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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雪小朵
怀中的女子轻轻嗯了一声,在他怀中弱弱地推他一把:“你快去洗个澡……洗完澡再来抱我。”
他口上应道:“好。我去沐浴更衣。”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她催了他几次,他才起身,起身后时没有立稳,身子晃了晃,她望着他清瘦的身形,鼻子一酸,克制住情绪,道:“你快去啊。叫衣衣进来伺候我。”
他握了握她的指尖,道:“好。等我回来。”
行到帘帐之外,男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立了立,神色寂寞。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女子的眼神渐渐变得酸楚悲戚,小女官进来之后,看到她的神情,慌乱道:“帝君,你怎么哭了?”
她把手放至小腹处,闭了闭眼睛:“大概是安胎药太苦了吧。”
小女官嘀咕:“可是,这药帝君都还没喝啊……”
她闭上眼睛,疲惫地想,修离,你既不肯放过我,那么便由我成全你。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得到成全。
那之后的百年,素玉专心养胎,深居简出,就连与她交好的崇冥,都甚少有机会见到她。
整个华阳宫都认为,素玉是因为怀了小神君的缘故才会如此安分,照顾她的女官却时常犯嘀咕——帝君的性子实在是比以前安静太多,甚至时常整日都不开口说话,与修离神君之间,从前还会因为意见不和而拌拌嘴,这百年却甚少再有这种情况。夫妻和美固然很好,可是又总觉得,有时候帝君看向修离神君的眼光,有些莫名的哀伤。
或许,修离也已隐隐察觉到,素玉的记忆并未被他抹去,她不过是在他面前装傻。可是,他乐观地想,她肯装傻骗他,就是个好兆头。就像他当年将孤河的记忆封印一般,此时的她,也将他们之间不愉快的记忆悉数封存。有些旧伤疤,只要彼此不去触碰,他们就还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然而,表面的平静,却在百年后被打破。
那一年的冬天,素玉与修离的第一个孩子出世。那个孩子本该一落地就受众星捧月,可是在他降世之前,华阳宫的气氛却一派冷肃。
原因是,不等素玉临盆,太虚海内便有了大凶之兆,华阳宫上空盘桓着阴煞之气,方圆百里,因这抹煞气草木不生。
所有的征兆都预示着,这样的孩子一旦出世,必为邪神。
崆峒的长老百思不得其解,素玉与修离都是龙族的上神,怎会生出这般不祥的孩子。修离更是没有料到——这个孩子在素玉体内时,为了稳妥起见,他分明早就落下过封印,怎会……
众长老迅速封锁了一切消息,一致认为:这个孩子,不能生。
他们带着这个残酷的决定,来到修离和素玉面前,修离听罢,神色缓缓凝重。这个孩子一旦出生,他的身份自会暴露无疑,可是,那是他的孩子,他岂有不护之理。只是,他若护住这个孩子,苦的却是素玉。
与邪神结合,她会受千夫所指。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床帐之后传来女子凉凉的声音:“各位长老的意思……是让本神不生这个孩子?”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的气息乱了乱,却维持着冰冷缓慢的语调,“事到如今,你们不让本神生这个孩子,同让本神亲手杀了他,有何不同?”
众长老沉默,终有一人出声:“帝君同修离神君,日后还会有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不能留。”
良久,自帘后传来女子的一声:“修离,你说。”
被问到的男子神色沉敛,缓缓道:“小玉,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住你们母子。”
闻言,一名长老冷声道:“修离神君,请你以大局为重。”
男子理着衣袖:“何谓大局?小玉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是我的骨肉至亲,他们,就是我的全部大局。”
一席话说得在场之人悉数沉默,却听床帐之后传来一串清朗的笑声,女子笑完,道:“修离,到我身边来。其他人等,尽数退下。”又道,“你们放心,这个孩子是本神的,本神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众长老沉默片刻,纷纷退至房间之外。
修离挑开床帐,急急行进去,刚刚入内,便有个身子扑入他怀中。女子全无方才说话时那般镇定自若,她伏在他怀中,声音虚弱:“修离,你方才说好的,会护住我们母子。”
修离察觉到她的异样,将她自怀中扶起,看清她此时的状况,脸色蓦地一白,颤声道:“小玉,你做了什么?!”
女子的裙袍上渗出斑斑血迹,腹部如有红莲盛放,房间的地上扔着一柄刀,上面的血还未干,让人看了心头凛然。
她仰着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的脸,唤出那个早已尘封的名字:“孤河,那是你的孩子,你不就是想要他吗,带着他,离开崆峒。”握紧他的手臂,努力道,“以你的能耐,带着孩子逃出去,怕是不难吧。”
男子为她这番话浑身一震,目光往床上看去,见那里有个婴孩,被仔细的裹在了襁褓中。
他几乎站立不稳,素玉,你竟然剖腹取子吗……回神的时候,早已亟不可待地奔到床边,将那襁褓捞入怀中,垂首望去,是个漂亮的男孩。
长相很像他,唯独一双眼睛,却深漆如墨,是她的眼睛。
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急急抱着孩子来到女子身边:“小玉,是个男孩!”
女子垂目望着他臂弯中沉睡的婴孩,神色柔和:“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若是生了男孩,便唤他浮渊。我不求他能大富大贵,只愿他将来即便深陷渊沼,也能找到一根浮木。不要像我一样……”
男子为她的话失了下神,缓缓道:“浮渊……阿浮。”
女子却自唇角勾起苍白的一笑,语气凉薄:“从今日起,你们父子,与素玉再无瓜葛了。素玉与你们,也再无瓜葛了。”轻道,“若我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你一定无法全身而退,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男子修长的身子一晃,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小玉?!”
不等他继续开口,女子已闭目倒下去,她的腹间,早被鲜血模糊一片。





凤皇在上 第一百三十章 本神为什么要帮你?
那时的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如素玉所愿,带着他们的孩子远走高飞,从此海阔天长,与她再无瓜葛。二是留下来,与崆峒反目,毁掉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
他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揽住昏睡过去的女子,眸中如有大雪纷扬,一片苦寒,一片苍凉。
他从来不曾觉得六界这般大过,可是这般大的六界,竟容不下他们一家三口。若放在从前的他身上,将六界毁去又何妨?可她是崆峒上神,六界是她心之所系,只要她一日不将六界众生放下,他就要陪她守着。崆峒的神威维系着六界的运转,他又岂能倒行逆施,让她伤心?
可是,要成全她,他就必须放弃她。
这样的抉择,何其两难。
将素玉轻轻安置在床上,抱了抱襁褓中的婴孩,良久,才道:“阿浮,不要怪为父心狠……”
永乐殿外,崆峒的一众长老肃然而立,隔着厚重的殿门和重重仙障,依然能感受到惊人的煞气,正在心中感叹造孽啊造孽,那庞大迫人的煞气却突然消失,殿门缓缓自内打开,开门的男子,眉目冷淡而清贵,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众神呼吸紧了紧,惊诧地看到,修离神君的满头青丝竟已雪白,衬着玄色古袍,说不出的淡漠清冷。他的臂弯中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之中,却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修离神君,你……这……”
男子立在白玉石阶上,面无表情,开口时语气凉薄:“素玉诞下的,是死胎。”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乱了乱。
男子的声音却仍平稳:“此乃崆峒家丑,本神以为,便不要张扬了吧。”抱着襁褓行出两步,顿下,“哦对,传本神的命令,素玉醒来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提及半个字。否则,剥去仙骨,发配蛮荒。”
有人欲上前确认胎儿是否当真死去,被身畔人拦住,对方摇一摇头,低声:“这样大的死气,便不要确认了吧。”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所有人都沉默下去,仿佛此刻,就连叹息都是冒犯。
素玉诞下死胎一事,虽只有在场的数人知道,可是没有几日,便有小道消息悄悄在华阳宫流传开来。关于此事,暗地里流传的有两个版本,一说是小神君胎死腹中,另一说则是修离神君大义灭亲,亲手掐死了小神君。两个说法各有其依据,经过考证,第二个说法似乎更让人信服。不过,自从有人因谈论此事受到抽骨剥髓的重罚,华阳宫中便再无人胆敢提及半个字。
华阳宫——至少在表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宁静。
素玉昏迷半个月,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牵挂孩子。从小女官口中问不出什么,她不顾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就要下床,中途,落入一个怀抱,抬头,看到玄衣白发的男子,大脑空了空,回神后,缓缓握紧他的手臂,问他:“修离,我的孩子呢?”
她的神色让他心中难过,屏退女官,轻道:“小玉,我把阿浮放到一个稳妥的地方,没有人能够伤害他。”
她不信:“你骗我……修离,你骗我。”又道,“你为什么还好端端的在这里,我的孩子呢?你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呢?”
他将她固定在怀中,轻道:“小玉,虎毒不食子。”
她这才安静下来,却忽道:“不,你是孤河,不是修离。你杀了我的父君,还要杀了我的孩子。”语气慌乱无措,“孤河,我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男子无奈:“小玉。”抱住她,把头埋至她颈间,“待你把伤养好,我便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她听了这话,沉默片刻,才乖顺地点点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扯住他的衣袖,抽了抽鼻子,“孤河,除了阿浮,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好不好?”
男子缓缓抱紧她,声音低沉沙哑:“小玉,你怎会什么都没有。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幻境看到此处,已经隐约能够看出素玉癫狂的征兆,那之后,她时常询问修离何时带她去见阿浮,得到的自然都是否定的回答,次数越多,她的情绪越难以控制,后来,竟发展到见谁都要问一句:“你能带我去见阿浮吗?”
她的这种状态,自是无法见人。修离只得称她身体有恙,将她关在寝殿之中,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明面上是养病,实则同软禁没有两样。虽然请了无数药仙为她诊治,可她患的是心病,心病,自然只有心药来医。
他自是不希望素玉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可是又觉得,这种状态也未尝不好。
至少,她暂时忘记了对他的仇恨。只要哄着她可以带她去见孩子,她就会对他百依百顺。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虽以铁血政策下了封口令,却仍是没能封住照顾素玉的小女官的口。
在素玉无数次提起孩子之后,小女官终于绷不住,泪如泉涌,告诉她孩子没了,还告诉她孩子也许是被修离神君亲手杀死的。
素玉为这番话彻底失控。
她带着满腔怒意杀到修离的面前,适时,修离正在接待来自仙界的某位上神,这般一闹,致使六界尽知——原来,崆峒的二位上神关系这般不好。
修离虽最终将发狂的素玉制住,浑身却被她重伤数十处,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他不顾自己血流如注,将她抱起,她在他怀中失控地哭喊:“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孤河,我要杀了你。”
他抱着她回到寝殿,褪下她的衣衫,以神力在她的伤处抹过,疲惫地重复从前告诉过她的话:“小玉,阿浮在安全的地方,你信我。”
她却悲愤难过道:“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试图挣扎,自手脚处却传来锐利的疼痛,为了不让她动弹,他竟断了她的手脚。
男子手指冰冷的触感在她肌肤上滑过,惹她身子轻颤,伤痕却渐次在他手下淡去,每医治一处伤痕,他的脸便憔悴几分,尽管如此,他却仍细致地将她身上看得见的伤一一抹去。
他似是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比她更严重。
待所有的伤口变得平整光滑,他的手却仍在她身上游移,似是不舍得离开,她哭腔道:“孤河,不要以为你对我好,我便会被你骗了。骗子,大骗子。”
他的呼吸重了重,俯身吻上她光洁的脖颈,语声里夹着凌乱的呼吸:“是,我是个骗子。小玉,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她试图把头偏向一边,躲避他的亲吻,却仍被他封上了口。
很快,那个吻里便带上了血的味道,他却不管不顾,继续深入,仿佛不把她吞入腹中,便不会罢休。
不多时,她便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待掠夺结束,他紧拥着女子,告诉她:“小玉,阿浮在墨珩那里,他很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怀中的人却早已昏睡过去,脸颊犹挂着泪痕。
那一日,他抱着襁褓中的婴孩,来到墨珩隐居的仙邸。
他以自己的全部本源神力将婴孩身上的煞气封印,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将崆峒的众位长老瞒骗过去。可是,此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这个孩子一日在他身边,他与素玉便一日不得安宁。这六界之中能帮助他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墨珩。
仙邸的小厅之中,墨色古袍的男子一手撑在额角,另一手捏一本旧书,目光流连在书页上:“孤河,本神为什么要帮你?”
他为对方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失神片刻,继而唇角勾笑,语气不掩赞叹:“不愧是创造了崆峒的上神,看来,这世间的一切,都瞒不了你。”问他,“上神既然洞若观火,又为何至今未发一语?”
修长的手翻了一页书,墨色长袍的男子眼皮仍然没有抬:“邪神,你亦为上古之神,便该知道,造物者,不可参与众生的造化。”终于看了他一眼,目光悠久亘古,“不过,若是出现覆灭崆峒的大劫,本神定当出手匡扶。”目光落到他怀中的婴孩身上,“这个孩子,或许与崆峒之劫相连。”重复了一句,“本神为何要帮你?”
玄袍男子沉默良久,方道:“你说的对,你没有理由帮我。当年清沐有难,你都没有出手,又怎会为了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坏了自己的原则。”轻轻道,“凡人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遇到难以达成的心愿,便会到庙中求神拜佛,以前的我觉得可笑,可是看起来,今日我来这里找你,倒是做了自己都觉得可笑的事。”将怀中婴孩沉睡的脸望了片刻,轻轻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你便当我是一个求神的凡人,从此以后,这孩子的造化,全凭神的旨意。”
离开之前,又道:“墨珩,我的本源之力已悉数在这个孩子身上,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邪神孤河。”




凤皇在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万劫不复
待主人读完余下的半卷书,客人早已离去,小厅外天色青青,有落雨的迹象。
被生父丢弃的婴孩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却不哭不闹,极为安静。
男子放下书卷,缓步行过去,抬手放至自己的眉心,揉了揉:“孤河,你竟将这样烫手的山芋扔给本神。”
这孩子,身上不光流着龙神的血,还吸纳有邪神的本源之力,将来若生恶心,定然会是六界的麻烦,只怕,还是个大麻烦。
也难怪孤河不敢将他留在族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别说是崆峒容不下这孩子,若此事捅到仙界,只怕天帝都不能坐视不理。
他的心思渐沉,抬手便朝婴孩稚嫩的脸压下去,自他身上徐徐漫开一片杀意,将他宽大的袖袍托起。手指在婴孩眉心落下时,动作却突然顿住,凛然浩瀚的杀气缓缓收敛,重新归于寂无。
望着自指尖缓缓勾勒出的龙楼胎印,他总算知道孤河为何会带着孩子来找他。
孤河早知,只要有这枚胎印在,他就下不了手。
动作轻缓地将孩子捞入怀中,对上那双漆黑明澈的眸子,神色虽淡,语气却难掩温柔:“嫦依,会是你吗。”过后又摇头叹息,声音有些寂寥,“怎会是你。你早已……不在六界了啊。”
沉朱看到此处,忍不住沉吟:“嫦依?这个名字,好似在何处听过……”
熟悉的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
凤止不愧是活过了上古的老人,淡淡提点她:“当初创造崆峒的共有四位上神,嫦依是唯一的一位女神,可惜洪荒大劫降临时,她便以身化劫,不存于六界。”柔声宽慰她,“嫦依虽是崆峒上神,可她仙逝时间较早,你作为小辈,不记得她的名字,也情有可原。”
身畔少女却道:“我想起来了,太初有位女神为崆峒挡下洪荒大劫,传说她的血落入太虚海中,化成了一海子的龙楼花。她就是嫦依。”
凤止嗯了一声,望向幻境中的墨珩:“听说,嫦依生前与崆峒的另外两位上神关系都不好,唯独同墨珩亲近,甚至还放着自己的仙邸不住,大部分时间都宿在墨珩那里。”
沉朱沉默片刻,道:“墨珩为何对着浮渊唤嫦依的名字?”
凤止猜测:“大约是浮渊额间的龙镂花,让他想起故人了吧。”
不过,听墨珩方才的话音,似还有别的隐情。难道,他是认为额上有龙楼胎印的人,会是嫦依的转世吗?下一刻又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
墨珩应该不至于会认为,神仙亦有转世吧。
沉朱却不知他在想什么,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手指触到的印记乃焱灵珠的神力所化,并非真正的胎印,一想到这点,眼睛就不禁沾染上一抹复杂,虽极力隐忍,声音却不由得有些低落:“墨珩若是动了杀心,此刻就该杀了浮……”顿了顿,改口,“就该杀了大哥。”身子微微发抖,“可是,大哥为何说他在九千年前被墨珩丢弃在云渊沼泽?”
凤止道:“素玉与修离之间都有如此多的隐情,墨珩与浮渊之间,只怕也是有误会的吧。”
她轻轻嗯了一声,拉住他的手,涩然开口:“凤止,我的身上,也流着邪神的血呢……”
他揽住她的肩,不等开口,就听到苍穹传来一个声音,懒散中带着些严肃:“这炉香马上就要燃完,小凤,你与丫头要尽快了。”
二人整理好心情,继续在幻境中穿梭。
后来发生的事,其实无甚别的悬念,素玉的病情时好时坏,修离却从不曾失去耐心,两百年的时间,一直对她悉心照料。
透过幻境,沉朱能够看出修离的不容易。
他舍了本源之力,身体本就虚弱,既要照料素玉,又不能丢下政务,自会心力交瘁。可是,无论多疲惫,只要回到素玉的身边,他的脸上就都是满足,仿佛只要能看到她,他就能继续挺下去。
他陪她散步,陪她吃饭,念她喜欢的故事给她听……兴许是他的耐心有了成效,有将近百年的时间,素玉都没有再度发作过,甚至让沉朱有种错觉,她也许就这样痊愈了,日后都不会再发疯。
可是,她的期待在百年后落了空。
百年后,素玉再次有孕。
生浮渊时,素玉不等龙胎结成卵,便剖腹取子,与第一胎相比,素玉生第二胎的过程极为顺利,龙胎结成卵落地,只待百年之后,胎儿自行破壳而出。
自那之后,素玉仿佛将浮渊忘了,再也没有提起过他。她守着孩子,修离便守着她,看着幻境中厮守的男女,沉朱几次都忍不住落泪,若不是有凤止在身边陪着,她只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从前提起父母,她的心中一片含糊,如今,心中却满满都是苦涩。
她的母皇和父君,实在是太苦了。
幻境终于到了最后。
她甚至想立刻逃离,可是若不看下去,便无法找到她想找的答案。
浑身虽然都在抗拒,却还是催动诀语,来到崆峒大乱的当日。
那本是一个极晴朗的日子,可是因为知道崆峒将在这一日迎来大劫,看在沉朱眼中,这一日的一景一物,便都笼上了一层悲伤壮烈的气息。
来到华阳宫的永乐殿上,一抹红色率先闯入沉朱眼中。那是一个身穿朱色长袍的女子,正懒懒地卧伏在紫檀的婴儿床边,她的眼神温柔而专注,口中正哼着一支古老的小调。声音沙哑轻缓,稍不仔细听,旋律就会断掉。
大殿上脚步声响起,男子停在她身后,又立了一会儿,才矮身下去,将她轻柔地揽入怀中,唤她:“小玉。”
女子口中的旋律没有停,目光也仍然停在婴儿床内。
男子柔声:“小玉,你又在此处守了一日,这般下去,身体会垮。殿外百花开了,此处交给女官守着,我们出去走一走,可好?”
女子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嗔道:“嘘。你吵到阿朱了。”又道,“我要在这里陪着阿朱。”
男子无奈地叹口气,道:“阿朱已经睡下,不需你我陪着。”之后,连哄带骗,才总算将她带了出去。
殿外春光明媚,二人靠坐在玉阶上,有花瓣簌簌飘落,不大会儿功夫,女子的发间和裙上,便都沾染了花香。
素玉仍在断断续续地哼唱那支摇篮曲,唱完之后,她靠在修离怀中,轻轻合上眼睛:“修离,我好累啊。”
修离在她发上吻了吻:“那就睡一觉。你有好几日,都不曾合眼了吧。”
她道:“我怕啊。我怕,一睁开眼睛,我们的阿朱就没了。”又道,“孤河会把他带走的。”
男子早已习惯她神志不清的混乱话语,轻轻应道:“有我在,谁也不能将阿朱带走。”
她捉住他的手:“修离,你会陪着我吗。”
“我会。”
“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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