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不大的卧室内,仍弥漫着血腥气和浓浓的药味。
帷幔挑开,昏睡中的女子面容苍白,静静得躺在被褥之中。
本是平静的心海,为什么要让它起波澜?
申牧走出内室,申时轶对他道,“我代盛光,向堂叔说对不起。”
“不用,”申牧转过身,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却隐隐还是带着锐利的,“二郎,你我之间不必再这样说话。为情所困,岂是我之辈所为。”
申时轶没有话说。
多人之妻,此事焉小?
心知肚明、讳莫如深罢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刻,申牧抬手,“告辞。”
“慢走,林管家代我送。”申时轶亦举手一礼。
临江王月白色江海蟠龙的披风消失在庭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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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宁王的院落里掌起了灯。
宁王问王妃,“崇元怎么一到咱们家就生病啦?她身子骨好不好,能不能生养?”
宁王妃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也是懒怠见人吧。”
宁王咕咕哝哝,“那干什么还不家去。”
王妃微笑道,“二郎想留着她吧。”
宁王不做声了。
宁王妃服侍他睡下,来到外室,她到宁王府时间还不足一年,尚不能完全掌控府内的庶务,但这件事有申时轶插手,已派了得力的人来帮助,因此出去一看,果然那主要的人等,包括接客的管事、相关的奴仆,还有王府的内务管家,已然等在堂下。
宁王妃早先与自己房内的亲信嬷嬷也曾商量过,因此现下端出王妃娘娘的范儿来,“人过留名,鸟过留迹,我只想知道傻姑突然跑进园子的经过,不用添油加醋,也不用推衍揣测,只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即可,我这里自有判断。”
那管家都是极会察言观色之人,察言观色四字,其实并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语,而是善于掂量各色人等,眼见这宁王妃进府之后,其实并不揽权,安分平和,然遇事知人,今次一事,管家便知她其实是内里极有盘算、行事老成之人。
这样的主子,万万怠慢不得。
躬身垂手,恭恭敬敬将那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宁王妃听罢,想一想道,“你下头的奴才闯了祸,我却不罚他们,只罚你一个,那些奴才,由着你罚去,你可服气?”
“自然。”
“至于那个引着傻姑出来的厨娘,却是交给我,林管家你也跟着,这事却不是我能了得的,跟我一起去见郡王爷吧。”
“是!”
林管家领了命,向外面同仆役们说去了。如此处置,众人皆服,只是那厨娘听说要带她去见申时轶,她本就已被绑了跪在廊下,嘴里也堵住了,一听此信,吓的双眼一翻,反插上去,“咚”的一声栽倒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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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寂静清冷。一轮弯月挂在檐上,如金刀弯钩。
扎姬大概知道近来发生了什么,她的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总觉得怎样都不得劲。
今日白天忽然宁王府的人来找,自家王爷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她以为事情终于有了结果,现在看,确实已经有了结果。
书房内传来一阵阵“咚咚”的琴声。
月色凄清,寒冬寂寥,似乎是在合适为情所伤的人来诉说心事了。
明明是那一对男女的事,为什么要招惹自家王爷,让他伤心?
这一刻,扎姬十分痛恨那个曾经跟着自己学琴练音的女孩子。
对一人是深情,对另一人则是残忍,为一人是考虑周全,对另一人则是根本不顾他的心情,而她或许连为他难过的心思都不会有。
那个女人,有什么资格!
“哐咚!”
突然房间内一声爆响,扎姬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不平中,陡然一声,吓了一跳!
琴音的余音还在仍仍响着,但扎姬知琴,这一张刚才还在弹奏的古琴,必定是被刚才还平静抚琴的主人摔到了墙上,碎裂了。
王之将倾 第129章 反了
虞仙因来到林王妃的房间。
“怎么样了?”林王妃问。
“秋官去了,但是那边的人不敢再出来,只使唤了个小厮子出来匆匆说了句话,让咱们一时别再去找她。”
林王妃闻言,保养得当的手攥紧手里的帕子,一双酷似楚国夫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急躁的神情来。
“母亲莫急,”虞仙因宽慰她道,“总归这事情是发了。”
“事情发了,却没有揭开来!”林王妃拂开她手,冲着虞仙因一顿没好气,“哼,倒是没有看出来,那平时死人一样的人,也还有几分手段。”安抚在场的众位夫人,急救虞盛光,这头还瞒过了宁王——虞仙因知道她说的是宁王妃,继续顺着她话道,“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无论阿圆是小产还是保胎,总要一阵子不能出门,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夫人们想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呔!”林王妃喝她,“我哪等的了那么久,就是要让她现下就丢人现眼、死了才好!况且申时轶若是查出了什么,他看她跟眼珠子似的,我们的命都难保!”
“既是这样,就不能让他们的亲事做成才行!”虞仙因道。“不如母亲——母亲只说是不拘从哪个夫人那里听到了此事,直接告诉宁王,那虞阿圆卧病在床,难道是假的吗?只有宁王知道了此事,他们的婚事方能作罢!”
林王妃想了一时,缓缓点头,“你说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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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宁王早早得醒来了。
打发了宁王妃等人出去,他唤来自己的小厮,“昨儿我睡下,王妃干什么去了?”
小厮打量着他的神色。
宁王没好气,“让你说你就说!”
“是,”小厮跪下,“娘娘先去到碧澜堂,问了管家一些话,后首又去了郡王爷那里——至于什么事,小的并不知道。”
男主人一般是不过问女主人的内务中馈的,宁王有心找管家来问问怎么回事,从崇元一进门就被人撞到了,然后就一天没出现,后首又住在了他们家,他心里头总觉得跳的慌慌的——也不是他多疑,而是事关这个儿子一心要娶、他自己又不怎么满意的妹妹、媳妇——宁王叹口气,算了,不聋不瞎,不做家翁,别没什么事,倒叫王妃对自己生出罅隙来,家和万事兴,王妃与儿子们之间和睦融洽,也是他乐意见到的。
遂挥挥手让小厮退下,没有再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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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宁王妃命人套好了车,申时轶送虞盛光回到公主府,虞母头一天已经得知了事情,早候在家中,待把人安顿好,虞母看申时轶,这回把自家孙女送回来的又换成了他,这一段时间里孙女身边的男人换来换去的,虞母脸上不由就带了谨慎与打量。
“老夫人,”申时轶同老人来到外间,向她行晚辈礼。
“不敢,”虞母忙侧身避过,“老身不敢受郡王爷的礼,”说罢要向他行礼,申时轶忙扶着她手臂止住她,带老人到一旁坐下。
“无涯先生还好?”
“姜先生让人把我们送来京城,我们也只在边关见了一面,他去了哪里,老身也不得知道。”
“您这一年在外面辛苦了!”申时轶道,“小姑姑——盛光她在陛下身边也经历了许多事,吃了很多苦。”
虞母面上的神情松动了些。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这一向所承受的,不比我所承受的少,”申时轶继续道,看着虞母,“我会娶她,做我的妻。”
虞母抬起头,临江王、西平郡王,这一对叔侄,到底是在闹哪样?
申时轶微笑着,“我和盛光之间的事情,如果您以后愿意听,我们会一点一点讲给您听。但是现在,小光实在很累,您就不要问她了。”
虞母先是愕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那般认真严肃的样子,是真的担心她去给阿圆负担。突然间有点想笑,之前她还想着,临江王虽然比阿圆大了二十岁,但贵在成熟稳重,年纪大一点的男人知道疼人,现下看,这样认真稚气的小年轻,也是真的可爱呢!
点一点头,“知道了。郡王爷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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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光头一晚服了安神的汤药,却是睡到现下方醒。
醒来再次看到申时轶。
他正在和春衫说话,大约是在谈论她的身体。
有日光的影落在申时轶的脸上,他觉察到什么,回过身,看见床榻上的人已经醒了,瞳瞳双目正静静得看着他。
春衫知趣得退下了。
“身子还疼吗?”申时轶走过来,坐到床榻上。
“你是小月子,大夫说,最好养一个月。”
虞盛光脸上有一阵飞红,他一个大男人说起妇人家的这些话,真真让人不习惯。
“我这里有色戒、春衫她们就好,你别紧在这呆着了,先回去吧。”
申时轶道,“不把你安顿好,我怎么放心就走。”
虞盛光看他,“你就是嘴甜,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很好。”
说完却是想到了以前那些事,脸呆了呆,手不禁抚向自己的腹部。
申时轶知道她心里头还不能一时就顺过来,笑着道,“待你以后大好了,家里的事自然全交给你,让我管我还不想管呢。”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只管你。”
扎姬夫人娇声娇气得喵喵叫着,摇晃着尾巴缓步猫走过来。
申时轶抱起她,把她放到虞盛光床头,“让扎姬陪你,我真得走了。”
虞盛光伸手摸了摸扎姬夫人的头,到颈子下面,扎姬夫人快活得仰起脑袋,毛茸茸的猫尾巴在申时轶手上乱拂。
两个人都想到了什么,不由对视一眼,虞盛光又脸红了,申时轶那双眼睛又没想什么好事情,火亮亮得恨不能烧穿了她。
“小姑姑,你快些儿养好些,”他弯下头,到她耳边蹭了蹭,手穿过扎姬的尾巴摸到自己最想要的温软的一处。
“申时轶!”
虞盛光又羞又恼,这么个无赖样子,眼睛亮亮的流着口水,大狐狸尾巴亮出来毛茸茸的摇来摇去,可让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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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厨娘昨晚儿上被西平郡王爷命人杖毙了,用最硬的板子细细得打,全身上下没了一块好肉,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才咽气。”
林王妃听到来人这样的话,腿已经发软了。
“他知道了是咱们了吗?”
“还没有,这厨娘是花了大钱让她放傻姑出去的,她儿子命攥在咱们手里,倒是没有把给钱的人说出来,她也不知道在上头是谁。”
“不中用,不中用!”林王妃颤着嘴唇道,“申时轶什么人,这点事还查不出来?!”站起身,一眼看见虞仙音在旁边,一巴掌呼到她脸上,“都是你,胡乱撺掇,贱婢害我!”
“母亲别急!”虞仙音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心里头一面鄙夷林王妃的懦弱,一面仰头道,“事到如今,更要让西平郡王与虞阿圆结不成亲,只有捅破了这事,宁王才能感念母亲的提点,压制住申时轶!”
林王妃胡乱踱步,又觉得她说的太冒险,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半晌方坐到椅上,扶住额。
虞仙因蹭蹭蹭跪行到她面前,“母亲,既然做了,便不要再犹豫,既然事情已到这般,闯过去还有个活路机会,若真半道歇下了,那才真是等死。”
林王妃思量再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蓦的抓起她的手,“好,你跟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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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听完林王妃的话,嘴巴张的大大的,“此话当真?”
林王妃拖出虞仙因,“孩子,你跟王爷说。”
虞仙因做出了一副孱弱为难的样子。
林王妃道,“让你说你就说!虽然公主是你姐姐,但这等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怎是小事!”
宁王也拍着膝盖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快说啊!”
虞仙因遂小声道,“前阵子因公主身子不好,父亲叫我去瞧,看见了……看见了公主殿下一直在服药,因臣妇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形,再加上无意间听到侍女说话,才知道,才知道殿下是——怀孕了!”
“啊哟!啊哟!”宁王满是皱纹的脸苦成了一大把,“这是谁的孩子啊!——那昨天,哎哟,竟然弄脏了我家的门庭!”
林王妃添油加火,“孩子——呵,若不是霍煌的,便是我家王爷的,不然她为什么前阵子不要嫁给郡王爷。”
宁王想到之前申时轶的情状,将信将疑,“阿牧?”
“还有王妃娘娘,昨天的事情这么大,怎么能瞒着王爷您呢?”
宁王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心里的火被拱的一簇一簇的,胸口起伏。
“若要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王爷您派人去公主府看看不就是了?无论是小产,还是保胎,公主殿下一时半会,定是起不了身哪!”
“砰!”宁王大手一拍,桌案子上的花瓶被震的晃了晃,他气的脸发白,身子发颤,“反了反了,这是把我当成死人了!”
林王妃低下头,正对上虞仙因抬起的眼睛,婆媳俩相视一看,眼睛里都带出了笑意。
王之将倾 第130章 自私
宁王妃见门外的仆人都是垂耷着脑袋,屏息静气的,十分不同寻常,问,“这是怎么了?”
恰她过来的消息里面也通报了,宁王道,“让她进来!”声气严厉。
宁王妃走进屋,只见林王妃与虞仙因婆媳二人在一旁一坐一站,见她来了,施施然回避过眼睛。
宁王坐在主位上,一只手搭在案上,满面怒容——这个老实人出现这样的声气可不正常,宁王妃问,“王爷,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我是怎么了?!”宁王的火又蹿上来了,指着她,“我问你,昨天崇元到底是怎么回事,犯了什么病,你们一个个得都合起来瞒我,在背地里都做了什么?”
当着外人的面发作自己的妻子,这场面真的不好看。
屋内外一众仆人都垂下了头,特别是宁王妃的侍女们,颇为自己的主人委屈不忿。
“王爷,这件事妾身会跟您解释,”宁王妃也是个要强的,这般被当众不给脸,身为王府女主人的尊严大受打击,隐忍着继续道,“咱们府里的事,还是不要让外人插手的好。”
“呵,嫂嫂是说我是外人么?”林王妃笑着道,崇元大长公主什么的她奈何不了,宁王妃这样一个飘萍一样的王妃也想跟她横——当下面带冷笑,吊起的眼梢全是泼辣的骄悍气,“可惜即便我这个外人,也比王妃娘娘更加关心王府的荣威呢!”
宁王越想越恼,一时恨宁王妃不明事理,一时又恼申时轶不争气一条道走到黑,指责的话也不想说了,又烦又懊得坐在那里。
林王妃看出他的心思,轻轻道,“王爷要想让郡王爷死心,倒也好办。”
“阿秀说怎么办?”情急之中,宁王唤出了林王妃的名。
林王妃抿嘴一笑,照着之前同虞仙因商量好的,“不如就趁今天,去公主府同公主殿下说清楚。公主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您亲自去了,她岂能忍心让长辈为难?”
宁王妃听到这,忙出声道,“王爷,不可!”
宁王则完全被林王妃的话吸引住了,根本没有理会她,林王妃见他心动,又缓缓道,“王爷,事关天家和西平的体面,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机不可失,事不宜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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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管家听说宁王来了,急忙正衣冠、开正门,疾步小跑上来行礼,“不知王爷大驾光临,请进,请进!”
宁王却是坐在车中,并不下来,“大长公主呢?”
管家觉得奇怪,还是让人将正门门槛拆下,好让马车进去。
宁王却硬邦邦的,“孤不进去,让崇元出来!”
“这……”管家觉得不对了,再一个个看宁王的车队、扈从,皆是冷着脸的,那宁王声气也不详,遂试探着道,“请容小的进去回禀。”
虞盛光正在午休,她刚刚小产,此时哪里起的了床。
管家将情况先告诉了虞母。“宁王同我们府上一向交好,现在汹汹而来,却不进府,这中间定是出了什么事啊!“
虞母听到这样,已是猜到,怕是宁王并不赞同西平郡王与自家孙女的亲事。
管家又道,“宁王这架势,是不是……要同公主划清界限的意思?”
虞母道,“先不要告诉公主,如果宁王殿下有意如此,她出不出迎都没有意义,况现下也无法起身。老身先出去拜见宁王殿下。”
大长公主府门口,宁王的马车和扈从一字排开,象征着宁王府的徽号旗帜在寒风中烈烈飘扬。
一些好事的小民百姓已经在远处围观,夹杂着偶尔路过的大府豪奴,骑在马上,观看热闹。
不一会儿,只见大门里走出一位老妇,由一名小婢扶着,出来向宁王行大礼,跪到马车前,“民妇拜见宁王殿下。”
宁王问,“尔是何人?”
虞母道,“民妇虞氏。”
宁王知道她是虞盛光的祖母,山阴伯虞廉的母亲。
申重虽贵为皇子,但一向懦弱,并非心狠之人,眼见这么一个头发苍白的老人家跪在脚下,又想到虞盛光的好处,不禁先是一默。
然而马上厌恶与气愤又将心软盖过,问,“崇元呢,她怎么不出来?”
虞母道,“公主身体不适,请殿下原谅些个。”
宁王道,“孤来也无有他事,听闻她与临江王的好事将近,特来看看。既然身体不好,孤改日再来吧,待他二人成婚之时,孤必随一份厚厚的大礼。”
说罢命人驱车,离去。
管家与小婢扶起虞母,看着车轮碾起的黄尘,虞母在心中道,果然是这样,宁王并不赞同西平郡王与阿圆的婚事,甚至到了不顾体面亲自登门表态的地步。
管家道,“老夫人,咱们先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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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轶回到家,已是晚膳时分。
他们家旧时养成的习惯,晚膳必要在一处用餐。只见那诺大的厅堂肃穆无声,宁王妃灰着脸,世子申时庭见他来了,打圆场的痕迹很明显,唤道,“二郎来了。”一面向他使眼色,意思不要提白天的事。
宁王今次是铁了心,满是皱纹的脸紧绷着,申时轶看看他,心中些微无奈,唤,“父王。”也向王妃行礼。
“你回来了,”宁王干巴巴得道,“册封典礼的事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陛下提出,她将在册封典礼之后移居上阳宫。”
永远强势沉重的向一座山压在脊背上的母亲,突然变得轻飘飘得如天上残余的云丝,宁王觉得,自己一时很不能习惯,竟有失衡的感觉。
“唔。”他含糊得道。
“还有,陛下再次提出赦免弥安,让他一道移居上阳宫。父王的意下如何?”申时轶又问。
“你们看着办吧。”宁王道,突然抬起头,“二郎,这些事我都交给你,但只一件,你的婚事,却要由我来做主,不得你任性胡来。”
申时轶也抬起头,父子俩看到一处。
宁王妃因为有“过失”,现下却是不敢说话了,世子申时庭忙上前道,“先吃饭吧。”
一个伶俐的小婢捧盆上前,申时轶净了手,为宁王盛了一碗汤。
宁王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拿起汤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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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的门开了,小空进来道,“殿下,郡王爷来了。”
虞盛光歪在软榻上的,本正拄颐想着事情,闻言坐起身,不一时,只见申时轶高大挺拔的身影进来,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交给婢女。
虞盛光道,“这一件黑狐的氅衣倒像是新做的。”
申时轶笑笑,“属你眼尖,在西北时猎到的狐狸。”
他里面穿着玉色锦缎长袍,宝蓝色敞口斓衫罩在外面,用金棕的腰带系在腰间,华服部分掩藏了英俊儿郎的犀利和野性,甚至让他显得有些劲瘦,但些微反光的锦缎下,随着男子的行进动作,现出衣料下结实的肌肉线条和力感。
橘黄色的灯光给年轻英气的面庞涂上一层釉质的光,平素的浓眉利目暗光下更添了几分风流的的味道,怎么看也看不够啊,申时轶到她面前坐下,有些得意得挑起眉,“好看吧,是不是没见过我这样好看的。”
虞盛光噗嗤一声笑了,半挽的头发松松披到肩上。
“是看不够呢。”她突然倾过身子,仰起脸儿,两个人面面相对,清清的瞳仁里都只有对方的面庞。
不一会儿,虞盛光的脸微微红了,申时轶扶住她的脖颈,“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虞盛光看着他,“别说了,宁王殿下……我能够理解他。”
纵身入怀,将身子投入到他结实又温暖的臂膀内,细细道,“可是我还是要嫁给你啊,阿狸。”
怀里娇软的身子轻盈柔软,小声得问,“阿狸,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们都自私。”申时轶道,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可是这件事情怎么能用错与对去评价呢?我们吃了那么多的苦,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宫门外,我挨鞭子有多疼,可是最疼的还不是在身上,而是,而是我终于还是要把你留在这里,留给别人……”
“申时轶……”
“不,我要说。”申时轶抬起女子的颈子,锐利的眼睛看着她,这时候他不是那个偶尔还略带着稚气的、会撒娇撒嗲的少年,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强壮的、彪悍的、会令人心颤发抖的男人,“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回来,把你重新抢回来。如果说这里面谁最自私,那么就是我。我最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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