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之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溯
从革命开始,在波折中螺旋前进,解放思想与生产力,于是工业革命和学潮开始了,体质改革开始了,一切都生得如此顺利而又充满折磨,我以为我们的未来会像如今的城市一样,有了白炽灯,城市只剩下了光明,我们会得到我们期许的一切,人人平等,民主和自由,真正由内而外的解放,这是我所期许的理想之境,我以为这会成为人类社会的最终形态。
但是经过这六年周游诸国之后,我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人类的展真的是一直上升的吗?如果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展的极限又是哪里?我们会走到哪一步呢?
史平兄,你绝对不会想到这六年的流浪我经历过多少震撼和困惑,你绝对不会想到外头世界的变革有多么复杂,那些驱除了黑夜的国度失去了原本的信仰,崇拜着金属与水泥,他们用繁文缛节规定好了自己的每一个步骤,周而复始,日复一日生活在忙碌的空白中,他们追求绝对的平等,你一定想不到一个拖了两年轰动全国的谋杀案,凶手最后却能逍遥法外,即使所有人都认定其有罪,然而所有人都认定依据法律的判决是公正的。
我质疑这种平等,磨平了所有思想,法律成为了上帝——然而谁又能真正编写出完美无缺没有丝毫偏颇的律法?听证会日复一日,时间被无限拖长,人们的灵魂被压榨得彻底,生活没有丝毫的意义,连自杀都成为了一种主流。
这难道就是蜀国的未来吗?机械而冰冷,所有人都成为了一种体制,所有人都在赞美这种稳定的社会构架,不知道你能否想象,这是我到蒙国柯西莫市一个月时的想法,为了尽快融入这个国家了解这里的文化,我参加了几次听证会,甚至参加了年前的大选演讲,进入工厂工作过,这里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巨型工厂,每个人都被分配到了自己的任务,你也可以顺应规矩努力上爬,或越出体制之外成为罪犯接受人民的审判,不过一切也止于此,没有人会关心过自身范围的东西。
直到半年后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关于这件事下回我会细说。
望回信。
邵宗冷
九三年六月于蜀国驻柯西莫
法外之徒 50恶魔聚欢聚一堂(一)
第一封信相对于后面来说非常简短,却明显地传达了一层意思。
邵宗冷对《理想之境》中阐述的思想产生了质疑,后面也许现了更重要的事,也许是某个颠覆性的结论。
江润合上书,再回头的时候看到白敬南正站在另一排书架后偷偷地瞄着自己——自从中午他被李重恩狠揍,这还是他们之后第一次见面。见她目光扫了过来,白敬南连忙扭过头,假装在认真看书。江润走过去,凑近他。
“痛吗?”
年轻人怔了怔,仿佛有点不敢相信她会说出关心的话。
江润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语气十分温和:“你中午没事吧?”
“没,没事。”白敬南结结巴巴道,想装作冷漠却显得更呆。
“哦,谢谢你之前为我解围。”江润说,她的视线转到了他手中紧攥的书上,“《平行空间与时光旅行》,你喜欢看这种?”
“我比较喜欢量子物理。”他腼腆地笑了笑,“以前在瓦连京上学的时候就想着报考大学选这个专业。”
“你是俄利多洛夫籍人?”
“我生在瓦连京,我的父亲是第一代移民。”
“后来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到希德尔?”
“内战爆,我加入了列昂尼德的阵营。”白敬南耸耸肩,有些无所谓的样子,“身为暴君的猎狗,所以被送进来了。”
“没人有这个权力把你关到这里,《不死联盟条约大纲》不过是独行者方便统治你们的谎言。”江润摇了摇头,“你真的心甘情愿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那几个蠢货的欺凌与压迫?”
“我——”白敬南面容上有短暂的呆滞,最后他沉默着没有再辩解什么。
江润握住了他的手:“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年轻人面露迷惑,不是没有人试图打破希德尔的规则,最后无一不是受到各种羞辱后变成了软弱的羔羊,在失去力量的前提下,看守监狱的万豪和陈书礼便成了绝对的强者,这是他们无法僭越的鸿沟。
江润压低了声音,却没有直接回答:“相信我,一切都会实现。”
元都,芮氏临时总部大楼。
新任的检察官欧凯已经到了接待室,不同于那些在检察院混吃等死的老家伙们,这个不到三十的男人拥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活力和认真,他身材高大,差不多有一米八五的海拔,并且来头不小,直接被总统林之彦任命调查芮氏基因实验项目。
林之彦政府给了芮氏存活的机会,但作为交换,芮氏必须对其公开每一个细节。
作为调查组组长,欧凯有权为自己招募一群助手,但名单不对外公开。
“欧先生,你好。”芮泽敛走进接待室,同欧凯握了握手,玻璃茶几上的茶水还散着袅袅轻烟,余香萦绕。
“芮先生,为了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我现在就开门见山地谈谈了。”年轻的检察官小麦色的俊朗面孔上浮起了客气的笑,却又不那么生硬,“半个月来调查有了结果。”
“哦?”芮泽敛挑起了眉毛,“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助手去了阿塔玛拉监狱,他们找到了那边被处理后的尸体,虽然只剩下了骨灰。”欧凯把一份资料推到他面前。
芮泽敛戴上眼镜,打开了那一份资料,大致翻了几页。
“我的朋友在里面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钚239,很巧的是,南方的实验基地死者骨骼里也含有钚239,难道芮氏和政府的军工合作还包括核武器吗?”欧凯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语气不知不觉中透着一种凌厉的意味。
“这只是推测而已,你大可以接着调查,”芮泽敛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模样分外冷静,“我们没有铀矿的采集权,也从未想过涉足这块领域,至于你说的检测出的放射性物质也许只是巧合,或者是人为造假。”
“芮先生,身为公众人物,必须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欧凯敛起笑意,“钚是你们故意加入r基因以诱染色体变异,所以之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我想知道你们做这么多实验,钚是从哪里提取出来的?你可能不愿承认,但是芮氏在国外承办的采矿也不少,据我所知你们在俄利多洛夫承包的铁矿采集点便不下两处,故而铀矿也不是不可能。”
“我说过了,现在芮氏的一切都是公开的,如果有怀疑尽管去调查,我乐意接受着一切。”芮泽敛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架势。
欧凯站起身来,他收回资料,把那一小叠纸塞回公文包:“既然不能坦诚相待,那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我会向总统先生请示直接调查芮氏的铀矿开采工程。”他顿了顿,末了抬起头逼视着这个蜀国的“天之骄子”,“不过我想你可能不太明白,世界上没有藏不住的事,希望在那天到来之前,你会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
芮泽敛没有说话,他的面孔上一贯保持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的右手下意识地转着笔——这是他焦躁的表现,此时他自己却全然未意识到自己紧张的情绪。
年轻的检察官没有再劝说什么,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敞亮的接待室,芮泽敛的秘书罗吉在走廊上朝他鞠了一躬,他以微笑报回。
罗吉打开接待室的门,便看到芮泽敛正陷在沙里,面无表情,恼羞成怒从眼底泄露了出来。
“怎么了,谈得不顺利吗?”罗吉掩上了门,轻声问道。
“这该死的家伙已经挑明了自己态度,他是不会放弃揪住我们的尾巴的。”芮泽敛沉声道。
“对付理想主义者的方法有很多,就像对付伊家的那个小记者一样。”
“欧凯是个聪明人,他懂得走捷径,并不是那么纯粹迂腐的理想主义者,”芮泽敛恨恨道,“如今还有有林之彦给他撑腰,以前大伯他们打压林之彦那么狠,他现在自然不会让我们好过,我们几乎就是在夹缝中生存。”
“当务之急并非是对付欧凯,”罗吉道,“我们必须得紧急停止阿尔卡基湾的石油开采工程,已经有两个工人遭受辐射癌变了,在这样下去俄利多洛夫政府会怀疑的,我们不能每次都用五十年前的核电站事故做借口。”
“但是那里的浅海区有那么多钚矿……也许是世界上唯一存在的钚矿区,”芮泽敛皱眉犹豫道,“这是一笔级财富,我们甚至都无需用b粒子轰击铀235就能直接从钚矿中提取出纯度极高的铀元素,而外面那些人从来都不知道这些的存在——”
“但是我们没有能力大量开采,而且纸包不住火——你想受到萨门图国际法庭的制裁吗?”罗吉厉声反问。
芮泽敛沉默了,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暂时搁置阿尔卡基湾的工程并不是放弃那里,”罗吉叹了口气,“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不能让欧凯打草惊蛇引起俄利多洛夫政府的注意。”
“那怎么办?”
罗吉压低了声音,凝滞的表情显得格外阴森可怖:“杀了他。”
“那他的那些助手……”
“我们要制造意外的假象,他的那些朋友不过是在学术界出名了些,没有多大的影响,也无法直接见到林之彦,那样对我们便不会构成威胁,具体的事我会交代天使区的人去办。”
三月五日,星期天。
希德尔岛上的平均气温依旧很低,这几天来江润除了看书便是随着其他人一起给万豪和陈书礼修船,有了白敬南的帮忙,她上手得很快,一天便能熟练操作电焊。
四月中旬开始北东渡洋便要解冻了,届时陈书礼和万豪会轮流开着船出海捕鱼。几天的活干下来,江润早已浑身脏兮兮的,头油得不成样子,浑身都透着一股酸臭和机油铁锈的味道。
她绕着李重恩走,之后便未再受到他的欺辱,几天下来江润的力气增长了不少,在囚室锻炼时甚至能单手做一百个俯卧撑,药效在逐渐减弱。
下午的时候所有人都按照序号排队进浴室洗澡,江润是最后一个,她拿着一套干净的姜黄色囚服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感觉让她一个哆嗦,就像是有毒蛇划过了她的脖颈。
——没有热水。
江润用力搓着胳膊,让自己暖和起来,在几近零度的冷水冲洗下她像是失去了知觉般僵硬,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声大吼:“还没有洗好吗?你是不是一直洗到明年?!”
还没反应过来门便被撞开了,万豪板着脸大喇喇站在门口盯着她:“再不出来就没有晚饭了!”
被冻得有些迟钝的江润没有来得及做什么遮掩的举动,瘦削的男人便一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赤、裸的身体看,目光不知不觉地流露出贪婪。
她雪白的身体丰盈有力,肌肉线条极好,带着诱人的弧度。
江润默默地关上水,用毛巾遮住他没有任何掩饰的目光:“我已经洗好了。”
万豪这才回过神,他咂了咂嘴,嘀咕道:“你也就这点身材能看了。”说完才退出了门外。
江润眯起眼睛,望着万豪离开的方向,渐渐地抿起嘴唇,面孔上划过意味不明的情绪。
法外之徒 51恶魔二欢聚一堂(二)
吃完晚饭,所有犯人都回到了囚房,江润则是坐在床上看从图书馆借来的《致史平书》,她早先便看完了全本,如今却像疯似的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即使说像磕了药一样上瘾也不为过。
“高度文明社会的另一面则同我之前所论完全不一样,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公民权利的最大化,它变成了具体的事物,那些我们无法想象的事,同性恋和毒品合法化,妓女和依靠救济金的恶棍在街头四处游荡却无人阻止,这就是他们的权利,贪图享乐和骄淫充斥着社会的各个阶层,不法分子有了更多的渠道和手段,犯罪率节节高升,民族、种族主义却并未消失,政府一面向外界宣扬制度的稳定与社会的繁荣,一面将那些不堪的令人作呕的肮脏掩盖于黑暗中,多么令人绝望,就像是不断用一块馅饼引诱一个快饿死的人,却在快吃到的时候现馅饼早已完全腐烂,因为这些样‘完美的民主’,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真实生的事,当你以为秩序已然健全,整个世界就像金刚石一样坚不可摧,然而真相却是根基早已溃烂,只需轻轻一碰,整个文明便会全然崩溃。
“政治家们不断用谎言迷惑着我们,让我们相信他们的目标,让我们相信历史的展必然是优胜汰劣,人类的明天一定是美好的,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随着我们愈认识到真实的世界,便会意识到那些不安定的因素会越来越多,矛盾也会越激烈,终有一天当这隐藏的一切都浮于表面并最终爆的时候,便是人类最终灭亡的时候。
“理想之境不过是一种虚伪的构想,史平兄,这么多信后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现在的想法,我担心自己说出去会被人认作疯子,但我只想真真实实的告诉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谎言,都是虚无缥缈的,我们为了所谓的民主自由奋斗了那么久,如今我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无论是那一众展方式都不会使我们社会的本质变得更好。
“人类文明终将堕落下去走向灭亡,那是真正的末日,历史是以一个波峰的状态展的,到了一个顶点后无论做什么努力我们终将走向下坡路,即使科技在展,但影响文明的外在内在因子会变化得更快,总有一天,连我们都不再认识自己。”
千年前人们有了火药,百年前,人们有了炸弹,现在,人们有了核武器,然而战争却从未在这个高度达的文明中消失。
每一次进步,都是在迈向毁灭。
江润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便看到陈书礼端着一个铁盘子走了进来。
他朝她笑,似乎想减轻她的紧张感。
“到了注射镇定剂的时间了。”男人把托盘放到床上,江润温驯地伸出胳膊,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变得惨白,几乎能看清那些纵横交错的青红血管。
陈书礼托着她的手臂,将针管中的液体推入她的体内,眩晕和疲劳的感觉像海啸一样漫上她的四肢百骸。
她视线没有离开过他的脸,不一会儿居然现他的脸颊居然变得粉红,陈书礼收回注射器,摸了摸脑袋,模样分外腼腆:“今晚可能会有些不适应,多休息,明天应该就好了。”
江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着声音问:“你们为什么那么信任独行者?”
陈书礼正欲跨出门外的脚收了回来,他回过头:“因为她能保护我们,能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我们相信阿尔法。”
“独行者并不是人,”江润抱膝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你们不可能指望她去拯救世界。”
“你是不会相信的,她已经救了这个世界很多次。”陈书礼平静地说,他关上了门,“她就是我们的神。”
“把凡人美化成神,从此让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个所谓的神给你们带来的庇护。”江润从喉间哼了一声,声音微弱,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遥遥传来,“不过是你们还没有接受真正的考验而已。”
然而此时陈书礼已经离开,并没有听到她的低语。
这群被文明表象迷惑安逸惯了的人,一旦现自己的神无法拯救这个分崩离析的世界,一旦文明的谎言被重重地击穿,他们便会失去理智地拿起手中的武器,撕裂自己虚伪的外壳,践踏自己所谓的信仰,直至所有人的世界都变成一片废墟。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什么波折,江润照旧过着重复的生活,单调、暗无天日,却有一种垂死者的宁静,时空好像停止了一般,希德尔有自己固定的时间,不为外界所动。
然而终归还是有不如意的地方。
万豪似乎盯上了她,每当看到江润,他的目光就像粘在了她身上,仿佛能穿透那一层囚服,如挥之不去的苍蝇令人反感,有几次喊她吃饭的时候他的手甚至重重地擦过了她的手背,江润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
不过目前骚扰也仅止于此。
三月二十日,星期一。
中午十二点十分。
这天大抵是陈书礼有事,给众人盛饭的人便成了万豪,他给江润打的量很足,米饭堆成了一个小山,态度也温和异常。
“他最近对你的态度很不一样啊。”白敬南皱着眉感慨道,大概是与江润呆的时间久了,便主动把自己归为其“闺蜜”一栏里,他涎着脸皮扒了不少菜到自己的餐盘里。
“是吗。”她淡淡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用筷子把菜往嘴里送。
差别对待必然会引起不满,特别是江润是这里唯一一个女人。
当万豪离开餐厅后,麻烦便开始了。
李重恩快步走上来,一把揪住了她的头,迫使她仰起脸来。
“你跟他上床了是不是?”他的脸上泛着不屑的笑意,看江润的眼神是完全的厌恶,“□,为了得到最好的待遇什么事都能做。”
她感觉头皮都要被车掉下来了,扭曲着脸沉声道:“松手。”
“哈,有了万豪撑腰,你还硬气起来了是不是?!”他一个大力便将她的脸压进餐盘,江润挣扎着,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李重恩,你快住手!”白敬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握紧双拳作势要出击。
李重恩大笑几声:“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话音未落便出一声惨叫。
江润狼狈地抬起脸,满头的饭粒和菜叶,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李重恩,后者捂着自己的左手惨叫,方才江润将铝制调羹柄插在了他撑在桌面的手上,调羹把他的手钉在了桌子上,血流如注。
“你也没有资格。”江润抹掉滴在下巴上的汤汁,望着他的眼神冷漠而骇人,“你最好不要再惹我,否则就不只是这些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在一片死寂中朝着外走去。
她的步伐很快,但是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闵仲谙一直跟着她走来,直到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出声。
江润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你想知道什么?”
“刚才,你对付李重恩……别以为我没看见。”闵仲谙缓缓道,他走到她身前,凝视着她的赤色双眸,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你用了勺子。”
“哦,那又怎么样?”江润舔了舔嘴唇,仿佛满不在乎似的嗤笑一声。
“你和白敬南惯用筷子吃饭,那张桌子上甚至都没有勺子。”闵仲谙皱起眉,妖冶的琥珀色眼眸泛着迷惑的意味,“你和我们不一样,江润,你到底是什么?”
江润低下头,沉默良久。
最后,她轻轻道:“现秘密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你选好阵营了吗?”
“如果不站在你这边会怎么样?”
“那我会现在就把你撕碎,”江润抬起头,仰视着这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模样分外认真,她双唇微启,声音从喉间传来,“让你提前尝到死亡的感觉。我可以肯定,那种疼痛,会让你连惨叫都不出来。”
三月二十五日,元都国际机场。
“芮氏在阿尔卡基湾的工程确实有问题,我马上把工程负责人的名单用邮件给你,突破口在他们身上。”电话里的男音语飞快道。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欧凯看了看大厅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他乘飞机一路从俄利多洛夫赶回来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妻子之前便短信说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把裂变的钚239注入人体——芮氏这招真是出乎人意料,听说那些人的死状千奇百怪,果真是受到了伽马射线和中子辐射的摧毁。”那头“嗤嗤”地笑了起来,“我们可以告芮氏反人类罪了。”
欧凯也跟着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谁?”
“你还记得那个记者吗?江润,那个说是谋杀了芮潮生的通缉犯。”男人摸着下巴沉吟,“听说这种辐射催生了变异,她的体征与那些不死者有了些不同。”
“什么不同?究竟产生了什么变化?”对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实验的细节。
“我怎么可能知道?变异者现在已经找不到了,那些实验员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欧凯耸耸肩,“就像是国宝一样的人物啊。”
“哈哈,我用给一只老鼠注射了这种钚239,你猜生了什么神奇的事?”
“什么?”
“虽然只活了一个小时,不过那只老鼠周围的小金属块都有了反应,不是在实验台上翻滚就是浮在了空中……应该是磁场被干扰了。”
“你不会是看花眼了吧。”欧凯笑道,“上次你还说实验室里的一个猴子长出了人的手,结果是没戴眼镜看错了。”
“上次是连续几天没睡觉有点头晕好不!”那边的人咬牙切齿道,“算了,不打扰你和你家那位小别胜新婚了,实验结果还得再观察观察,我先挂了啊。”
“嗯。”
欧凯收起手机,走出机场大厅,外头停着一辆计程车,欧凯拉开门,坐进去,报上自己小区的地址,司机是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他掐灭烟头,一踩油门,车子像弹出去般飞驰上了公路。
年轻的检察官抱着胳膊倚在座位靠背上,他半闭着眼睛,连日的奔波让他感觉疲惫异常,他小睡了一会儿,却不知为什么突然一个激灵惊醒了。
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司机也在看着他,那种眼神忽然让他毛骨悚然起来。
欧凯转头看向窗外,却现车子正在向市区相反的方向驶去,这条路十分偏僻,没有除了他们没有一辆车子,前方不远处便是过江大桥,过了桥就完全出了元都。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