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骁骑校
这封信送到中央之后,郑泽如就忐忑不安起來,仿佛等候判决的犯人。
幸运的是,郑泽如沒有遭到任何处理,依然当他的省委书记,他如释重负,心情大好,通过在京好友叶雪峰打听情况,得知自己这回过关竟然多亏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个人就是徐庭戈。
原來在镇反期间,华东局在饶漱石的领导下沒有和中央保持一致,杀的人太少,引起主席的强烈不满,而江东省的镇反工作具体操作人是徐庭戈,他杀起人來大刀阔斧,一天枪毙几十上百个从不手软,雷厉风行的手段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认为江东和中央保持了高度一致,从而郑泽如的工作还是满意的。
郑泽如在“高饶事件”的风波中过关,过了两个月,他的第三个孩子也在省第一医院降生了,是个健康的男孩,郑泽如给儿子取名为“郑杰夫。”
孩子在怀里哇哇直哭,郑泽如娴熟的哄着,护士打趣道:“郑书记,看您的样子可不是第一回当爹了。”
郑泽如叹口气:“是啊,战争岁月里我就当过父亲,可惜……”
护士知道戳到书记的伤心处,赶紧不再提了。
郑泽如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回去之后安排工作人员给北泰的家里寄了二百元人民币和几件自己的旧衣服,想來北泰个头蹿高了,也能穿自己的衣服了吧。
……
转眼又是一年。
陈南复旦大学毕业后,沒有按照父亲的意愿回省城上班,而是走了唐嫣的路子,分配到新闻战线工作,当了一名实习记者。
唐嫣是报社总编,又兼市宣传部副部长,至今尚未结婚,她位高权重,原则性又强,人称铁面娘子,单位里同志都不敢和她乱开玩笑,唯有陈南例外。
或许是因为陈南是陈子锟的儿子,唐嫣对这个晚辈照顾有加,生活上、工作上也多方指导,陈南当面喊她唐总编,背地里却喊唐阿姨,星期天也经常跑到唐嫣在南京的石库门房子里去蹭饭吃。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陈南说:“唐阿姨,我想入党,申请书都递上去半年了怎么还沒信儿。”
唐嫣放下筷子,道:“小南,你想入的是哪个党。”
“当然是我们党了。”陈南一脸懵懂。
唐嫣笑笑:“不是阿姨不批准你入党,只是组织上另有考虑,你留在党外作用更大。”
陈南还是一脸的不解。
唐嫣道:“令尊是民革中央委员,你舅舅是民盟老会员了,组织认为,你加入民主党派比较合适。”
陈南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我懂了,身在曹营心在汉。”
唐嫣笑了:“你胡说些什么呢,我们党和民主党的关系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哪來的曹营哪來的汉室。”
陈南也笑了:“好吧唐阿姨,你说让我入哪个党,我就入哪个党,总之党指到哪儿,我就打到哪儿。”
忽然传來敲门声,陈南过去开门,外面站了两个穿便装的男子,很和气的说:“这是唐副部长的家么。”
陈南道:“是的,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其中一个男子亮出工作证:“我们是市政府的,请唐副部长去开个会。”
唐嫣从屋里出來问道:“什么事。”
男子道:“是潘副市长派我们來的,有些事情需要您协助调查。”
唐嫣二话不说,跟着两个男子走向路边的汽车,回头对陈南道:“中午的汤喝不完,晚上热一热再喝。”
“知道了,唐阿姨。”陈南目送唐嫣上了那辆黑色轿车,这才进了门,此刻他还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唐嫣,
国士无双 第二十九章 搞情报工作的大都没有好下场
陈南独自吃了午饭,那锅汤他只喝了一碗,还剩下大半锅都盛在砂锅里,等晚上唐阿姨开完会再喝。
因为话沒说完,陈南还想问问唐阿姨,建议自己入哪个民主党派,所以就沒走,坐在书桌旁写起了稿子,一连写了两篇弘扬社会主义新风尚的通讯稿,他有些无聊了,信手乱翻,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泰戈尔的《吉檀迦利》诗集,翻开看看,是英文原版,一看就入迷了,翻了一页又一页,终于发现藏在里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发黄,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是一男一女,穿着打扮相当时髦,比当代人都要新派,男的英俊潇洒英气勃勃,女的妩媚绝伦,艳光四射,分明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唐阿姨。
关于父亲和唐阿姨之间的风流韵事,陈南是知道一点点的,但大人们不愿意提,他知道的细节甚少,到底是从事新闻工作出身的,陈南就喜欢挖掘这些陈年旧事,仔细打量照片背影,居然又有惊人发现,拍照的地方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石库门房子。
原來唐阿姨的家,就是当年父亲和她的爱巢,怪不得唐阿姨到现在不结婚,怪不得放着组织分配的小洋楼不住,就是要住在这石库门房子里。
陈南不禁眼角湿润了,为唐阿姨的痴心,为当年这段倾城之恋,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唐阿姨沒有成为自己的姨娘之一,既然父亲能娶四位太太,为何容不下一个唐嫣。
他将这张照片放进自己兜里,准备等唐阿姨回來之后好好问问她,问问当年那些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故事。
可是,唐嫣一去再也沒有回來,晚上七点半,陈南给市委宣传部打了个电话,对方告知他宣传部并沒有会议,唐副部长也沒來,他又给市政府办公厅打电话,答案是相同的。
陈南急了,说:“是潘副市长派人把唐副部长请去的,你们怎么能不知道。”
对方冷冷回答他:“潘汉年副市长上个月去北京开党代会,至今未回上海,怎么会安排会议。”
电话里传來忙音,对方挂了电话,陈南失魂落魄,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南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唐阿姨依然不见人影,于是他关门上锁,回自家去了。
第二天,陈南早早來到报社,坐在位子上心神不宁,同事们陆续來到,唯独不见唐阿姨的身影,直到十点钟也沒來,陈南急了,直接找到社长报告,说唐总编昨天被市里的带走,至今沒有音讯。
社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也是见惯了风雨的老左翼人士了,他沉思一下道:“再等等看。”
就这样等了三天,依然不见唐嫣,下面人议论纷纷,陈南也听到一些流言,说唐嫣涉及到前公安局长扬帆的反革命小集团,已经被有关部门秘密逮捕了。
陈南彻底急了,他上下奔走,到处打听,市政府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全都找了一遍,每次得到的答复只有相同的一句话:“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唐阿姨失踪以后,陈南的日子也愈发难过起來,他是高级干部家庭出身的孩子,平日举手投足就不自觉的带着颐指气使的味道,同事们很不喜欢这样的人,以往有唐总编保护着,谁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如今唐嫣被秘密逮捕,陈南的保护伞沒了,父亲远在江东,鞭长莫及,这苦日子就來了。
遭到同事排挤的陈南度日如年,每时每刻都在盼望唐嫣归來,好好惩治这帮势利眼的小人,可他沒等來唐阿姨,却等來了社长的一句话。
“小陈啊,你最近工作上出现很多失误,你是不是太疲劳了,我看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陈南被放了大假,垂头丧气回老家去了。
临走那天,他还不死心,又到唐嫣家门前就探视,希望奇迹出现。
奇迹果然出现,唐阿姨的家门是敞开的,、
陈南激动万分,几乎是冲进去的,嘴里喊着唐阿姨,心中想着阿姨总算昭雪了,回头一起回社里,相当于给那些小人一记狠狠的耳光。
可是进去之后他就傻眼了,屋里有四五个陌生男子,都是便衣打扮,戴着白手套,到处乱翻,其中一人警惕的看着自己,手放在腰际,腰里鼓鼓囊囊,明显有一把手枪。
“你们是。”陈南颤声问道。
“我们是公安局的,你是陈南吧,今天的事情,我们不希望你到处乱说。”为首的便衣虽然自称市局,但却是一嘴北京口音。
陈南明白了,这些人很可能是中央派下來的,搜集唐阿姨的罪证,他顿时感到彻骨的寒冷,什么也说不出了。
失魂落魄的出了唐家,陈南回去收拾了行李,搭火车回了江东老家。
……
省城,枫林路官邸,陈南风尘仆仆的回來了,家里人都很高兴,张罗着做晚饭,放洗澡水,可陈南连脸也沒洗,就一头扎进父亲的书房,说有重要的事情说。
他静静地将一张发黄的照片放到桌上,陈子锟拿起一看,上面是自己和唐嫣的合影,那还是二十多年前,自己不满三十岁,身为一省督军,与各路大帅平起平坐,麾下禁烟总队驻军上海,金屋藏娇女记者,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风流。
“唉,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都是往事了。”陈子锟长叹一声,将照片推了回去,仰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睛,往事历历在目。
“父亲,唐阿姨她被秘密逮捕了。”陈南道。
陈子锟睁开眼睛,却并沒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搞情报工作的人,大都是沒有好下场的。”陈子锟自言自语道,他想到了自己的小舅子燕青羽,何等风流潇洒身怀绝技的一个人,却横死在情报战线上。
“您要救救唐阿姨啊,她一定是被人陷害了。”陈南急切无比。
陈子锟淡淡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洗脸吃饭吧。”
陈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父亲的表情似乎不愿意多谈,便讪讪离开,腹诽父亲是个绝情汉,人家唐阿姨痴心几十年不改,他却见死不救,当真令人心寒。
陈子锟何尝不想搭救唐嫣,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年他在上海滩金屋藏娇,和女记者渡过一段不能忘怀的岁月,后來因为政治事件和立场问題而不得不分道扬镳,但唐嫣对自己始终是一往情深的,在临近解放时期还救了自己的家人,于公于私,都应该伸手拉一把。
但陈子锟也明白,自己的能量大不如从前了,尤其牵扯到这种历史问題和政治斗争,唐嫣被秘密逮捕,这里面水很深,和不久前上海公安局副局长杨帆被捕不无牵扯,和上海副市长潘汉年的失踪也有联系。
潘汉年是我党秘密战线上的重要领导人,负责华东地区汪伪敌后工作,唐嫣就是他的下级,数月前潘汉年进京开会,从此杳无音讯,一些人认为潘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但有心人却知道,潘应该是被秘捕了。
而这一切,都和前华东局第一书记饶漱石的下台有关,潘汉年、杨帆、唐嫣,都是饶漱石的老部下,牵扯出历史问題,谁也跑不掉,何况唐嫣曾在汪伪时期极其活跃,出沒于七十六号内外,从事敌后情报工作,那是在刀尖上跳舞,整日混迹在间谍特务中,想从中挑出一些历史问題实在太容易了。
陈子锟决定先从外围入手,打听一下唐案的级别,如果只是下面人借題发挥,那就好办,如果是高层有人专门发话,那就别指望了,搞不好把自己也折进去。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照片,看着唐嫣年轻时的容貌,不禁再次沉浸在如烟往事中。
吃饭的时候,陈子锟问陈南有什么打算,陈南垂头丧气的说报社已经容不下自己,想回省城找个工作。
陈子锟道:“淮江日报社的阮总编是爸爸的老朋友,进报社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陈南道:“我觉得自己的学识远远不够,无法胜任记者的工作,我想回学校继续读书。”
陈子锟道:“也好,你舅舅就在江大做教授,安排你去读个研究生吧。”
就这样,陈南的组织关系从上海转到了淮江日报社,社里给他办了脱产学习,进江东大学新闻系继续深造,重新当起了大学生。
跨省调动,直接进省党报报社,还能脱产学习,若是一般人哪有这般能量,得亏陈南是陈子锟的儿子,才能如此便利的在短时间内办妥各种繁杂手续。
林文龙是江东大学的教授,民盟省委委员,又是陈南的研究生导师,在他的耳濡目染下,陈南加入了民盟,成为民主党派的一员。
“唐阿姨,不知道你现在哪里,我已经加入了民主党派,沒有辜负你的教导。”在入盟仪式后,陈南对着茫茫天际说出这段话。
而此时他的唐阿姨正远在北京功德林监狱的单人牢房里,低头写着认罪材料,铁窗寂寥,与世隔绝,
国士无双 第三十章 上调进京
时光一天天过去,又迎來了两会召开的日子,在江东省人民代表大会上,选出了新的省长,而卸任省长陈子锟则另有重用。
陈子锟升官了,从地方提到了中央,担任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常委,全国政协常务委员,国防委员会委员,国务院直属国家航委主任,级别相当于副总理。
从地方大员一跃成为国家级领导人,陈家上下欣喜万分,为陈子锟准备进京行李,商量着带哪些秘书警卫工作人员去,家里也要有人陪着才行,姚依蕾自告奋勇,刘婷也毛遂自荐,陈嫣也吵着要去北京协和医院进修学习。
陈子锟却一脸凝重,对姚依蕾道:“跟我來一下。”
“好嘞。”姚依蕾喜滋滋跟着陈子锟來到书房,“是不是带我一块儿进京啊,我都等不及了。”
陈子锟摇摇头:“不,你去香港。”
姚依蕾愣了:“好好的为什么让我去香港。”
陈子锟道:“岳父岳母都在香港,年岁大了沒人照顾,你过去照应一下。”
姚依蕾道:“他们老两口有佣人管家伺候,用不着我,反倒是你一个人在北京,我不放心。”
陈子锟道:“让你去就去,不要那么多话。”
姚依蕾错愕,随即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现在你可是国字头的领导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陈子锟道:“高岗是国家副主席,还不是被逼得自杀,饶漱石是封疆大吏级别,还不是长期软禁,不见天日,北京是权力中心,更是龙潭虎穴,稍微一个不谨慎,便会万劫不复。”
姚依蕾道:“这些年你已经很低调了,不争权夺利,谁会对付你。”
陈子锟道:“未雨绸缪,谨小慎微不是错,听我的,去香港吧。”
姚依蕾久久不语,看着丈夫斑白的两鬓,叹口气道:“你老了。”
……陈子锟赴京前夕,陈北一家从北泰专程回來探亲,儿子一进门,夏小青就一阵心酸,昔日风流倜傥的飞行员现在已经成了沧桑的中年人,身穿蓝色劳动布褂子,下面是工装裤和翻毛皮鞋,胡子拉茬不修边幅,怀里抱着小陈光。
孙子已经两岁多了,长的不像陈家人那样俊俏挺拔,反而愈发象马春花,敦实憨厚,皮肤黝黑,鼻涕横流,戴着虎头帽子,活脱脱一个乡下孩子夏小青张开双臂要抱孙子,小陈光怕生,直往他爹怀里钻。
陈北放下儿子,在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呵斥道:“那是你奶奶。”
夏小青早有准备,拿出棒棒糖來:“乖孙子,快到奶奶这儿來。”
小家伙一看见糖,顿时來了精神,撒欢跑过來,拿着棒棒糖吃的津津有味。
夏小青逗他:“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孩还不怎么会说话,胆子也小,回头扑向马春花,嘴里喊着妈妈,一嘴的南泰土味。
夏小青心底一声哀叹,孙子和自己不亲啊。
马春花倒是愈发的精神,一身洗的发白的列宁装,五四头,说话斩钉截铁,动辄指挥陈北干这干那,分明在家里占据了主导地位,她也不怎么管孩子,都是陈北在带。
玩了一会,小晨光渐渐不怕生了,被姑姑带到外面花园去玩,陈北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沉默不语,就听马春花一人高谈阔论。
谈到苏联专家组的时候,陈北突然插嘴:“别把他们说的那么高尚,一个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就跟地球离了他们转不动一样,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不就是老毛子么,还把自己当上帝了。”
马春花立刻驳斥:“话不能这么说,人家不远千里來咱们这儿援助……”
陈北打断她:“别扯这些,那都是咱们志愿军拼死拼活拿命换來的。”
马春花道:“你太狭隘了,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同志加兄弟的关系,苏联老大哥是无私帮助我们的。”
陈北道:“要真无私的话,先把霸占着咱中国的土地还回來。”
马春花笑了:“你开什么玩笑,苏联老大哥怎么可能霸占中国的土地,你说的是美帝吧。”
陈北鄙夷道:“就你这样的文盲,还大学生团委书记呢,真他妈丢人。”
“好了。”陈子锟出言制止。
马春花道:“算了,我看公爹面子,不和你吵架。”
陈北把脸扭过去,抽了一口烟:“反正苏联专家里有不少杂碎。”
陈子锟喝道:“你还沒完了。”
陈北掐灭烟蒂,又点了一支,吞云吐雾,把自己笼罩在烟雾中,不再说话。
陈子锟道:“我已经卸任省长,马上就要调往北京,距离更远了,你们工作也忙,见一面挺不容易的,一家人团聚,就不要扯那些无关紧要的,我有几句话交代你们,好好听清楚。”
两人打起精神,正襟危坐,听父亲指示。
陈子锟道:“我在中央工作,地位比以前更高了,你们切不可仗势谋求任何生活上和政治上的东西,要严格要求自己,和普通群众一样,不搞特殊化。”
马春花当即表态:“公爹,请您放心,我们一直是这样做的。”
陈子锟摆摆手:“春花,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问你,你现在什么职务。”
马春花道:“我现在是地区人民代表,晨光机械厂党委副书记,兼妇联主任。”
陈子锟道:“春花你今年多大。”
马春花明白公爹的意思,骄傲道:“我十八岁当民兵队长,二十岁当区长,二十三岁进厂,今年二十七了。”
陈子锟道:“你才二十七岁,就是党委副书记了,要知道晨光厂可是副地区级的单位,相当于副师级,你是副书记,起码是个县团级干部吧。”
马春花道:“我行政十三级,正处。”
陈子锟道:“党信任你,这是好事,但也要搞清楚自己的水平,春花你性子太耿直,年龄太轻,见识也有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并不好。”
马春花略略不快:“公爹,你是说我不适合当领导。”
陈子锟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的出身虽好,但和陈北结合之后,必然受到一定影响,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当年陈北被捕,背后的黑手可不少,从地委书记马云卿,到公安处正副处长,还有政治部的麦平,南泰县的杨树根,都参与其中,他们一次不得逞,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远在北京鞭长莫及,下一回未必能保得住你们。”
马春花道:“那我就更要当领导了,官越大,他们越不敢动我们。”
陈子锟道:“并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为官之道有二,一是自身实力,我当初雄霸江东,手下三万劲旅,谁也不敢小觑于我;二是上面有坚实的后盾,能提拔你,能保护你,小的如杨树根,他的靠山是麦平和马云卿,大的如郑泽如,他现在改换门庭,靠上了少奇同志。”
马春花到底当了几年干部,心里这点数还是有的,自己并沒有强有力的靠山,能当上党委副书记,一是仗着女同志的特殊身份和以前的英雄事迹,二是有陈子锟这个当省长的公爹,不然哪能升的这么快。
陈子锟继续说:“官当大了,就有一个站队的问題,站对了还好说,站错了位置,万劫不复,你想两边都不得罪,那样的结果只能是两边都不落好,这官场上的学问太大了,春花你的性格不适合当领导啊。”
马春花想了想说:“明白了,不当出头鸟就是,我就在晨光厂干一辈子了,若是调我去地区或者地委,我就是不答应。”
陈子锟点点头:“你懂了就好。”
饭菜预备好了,一家人坐在餐厅里,静候陈子锟发言,小孙子沒见过这么严肃的场面,缩在爸爸怀里不敢动弹。
陈子锟端起酒杯:“我去北京以后,你们各自干好本职工作,不要给组织添麻烦,嫣儿,小南,个人问題也要摆上日程了。”
被点到名字的陈嫣和陈南都低下了头。
陈子锟又转向陈北和马春花:“经常回家看看,你们若是工作忙,就把小光放在省城,让奶奶带着。”
陈北点点头:“行。”
陈子锟道:“都端起來,干杯。”
家人都举杯同饮,正喝着,勤务员來报告,说省委郑书记來了。
“快请。”陈子锟立刻起身。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郑泽如走了进來,和陈子锟握手:“老朋友,听说你要进京,我特地从江北赶回來送你,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吃饭呢。”
陈子锟道:“给郑书记搬一把椅子,拿一套招呼,咱们一起喝两杯。”
郑泽如也不推辞,坐下來和大家一起吃饭,他风趣健谈的很,很快就把气氛带起來了,马春花说:“以前只在大会上见过郑书记,挺严肃一个人,沒想到这么和蔼可亲。”
郑泽如道:“你是晨光厂的小马,很不错的一个干部,年年先进,三八红旗手哩,老陈,你找了个好儿媳啊。”
陈子锟笑笑。
马春花激动了:“郑书记,您知道我。”
郑泽如道:“那当然,咱们的女英雄嘛,你的光荣事迹省里都知道。”
陈北冷哼一声,抽一口烟,清清嗓子,一口浓痰射进痰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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