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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哼。”林王妃再哼。
“掌嘴。”
“什么?”林王妃,包括申时云都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绯儿不用虞盛光再吩咐,沉声道,“临江王妃对大长公主不敬,速退下!”
两个女武官扭住她的胳膊,往膝盖处轻轻一碰,林王妃由不得人,双腿顿时软绵,跪了下去。
“母亲!”另一人拦住了申时云,“小姐自重。”
“啪”的一声,女武官重重的一掌,掴到了林王妃面上。
直到真的被打,林王妃还像是没反过劲来似的,楞楞得看着虞盛光,申时云则是怒红了整张脸庞,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
“够了,虞阿圆!你在做什么?!”她咬牙切齿嘶声道。
“公主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女官们还要教训,虞盛光止住她,上前对被扭住胳膊的申时云道,“既存了害人之心,打你又怎样?”
“害你?”申时云嗤笑,语意辛辣,“我母亲是帮了你大忙吧!”
虞盛光眼中冒出怒火来,卡住她的下巴,“休用你们那颗肮脏的心来忖度别人!养尊处优,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便要兴风作浪,其实你见过什么?本宫经历腥风血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处绣花呢!呵呵,还是那句话,想害人,就别怕本宫仗势欺人。”
申时云不说话了,只一双眸子恨毒毒看着她。
虞盛光哪里在意理会这样的挑衅,甩开她。
门开了,申牧站在门处。
虞盛光微侧过身,没有正面看他,却是向着他道,“王爷,这就是临江王府的人?还请您好生约束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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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赐群臣,席间,宁王环顾大殿,“临江王府的位子怎么空了几个?阿秀、云儿哪里去啦?”
一人道,“林王妃娘娘身体突然不适,先提前回府了。”
“唔,”不知怎的,眼睛飘过坐在女皇下首的虞盛光身上。
那女子姿仪端庄,美丽非常,确实比孙妩娘等女子更加出众,可是——可是一个女子最应该有的贞洁简单,她却是没有。宁王的眼睛黯下来,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做媳妇。
太子册封,即要搬到昭阳宫里居住,申时庭、申时轶兄弟业已成年,且都有了王爵——那申时庭被封为齐王,申时轶亦爵加一等被封做赵王,仍居住在原先的宁王府邸。
宴罢,群臣散尽,申时庭父子随太子去往太子居住的晋阳殿。
虞盛光恭送太子离开,她的马车来了,便让侍女搀着,登上马车。
“公主殿下,姐姐!”
一个尖锐凄厉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名年轻的女子哭着奔到她的马车近前,虽然有侍卫拦挡,但还是仰面大声哭唤道,“公主殿下,是我不懂事,撞罪了你,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竟是虞仙因。
“怎么回事?”
太子并没有走远,乍然听到哭声,转过身。
那边上虞仙因被两名侍卫反剪住手臂,一侧脸上红肿,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申重觉得她面熟,“是阿秀的媳妇!”
申时庭劝道,“父王,咱们走吧,让二郎过去看看。”
申重却道,“这是怎么回事?”联系到刚才林王妃母女的突然离席,没有听从申时庭的劝阻,折返回去。
见他过来,所有人躬身行礼。
那虞仙因却好像没看见他,只怔怔得看着虞盛光,“公主殿下,阿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该把你喝药的事无意中说出来!现在母亲也不要我了,要把我逐出家门——我不怪她,她也是吓怕了,都是我不好,确实是我不好!求求您给我条生路吧,呜呜呜!”
申重大概听了个明白,看向虞盛光,那做妹妹的哭的像一个泪人儿,那女子还是面无表情冷淡得看着她——她们可是亲姊妹啊,申重觉得,虞盛光这样,六亲不认,骨肉疏离,和以前的霍昭有什么两样!
“崇元,这是怎么回事?”
虞仙因这才仿佛刚看到他,忙挣脱了侍卫,跪在地上,“太子殿下!”
虞盛光道,“崇元也不知为何,世子夫人突然就冲到了我的车前。”
申时庭皱眉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申时轶看向后面的侍卫,“是谁让世子夫人受了惊吓,竟然冲到太子和公主面前?”向申重道,“先带她下去休息吧。”
“你又想瞒着我什么!”太子突然间就大怒,拍了申时轶肩膀两下子,“避重就轻,故弄玄虚!”
虞仙因忙膝行上前,“殿下,殿下!不要责罚两位王爷和公主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世子夫人是来找我的,”虞盛光走到虞仙因面前,拦着她的身子,向申重微微行礼,“惊扰了殿下,抱歉。”命左右侍女,“扶夫人上我的马车。”
“是。”小空箭步上前,一把拧住虞仙因的胳膊,她刚要痛呼,小空另一手按住她另一穴道,脱口而出的呼声又噎到了喉咙里。
虞盛光再向申重行礼,“殿下。”
女人家的事,众目睽睽之下,申重确实不便过问。虽然满腹蹊跷和不满,他还是沉着脸,转过身。
虞盛光恭送他一行离开。





王之将倾 第134章 姊妹
虞盛光后于虞仙因登上了马车,虞仙因见她上来之后,自坐到主位上,马车是香樟木的,铺着金钱蟒的锦缎绣垫,散发着怡人的香气。
虞仙因跪坐在地垫上,与方才在外面的楚楚可怜截然不同,此刻收起眼泪,强自冷静、甚至有些挑衅得看着虞盛光,等着她责问发难,呵呵,她有一百种回答去堵她的嘴。
虞盛光却根本没有看她。
软索马车平稳得向前行进,车内,一直沉默着。
一直到停下,虞盛光冷淡得吩咐道,“扶世子夫人下车。”
原来是到了原楚国夫人府。
“我不再是世子夫人了!”虞仙因蓦的开口道,见对方终于由于她这一句话眼睛看向她,不由振奋起来,流露出亢奋而又克制的神情,抬起下巴,“我不再是世子夫人了。由于殿下您的责怪,王妃娘娘把我休了,呵呵呵,姐姐,您是不是很得意?”
虞盛光看了她一瞬,收回视线,“带她下去。”
“是。”小空已登上马车,重抓住虞仙因的手臂。
这一种轻视激怒了虞仙因,咬牙道,“虞阿圆,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会勾引男人——我,我会比你更强,比你更强!”
马车门打开,小空几乎是投掷着将她扔了出去。
“啊!”虞仙因跪倒在黄泥地上,雪水和泥污糟了一身,看着重新启动、缓缓离去的华丽马车和护卫随从,她眼中几要冒出火来,喃喃自语,“我会比你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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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内,申重也从侍从那里得知了日间暖阁外发生的事。
殴打林王妃、责骂申时云,崇元并不像以前想象的那样良善啊!
这位老实人这样想着——也是,能够手刃前夫,霍煌那样的狠人都死在她手上——申重越想越是寒津津的,这样善于蛊惑男人又狠辣厉害的女人,怎么看,都觉得和母皇陛下十分相似。
怪不得母亲一眼就相中她,非要她做了义女,申重想,依稀记得小时候,父皇曾说过,母亲年轻时何尝不是温柔媚人。
“二郎哪里去了?”他问左右。
“启禀殿下,赵王殿下已经回府。”
天色已晚,宫中快要落钥了,申重正在犹豫是否要唤申时轶进宫,一个小侍进来报说,“殿下,临江王妃求见。”
申重一愣,“快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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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光从温热的水中钻出,即被拉拽过落到男子滚烫坚硬的怀里。
热烫霸道的舌头强悍得抵进唇里,虞盛光都不知道自己的小舌头该往哪里放了,他高而挺的鼻子压着她的,身子也不断倾下,把她往水里面压,这样的亲吻让她想到他占有她的那一夜,齐胸的水面仿佛突然带了电流,滋滋的、麻酥酥得袭向胸前,脊背,腋下,她感到整个身体的暖而烫,还有害怕。
饱满的胸前被捉住了,隔着一层纱,拧上敏感的顶端。
“申时轶!”虞盛光不禁惊呼,他的怀抱、亲吻,还有抚摸都太过紧箍和热烈,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绷在喉头,虽然已经过人事,这方面女子仍然是天然的拘谨和保守的。
申时轶听到她这声唤,倒松开了手。不过并没有要放开怀里的女人,而是靠到沿壁上,将她举高,美人儿裹着一层纱衣的鲜嫩胸部圆圆又尖尖得倒垂下来,像两颗完美的水滴。
虞盛光的脸红了,申时轶亲吻她的嘴唇,手指插|入*的长发,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挑逗磨蹭,“你什么时候能好,我都要憋死了。”
“我们还没有成婚……”
含羞带怯的呢喃如春燕一般,相比之下,年轻男子的调笑就粗噶低俗多了,“那有什么,有了娃儿,就先生下来。”
女孩纤美轻盈的身体在他怀里就像是娃娃一样,他只想将她彻底破开,套含住他让自己好好爽,想到那晚将她摁在底下抵命冲刺的景光儿,不禁益发燥热。
“你净胡说!”虞盛光格格笑道,拿水去泼他。
不妨手被捉住,申时轶带着她去摸向下面。
“阿狸!”
申时轶坚持,“不能干,你总要安慰安慰他!你看看,小十二都涨成什么样了,多可怜。”
虞盛光又羞又尴尬,真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手软软得随着他握着那处,羞得将脸儿埋在男人的颈子旁,偏他还低着头去看她弄他,一会儿要死要活得闭上眼喘息。虞盛光那一身也是,又热又羞,不禁儿贴到心爱男人的脸颊旁,轻轻吻上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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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庭、申时轶两兄弟候在偏殿,等着见太子。
“父王初初登基不到半月,已有人忙着进献美女、珍宝——想我王府之前,嘿嘿,”申时庭冷嘿,“着实不耐烦见那些人的嘴脸。”
申时轶道,“临江王妃也给父王进献了两名女侍。”
申时庭一顿,看向他,“近来父王和临江王府走的很近。”
“大哥怎么看?”
“谁?临江王?”申时庭道,“你知道我一向不喜问这些事。二郎,你听哥哥一句话,父王他一向最疼爱于你,咱们家有今日,你亦功不可没,但,父王毕竟是长辈,他的事,咱们做儿子的,不好插手太多。”
申时轶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父亲虽懦弱,但现为太子,今时已不比往日。
侍从出来请他们,恭恭敬敬的,“两位王爷,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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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重尚不大习惯做太子。
女皇已移居上阳宫,太子监国,铺天盖地的奏折、请示一天天不间断得往宫里递,老头儿一辈子待在宁王府里蔫头巴脑地过日子的,哪应付得了这些事。
臣子们一个个说的、写的,都是国家的大事,仿佛一件不按照他们说的办,这天下马上就要垮了、乱了似的,申重监国以来,只举行过一次大朝,当天即是铩羽而归,坐一上午楞是没说一个字出来。
“父王应该选一个贤明的宰相。”申时轶道。
“现在的不好吗?”申重问。现在的中书令也经历了当天的宫变,说起来,还有拥立之功。
“他的资历太老,又侍奉陛下多年,难免有倨傲之心。”
做下属的,对上级也是要考量的,似这等老臣,如果不能以足够的能力去压服驾驭于他,反而会被轻视、架空。
“阿牧也是这般说的。”申重点头道。
申时轶眼睛幽光一过,父亲与临江王的关系,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你们有人选,都推荐上来。”
“是。”兄弟俩齐齐躬身。
“不说这些个烦心事,”太子转向申时轶,“你的亲事,却也不能再拖了。孙家的姑娘人品、家世,万般皆好,人家还在这等着消息儿,须尽快去提亲。”
他说的是孙妩娘。
申时轶一愣,他几乎要忘了这个人。
“什么孙家的姑娘?”他笑嘻嘻得问。
“滚蛋!”申重发怒了,“少拿你那套嬉皮笑脸的样子来应付你爹!你想娶崇元,就是不行!我不同意!”
申时轶笑脸倒真收住了。
明亮的室内,一下子日头偏了过去,沉沉的有些压抑。
“父王。”
“你别叫我!”太子气冲冲道,“二郎,你一向聪明,怎么这件事上就犯了痴,怎么也想不通?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孙家的姑娘哪一点比不上崇元,啊?”
申时轶不做声。
申时庭扶住太子的胳膊,劝道,“父王,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申重连他也拂开了,“你也闭嘴!二郎,我只问你,为父不同意你和崇元,你给我表个态,到底应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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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轶再牛气,奈何太子是他的老子,呵呵,申二郎要娶大长公主,太子殿下不同意,这事可是闹的人尽皆知了。”
冬日偏寒,可洛阳城的女郎们还是有能聚会享乐的地方。
这一间天乐苑,是专为女宾们所开,吃喝玩乐,还有香汤浴池,几名贵族女眷,包裹着锦缎浴衣,斜斜得躺在春凳上,露出光溜溜的香肩和玉足,旁侧有侍女捧巾服侍,一面捻着食案上店家备好的小食,什么糖渍梅子啦,糖粉玉球儿啦,说说笑笑说着上京里最新鲜的八卦闲话。
一个妇人坐起身,草绿色绣着蝴蝶、花草的披帛淌了半身,堪堪遮住下腹,露出大晋人喜爱的、丰腴的手臂和胸脯,“我这倒有一桩最新的新文儿,你们要不要听?”
“什么?你官人在宫里头做中郎将,不会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公主殿下的妹子,临江王府的傻儿世子妃,唤作虞仙因的,你们知也不知?”那妇人故意一停,卖了个关。
“她怎底?”
那妇人低声说了一句。
几个女人立刻炸开了,一个年纪略小一点儿的女子圆睁了眼睛,“啊?花夫人,你这话是真是假?如此一来,岂不是父子俩娶了姐妹俩?这也太……”
“嘘,收声!这位虞姑娘,可还是被太子殿下悄悄儿藏在宫里头呢,喝,这又有什么?要论辈分,大长公主不还是二郎殿下的姑姑?天家,历来最乱最污脏的地方!”




王之将倾 第135章 偶逢
虞仙因对着铜镜审视着自己的妆扮。
淡绿色的宽袖窄口宫衫,赭红色灯笼裤裙,莲纹金丝宽腰带,她将腰带后面的丝绦又紧了紧,更加突出胸部和翘臀,此刻她叫“阿绿”,林王妃献给太子的两名舞姬之一,看着铜镜里的丽影,虞仙因想,便是那被她顶替了进宫的舞姬本人,怕也没有自己娇美可人呢。
“夫……”一同进宫的舞姬唤,被她一个眼风忙收住嘴,改口唤道,“阿绿,时辰到了,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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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宫人来报说太子殿下当晚留了一名舞姬侍寝的时候,太子妃并没有以为什么,按平常,吩咐准备避子的汤药便罢,舞姬的身份太低微了,即便承宠也多半是一时之欢,这种事无论在后宫、还是在内宅,都实在是太平常了。
而这边,申重酒醒之后看着寝帐里自己身边躺着的娇美女子,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不禁指着她,“你,你……”
虞仙因适时醒来,也不顾自己衣衫不整露出雪白的身儿,急忙从锦被里翻身而起跪在床上,哭道,“殿下,殿下,都是阿满的错,您要怪就怪阿满,不要怪罪娘娘……”
申重头痛又糊涂,却也一时不忍将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呵斥问罪,虞仙因从指缝里观察他的颜色,一面哭一面说,条理分明,将自己如何得罪了长姊虞盛光,其后虞盛光又将落胎之事记恨到林王妃身上,而林王妃因惧怕赵王与公主府的报复欲将她休弃——
说到此处,泪眼婆娑得抬眼向申重道,“阿满实在没有办法,想到太子殿下您最是心慈公道,这才出此下策,背着我家王妃娘娘假扮了舞姬进宫,只盼您能够劝说我家娘娘不要休弃阿满,谁知道,谁知道,昨天您喝得醉了……”
听完经过,申重瞠目结舌,依稀昨夜是心情不好,醉酒点了一名舞姬侍寝——那虞仙因欺他软弱糊涂,继续哭道,“因我年幼不更事,污了殿下的名声,阿满……阿满这就去死!”
一头撞向床边的柱子。
申重再吓了一跳,急忙唤人,候在外面当值的是大太监、原就在晋阳殿做掌事中官的池夙,闻声急忙进殿,见宫人们已拉回了虞仙因,再观太子与那女子二人情状,眼神闪动了两下。
“殿下,您看……”他揣着手,试探着问。
申重头疼加上心绪烦乱,“先把她带下去,先把她带下去!”
池夙命人架起虞仙因。
“莫要苛待了她。”快到门口,太子又道。
池夙回身,“是。”躬腰应道,嘴角划过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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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内帷之事可以一时瞒过太子妃,却一刻也瞒不了他身边的近侍。
东宫寝殿晋阳宫的总管太监戴富有,原就是宁王府宁王身边的总领太监,贴身服侍申重业已十年有余,贯掌内务之事,当天稍晚的时候,便从早晨当值的小太监嘴里得知了侍寝的舞姬竟然是临江王府的世子夫人。
临江王两兄弟,申牧虽然兄终弟及袭了临江王的爵位,但临江王世子却还一时没有变为申时洛,名义上还是那傻儿阿蒙。前一阵林王妃吵吵嚷嚷的,确是传出了要休弃虞仙因的传言,但——未成想那边厢还没有休呢,这边人就爬上了新出炉太子的热乎乎的被窝。
戴富有思索了只一息,让自己的亲信,“去,告诉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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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都城向东二十余里,白马寺临洛河北,登高可眺河水。
时近初冬,众僧人早课已毕,熙熙芸芸,回各自禅房院落。悠扬的钟声从古寺深处响起,寺塔之上,主持和尚与身边的贵客,正一面聆听这古朴浑然的马寺钟声,一面顾眺远方,只见一重一重的阴云几乎压下了天空,呼吸间湿冷,似要落雪的模样。
一众僧人簇拥着什么人登上台阶,身侧还有身着甲衣的侍从护卫,主持身边的那人道,“有贵客到了。”说罢欲要转身,显见是不愿与人相面。
主持亦奇,“今日天寒欲雪,却不知还有什么人,竟和王爷一样,有心情驾临敝寺。”言下之意,自己并不知道今日还会有人来访,来客应是巧合。
正说着,有僧人轻轻进来,到主持耳边轻声道,“崇元长公主驾到。”
主持命他退下,转身刚要告知,却见他又回到窗前,似已认出人群中的主人,黑如丸玉的眼睛轻轻一霎,尽流出光来,刹那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是有怨怼,到底不是女子对负情人的那种——那是让人可怜可恨的,而是带了一种长者和仙人一样的包容和无可奈何,还有认栽的自嘲——喏,枉你自恃如何,竟也不能免于流俗。
临江王申牧,只静了一瞬,转身已回复正常,淡淡对主持道,“我要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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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用银筷子将小炉内的炭火勾匀,缓火炙烤,待焰出煎时,茶香已扑盈而出,喷香满室。
虞盛光跪坐榻上,蓝裙铺地如荷,“时人较水,宜入茶者七地之水,以扬子江南零水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苏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三。洛阳也有好山水,白马寺盛名已久,竟然没有入前七名,真是憾事。”
色戒将烹好的茶水奉上,虞盛光浅饮一口,笑道,“还不如临江的泉水,王爷试试?”
申牧照饮,放下盅子,没有说话。
虞盛光对色戒她们道,“你们下去,我有话与王爷单独说。”
侍女们齐齐退下。
虞盛光问申牧道,“听说您正在为申时洛请封临江王世子,林王妃没有异议,陛下、太子亦都同意,宗正寺入牒后,临江王府的事基本就理顺了。”
申牧沉默,“公主想说什么?”
虞盛光抬起头,定定得看向他,“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申牧与她对视,不语,俄而笑了,举起盅子到唇边,“阿圆是赶我回临江么?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赵王(申时轶)的?”
他语气轻柔,衬着一张玉面,既有成年男子的沉着俊朗,又一派浸润宦海的成熟气韵,并不咄咄逼人,但也有足够威压。虞盛光也经历许多事了,竟然大袖里的手心还是一颤,心里泛起紧张。然而这一向发生的事情,有些话在心里盘旋多日了,必须得说。
“临江本来就是您的封地,藩王就藩,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怎么能说是赶?”她回复自然,抬起眼睫,带着几分认真的郑重说道,“晋末八王乱政,不过是两百年前的事,王爷懂的比我多,自然知道这里间的要害。”
申牧没有答话。一会儿,执起茶壶,缓缓将两人的盅子续满。
“阿圆,”他绽齿轻笑,如清风入林,只见风雅无限,轻轻松松将话题的凝重气氛拨开,“今日寺中偶遇,实在欢欣。其实我想同你所说,并不是这些。”
话到尾处,如最后一滴茶汤入杯,泛点波纹。
点到为止,虞盛光回视过去。丰采摄人的成熟男子,一双瞳仁亮而幽深,以往多多少少欲说还休、隐晦莫名的情意,此刻在他眼中堂堂皇皇得彰显了出来。虽然两人之前偶有过数次亲密的举动,但哪一刻也不如现下之暧昧和光明,因他之前带她,如慈父之于稚女,师长之于晚辈,而现在这一刻,却实实在在是男人之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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