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叶铃兰
如夏坐立难安,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纸条的事。若是只有假死二字她还可胡编一二,可上面赫然有石岭谷三个字,她是无论如何也编不出来理由了。
凌皇静静看着这张纸条,寂静中,将纸条卷好重又放进那剑柄中,一边放置一边清清冷冷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骤然一阵咳,直咳出了眼泪,他边笑边咳边流泪,样子疯癫诡异,突然起身踉跄地向后跑去。
如夏不由自主追了上去。
而昏睡过去的张侍郎一直也没有醒。
不远处,他按在洞壁的手微微痉挛着,抬手制止她的靠近,良久,方听他似悲似喜地咳呛道:“你自行去吧。”
如夏心慌意乱,在看到那张纸条时,心中竟半分喜意也无,只担心凌皇会如何想自己,思及生死之间凌皇的不离不弃,这让她如何能在他处境艰难时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做出那样背信弃义无情无义的事来!何况她没有依计假死吴肃依然不顾她的生死下手狠厉果决丝毫不曾留情,想必他所谓的“很喜欢”终究敌不过这权力江山的诱惑,想到此处便道:“不去。”
凌皇脊背一僵。
“皇上……”如夏刚唤了声,却见他突然转过身一把将她抱住,哽咽地道:“小白果然不会负孤!”
黑暗中,将她抱住的男人心跳是那样的明显,如夏已有些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只这一刻竟一点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事实显然没有他们预料的那么悲观,在三人重新出洞时,外面竟没有多少人守着,可能以为他们死了或已去远,轻易便被如夏一个不留地解决了。如此沿路奔进茂林,竟顺利进入到凌国地界。但始终未曾看到刘将军的兵马来营救他们。
三人狼狈不堪地闯进一处村落,村中老妇见他们衣衫褴褛,不只给了吃食,还腾出屋舍让他们休息一晚。三人又累又饿,粗糠就咸菜竟也吃得津津有味。凌皇想必一辈子也未这么落魄过,可出乎意料地没叫苦,不只如此,瞧着反而比素日在宫里时还精神了几分。
夜晚三人不论身份地挤在一张土炕上,凌皇主动要求睡在中间,这样子只好如夏睡他左边,而右边自然睡的便是张侍郎了。想必这种能与帝王同炕而眠的稀罕事令张侍郎分外有压力,是以睡觉前不知去了多少趟茅厕,爬上炕时抖如糟糠的模样看起来好像中了邪。
如夏又累又困躺在炕上闭上眼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时,便见近在咫尺的凌皇正凝视着她,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四周幽暗想必天还未亮,不远处张侍郎的鼾声绵绵不绝,如夏定了定心神,低声问道:“皇上睡不着吗?”
暗夜中,凌皇缓缓开口:“小白,孤想到一计,或能脱此困境。”
“何计?”如夏忙凝神听他继续说下去。
凌皇眼有幽光,低声道:“小白可还记得孤让你扮作你姐姐方白紫的事?”
………………
魏王吴肃的封地邯梓城今日分外喜庆热闹。鸣锣开道,鞭炮齐鸣,鲜花铺路,迎亲的花轿沿着邯梓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一路行去,队伍从街头延伸到了巷尾,小童欢喜地随着骄子奔跑,百姓沿路挤满了整条街。
八人抬的花轿稳稳行走在街道中央,轿旁随侍着六名婢女两名婆子。微微掀开的轿帘可见前方一身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挺拔背影。
原以为这场婚礼不会如期举行,没想到不仅如期举行且事事准备精细。大到必备之礼,小到她身上所戴的玉佩、彩绦、络穗、绶佩等物皆精细精美。只要一想到他一面在杀兄弑母谋朝篡位,一面却又准备欢喜地迎娶着她,如夏便觉吴肃的心机多变已到了自己无法想像的地步。
魏王府前,花轿终于停了下来。
轿帘被人掀开的同时刺眼的夕阳也一头子扎了进来。轿旁随行喜婆急忙叫嚷着不合规矩,可盖头下却依然出现了一只男人的手,便听道:“来。”
微微一怔,犹豫着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掌心传来的温度令她下意识想要抽回,却反被他紧紧握住,指腹上持剑的老茧微被按压,忽听他难掩喜悦地低声道:“真的是你!”,如夏微微一怔,便觉下一秒整个人被向前拉去,一下子扑进他怀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他扶住腰身抱出了花轿,便听四周一片哄闹:“新娘子出来了!”
婆子依旧不肯放弃地在旁边嚷着:“哎呀王爷,不能抱着新娘子还不能抱,这还没行射礼,这可不合规矩啊!”
“规矩改了。”他似在笑。随后便是鞭炮声,孩子的嬉闹叫喊还有围观百姓的掌声,以及抬眸所及他弯起的嘴角。这一切都那么的真实,真实的好像她真的出嫁了。
孔雀 第38章 颠倒众生
走进门屏,锣声突然响起,伴随着礼官通透的高声唱和:“祈求吉祥永保平安,”;又是一阵鼓响,“天地造化赐福新人!”;在第三遍锣鼓过后,方听得:“吉时到!张灯结彩,瑞星高照,新郎新娘入花堂——!”
直到这时,吴肃才将她放下。
手里突然多了一根同心结红绳。目及所至,红绳的另一端正牵在他手里,耳畔有他的低语:“迈火盆,跨马鞍,过门槛。”
他走在前面,她缓缓跟在后面。迈过了火盆,跨过了马鞍,跨过门槛时,吴肃缓缓走在侧前方,两名手持铜镜的女童在前照着他们。
又跟着他走了段距离,方才停下了脚步。
盖头遮住了视线,方寸间只看到他的脚:“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高地广,人海茫茫,二位新人鸾凤呈祥,是上苍的旨意,是天赐的良缘。新郎、新娘面对天地台。”
吴肃转身,她也跟着转了过去,便听礼官唱道:“一拜天地谢姻缘;跪——!”
她心情极其复杂地跟着他跪了下去。
“谢天降祥瑞,一叩首——!”
“愿地久天长,再叩首——!”
“盼幸福安康,三叩首——!”
“起身——!”
后又双双转过身来,便听得:“家族昌盛子孙旺,返哺跪乳敬双亲,二拜高堂养育恩;跪——!”
“感谢父母养育之恩,一叩首——!敬父母颐养天年,再叩首——!祝福父母身体安康,三叩首——!”
吴肃的父母早已离世,而今坐在上位的只有大司马一人。昨夜才赶到邯梓城的她将凌皇的亲笔信函交到大司马手中,大司马看后沉默良久,方才对她说:“魏王野心勃勃,只是为父着实没料到他会在此时出手,且这么果决利落不留余地。”说到此处,大司马面露疑惑之色,似有什么想不通,又沉默少许,方才开口,“你将石岭谷之事与为父细细讲来。”
如夏提起精神小心措辞,说起听到皇太后遇刺,将军刘青未来接应,大司马神色凝重。说到后来,大司马打断了她几次细细询问。大司马问她埋伏在石岭谷的人是否对她下手毫不留情?如夏答:“是。”,这也是她的心结所在。只因就算吴肃事先留了字条,但在关键时刻那些人出手不留余地,显然对她也是下了杀心的。大司马得到她的回答,眉头紧蹙。说到谷中有一山洞直通山脉腹地。大司马又问:“那洞口是否明显?”如夏当时其实并未特别注意,想了想方模糊地答:“洞口在半山处,并不十分明显。”,大司马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直说到石岭谷假死的字条被凌皇发现,大司马面露惊疑之色,如夏以为他对自己起了疑,毕竟方白晓有抚摸剑柄的习惯而她没有,虽然昏迷几日可做当时未能及时发现字条的托词,但终究有些说不清的忐忑,便快速说到了原路返回冲出洞去又连跑了两日到村子落脚的事。大司马沉思良久,如夏正在想如何将那字条的事圆过,便听大司马又开口问道:“洞口有几人看守?一路可遇人追杀?跑的方向是谁所带?”如夏见他未问字条之事,镇定心神答道:“洞口有十三人看守,一路未遇追杀,跑的时候张侍郎引的路。”。
前后所发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如夏瞧着大司马神色凝重,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担心大司马察觉自己有异,正心有忐忑,便听他一声长叹,抬眼望去,只见他面露沧桑之色,慨然道:“为父已老,生死早已看淡,走到今日,对得起百姓家国,对得起先皇重托,唯觉对你亏欠良多。你本是女儿身,却因为父一己之私身不由己多年。”大司马想了想,还是自袖中拿出两包药交到她手中,“魏王为这个婚礼耗费许多心神,这一个月都未曾离开邯梓城半步。昨日他来见为父,言明若你不来,便寻一个身形与你相似的女子代嫁。他说无论哪一天,只要你想通了都可以变回方白紫成为他的结发妻子。”如夏接过了药,大司马却背过了身,一声长叹:“为父身为大司马,受先皇、皇上两朝重恩,一生尽忠死而无憾。但作为你的父亲,你能幸福亦是为父所愿,无论你作何抉择,为父都不会怪你。”
而她却在想,若这些是吴肃稳住大司马的法子,她又何来幸福可言?大司马此话自相矛盾,难道还对吴肃心存企盼认为此事非他所为?而吴肃不动声色已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见其心机之深,已到了令人畏怯的地步,她又能有如何选择?
恍惚间,婆子将她搀扶起来,便听礼官又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新郎新娘面对面,夫妻对拜花堂前,跪——!”
几日几夜没命地赶路,今日又折腾了一整天,从早到晚繁琐的礼数让她越发疲惫不堪,她一心只想快快结束这一刻,快快结束!可耳边依旧听到礼官带着兴奋地唱和声:“乾坤交泰,琴瑟和鸣一叩首;鸳鸯比翼夫妻同心再叩首;夫唱妇随,早得贵子三叩首——!起身——”
“请全福人上前为新郎新娘结发——!”礼官唱道,一位妇人上得前来先施了一礼:“王爷、王妃万福金安。民妇逾越了。”言罢方才手执剪刀自吴肃发梢剪下一缕头发,又从如夏发端剪下一缕,随后挽结缠绕起来,放入备好的锦盒之中。礼官同时高声唱和:“结发同心、恩爱不移,终身厮守,生死相依。礼成!”
礼乐再次奏响,耳边隐隐传来他的提点:“你先休息,我很快就来。”
坐在满是红色的喜床上,喜婆还在指使着丫鬟婆子们忙碌着往被褥上扔花生、桂圆、红枣,被角压上钱币等物,正忙碌着却被一个伶俐的丫头塞了红包三言两语地打发了出去,丫头上前对她一福:“小婢名唤灵雅,王爷是怕诸多规矩累着王妃才潜小婢前来打点,王妃先靠着休息一会儿,王爷说他马上就来。”如夏微微点了点头,灵雅关好门便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她一人,不远处的桌案上有两杯斟好的合卺酒,手中却有两包药,其中一包只要一点点便可致人性命。
一把扯去头顶碍事的盖头,起身来到桌边,凝视着那两杯合卺酒。
千年前的方白晓是否也经历了这些?她又是否在合卺酒中给吴肃下了毒?
不,她没有,否则吴肃又怎会有命被千年老鬼嫉恨。
她为什么没有下毒?难道她真的爱上了吴肃?若她没有下毒,又怎么还能做回原本的方白晓成为一代战神?
还有,她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难道他就不怀疑?还是想借此机会胁迫自己说出凌皇的下落!
就在她思绪混乱不堪之际,门突然开了,惊得她微微一颤。抬眼望去,一身喜服眼含春光的吴肃走了进来,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她还没来得及……
他是那样的高兴,似喝了些酒。举步走到她近前,沁在眉梢眼底的笑意便是神不守舍的如夏也察觉到了他的满心欢喜。
自袖中取出一根细细的红线,将一端系在她的小尾指上,再缓缓地将另一端系在他自己的小尾指上,那么地认真和仔细,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说不出的情意,包括他如风似月般地笑而不语,恍惚间,和印象中的他全然不同。印象中的他?!
轻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晚月色很好,我自宫中出来一身疲惫,回府时恰好经过你的院墙,你挽剑而起时,我惊为天人。可随后得知你是个男人,这打击对我而言可不仅仅是失望,”他轻笑了声,仿佛是件有趣的事,“无论是宫中的偶遇还是我夜闯你的闺阁,就算加上平阳城我知你遇险前去搭救,这些全加起来,我们相处的时日也不及十日。我于你一定是陌生的,而你于我却早已成了一场心病。”
她怔怔看着已被绑好的红线。却在想,印象中的他?不,那人不是吴肃……那人是……
他拿起桌上红线连着的两杯酒,将其中一只递给了她:“我也是近期才知道,民间成亲时要喝合卺酒,所用的器皿可不是这琉璃杯,是两个瓜瓢,听说喝起来极苦,我原想把这规矩去了,可实在喜欢它的寓意。”他扯了扯两杯酒连着的红线,“卺长得像一个葫芦,合卺即是将一只卺剖为两半,一端以红线相连,新婚之夜各饮一卺,象征婚姻将两人连为一体。”说到此处,如夏明显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炙热,“卺中装的酒异常苦涩,夫妻喝了卺中苦酒,象征着两人今后要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也意味着我们今后要像一只卺一样,紧紧地拴在一起,永不分离。”永不分离四个字,他说得那样低沉喑哑,仿佛带着魔力在耳边环绕。
合卺酒的一杯在她手中,另一杯稳稳端在他手里,绕过彼此的手臂,就着红线的纠缠,他毫无顾忌地喝了下去,竟似一点也不曾怀疑和犹豫。
酒果然很苦,微微蹙眉间,手腕被他握住,顺着被他握住的手看去,深情与爱意全在他眼角眉梢,咫尺之间,颠倒众生。
以前的他也长得很好看,却从不会这样瞧自己,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一个情景就这样突兀地跃入脑海:“在下殷东,这位是……”他转头看向自己,想了想忽问:“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突然抽回手倾覆了未曾喝完的酒,她面色大变!
何止不同,完全是换了个人。他不再是殷东,他成了吴肃,所以处处不同,所以深情款款,所以心机深沉。可他终究是殷东,不是吴肃!不是吴肃啊!而她方才竟然差点下毒杀了他!
她怎么了?她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忘了自己其实是林如夏,他是几次救下自己性命的恩人殷东!她怎么会忘恩负义地想杀他?她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
她抱住自己的头,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害怕。不停倒退,直到跌坐在床上。
她只想杀了千年老鬼破了幻境做回原本的自己,何时成了要杀殷东,怎会走到这一步?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妥,几步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吴肃关切询问。
而如夏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殷东曾几番救她,不仅是她的恩人,更是货真价实的朋友。她却为了幻境中的人处心积虑要毒杀了他!若真在幻境中亲手杀了他,就算将来能侥幸出得幻境她也会愧疚一辈子,那才是真的无法挽回的悔恨。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已然迷失心智被幻境所蛊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种感觉尤其让她惶恐。直到一双有力而温暖的臂膀将她拥进怀里,耳边听到的是心跳,身体感受的是力量与包容的温暖,在这种温暖中,她渐渐镇定了下来,不由得哽咽道:“对不起。”。
孔雀 第39章 他又该除掉谁
吴肃却将她拥得更紧了些,柔声道:“你还是如约来了。”他以为她说得对不起是迟来之故。如夏不便解释,依偎在他胸口,竟觉得这样的温暖和依靠让她生了几分依恋。大概是放松和平静了心情,心中豁然开朗,一时想通了很多事。眼前的吴肃是殷东,亦是最终能和千年老鬼一较高下的人,她其实早就应该助他一臂之力,直到杀了千年老鬼破了幻境为止。幸好她没有杀了殷东,事情还没那么坏,那么何不借此机会干脆留在他身边,直到杀了千年老鬼破了幻境。至于凌皇,虽对她有情有义,但终究是因这副躯壳,作为方白晓或许会因情义两难而犹豫,但作为林如夏,也只是一时被凌皇所打动,实不该忘恩负义有负殷东。想到此处,如夏闭上了眼睛,心中有了决断。
面颊触到他指尖的温暖,头顶一轻,沉重的凤冠已被他移去,他一边将凤冠放好一边轻问:“此番再见,你清减许多,可是近些时日太累了?”
如夏点了点头,心里头却在想,殷东如今是吴肃,吴肃要杀凌皇势必逼迫她说出凌皇的下落,一想到他会处心积虑地想要知道凌皇的下落,便嗫嚅地问道:“你是否会……会勉强于我?”
吴肃似乎瞧出了她的小心翼翼,忽然笑了:“民间很多夫妻在成亲前都未曾见过彼此,虽然你我曾相处过几日,但终究不太了解对方,幸好我们还有漫长的一辈子,可以慢慢了解彼此,我并不急于一时。”
吴肃此答非彼答,也正因此让如夏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一直被她忽视的事。他们是新婚夫妇,今晚又是洞房花烛夜,而吴肃所言的不急于一时,指的是,自然是……!想到此处,不由得红了脸,不知该如何自处,便听他笑了笑,胸口的震动让她下意识想离得远些,却未能如愿。他似早有防备,竟将她的脸重又按回胸口,语气十分正经地说:“虽不急于一时,但总要有个熟悉的过程,咱们也累了一天,不如爱妻睡里头为夫睡外头,咱们先从同床共枕开始如何?”
“会不会,会不会太快了……”如夏实在难以启齿,联想到与殷东先前在客栈同床共枕的经历,心道那是形势所迫,而今,而今也是形势所迫……越想越沮丧,没想到皮囊换了场景换了还是被他处处辖制。可眼前温暖,熟悉的感觉又让她有点依恋,便听他若有所思地道:“快吗?洞房花烛夜无外乎那几档子事,除了要同床共枕外就是亲亲摸摸,再进一步就是水乳交融阴阳调和……”
“下流……”
“我是想下流来着。”吴肃幽怨地叹了一声顿时让如夏无言以对。他蓦地一笑,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既然不再反对,那为夫便当你是羞涩地默许了。”
吴肃放开她开始自行整理被褥。如夏站在一旁竟有几分紧张。虽说他不急于一时,但二人每日同床共枕并非长久之计。环视屋中,怎么没有卧塌?这要她怎么办?瞧着他的背影,竟幻想起自己提着他的衣领一路拎出门外任由他腿短脚短挣扎无用的霸气光景。可待回过神来,却正瞧见他在脱衣服……方才想的什么全给忘了,急忙转过身去不看。
吴肃脱去外袍,回头见她呆立不动,似笑非笑道:“爱妻是要为夫代劳吗?”
代劳什么?如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见他走近了几步,一时间仿佛都被他的气息笼罩,下意识后退却被他揽住了腰身更近了几分,近在咫尺的容颜有几分戏虐之色,如夏又一次红透了脸,其实她从未讨厌过他,无论他是殷东还是吴肃……正有些恍惚,耳畔却闻他轻缓带着风月的呢喃:“你为我穿上嫁衣的模样,很美。”
如夏不自在地僵住,便听他又是一声轻言:“但嫁衣宽大负累,上床休息时还是脱掉的好。”
原来她说的是脱去嫁衣啊!
“无需代劳无需代劳,我自己来。”如夏手忙脚乱地想要脱去嫁衣,那急切的模样让吴肃洒然失笑,可衣衫脱到一半却遇到了一个难题,他们尾指之间绑着一根红线,若不将红线摘掉,衣衫根本脱不下来,方才他是怎么做的?如夏根本没看,此刻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一时怔在哪里,抬眼瞧他,没想到竟瞧见他在笑,也不知笑了多久,似在欣赏她的窘迫,忽然意识到自己衣衫半脱,顿觉羞恼,便听他道:“我帮你。”言罢,极有耐心地为她解开了红绳,退下衣袖,又再次将红绳绑了上去。如夏一心想要赶紧钻进被子里躲过他的目光,不待他完全系好,便要行动,却又被他拉住。回头看去,却见他已执起她一缕发端与他的系在了一处。这下子想要干脆利落的爬进被子中躲避是不可能了……如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一步步来吧。
好不容易折腾着躺在了床上,如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紧闭起了双眼一动不动。
身边的被褥动了动,床虽然算大,又有两床被,可空间毕竟有限。方寸间,他的呼吸仿佛就在背后,很近很近,近的能听到他的呼吸甚至心跳。如夏觉得这简直是在受折磨,不仅不敢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渐渐放松了心思,许是实在太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却早已忘了,吴肃由始至终未曾提及凌皇一句。
第二天醒来时,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吴肃的下巴,怎么会这么近!?再察觉自己枕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几乎都蜷在他怀里……这一惊非同小可,猛地坐起来向后一躲,“唉呀!”头皮便是一疼,竟忘了她俩的头发还系在一起呢。
吴肃似乎早就醒了,噙着笑以手支头细细瞧着她。她最受不了他这般瞧她,每当此时就分外怀念殷东连正眼都不看自己的日子。
窘迫地撇过目光,又觉得有必要先将头发解开,不得已又僵着脸转过头来,可在他的注视下几番努力地将头发越解越乱,不小心还扯断了几根,方被他出手制止:“你再这样下去,恐怕要绑一辈子了。”
“那你解。”她负气地干脆又转过了头去。
他试着解了一会儿,却来握她的手腕,她一怔,有些羞恼地回头瞧他,便见他无奈地道:“恐怕只有拿剪刀剪了……”
剪掉的头发有他的也有她的,后被一同放进了昨日婚礼上结发用的锦盒中,置在了枕旁。
用早膳时,穿着长裙身姿婀娜的十二名奴婢鱼贯而入,手中各捧一道菜。此时的如夏还未满十六,而方白晓确切的年纪如夏并不知道,估计在二十岁左右,而吴肃显然比方白晓还要大上几岁。一般他这岁数的人都已娶妻纳妾,而吴肃作为一个有权有势有封地的王爷却至今未娶,连个偏房小妾也没有,这无疑会被世人诟病,可吴肃完全无此烦恼。只因世人皆知魏王府里的侍婢个顶个是大美人!这事如夏在凌皇身边时就曾听手下侍卫私下里说过,语气还甚是钦羡,以至于吴肃这么大年纪不娶王妃也变得正常,如今看来此言非虚。特意环伺一周,果然发现侍婢们确实美艳,包括昨日里那个灵雅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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