林处是一栋低矮的白色建筑。看起来十分不起眼,像是途径与此的旅人费劲建造起来的别墅,但若是仔细观察,附近森林里隐藏着总面积达五千平方米的太阳能电池板,这些太阳能足以提供全岛的能量。
江润被拖入到别墅前,进入大厅,从外界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房子,裴初寒在门上按了一下,起居室装饰架移开,露出了一间暗室,里面只余昏暗的灯光,进入后里面是一个圆形的中空的大厅,中间的洞深达数十米,里面是利用电磁场束缚的可控核聚变反应堆,以供太阳能不足时提供能源。
绕着环形大厅走到另一边是透明的电梯,众人乘坐电梯一路向下能看到环形空间四周分布的都是实验室,透明的玻璃门,看上去被尘封已久,地下第七层是最底层,能清楚地看到反应堆,电梯旁边是一道铁闸门,他们刚走到门前,门便自动打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微胖的男人,他相貌普通,有些秃顶,望着外头的人有些局促不安:“这里一切稳定,万豪去巡岛了。”
“辛苦你了,陈书礼。”裴初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还好,我很喜欢这里平和的环境。”男人好奇地看了江润一眼,“就是这个孩子吗?”
闻声,江润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男人好像被她狰狞的模样吓着了,他连忙转过身,示意道:“她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法外之徒 48登陆8希德尔(一)
众人往笔直的通道里走,这里便是多年前关押战俘的地牢,每间牢房都是单间,床对面的墙角是一个马桶,墙角处有一张生了锈的铁桌,桌面上被人用石子块划了很多莫名的符号,乱七八糟的,像是没有头绪的纹路。
大多数牢房是空着的,这里总共也只关押着六七个人,所有的囚犯都沉默着坐在黑暗中注视着众人走过,目光中却绝无善意,新人会给这片阴暗死寂终日不见阳光的地牢带来一种新鲜的力量,这是他们唯一的娱乐。
江润在靠近长廊尽头看到了闵仲谙,他正躺在床上枕着胳膊呆,听到脚步声才略微扬起了头,朝他们望了一眼,目光也是呆滞而麻木的。
“好了,这就是你的地盘。”陈书礼推开了一扇门,他的态度还算温和,他给江润安排的囚房就在闵仲谙旁边。
江润踉踉跄跄走进囚室,士兵将她的简易行礼丢上了床,陈书礼将把铁门关上,他略带怜悯的视线透过铁栏杆望向她:“开饭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和下午六点,各有半个小时,这里还有一个小型图书馆,一三五下午你可以去那里看书,二四六你会被派一些任务要做。”
“你们这里的防护措施还够安全吗?”裴初寒问
“他们每个星期会注入一定剂量的镇定剂,力气和普通人无异,这里从来没有出过乱子,所有人都过得十分安定。”陈书礼耸了耸肩,“虽然江润是这个岛上监狱里的第一位女性囚犯,我们会照看好她。”
苏沅握紧了栏杆:“与世隔绝地活着……未尝不是件好事。”
“是啊,只是呆的久了,就回不到外头的世界了。”陈书礼摸了摸脑门笑道。
江润坐在床沿,地面还算干净,床硬邦邦的,透着一股阴冷的霉味,她抬头望向水泥天花板,忽然想到隔壁的闵仲谙,曾经那么意气风,如今却满脸颓丧地被困在这里失去了灵魂与斗志——就是她未来的样子。
江润的手指在腿上逐渐收紧,她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眸中诡异的神色。
那是仇恨,愤怒,不甘,失望与嘲笑,混杂在眼底最深处,深深烙进她的灵魂,成为她的全部。
从地牢里出来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压抑的感觉一扫而空。
裴初寒抬头看向周围的实验室,实验室全都被封了起来,隔着有机玻璃,依然能看到制造r基因的机器静止在那一方凝固的空间里。
“把这些东西都销毁吧。”他淡淡道,“如果被外头的人现并夺走,恐怕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唯一想要抢东西人已经被关押在这里了,”陈书礼笑眯眯道,“李重恩如今很安分守己,希德尔的防御可以说是完美的。”
“闵仲谙在这里呆得怎么样?”苏沅道,这里关着全世界最危险的人,即使总共只有七个人,却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不能有丝毫疏忽。
陈书礼挠了挠头:“他很奇怪,像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一点攻击力,我感觉他的威胁并不大。”
一行人从电梯升上地面,雅科夫正了正帽子向他们报告道:“太阳神的油箱被冰雹砸坏了,我们需要几天的时间来维修。”
“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在岛上住几天,”谢尔盖·弗拉基米尔耸肩道,“就当是回忆过去。”
苏沅哼了一声,没有搭话,她朝海湾走去,站在基岩海岸上俯视下方惊涛拍岸,灰色的倾轧而下的天空,潮水带着浮冰扑打在岩石上,出撞击仿佛石破天惊的巨响。
“怎么,还在为江润的事难过?”谢尔盖走上前去,站在苏沅的身后,“听说自从她成为不死者,你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这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苏沅轻声道,“事情不应该生到这个地步。”
“苏沅,你应该放开一点,”高大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他向来油滑的腔调完全消失不见,“她只不过走上了你的道路,你唯一比她幸运的只是有了一个引导者。”
“我欠阿尔法一条命并不代表我会成为她的机器。”苏沅轻声道,“我只是怀疑,不死者的社会,还有不死联盟……这些古怪的审判,他们所谓的努力,并没有让世界变得更好,我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你在质疑我们是不是人类的未来?”
“不,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局外人。”苏沅喃喃道,“不死者本身就彻底违背了自然规律,我无法想像自己这样一直活下去,看着这个熟悉的世界逐渐消失。”
“吃晚饭了!”铁门被砰得一声大力推开,江润抬起头,看到一个满脸胡渣的瘦削男人,他有些嫌恶地瞥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大声嚷开了,“快出来吃饭,别抱有什么侥幸逃跑的想法,你绝不可能离开这座岛。”
江润慢慢走出牢房,看见其他人也出来了,离她最近的是闵仲谙,骨瘦如柴的男人用一种古怪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几乎洞穿她的身体,江润面无表情地迎上他的目光,像是打招呼似的点点头,然后便转过头跟上了那个满脸胡渣的男人。
“真没想到,”闵仲谙愣了微微愣了一会儿便跟了上来,他压低喑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第七个被关押在这里的居然是你。”
“幸灾乐祸了?”江润斜眼瞥了他一下,表情似笑非笑,含着几分淡淡的嘲讽,“谁都不知道以后会生什么,不是吗?”
“别再嘀嘀咕咕的!”在前面带路的男人回头咆哮了一句。
她没有出声,而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这个男人,恶毒而骇人,然而再仔细一看那无辜的眸子里有什么都没有,男人打了个寒颤,转开了视线。
众人走到餐厅,男人命令道:“都给我站成一排!”
七个手无寸铁的犯人站成了一排,江润被挤到了最边上,相对于那些高大凶残的男人,她简直就像个幼童般弱小。
男人扫了一眼静默着的众人,似乎很满意他们畏惧的反应,这些昔日凶狠的猎豹在这片与世隔绝地黑暗土地过着日复一日单调的生活,早已被磨平了爪牙:“希德尔岛上来了一个新的客人——一个女人。”
左右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江润的脸上,有几人甚至不怀好意地低声笑了起来,这群人虽然是不死者,但是绝大多数已经几十年未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再重申一遍,我是你们的典狱长万豪,你们最好都给我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有任何小动作,”恶狠狠地威胁完这群人,男人话锋一转,“你们每天都有两顿饭,午饭从十二点到十二点半,晚饭从六点到六点半,一三五下午两点到四点半图书馆开放,图书馆隔壁的房间有一台电视,二四六是劳动时间,周日你们可以去洗澡然后把臭衣服洗洗,这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最后,祝你们在希德尔岛生活愉快,好了,大家都去吃饭吧。”
所有人都沉默地拿起餐盘去打饭,江润排到了队伍后排,等她打了一份烂青菜和看起来有点霉的半生不熟的米饭后,整个餐厅里只剩下了一张空桌。江润端着餐盘放到桌上,刚要坐下却猛地被一股大力扯开。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皱着眉瞪她。
“喂,菜鸟,这是我的位置。”男人粗噶的嗓音回荡在这里,所有人都停止了进食,一动不动地望向这里,大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都消失得彻底。
江润没有动,男人用力推了推她,即使被使用镇定剂,他的力气已然大与常人,轻易地便能让她踉跄几步,差点就要跌倒在地上,她一手扶住桌角稳住身形。
“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男人一把抓起她的头,用力撕扯着,他的嘴贴近了她的耳朵,“我警告你,菜鸟,来到这个地方最好分清谁是老大。”说完他又是一个用力将她推开。
江润低着头,端着盘子走到了一个角落,那里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瘦弱的年轻人坐着,在她坐下后年轻人看了她一眼:“你不该惹他的,这个人是第一代不死者。”
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文文弱弱,扔到人群中便会被淹没的那种。
江润没说话,夹了一口青菜放到嘴里用力嚼着。
年轻人微微地笑了一下:“我叫白敬南。”
“江润。”她言简意赅。
见她搭话,年轻人看起来似乎很高兴:“我很早就来这里了,以后你有不方便的可以来找我。”
江润低头用筷子搅着米饭,良久,低声问:“那人是谁?”
“你说那个男人?”白敬南用眼神示意独自坐在中间空位的高大男子,在得到肯定回答后道,“他叫李重恩,第一代不死者,是最早被关在这里的人,监狱里的头头,这里只有两个元老,另一位闵仲谙刚来不久又无所作为,所以李重恩如今也就特别猖狂了。”
江润依旧面无表情地埋头吃饭,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这里全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要小心一点,”年轻人似乎话很多,一直絮絮叨叨地,忧郁的眼睛一直担忧地望着她,“我可以尽可能保护你。”
江润却端起了盘子,她的声音冷冷淡淡:“不需要,我足够强大。”
她比所有人所知道的都强大得多。
“我会将这里管得很牢,绝对不会出一点乱子。”万豪拍胸膛保证道,“现在所有人都服服帖帖的,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麻烦你了。”裴初寒温声道,“长期生活在这里一定非常不容易。”
“习惯就好。”万豪抬起下巴指了指脚底下地牢所处的位置,眼中闪过兴奋而恶意的光芒。在这里一人独大的感觉确实很好,这会让他有种与不死者最高层并驾齐驱的感觉。
此时苏沅正在厨房里做饭,谢尔盖·弗拉基米尔给她打下手,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做得一手好牛排,以至于这群人每次聚到一起谢尔盖都抢着下厨,不死者们吃了六十多年的牛排后终于誓再也不碰谢尔盖做的任何东西,连库尔维叶都无法对自己祖父万年不变的厨艺表示认同。
厨房的另一个角落,陈书礼正抹着脑门的汗,对着那一盆烧焦的青菜,他是希德尔岛上掌勺人——专门为这里的犯人烧饭,厨艺却六七十年没有丝毫长进。
“我来就可以了,”苏沅挥了挥手,急着将他赶出去,“你去外边等着吧。”
陈书礼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汗颜地退出厨房。
苏沅将洋葱炒鸡蛋装上盘,放在一边:“你们真对这两个草包放心吗?”
“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谢尔盖回答说。
陈书礼是自愿退守希德尔的,他习惯了这种生活,对外面光怪6离的世界产生了一种本能地恐惧和抗拒,万豪出岛后在外面世界流浪了一圈,他没有证件和一技之长,只能到处做一些苦力活,这对于一个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不死者来说无疑是极为可怕的,于是他也回到希德尔,以统领囚犯来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我始终觉得有些不妥。”苏沅叹了口气,“七个人里有两个元老——这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我担心一旦他们的怒火出了控制,就会生我们都难以控制的事情。”
“这群人关注更多的是自己,他们如今就是一盘散沙,更别提现在他们能力已经被极大地削弱,”谢尔盖耸耸肩,像是无所谓的样子,“除非有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把他们凝聚起来,但你觉得可能吗?”
对他来说,能把心底各有算盘的不死者团结起来的人只有一个。
——阿尔法。
法外之徒 49登陆德希德尔(二)
在这个密封的终日弥漫着霉味的地下囚室,阳光无法穿透进来,唯一的光线便是走廊上那昏暗布满灰尘的灯,即使灯开着也只能照亮囚室的一小部分,黑暗成为这里自始至终的一部分。时间如同静止了,这个地方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那种疯狂而磨人的感觉——知道永远没有解脱的时候,甚至连死亡都遥不可及,只能慢慢等待自己腐烂。
当晚上十点熄灯后,便是一点光都没有了。江润抱膝坐在霉的床头,整个囚室寂静如同坟墓,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样沉重而缓慢,几近停滞,仿佛血液正在逆流。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活着,或者是早已死去。
三月一日,来到希德尔监狱的第二天。
江润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当走廊上的灯重新亮起后她便开始做俯卧撑,抓着上铺床的栏杆引体向上,一直训练到感觉身体力气多了一些,她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不能一直被欺凌下去,弱小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她心里所想的只有两个字——变强。
她不想永远困在这里,无力地看着自己受着欺凌,直到自己疯狂,成为普通的不死者并不够,她想要的更多。
“喂!吃午饭了!”中午十二点,万豪准时来开门。
七个囚犯站成一队慢吞吞朝餐厅走去。像之前那样打饭,不过江润是打好饭直接走到角落,像之前那天一样在白敬南面前坐下。
“在这里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白敬南倒是异常关心她,“我听到这里其他人在议论你的脸。”
江润沉默地扒着饭,眼皮抬都没抬。
“你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年轻男人的语气声中带着一丝惋惜和好奇。
“不关你的事。”她阴沉着脸道。
可惜白敬南一直不知道“闭嘴”是何物。
“像我这样的‘老人’应该有义务照顾你这个菜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吧,这里还有三个人你可能不知道,你看到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个男人吗?”他用筷子指了指另一个角落里的男子,那人身形瘦削,双颊凹陷,看起来就像是个骷髅,“他叫偃锋,成为不死者后当了雇佣兵,受雇于赫尔曼斯坦*军,取得胜利后谋杀了*军的高层企图成为赫尔曼斯坦的独裁者,那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那个坐在靠着偃锋的两个人呢?”江润抬起头,平静如水的目光扫过坐在偃锋旁边桌子上的两个人。
面朝着她的方向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少年,面容精致而俊美,明亮的眼睛,粉嫩丰润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女相,然而表情却十分冷漠,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长及肩的男人,即使只是露出一个背对着她却依旧能感觉到那种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的阴沉的气息。
“那个长的比较漂亮的叫赫连,别看这家伙的外表,三十年前却是国际军火走私贩老大,杀人如麻,我在电视里看到元都的新闻,八十年代初天使区建立成功还有他的作用,”白敬南咂了咂嘴,“头比较长的家伙叫韩子坤,他的来历倒有些不明,听说他之前和独行者还是朋友,但是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被送到这里,这人以前好像是个俄利多洛夫籍的核物理学家,我没看过他在这里闹过什么事……不过也不要轻易招惹他。”
江润吃完饭便迅离开,白敬南嘴里还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的脸话都说不利索:“喂,你这么快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不一会儿又独自哀怨地嘀咕起来:“居然都不问一下我的来历……”
话音刚落,便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小声的说话声又消失了——原来是李重恩把江润踢翻在了地上,强壮的男人把餐盘里的剩菜倒在她的身上,汤汁顺着她的头滴了下来,女孩的模样看起来分外狼狈。
“我警告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男人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
一边赫连和韩子坤已经吃完站了起来,赫连的手插在裤兜里,目不转睛地从江润的身上跨了过去,那傲慢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倒是韩子坤皱着眉朝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下巴上全是胡渣,黑色头油腻腻的,总是习惯的拧着眉头,颓废而阴郁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李重恩,你该适可而止了。”白敬南回过神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
“你小子倒是义正言辞。”李重恩嗤笑两声,一脚踩在江润的脑袋上,“这个女人就是个怪物,你看她的眼睛和疤,她和我们根本不一样。”
“这不是欺凌弱小的理由。”白敬南厉声道,“不要以为自己是元老就能为所欲为,你早已被独行者驱逐了。”
李重恩狠狠瞪了他一眼,脚慢慢从女孩的头上收回,他一步一步朝白敬南走去,手指关节被捏得劈啪作响:“你想挨揍是吧……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动手了。”
江润从地上爬起来,她平静地抹了抹脸上油腻的青菜汤,把几片叶子从衣服上丢出去,便不管白敬南的情况,自顾自朝餐厅外走去。
“你还真是个自私的女人啊。”慢悠悠的声音响起,闵仲谙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悠闲地望着她。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直视着前方:“李重恩的目标会变成他,我能省去很多麻烦。”
李重恩直接扼住白敬南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他的力气即使到了如今落魄的地步也是奇大无比,捏着那个年轻的男人就像是在捏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猫。
“你是脑子不清醒了吗?!竟敢为了一个像怪物一样的女人忤逆我!”强壮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对他怒目而视。
白敬南脸憋得紫,他挣扎着,痛苦地感觉到脖子不停被他掐断然后愈合,周而复始,不断地重复着这种死而复生的崩溃感。
“喂,这是干什么?!”暴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李重恩被一股大力重重扯开,万豪拿着铁棒毫不留情地敲碎了他的臂骨,李重恩痛呼一声,却没有抵抗。
他掩饰住脸上愤恨的表情,模样分外乖顺。
“都给我滚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万豪喝道,作势又要朝两人打下去,白敬南和李重恩喉咙里咕哝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向自己的囚室走去。
下午的时候,江润到图书馆看书,这里的书类型单一,书藏量也少,唯一的优势是一百年前出版的很多市面上找不到的书这里都有,图书馆在负一层,头顶是天窗,阳光透过玻璃选转而下,能看到空中浮动的尘埃,江润仰着头,她看到了头顶上的蓝天,还有茂密的草丛,她全神贯注,仿佛外头的世界十分神秘,她从未涉足。
江润伸出手到天窗下方,阳光落入掌心,她却像是被灼痛般猛地缩回手。
她转过身子,注意力却忽然被身旁的书吸引住。
纯绿色的壳子,没有任何修饰,《致史平书——邵宗冷自传》。
邵宗冷是蜀国十九世纪末的哲学家和政治学家,他的《理想之境》部分章节到现在都被蜀国大学教科书收录,也算个近代里程碑式思想家了,只是晚年好像十分不幸,一直流亡在海外漂泊不定最后郁郁而终。
江润翻开扉页,书里没有前言和目录,开头便是一个大喇喇的“史平兄”三字,封底也无价格什么的,很奇怪的书,她甚至都没听过邵宗冷出版过这一本,不过也许是她孤陋寡闻了,她至今都记得大学政治课文上那几句话:
“革命之解决是会基本矛盾的主要方式之一,是推动社会展特别是社会形态更替的重要动力,社会物质生产力展到一定阶段,便同他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有生产力的展形势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
史平兄:你好!
距八七年白鹭璇码头的一别又过去了六年,我依旧记得十分清楚,当年我们是怎么如何在狭小黑暗的屋子里讨论《理想之境》,如何为我所热爱的祖国画下蓝图的。依稀记得年幼之时,蒙国的货轮驶入了白鹭璇,穿着丝绸和棉布的蒙国商人们将洋表洋灯贩卖给穿着麻布在严冬中瑟瑟抖的我们,蒙国给我们带来了另一个世界,我以其为模板,为国家想好了未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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