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申时轶自没有让老父难堪,笑向宁王和王妃问了好,转向王妃道,“有一件大事,要拜托娘娘。”
王妃道,“请说。”
申时轶看了看宁王,“昨日公主府开牙,现下诸事已定,娘娘须早些儿去公主府提亲,把我和小姑姑的亲事定下来才好。”
宁王夫妇都没料到他突然说到这个,王妃不敢说话,宁王也嗫嚅着,“崇元?”
申时轶一脸的理所当然。
“可是,她成过婚……又……”破了相,宁王慈心人,那三个字到底没忍心说出口。
申时轶道,“盛光于我父子有恩,与儿子早就彼此心有所属,还望父亲成全。”
他说的这样郑重,这事就没了转圜的余地了。宁王与王妃对视一眼,王妃笼着袖子道,“臣妾过几日就去公主府。”
宁王的声音干巴巴的,“这事……还得跟陛下说一说吧。”
“这是自然。”申时轶笑道,“陛下那里我去说,定会玉成此事的。”
宁王看着儿子的笑脸,觉得他说的有理,但想到方才看到的卢家、孙家、王家的女儿,又总觉有些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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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申时轶又来到公主府,却被告知虞盛光不在,去了临江王那里。
“临江王?”申时轶皱眉。
“是的。”答话的中官毕恭毕敬。
“如此,孤晚些儿再来。”
傍晚再来时,仆人们告诉他公主已经回来了。看着映在窗纸上暖橙色的光,申时轶本积郁了一下午的心情复又开怀起来,含着笑意走进屋内。
虞盛光正在喝药,屋子里一股淡淡的苦殷殷的味道。
看见他来了,女子分明有一些紧张,接着便仍回复了平常,把药慢慢喝完。
申时轶看见了她的神情,却误以为是羞涩,上前关切得问,“你怎么了?”见她垂着眼,微笑着抚了抚她披下来的头发,“去堂叔那做什么了,嗯?”
虞盛光没有回答她,让春、色二人,“你们下去吧。”
两个侍女皆有些犹豫,春衫忍不住唤,“殿下,”
“下去吧。”虞盛光声音淡,却坚持。她二人对视一眼,只得退下了。
“怎么了?”申时轶笑着问,“她两个那样紧张,难不成怕我把你吃了?”这般说着就想到昨夜情形,英挺的面容拂过春色,两只眼睛深深得看着她。
执起她一只柔软的小手,它有些凉,这只手曾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抚慰过他,是他心中圣洁的角落。轻轻将它放到嘴边,“我已让王妃过几日来提亲,咱们的事新年就办了好不好?过了年,陛下可能要重回长安,你还没去过乾元宫吧,父王封了太子,我们都要住到那里……”
“抱歉,申时轶,我不能嫁给你。”
申时轶含着笑还待继续往下说,忽然听到这样一句,不禁一顿。
虞盛光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抬起眼睛,“我不能嫁给你。”
室内突然静了下来,燃烧的蜡烛,烛泪从火苗上融化,从汪成一片的蕊心中滴下。
笑容像退潮,从那张英俊夺目的脸上暗下来,柔和的春色一褪,那本就硬朗的五官更如浇铸了钢铁,显出尖锐和冷酷。
女人的脸很平静认真,她没有在说笑。
“为什么?”
“申时轶……”
“不要说没用的,告诉我原因。”
虞盛光深吸一口气,“我怀孕了,孩子是临江王的。”
申时轶锐利冷凝的眼一怔,继而笑了,“这不可能。”
“是这样的,”虞盛光斩钉截铁,“那时候你还在战场上,我和济宁侯……关系并不好,临江王一直在帮我,我……”她垂下眼,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很奇怪自己竟然能很平稳的把这些话说出来。
申时轶静静坐着,半晌道,“不要骗我了,小光,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背叛我……们。”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哽塞了。
“孩子是霍煌的,是不是?”
“申时轶,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呢?”虞盛光的声音轻得像听不见,“人的心是很复杂的,比如——郑王。”
黑暗一点一点侵袭夜空,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申时轶握紧了拳,抬起眼,两个人两两相望,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彼此。
许久,他站起身。
“小光,你杀死我了。”他轻轻道。
年轻纯洁的姑娘,光明圣洁的角落,他从未这样赤诚得对待一个人,像一个愚蠢的笑话。
告辞。
人离开了,烛火已经在桌台上燃烧,一点一滴,直至完全成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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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的时候,洛阳城临江王宅邸。
扎姬听说护国大长公主驾到,不禁抬起头,看向房内。
临江王申牧的眼睛幽深,看不出神色,但他正在临摹字帖的手停了下来。
扎姬唤了声,“牧爷。”
“阿圆主动来找我,想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扎姬,快去迎她进来。”
虞盛光与申牧见过,一时都没有说话。
她忽然大拜下去,像是在临江城王府时一样。
申牧道,“以长公主之尊,孤现在受不起。”
“我有事相求,请王爷帮我。”
虞盛光抬起眼,“我怀孕了,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孩子是霍煌的。”
“是。”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阿圆。”
“这个孩子既然来了,即便是不受欢迎的,我没有办法杀死他,”虞盛光慢慢道,“我也没有办法让申时轶接受他,这对他太不公平。”
申牧笑了,“所以你想到我。”
他站起身,来到她的身边,揽住她的肩,“看着我,阿圆。”
“你想让我怎么做?”申牧问道。
“娶我,给这孩子一个姓名。”虞盛光静静道。
“这个孩子就这么重要?你分明是爱着申时轶。”
虞盛光低下头,“这不是谁更重要的问题,”她一顿,“或许是命运错了。”
申牧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看着她,“你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吗?你长大了,当明白这不再是临江城里的儿戏。”
虞盛光没有说话。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来找我,阿圆?”
“因为你有能力庇护这个孩子,因为你……喜欢我,不是吗?”
申牧笑了,眼角现出细细的碎纹,将女子揽到怀里,脸贴在自己的胸口前,“你对我倒是不吝于这样敞白着利用的,丝毫不怕伤我的心,阿圆,这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王之将倾 第124章 欢喜
申时轶又是一夜未归,宁王叫来他的随从,“殿下去了哪里?”
“这……”那小厮子还迟疑。
“快说!”
“去的公主府呢。”
宁王身子往前倾,“昨日呢?”
小厮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也是。”
“吓!”宁王以掌拍腿,“你们怎么跟的人!”
随从们哪里敢分辨,只缩着头唯唯应是。
宁王看他们心烦,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心里想着这一桩事,越想越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和儿子摊开了谈一谈。
第二天终于说郡王爷回来了,宁王让人把申时轶唤来房中,他打了一夜的腹稿,但因其性情懦弱,一向依仗着申时轶,虽为他的父亲,其实倒是有些怵这个肖似太宗和女皇的二儿子的,故尔也没去细看他的脸,一鼓作气把自己思量的全说了。
“你的亲事,为父觉得还是应当慎重。不是说崇元不好,她很好,又多次与我们有恩,咳,这一回若不是她,我父子两个可能已经被霍煌那逆贼矫诏斩于马下了……咳,”老头儿咳了一下,心说怎么说到这里了,连忙扯回去,抬起眼看着儿子道,“崇元很好,但做你的妻子,为父认为并不合适。为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好,我们可以别的地方补偿她,你——大郎是不问世事的,我们申氏以后全还要靠你,为父还是想给你娶一个门第高、贞静贤德的妻子,你说呢?”
他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唯一能倚仗的,也只是这个父亲的身份了,申时轶一直没说话,宁王又道,“为父的话你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先拖一拖也行。
“就按父王的意思办吧。”申时轶却突然这样说道。
宁王一怔,几疑自己听错了,回过神,脸上绽出笑容,“真的?太好了!你竟想通了!还是孙先生(注:宁王幕僚)说的对,二郎断不会为情思迷住眼,为父多虑了,为父多虑了!”
呵呵笑着,宁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大喜之下,没有注意到申时轶一直没抬起脸,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站起身,“没有别的事,儿子先退下了。”
“好,好!”宁王也起身,眼见他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轻声问了句,“崇元……她没关系吧?”
申时轶身子一僵,“不会,”他淡淡道,“我们昨天已经谈过,她会嫁给堂叔。”
“啊!”宁王咂舌。“阿牧!”
还想再问什么,申时轶已离开了。宁王并非愚钝之人,想一想方才的对话,心里头琢磨,难道是崇元拒绝了阿狸?先觉得匪夷所思,复又甚觉庆幸与感激,这样也好,他想,不,这样简直是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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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牧将自己决意娶虞盛光的事告诉了最信任的幕僚李顾。
李顾想了想,“这对于王爷您来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哦?”申牧看向他。
“虽然宁王殿下不喜公主为妇,但依着西平郡王的性格,他不会屈从于宁王的意志。王爷您虽然拥立有功,何必在这事情上与西平郡王不快呢?”
申牧道,“是公主自己想嫁给我,申时轶亦不能勉强她。”
“啊!”李顾有些惊奇。
片刻又道,“公主不嫁西平郡王,长远看,倒是更明智些。”护国大长公主,往往比皇后更加超脱,经营的好,势力也未必就逊于皇后。
“只是为何一定要嫁给您呢?”看向临江王。
申牧道,“这其间的事你不必细知。”
“可是……娶一个未来有可能做皇帝的心上人,这对您还是不大好啊!况若是因他二人之间有了龃龉而公主转向您,对您来说太不公平。”李顾皱眉,对此事还是持反对态度。
申牧现在的地位很微妙。
申氏击败霍家,女皇驾崩后天下将重归申氏,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临江王虽然在剿灭霍煌的事件中有功,但因其兄弟二人之前的作为,还是有不少人称其首鼠两端,是投机之人。
更何况,以申时轶之姿,恐怕很难容忍近侧有一个正当盛年、又在朝野中有一定势力的王叔的存在。
所以以李顾之意见,临江王应当退避申时轶的锋芒,隐退于封地、寄情于山水才为上佳之策。
娶了虞盛光,男人之间虽然不会在明面上为女人的事不快,特别他们都是申氏皇族中最尊贵之人,更不可能出现公然掐醋的情形,但内心会怎样就很难说了。
申牧淡淡一笑,站起身,“慕桐,”他唤李顾的字道,“我自十几岁以来,一直都是为临江王府、为匡复申氏而努力,其间不论做了多少违心之事,受到多少责难。”
李顾听他这样说,直背肃容,“世人误解您太深,王爷您——一向心太累太苦了。”节制到至公的地步,无私也是无情。
申牧摇摇手,“这些都不再去说了。”他背过手,转过身来,浓眉下一向深邃无波的眼睛竟迸发出点点流动的光亮,犹如明月照拂下的海浪碎光,“现下大事已定,我想,我也足可以为自己活一活。”
“王爷……”李顾也回看向他,有些儿感慨。
“为自己也活一活,”申牧淡笑着重复道,捻住手指,“不管阿圆是为何而来,我已决意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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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母看着虞盛光问道,“你究竟是身上哪里不好,总是卧在床上。”
虞盛光让她宽心,“在崇宁寺受了风寒,在宫里头那几天,也着实吓着了,大夫让我缓一缓,调理好身子。”
虞母不再说什么。
豆角端来芫荽鸡丝汤油面,上面还卧着一只荷包蛋,“小姐,您尝尝我做的面,以前您在家最爱吃了,老夫人说,比王妈妈做的有□□分她的味道了。”
色戒看那汤面普通,上前道,“还是用这碗鹿肉羹吧。”
虞盛光微笑道,“我闻着面,倒有些胃口。”
色戒扶着她坐起,虞盛光闻到熟悉的鸡汤和醋、芫荽韭苔的味道,口中真润出涎水来,将一碗面吃了个精光。
豆角开心得把碗拿下去洗涮,虞母搓着虞盛光的手,祖孙俩说着话,下人来报说临江王家的世子妃虞仙因和弟弟虞信来了,虞盛光不想见他们,便让虞母去外间接待,虞母自应下。
却说那虞仙因是第二回进公主府,这次行来细细观看,见满屋的琳琅满目,说不尽的繁华富贵,饶她已经在王府里见过了些世面,此刻也不禁咂舌,心中道,想那林王妃也是一等豪奢之人了,却哪里比得过她。
在客堂里正碰见豆角端着面碗出来,她两个以前也是见过面的,豆角向她行了礼,虞仙因问,“公主近来可好?”
豆角远远答了句“挺好的”,抬起脚便走开了。
虞仙因心道,这丫头以前最是叽叽喳喳,如今经了一场也学会精乖了。正原地等待张望,忽一眼望见外面仆人们似乎拥簇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里院走,她忙站起身,来到门前,正心思呢,身后传来虞母的声音,“阿满,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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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牧走进内室,见虞盛光正半卧在临窗的软榻上,侍女们服侍她漱口净面。
色戒见他来了,将锦凳搬到榻前,自带着其他侍女退下,自己守在圆光罩门口。
申牧问道,“今日觉得怎么样?”
虞盛光道还好。
申牧道握住她的手腕,虞盛光不知他还会切脉,稍微有些惊慌,后一想便释然了,自然将手放好。
申牧看向她,“这孩子是在宫里面才有的。”
虞盛光知道他说的是宫变那几日,垂下眼。“他杀了刘永,并且带我去看……”昏暗血腥的刑房,她打开房门,刚开始时走,然后跑起来,越跑越快,然而他更快,软索缠到她的腰上,带着整个人拽回到刑房内。
虞盛光抬起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申牧看着半躺在大迎枕上的女子,她曾经是那般稚弱,现在却足够冷静坚强了。
但她还是那个小阿圆。
他的嘴唇落下来的时候,虞盛光第一反应是想躲,但是申牧没有容许她,一手钳住她的下巴,陌生的气息,不,它曾经也是熟悉的,是冰蓝香的味道。
她终于开始有了轻轻的颤抖,那意味着她还没有准备好接纳他,还是抵触而害怕的,申牧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非常满意这样。
更加有力得托起她的脖颈,诱哄着女子将嘴唇打开,贪婪的舌游走进去,吸吮舔逗着每一寸隐秘的角落。
“不,”她在他唇舌逗弄间模糊得拒绝着。
申牧隐忍着从她嘴唇里退出来,将这孩子一样的女人搂贴到自己怀里,“我们离开这里,阿圆,我带你回临江,离开洛阳,离开京城,去你想去的地方。”
虞盛光先是没说话,他握住她手的时候她说道,“好。”
好。
王之将倾 第125章 婚事
龙延香袅袅得从铜鼎炉中升起,是从琼州进来的特等香材,又加了檀香熏制,气味浓郁,却也遮不住宫殿内那股子老人身上特有的腐朽气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女皇已经老了。
满头的银丝半披在身后,霍昭浑浊的眼睛看着底下众人,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掠过。
宁王身穿亲王袍服,头戴金冠,神情依然是局促的,仅仅几息的时间,双手在膝上攥了松,松了握,眼睛一直不往上看。虽然已经确定要被封为太子,不远的将来将成为这个辽阔富庶大国的天子,这个自小秉性懦弱的儿子一向是上不了台面。
还有他的老婆——女皇看向坐在宁王身边摒心静气又小心翼翼的女人——江山就要传给这样的人,她一个不顺,大声咳嗽起来。
姜影儿上前,霍昭摆摆手。
申时轶站在宁王夫妇身后,其面如沉水,不苟言笑,经过了这一年的事情,洗去了少年人的浮华,赫然是这一家子的主心骨。
看着这个最为优秀、同时英俊严肃的不像话的孙儿,女皇发现,即使他是自己的血脉,是自己一手抚养大的,她依然是难以满意。
其实无关宁王的软糯,只不过权柄交出去这件事令人真心不悦罢了,遑论是交给谁。
她很快被坐在宁王妃身后的一个女子吸引住了,她穿着白色绣着粉色花朵的衣裙,乌云垂垂,头颈微低,姿态美丽端方得坐在椅上,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世家贵女。
问,“崇元,你嫂嫂下手坐的是谁?朕没见过。”
虞盛光道,“是晋中孙家的小姐。”
宁王妃连忙站起来,躬身道,“妩娘是臣妾远房的侄女儿,她爷爷寿阳孙道同,曾任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不过是个散官闲职,但孙道同是当朝有名的书画大家,而寿阳孙氏——女皇眼睛闪烁,没去看由宁王妃领着给自己行大礼的孙家小姐孙妩娘,却是看向申时轶和虞盛光二人。
那二人皆平静无语,申时轶站在宁王身后,虞盛光正坐在宁王对手,两个人正面相对,视线却犹如两道相互平行的波,一点儿交集都没有。
“是要给二郎娶媳妇儿了。”女皇喑哑的声音淡淡说了一句。
若是在平常人家,老太太这么一句,做媳妇的必定要凑趣儿的,但宁王妃哪里敢,唯躬身垂头不语。
那孙妩娘倒是个落落大方的,依着女皇接下来的吩咐抬起脸儿,任她打量。
女皇见孙妩娘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特别是一双凤目,澄亮有神,神态既大方、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身上既有年轻姑娘的娇美,又自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度和风范,着实难得。
虽然是喜事,但这大殿里却一点子喜气都没有,反而些微的诡谲压抑。
女皇道,“你两口子满意就行,朕没有什么意见。”
宁王方嗫嚅着道,“儿子…很满意,很满意。”
“二郎呢?”女皇突然问道。
殿内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他。除了虞盛光和地下跪着的孙妩娘,孙妩娘这时候终于也是流露出了一丝未嫁少女的羞意,垂下眼睛。
“孙儿只有一个请求。”
“哦?”
“父王晋封太子的典礼即将举行,父王和王妃娘娘忙于此事,我想请长公主帮忙,操办我的婚事。”
申时轶语气平淡,殿内其他人却俱是一窒。
虞盛光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血都涌向头顶,脑袋里一阵晕眩。她极力克制着维持着常态,面对一时投过来的各色各样的目光,女皇问她,“崇元,你怎么说?”
虞盛光抬起头向她,勉强道,“我近来身体欠佳……”
“小姑姑一向对我爱护有加,又是母妃临终托付之人,不妨再多爱护侄儿一次,多多劳驾。”申时轶看向她,英俊的面上没有表情,利目如冰藏雪封,淡淡得道。
虞盛光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他。
宽大的、绣着凤翼繁花的衣袖内,素手几乎要绞断。
小腹内也是隐隐的坠胀的疼,她很想说句话,泰然自若的,云淡风轻,但发现面对他压迫过来的冷峻、甚至是挑衅嘲弄的目光,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这么定了,”申时轶向女皇道,上前一躬身,“臣等还有事,不叨扰陛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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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光最后离开未央宫。
走出殿外,新鲜的空气并没有让她胸腔内的污浊烦闷的感觉消失多少。
色戒扶着她,看见宁王一行还在不远处。
碰面说话还是不可避免。
宁王妃走过来,孙妩娘随在她的身后。
“辛苦殿下了,”信任的宁王妃也是个懂得分寸进退的女人,不得不说,宁王的妻缘还是不错的。
“公主殿下不用觉得太为难,臣妾会派人帮您,不会令您太过辛苦。”就是说宁王夫妇不能使儿子改变心意,但会鼎力相助,只让她挂个名儿。
“此事我要再考虑……”
话未说完,申时轶走了过来。“王妃有所不知,长公主殿下既是长辈,怎么会同我计较。”他淡淡笑道,仿佛在陈述事实,“况我刚才也说了,长公主一向对儿子爱护有加,但凡是儿子的事,公主殿下向来是鼎力相助的,几次与我们有恩。咱们这样熟稔的关系,不必再这样客套了,我说的对吧,姑母大人?”
宁王妃不再说话了。
明明像是在正色讨论筹办婚事,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怪异压人。
孙妩娘心思灵透,只低头不语。
申时轶对宁王妃和孙妩娘二人道,“我们别打扰姑母了,今晚上有灯会,不若王妃叫上大嫂,你们一起去看看。”
虞盛光脸色苍白,第一次抬头看向申时轶。
对方和淡得笑着,安排自家女眷的事情,与她视线交汇,没有任何表情。
“好,我答应你。”她的声音干涩,微微沙哑。
申时轶唇边噙过一丝嘲弄,“如此,有劳。”微微躬身,带着宁王妃二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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