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你很善良。”
董知瑜笑了,“心软,”边朝前走去,“姑姑说我小时候最没心眼,有次过年把得来的压岁钱一股脑都给了路边一个小哥哥。”
怀瑾心中一动。
“对了,我还给了他一包糖炒栗子,”董知瑜呵呵笑着,“当时那个小哥哥看着特别可怜,那一天好像特别冷,他倚在墙角,嘴唇冻得乌紫,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就是在城隍庙这里。”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手里的一包糖炒栗子给了他,还把身上一荷包得来的压岁钱都给了他,那时候还是实打实的银元,呵呵。”
天终于开始飘雪,沤了两天的灰沉被夜幕的第一抹深蓝所代替,雪花纷纷扬扬地飘下,美得像不属于这尘世的仙子。
怀瑾陷在这初至的夜幕中动弹不得,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却依然站在那里,站成了一座雕像。
董知瑜本已走到前面,看她没跟上,回头一看,却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下雪了,走吧。”她走回来。
怀瑾只觉嘴唇有些轻颤,“金水的栗子?”
“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董知瑜有些摸不清头绪。
怀瑾从最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团小巧的红色,慢慢展开,原来是一只旧了的红色云锦荷包,上面拿金线绣着一只优美的小羊。
随着那荷包的展开,董知瑜脸上的表情由疑惑转为惊讶,母亲在世时,她的身上就总戴着一个绣了小羊的红色荷包,旧了、丢了,母亲就给自己绣一个新的......“这……怎么会……”
怀瑾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在泪水从眸中落下之前伸出手臂,将董知瑜揽进怀中。
“……是你?”董知瑜喃喃地问。
泪水无声落下,怀瑾将她抱紧,“那一天,异常的冷,人们都忙着置办年货,回家过年,我却两天没有进食,原以为自己会死在大年夜,直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包香喷喷的栗子,说‘给,这是金水的栗子,可甜了!’说完又递给我一包银元,那是好多好多的钱,让我挨过了那个漫漫严冬。”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清洌低柔,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没有过多的痛,抑或别的什么情绪。董知瑜只觉心疼,满满的疼,甚至在心里责备自己,当初为什么就那样将她留在漆黑寒冷的街头,她收紧手臂,轻轻转了下头,让自己的脸贴在怀瑾的脸上,柔柔的、温温的,舍不得离开。
怀瑾也侧了侧脸,她觉得自己的唇触到了一片柔软馨香的皮肤,仿佛一触即化,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说不清是自己主动还是外力带动,仿佛自己的唇在那片皮肤上轻轻滑动,又仿佛就要落入一处美妙又危险的所在,她停住了,离开她的脸,有些迷茫地将她看着。
董知瑜睁开眼睛,怀瑾的眸像这深蓝夜幕下的一汪湖水,静谧而多情,她仰头,轻声说:“跟我走吧,带你去吃年夜饭。”
“我……不可以。”
“可以的,怀参谋。”
破谍 第一五三章 梅花山
那大红的窗花饶是好看,经刘妈一双巧手,剪的鲤鱼竟像是扭着尾巴游了起来,剪的小娃娃捧着桃子咧着嘴,董知瑜在一旁仿佛都听到了笑声。
巷子里传来远远近近的爆竹声,刘妈的儿子虎子跑了进来,“贴好了吗?贴好了我们也放一挂鞭去!”
根据上面指示,顾剑昌将馆子开在了鸡鸣寺附近的沙塘巷,董旬按照圣心医院任大夫的指示,上门找到了他,只说自己是任大夫推荐来的厨子,那边顾剑昌早已心中有数。
董旬将这地方打量了一番,店面很普通,倒没有先前豆菹舫的那点朴实中透出的艺境,再仔细看这顾掌柜,也和先前的涂掌柜很是不同,涂掌柜中等个头戴副眼睛,整日里一副谦逊和煦的模样,像是个会算账的读书人,而眼前这顾掌柜,却生的高大魁梧,面容黝黑,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弄出豆菹舫里那般文墨摆饰的人。
“任老兄说了,董师傅你是这玄武城数一数二的淮扬菜大厨,我信任老兄的话!”若不是一口地道的江北扬州口音,说顾剑昌是北方人也不会有人怀疑,“来,董师傅随我去厨房看一看。”
董旬应诺着跟了进去,厨房不大,灶台炊具事先都让人收拾妥帖了,看着也还齐整。
顾剑昌关上门,热切地握住董旬的手:“老董同志,你好啊!我是袁克强同志派来接替老涂同志的,我叫顾剑昌,代号‘墨剑’。”
“顾同志,一路辛苦了。欢迎来到玄武!”董旬悬着好几日的心,这一刻终于略微踏实下来。
“对老涂同志的牺牲,我们深表痛心,但同时我们也为他骄傲,你们其余的同志能够顶住危险,也都是好样的。老董同志,我虽然来之前对玄武的地下党员情况有过了解,但毕竟都是些间接知识,你是有经验的同志,不如请你再给我具体介绍一下我们这条线。”
“好的,没问题。这条线最初以豆菹舫为据点,负责帮助第七师师长施亚军和安平方面之间传送情报和决策,船舫里原先有部电台。如今老涂和小孙都牺牲了,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但有件事我想向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说吧。”
“我最近知悉一位从渝陪过来的小同志,她在渝陪执行命令时,搭档陈先志同志不幸牺牲了,从那之后,她和组织失去了联系,直到在玄武城遇见我。”
“她是谁?你们怎么遇到的?”
“说来也巧,她是我们老董家原先少东家的女儿,叫董知瑜。她是个双重身份的谍报人员,原先只是被我们安排潜伏在渝陪,后来阴错阳差地被渝陪玄统司相中,安插.进了汪伪政府。”
“可信吗?”
“顾同志放心,她在渝陪的经历我已经请任之行同志核查过了,全部属实,这位小董同志我是看着她长大的,知根知底。现在我们正缺人手,她也急切盼望着能够重新为组织做事,请顾同志考虑将她收编到我们这条线上。”
顾剑昌略一沉吟,“嗯,我先给上面打个申请,核实了之后可以采纳,她的身份倒是很有意思,如果和我们一起工作,相信可以为我们的革命事业做出不小的贡献,”顾剑昌背着手踱了两步,“不过,在组织核实批准前,不要向她透露我们新据点的情况。”
“这个你放心。”董旬点了点头。
顾剑昌叹了口气,“老董同志,我这次过来,肩负着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我们共同努力完成。”
“什么任务?”
“我们得到可靠情报,施亚军同志已经遭到敌人怀疑,晦*部派来了一个叫冢本恕的人,与影佐祯昭接头在暗查汪伪政府的几个军中上层人物,施亚军同志就在这几个人当中。”
这边董旬的两道浓眉已经锁在了一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施亚军自汪伪政府建立不久就潜伏在军中,位高权重,陆续为安平方面提供了很多颇有价值的情报,同时是他们这条线的全部意义所在,如果施亚军被捕……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配合施亚军同志进行反调查,必要时干掉这个冢本恕。”
“不需要我们帮助施亚军同志转移吗?继续留在第七师一天,他的危险就增加一些啊。”
“施亚军同志身处汪伪和晦国人严密控制的宜兴地区,想把他转移出去一路护送到安平及其困难,况且他能够在军中坚持到现在,组织和他个人都付出了宝贵的心血,再考虑到冢本恕的名册上有四个人,组织上研究决定,按兵不动,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他躲过敌人的这次调查。”
窗外天色已经开始发白,真纪一夜未眠,静静地守着榻上的这个人,意志力与药力的斗争太过残酷,她已昏昏睡去。
真纪看着她,心中盘算着天亮后的计划。夜里怀瑾那一声声虚弱的“知瑜,瑜儿”她听得真切,想到先前新年茶话会二楼的看台上,怀瑾呵斥今井并奋力保护董知瑜的那一幕,真纪确定,怀瑾这一声声呼唤的,确是那外交部的英文翻译董知瑜,也是这大宅原来的主人——照片上的那位少女。
这么说这二人必是至交,真纪琢磨,凭自己一人想救怀瑾出去恐怕难于上青天,昨夜开窗时,看到窗外已有荷枪的晦国兵把守,以防怀瑾从后窗逃走,而怀瑾现在的状态更是不能自理,只是这董知瑜,这样一位年轻的小姐,她又会有什么法子吗?
无论如何,多一个人帮助,总是好的,也许这董小姐有什么法子,或是认识什么有用的人,都比自己独自在这着急要好……
正想着,门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真纪的心“突突”地跳着,终于随着那门“吱”的一声被推开而提到了喉头。
一丝亮光透了进来,那是一盏昏黄的油灯。今井信男戴着一副宿醉的倦容出现在门口,他的身边站着幸子和一个军医,幸子的手上还捧着一托什么东西。
“哟西,真纪,你是刚醒来还是没有睡?”
“今井君,真纪是醒了,听到脚步声便起身接应。”
今井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又拎着油灯走上前去,俯视着榻上的怀瑾,只见她已被换上了素白的睡服,乌发,乌眉,苍白的脸唇,像一幅上乘的水墨画。
“她夜里可曾醒来?”
“没有醒过,”说完眸光闪烁,故作犹豫,“今井君是要把她留在这里多久?这样成夜地守着她很累呢。”
“有机会为大晦国、为天皇做事,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今井转过身,看见真纪拿一双眸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又挂上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要不了几天了,等把她送走,我单独请真纪你喝酒怎么样?”说完便转向一旁立着的军医:“西本医生,请检查一下吧。”
那军医走上前去,一番听诊检查,便又站起身,“今井大佐,病人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很好。药呢?需要再用了吗?”
“每二十四小时保持摄入或注射一支,千万不要超过这个量,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保持好这个量,一旦停用,病人即可慢慢恢复。”
“西本医生,今晚八时请你过来注射第二针,同时幸子和真纪也要在一旁学习,以后每晚由你们俩完成注射,西本医生早晨来检查一下情况。”
“嗨!”三个人同时应诺。
今井留下幸子守房,和军医随即离开,真纪便称回房休息,准备着白天的行动。
这酒楼中的艺妓上午本都是休息时间,或是自由出去购置些物品,到了下午大家才开始沐浴更衣、涂粉描眉,准备晚上的工作。真纪回到房中,将夜里所想计划在脑中又过了一遍,确定可行,天已大亮,这便出了门去。
随意在几家胭脂店和晦式服装店转了转,随手买了些东西,好让自己看着确像颇有购物之兴,又转到一侧的旗袍店,挑了一件朴素的方格旗袍和一双布鞋,试好了大小,这便买了下来。
拎着大包小包的物什,走到路头一家小旅馆,跟伙计开了一间房,包下了整个礼拜,那伙计瞧了她一眼,便领着她去了房间,这年头晦国大批的侨民来到玄武,很多人初来的时候会在旅馆里包下房间,等政府安排好了住所再搬过去,所以也见怪不怪。
进了房间,真纪立马反锁了门,利索地换上刚买的旗袍和鞋子,在镜子前照了照,又把头发放下来,照着韬国女人的式样盘了一只简易的发髻,左右前后再瞧一瞧,觉得自己已然和韬国女人无异了,这又将自己旧有的行头在房间里藏好,从刚才买的一堆东西中随意挑了一样轻的拎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门口叫了一辆人力车,便往鸡鸣寺赶去,她知道,快到了政府人员的午饭时间。
到了东大门附近停下,远远看见里面有人三五成群往外走着,真纪犹豫了一会儿,觉得靠巧遇的话恐怕把握很小,何况自己时间也不是很多,便走到两个刚从里面出来的姑娘面前:“您好,请问你们认识外交部的英文翻译董知瑜小姐吗?”
其中一个圆面庞姑娘接道:“认识啊,您找她?”
“对,我是她的朋友,能不能烦请小姐帮我叫一下她?”
周碧青将她打量一番,对方说话时有种奇怪的口音,说不出是什么地方的,“你贵姓?”
“哦,我姓纪,你告诉她,我和她的老管家董旬也是老朋友了。”真纪微笑着说。
周碧青转身进了门卫室,“借个电话打下内线,”她和门卫已然很熟,“喂,知瑜啊,门口有一位姓纪的小姐找你,说是你朋友。”
对方不知说了句什么,只听周碧青接着说:“哦,她说跟你们家原先的老管家董什么的也很熟呢。”
破谍 第要吾死章
“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城隍庙守岁了,今年除夕,你就是要跟我走。”
“你以后每年都来我家过年。”
“不要离开我,我怕……”
“不离开你,我发过誓的,你等我,我定会回来。”
“我要你永远都不要再想我。想我,就意味着分开,我们不再分开。”
……
那边怀瑾找到傅秋生,一张脸冷成了冰雕:“我看还是找个机会赶紧把她送回去!”
傅秋生吃了一惊,疑问重重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怎么?你和她接触过了?”
“没错,”香烟的事让怀瑾觉得后怕还未散去,又想起刚才两个姑娘关于“乳罩”的一番轻薄言语,不觉皱眉,“我没看出她有担当这么重要的潜伏角色的资质,继续下去便是对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也是对你、我,对党国不负责任。”
“究竟怎么回事,阿瑾?”傅秋生低声焦切地问道,对眼前这个女子自己一向无法说“不”,虽然他们并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他傅秋生平常在任何人面前也都是说一不二颇为自负,然而每次面对怀瑾,他便不觉要去顺着她,事实证明,她也总是对的。
怀瑾眼中闪过一瞬无奈的神色,不知从何而来,她动了一丝恻隐之心,若是把香烟的事情告诉傅秋生,不知后果如何,她不想让任何人受到惩罚,相反,她也不过想保护大家。
“一个稚气未脱的学生,段雨农怎么就把她派了来安插在我们这条线上?”她对段雨农一向称呼全名。
“你是担心她太过年轻稚嫩?”傅秋生松了口气,“阿瑾,别忘了,你自己也很年轻,照样有勇有谋有城府,一个人的能力,不是年龄可以判断的。”
怀瑾看着舞池,目光却似穿过一切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别忘了,我幼年时便家破人亡,尔后又漂流异乡,看过了多少世事。”
“这么说来她和你更像了,你知道,她也是少年时失去双亲,寄人篱下,更何况她有很多别人没有的技能。前两个月在沪都,她已经向我们证明了自己的潜质,阿瑾,还是不要这么早下定论,给她一个机会吧。”傅秋生几乎是在哀求。
怀瑾不再作声,低头将杯中液体喝完。
“我已经暴露给她了。”顿了一会儿她说道,这个,不能不向傅秋生汇报。
“怎么会?”傅秋生一惊。
“是我与她说话时不小心,就在刚才,”顿了顿,“她肯定知道我是渝陪的人,也应该能猜出我就是‘阙’。”
“你……”傅秋生想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却终究不忍,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又觉得蹊跷,怀瑾怎么会有不小心的时候?这简直有悖常理。待思虑片刻,便又开口道:“如此,我们的计划该做出调整了,原本也就打算将来告诉她你的身份的,有些事情可以让她去做,也好分担你的风险,现在既然如此,不如跟她挑明,正好你现在蛰伏期,有什么紧急情报,让她来找我吧。”
怀瑾皱了皱眉,对这个女孩子她还是不放心,但目前来看这也许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沉思片刻,“我来安排吧。”
傅秋生点点头,她说她安排就一定能做好。
正说着,怀瑾看见那边董知瑜穿好了大衣正待离去,“我也走了。”她站起身。
傅秋生目送着她的背影,径自叹了口气。
到了门口,见董知瑜就在她前方几步远,周围没什么人,便叫住她:“你等等。”
董知瑜还未回头,却已猜出身后是谁,虽然这声音她也只听过一次。回过身果然是她,一时不知说什么,还在为刚才那个低级的错误自责不已。
“给我。”怀瑾伸出手。
董知瑜低头,将包里那盒“三民”香烟翻了出来,放到对方手上。
怀瑾将它揉成一团,想要丢弃又怕让别人看见捡了去留下后患,便揣进自己大衣口袋里,边冷冷地开口:“回去将你住的地方、随身物品都好好检查了,别再留着这样的东西。”
董知瑜“喔”了一声,虽说自己犯了错误,无奈生性倔强,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关键是,对方到底是玄统司的人,是自己的敌人。
见对方不再言语,只是夜幕中眸色压得极深,不知在想什么,便又试探地开口:“你是?”
“我就是‘阙’,我知道你是‘歌’,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联络员,由我直接领导。”
“那傅先生?”
“他这里不变,你还是每周六过来,有时我也会来,”顿了一下,“我俩需要一层关系来掩人耳目,我平时不常与人走动,我的办公室又在丁家桥的军政部,和你完全在两个地方,我这里有一个计划,不过得先问你个问题,”她看进董知瑜的眼睛,“你有相好的人吗?”
“啊?”董知瑜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一时脸色绯红,幸得这夜黑,替她遮了去,“没……没有……”
“那就好,”怀瑾依旧严肃认真,好似她刚刚问的问题只是“你可有兄弟姊妹?”或者“你喜欢这里的工作吗?”一般稀疏平常,紧接着又说道:“今天在场的人中有一个叫叶铭添的青年少尉,他是我的左右手。此人对你十分感兴趣,明天你来丁家桥找我,就说我把这个落下了,”说着看了看四周,然后将左手上一块腕表解下递予她,“我会安排叶铭添与你接触。”
董知瑜犹犹豫豫地接过那块表,“然后呢?”
“然后你便将这戏演下去,就势与他相好,这样你也得了机会经常出入丁家桥,叶铭添和我走得极近,如此你与我往来,旁人也不会觉得蹊跷。”
“可是……”董知瑜觉得这是个万难的任务,难过之前任何一次,她不知怎么开口解释,她并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好,她不知道这戏该怎么演,也不知道怎样不让这个叶铭添怀疑。
“怎么?你觉得不妥?”怀瑾看出了她的为难。
“我……”她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问道:“这个姓叶的,是我们的人吗?”
“他不是,所以你要小心,好在他对你有意,你要做的,也就是顺着他,佯装接受他的好意。”顿了顿,“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能将你我联系在一起的纽带,若不是今晚我看出叶铭添的心思,恐怕连这个机会都没有。钱新民被捕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有人上了晦国那边的死亡名册,你我都是刀尖枪口上行走,命可丢,戏不可演吗?”
“是……明天中午,我去军政部找你。”董知瑜扬了扬手中的腕表。
“好。”怀瑾点头,简短抛下一个字便转身要走,想了想又转回身,“记住,倘若有一天你不幸被捕,进了审讯室,为了保护同僚生命、保护玄武国利益,也为让你少受些苦,我会亲手结束了你。”
董知瑜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怀瑾只将她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
女魔头!董知瑜突然生出一丝怒气来,在心里忿忿地想着:你自己怎么不装作和哪个男人相好?我看总务处秃顶的老孙就挺合适!
生气归生气,她又冷静下来,将刚才的计划想了一遍,想起傅秋生曾跟她强调,她在玄武只有他一个单线联系人,如此一想又觉得不妥,便折回了“夜金陵”。
待得到对方肯定,她才放了心,正要离去,傅秋生叫住她:“你这样回来向我证实,是谨慎小心的表现,值得表扬。”
“傅先生,我……”董知瑜颊上有些发烫,“今晚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今晚?什么事情?”傅秋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香烟的事情。”董知瑜抬眼看向傅秋生,奇怪他这么健忘。
“香烟?”傅秋生一脸茫然。
“怀瑾……怀参谋没告诉你吗?”
“究竟什么事?”
董知瑜这才将那“三民”香烟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边纳闷怀瑾居然没有告她的状。
“原来如此。”傅秋生这才明白怀瑾所谓的自己不小心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为了袒护这个董知瑜,也明白了为何怀瑾想要将她送回渝陪,怀瑾啊怀瑾,无奈叹了口气,只道:“日后可要小心再小心!”
“知道了。”董知瑜低下头。
破谍 第要呜呜章
窗外的雪下得极厚,这会儿该漫到了膝,人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阁楼上都听得见。
那脚步声听着就让人焦心,狠狠踩在雪里,又忙着要□□,再踩进去……脚步声的主人急着赶路,又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
走出夜金陵,熟悉的一阵糖炒栗子的香味,上次那个少年又在吆喝着兜售正宗金水的栗子,怀瑾买了一包,抱在怀中。
傅秋生惊诧的表情在她脑中久久不能挥去,和他认识并合作了这么久,自己从未让对方这样接二连三地感到如此费解,自打一个多月前替董知瑜挡下了那包三民香烟从而暴露了自己开始,她的言行仿佛在某些时候有些不受控制,可她是“阙”,这个世界不容她有一刻的不受控制,对傅秋生不经意地说假话,对董知瑜莫名的冷热无常,乃至干出劫救慰安营这样不合情不合理的事情,她憎恨晦国人,也同情慰安妇,可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感到一丝恐惧,以她的身份,一刻的大意和不理智就可能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战友无谓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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