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茯苓半夏
钟聿松了手臂重新平趟下来,安安静静看着天华,脑子里昏昏沉沉,很快睡意来袭。
梁桢后半段其实压根已经看不进书了,但还是强撑着在那装了小半个钟头,等钟聿睡着了她才灭了灯。
踮着脚尖轻轻走到床边,床上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仰躺着,小的已经把身上盖的毯子基本踢光了,一小截圆滚滚的小腿翘在钟聿的小腹上,而钟聿的毯子早就落了地。
梁桢叹了一口气,先帮小的把毯子盖好,再绕到床尾去捡了毯子,小心翼翼盖到大的身上。
四下寂静,梁桢屏住呼吸,坐在床边的条凳上看着熟睡的男人,剑眉俊目高鼻梁,睫毛又长又密,睡着的时候盖下来可以形成一片很明显的扇形。
她又看了眼豆豆,豆豆还有些婴儿肥,所以光看脸并不是特别像,可是两人这么躺着,脸部轮廓分明一模一样。
基因和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梁桢不禁想。
……
钟聿那晚睡得并不好,特别是后半夜,脑壳疼得厉害,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好几次想爬起来看一眼时间,可感觉手脚都被拆散了,动都没法动。
“啾啾~~”
钟聿最终被一阵怪异的声音吵醒,朦胧间感觉小腿上痒,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贴在上面。
他动了一下,没甩开,紧接着便是一股钻心的痛。
“嘶…”
“哈哈哈!”
钟聿“嗖”地坐了起来,豆豆坐他边上笑得好像随时会抽过去。
钟聿浑身肌肉酸痛,头也依旧昏沉着,但依然能猜测到这小子应该干了什么坏事。
“你干什么了要笑成这样?”
“哈哈……”小子还在笑个不停,目光却顺着钟聿的腰肌往下看。
钟聿被他看得脚底冒汗。
“豆豆?”
“你腿上的毛好多,扎得豆豆痒,所以豆豆想帮你拔光。”小家伙伸了手,钟聿看到他手里死死捏住的一根黑色卷曲物体。
钟聿瞬间白眼一翻,“嘭”地又倒了下去。
此时院子里响起开门声。
豆豆撅着屁股嗖地就爬下了穿,妈妈妈妈叫着就跑了出去。
“叔叔醒了没?”
“醒了!妈妈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给你们买了早饭!”
梁桢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豆豆进屋。
钟聿直挺挺躺那。
梁桢过去看了眼,“起来吧,吃早饭!”转过身把豆腐脑分别倒进三只碗里,回头却见床上的人依旧没动。
“钟聿!”她又喊了声。
钟聿把毯子闷过头顶,“没胃口,不想吃,头疼!”
起初梁桢没理他,以为是他耍少爷起床气,先伺候豆豆刷牙洗脸吃东西,可忙完一圈回来见他还缩床上,走过去拍了下他的手臂,“喂,你…”
不拍还好,一拍发现好像不大对劲。
“钟聿?”她把钟聿盖头顶的毯子抽掉,伸手在他额头摸了下,“你是不是在发烧?”
软肋 117 看病
镇医院规模不大,硬件看上去也有些老旧了,但胜在没什么病人。
梁桢带钟聿挂完号,几乎没排队,里面很快就叫到了钟聿的名字。
刚好豆豆要尿尿,梁桢让钟聿自己先进去,她带豆豆去趟洗手间,等她从洗手间里回来,钟聿刚好拿了张单子从诊室里出来。
梁桢:“看完了?”
钟聿昏昏沉沉应了声。
梁桢问:“什么原因?”
钟聿:“不知道。”
梁桢:“不知道?
“是暂时不知道。”钟聿有气无力地抬了下手里的化验纸,“要去抽个小血,需要看血象报告。”
于是梁桢又牵着豆豆带钟聿去了一楼抽血的地方。
抽的时候豆豆还在旁边一个劲给钟聿鼓气:“你要加油哟,扎针也不可以哭喲,就算要哭也得把眼泪憋下去,不然你一个大人在这里会很难看哟!”
豆豆老成又啰嗦的样子逗得给钟聿扎针的护士发笑,“你儿子嘴巴很灵啊。”
钟聿刚想开口,小家伙自己给纠正了回去,“我不是他儿子!”
钟聿瞬间板了面孔,“谁说你不是我…嘶…”毫无防备下,护士一针扎了进去,血珠子冒了出来,手指被护士捏在手里。
“不是你儿子啊?也是,你看着好像还挺小的,二十三有了吗?”
护士拿了个小器皿捏着钟聿的手指挤啊挤,刮啊刮,好像非要把小器皿都装满。
钟聿疼得龇牙咧嘴,“大姐,您少挤点行不行?”
梁桢:“……”
豆豆:“哈哈哈!”
好不容易把小血验了,十五分钟后报告出来,梁桢拿了报告上楼再去找医生。
医生是位男性,看着也上了些年纪,他扫了眼化验单:“白细胞偏高,细菌性感染,应该还有一点感冒,但引起发烧的主要原因应该是急性肠胃炎。”
“急性肠胃炎?”梁桢直觉应该是昨天他淋了雨,又在车里受了凉才导致的发烧,怎么一下就成急性肠胃炎了?
“不应该啊,他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
“吃了!”坐在那焉了吧唧的钟聿开口。
梁桢:“你吃什么了?”
难道是昨晚打包回来的“啃得起”有问题,但也不至于啊,她跟豆豆都吃了,也没怎么样啊。
钟聿:“一会儿再说吧。”他重新转向医生,“麻烦帮我赔点药。”
医生扯掉口罩突然掰住他的脸又看了看,嘴里念念有词,“皮肤干燥,眼窝凹陷,再结合你刚才说的乏力头晕等症状,说明已经开始脱水,一般这种情况下光吃药已经不行了。”
钟聿:“……”
医生:“这样,我先给你开一天吊瓶。”
钟聿:“我不挂水!”
医生:“你不挂水光靠吃药肯定好不了,而且如果脱水症状持续严重下去,不光你烧退不了,还可能波及到生命。”
钟聿:“没你说得这么严重,不就吃坏肚子了吗,更何况…”
“行了!”梁桢打断,走至医生旁边,“抱歉,如果您觉得需要挂水就挂水吧,不用考虑他的意见。”
“什么叫不用考虑我的意见啊,身体是我的,我知道…”
“闭嘴!”梁桢轻斥一声,医生和钟聿同时一愣。
不算宽敞的门诊室内气氛好像一下变得怪异起来。
最后医生推了下老花镜,重新把口罩戴上,“小伙儿,这你老婆吧?我劝你一句,男人还是得听老婆的话,不然回头吃亏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梁桢猛地一呛,刚要解释,钟聿一下握住她的手,“对,您说得对,老婆的话肯定得听,您给我开吧,就开吊瓶。”
梁桢气得在下面甩手,可钟聿手心冰凉,却握得死紧。
公众场合她也不能真把他怎样,忍了。
等医生开好药单,又给梁桢说了些饮食上的忌讳和注意事项,他是完全把梁桢当成病人家属了,梁桢也只能听着。
带钟聿去输液室插了针,又去给豆豆找了个一次性口罩给他戴上,这才算消停。
她坐到钟聿对面的一张空椅子,“说吧,你这肠胃炎是怎么回事?”
钟聿:“问你前夫去!”
“什么?”梁桢反应了一下,“你是说丁立军?”
钟聿:“难不成你之前还嫁过几个男人。”
梁桢:“……”
行行行,这时候她也不想跟他争,“你肠胃炎为什么跟丁立军有关?”
钟聿苦笑,“这不为了套你消息嘛,前天晚上跟他一起吃了顿饭,他非要说他请,我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就答应了,结果他就带我去吃夜排挡。”
梁桢看着他脸色惨白又委屈的样子,其实挺想笑。
也亏他这贵公子的胃,怎么能适应得了街边卫生不过关的东西。
“怎么昨天没跟我说?”
“我说了啊,只是你自己没在意!”
梁桢想起来了,他好像昨天确实提了一句,说自己带着病体开车来找她,当时他还被关在院子里。
当时梁桢是觉得他脸色好像不大对劲,看着苍白了些,但那时只以为他是淋了雨被冻的,可哪知道他不舒服啊。
急性肠胃炎应该挺难受的,也不知道他昨天怎么忍了下来。
再看他一张白得跟纸似的脸,包括干裂起皮的嘴唇,心里好像也被跟着扎了一下。
“看着豆豆,我去给你弄点水。”
两小袋水挂了一个多小时,赶在午饭前到家了。
一进屋钟聿就一头栽到床上,尽管挂了水,但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梁桢捞了毯子扔给他,“盖上,睡一会儿吧。”
钟聿嘴里含糊应了声,卷着毯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耳边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梁桢气急败坏的声音,似乎是叫他脱鞋还是脱衣服,但药性上来,他又发着高烧,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梁桢看着横在床上的男人,重重沉了口气,走过去,将他脚上的球鞋拽了下来,小心翼翼曲着把他的腿搁到床上,又扯掉他压身下的毯子,拉平盖好。
弄完这些之后她也没有离开,在床上站了会儿。
不知道是药性还是真的不舒服,钟聿睡得并不十分安稳,眉头皱着,嘴巴微张,肤色原本就比大部分男人要白,这会儿生病发烧加上脱水,感觉嘴唇都是白的,额头更是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梁桢有时候真的想不透这个男人。
以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非要在她这一而再再而三碰壁,还带病追到乡下来,吃这个苦,受这个罪。
潇洒舒适地当一个大少爷不好吗?
“妈妈…”
“嘘!”梁桢回头,扶住豆豆,“叔叔睡着了,说话小点声。”
“好的。”
豆豆知道钟聿病了,所以从早晨去医院到现在一直表现得很乖。
梁桢拿了包和门钥匙,“妈妈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陪着叔叔可以吗?”
豆豆重重点了两次头。
“那你就在屋里玩一会儿积木,不要开院门。”
“好!”
还好超市不算远,梁桢速战速决,半个多钟头便拎了东西回来,进屋见豆豆正托着下巴趴在钟聿边上。
后者卷着毯子并没醒。
梁桢把东西放桌上,问豆豆,“你在干嘛呢?”
豆豆小手捧着自己的腮帮,几乎要把脸怼到钟聿脸上。
“妈妈!”
“嗯?”
“你说酷叔叔是不是在打怪兽?”
“???”
“你看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踢被子,跟豆豆以前生病一样,只要一生病就想睡觉,然后看到好多怪兽,只要打败他们病就会好,所以就一直睡觉一直打,打啊打,最后全被打跑了,病也就好了。”
梁桢听完舒心一笑。
孩子总能把生活里的糟心事简化并美化,但生病又何尝不能理解成这样呢。
“有可能,不如一会儿等叔叔醒了你问问。”
“好!”
“那现在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吧,妈妈要做事。”
豆豆小心撅着屁股从床上下去,轻手轻脚的样子显然是怕吵醒钟聿,梁桢突然眼眶一热。
真没出息,抗过了这么多难关岔口,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竟然差点让自己破功。
实在是觉得亲情和血缘过于神奇。
豆豆喜欢钟聿,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就表现出很浓烈的喜欢,这种喜欢绵长,不自知,且毫无道理。
钟聿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响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揭开眼皮,摸过来看了眼,没接,直接掐断,顺便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居然一下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
钟聿揭了毯子起来,走到院子里。
梁桢正在外面廊下的水池里洗东西,豆豆在她不远处的地方玩积木,见到钟聿出来刚要喊,钟聿竖了根手指在嘴边,作出禁声的动作。
豆豆秒懂,颇有默契地冲他点点头。
钟聿踮着脚尖走到梁桢背后,“干嘛呢?”
原本正弯腰在那捣鼓的梁桢猛地吓了一跳,转过来冲他轻吼,“你走路怎么也不出个声?”
钟聿无所谓地挑了下眉峰,又看池子里的东西。
“做饭啊?”
梁桢已经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神,没好气地回答:“嗯!”
钟聿:“可你这哪有厨房?”
梁桢:“这个你就别管了,回屋把药先吃了,争取温度早点降下来,早点给我滚回去!”
软肋 118 吃药
钟聿哦了声,丧丧地回了屋。
梁桢洗菜洗到一半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擦干手进屋。
“来,我看着你吃!”
钟聿坐床上瞪她,“至于么!”
“至于,毕竟你前科不好看!”
某人曾为了躲避吃药背上烫伤情愿烂了,最后也是感染发烧将近四十度,所以梁桢无论如何得看着他吃下去才放心。
她去拿了装药的袋子,医生给开了很多,什么止泻的,消炎的,退烧的,防脱水的,治感冒的,反正七七八八一大堆,其中大部分是西药,但也有两味中成药冲剂。
梁桢拿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水,连同拧好的药一起递过去。
“来,吃了!”
坐床头的钟聿刷白着一张脸,视线在梁桢脸上和她手上来回游走了几遍,“怎么这么多药?”
“还行吧。”梁桢数了下,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六颗,快点!”
“……”
钟聿耷拉着脸,拿过去塞了颗在嘴里,咽了两口水进去,后面基本也是这节奏,药是一颗颗吃,水是大口大口灌,吞药时脸上纠结的模样仿佛吃的是毒药。
想来也真是稀奇,天不怕地不怕的钟家二少,居然怕吃药。
钟聿忍着呕吐的欲望,总算将六颗药全部吃完了,把空纸杯扔到旁边垃圾桶。
“好了!”
“谁说好了,等一下!”
梁桢很快又端了只纸杯过来。
“还有一包冲剂,医生说是防止脱水的。”
钟聿看了眼杯子里的深褐色液体,死的心都有了,他把头往旁边一摆,“我不喝!”
“必须喝!”
“光闻味就能吐了!”
“良药苦口,再说你不喝真脱水了怎么办?快,喝了!”梁桢把杯子搁到床边,钟聿死活僵那不动。
梁桢也是奇了怪了,“你好意思么,这么大人了还怕吃药?豆豆都比你勇敢!”
钟聿不服气,“怕吃药怎么了,又不是光小孩儿有这个权利,再说你这么大人不照样怕黑怕鬼?”
“这是一码事么?”
“怎么不是一码事?”
他都烧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力气跟她吵,梁桢也是服气。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争,药给你搁这,我去外面把菜洗完,回来要是见这药还在,直接把你扔出去!”
钟聿:“……”
豆豆搭了会儿积木大概没耐心了,跑水池边玩水,被梁桢哄走了,正准备要回去继续洗菜,只见钟聿捂着嘴从屋里冲出来。
梁桢透过窗户往里看了眼,桌上那杯冲剂被他喝了一半。
“喂,你……”说话间钟聿已经冲出院门,很快传来剧烈的连续呕吐声。
梁桢:“……”
正搬着小板凳准备进屋的豆豆也是一脸懵逼。
呕吐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光听声音都怀疑他要把肝胆都吐出来了。
梁桢仰头轻叹,真是矫情死了,吃个药又没要他的命,烦不烦?可心里怨愤,还是进屋重新倒了杯水,又从包里拿了瓶东西出了院门。
蹲路边的金贵少爷已经吐完了,挪了个地方一下瘫坐到石墩上。
梁桢走过去,本想挖苦两句,可见他脸色白得实在瘆人,还是忍了。
“过下口吧。”她递了杯子。
“谢谢!”
等钟聿漱完口,梁桢又拧开手里的瓶子给他。
钟聿看了眼,哑着声音问:“什么东西?”
“豆豆的维生素软糖,味道不错,你吃一颗当是去嘴里的苦味。”
钟聿“哦”了声,梁桢往他手里随便倒了颗,绿色的,他捡起来扔嘴里,嚼完,刚刚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苹果味,还不错。”
梁桢:“……”
吐完的钟聿像是总算捡回一条命,双手撑着石墩仰面朝外吐了口浊气。
彼时正午的太阳还挺刺眼,照得他肤色近乎透明,额头上能清晰看到一层密集的汗珠子。
之前梁桢以为他不肯吃药只是矫情,可现在觉得他似乎对吃药这件事真的存在根深蒂固的排斥。
梁桢把糖罐子拧上,问:“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钟聿稍往后又仰了下头,没出声。
梁桢又问:“是不是把刚吃进去的药片都一起吐了?”
原本一直闭着眼的钟聿揭开眼皮,眼底有些微红,布满了血丝,“可能吧…”声音也明显哑了很多,整个就一惨兮兮的状态,好像看着比刚才更虚弱了。
梁桢也不好多责备,毕竟他看着也不像装的,“就这么怕吃药吗?”
“不是怕,应该算是…”坐石墩上的男人想了想,“应该算是心理阴影吧。”
梁桢嗤笑,“要不要这么夸张,吃个药而已!”
钟聿稍稍侧过身来,原本露在太阳底下的脸有一半便到了阴面处。
“你是不是觉得我从小过得都挺逍遥快活?”
梁桢愣了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但还是点了下头,“难道不是?”
“看你从哪方面想吧,如果单纯论吃穿住行,肯定比一般人要好太多了,家里有佣人伺候,出门就有车接送,在国内我甚至都没坐过公交和地铁。”
梁桢忍不住朝他白了一眼,“你是在跟我炫耀么?”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说,别人看到的我,应该确实过得挺舒坦,可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些其实只是表象。”
钟聿又稍稍侧过身去,整张脸重新露在太阳底下。
他脸色太差,肤色又白,眼底能看到很清晰的一层深青色。
“大概是因为早产的原因,我小时候身体很差劲。”
“早产?”
“早了四十多天,当时很多人都以为我应该活不了,可是在保温箱里呆了一个月之后所有指标居然也都正常了,出院之后蒋玉茭就直接雇了个团队看着我。”
从营养师,育婴师,再到医生,保镖和负责饮食起居的保姆,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十多人,一切需求也都按顶配来,高调奢侈不说,更彰显了蒋玉茭的宽宏大度和殚精竭力。
梁桢:“你父亲也算老来得子,你又是钟家独苗,蒋玉茭紧张你也很正常。”
“是么?”钟聿扯着开裂的嘴角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未达眼底,即便是在太阳底下梁桢还是觉得他寒,“可能吧,老爷子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刚好我就来了,上上下下没人不敢上心,包括蒋玉茭。尽管我知道她那时候更想做的事应该是直接在摇篮里把我掐死,但没办法,我出来都出来了,掐死我她也得偿命,只能硬着头皮把戏做下去。”
“她也是真的有手段,能容能忍,做足了一个操碎心的后妈,甚至不允许我生病,只要一生病照顾我的保姆和医生都得跟着遭殃,小则扣工资,严重的直接卷铺盖走人,以至于只要我有一点风吹草动,哪怕是吹了风打个喷嚏,底下人就会给我灌药。”
“特别小的时候我不懂,没记忆也就算了,但等长大一点就会开始反抗,不过反抗也没用,力气一个个都比我大,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喽,再不行就掰开嘴直接往里灌,我记得有次……”钟聿穿过院门看了眼屋里,“也就跟豆豆这么大的时候吧,我好像得了风疹,蒋玉茭不知从哪弄来个土方子,让保姆煎了给我喝,tm那味道跟毒一样,我光闻味就能往外吐,最后是一群人把我摁椅子上灌进去,还tm一天煎三副,基本喝一副我得吐好几次,在家吐了一星期,疹子没好小命倒去了半条,后来蒋玉茭看我大概真不行了,半夜送了急诊。”
梁桢突然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一口气顶那呼不出来。
“那你父亲呢?”
“你说老爷子?”钟聿哼了声,“他多忙啊,一年到头能在家吃几顿饭就不错了,哪有功夫管我。”
是吧,钟家产业广,天南地北都有生意,而那时候的钟寿成还正处于中年期,所有心思大概都扑在事业上,就算他真的疼这个小儿子,无非也就是花钱多给他买房买车送东西,生活起居这块还得靠蒋玉茭张罗,可以钟聿的出生,他的童年也可想而知。
梁桢想,他害怕吃药或许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件事,但却成了终生噩梦,以至于现在一碰到吃药就习惯性逃避,这么一想,他说“心理阴影”其实也不算夸张。
梁桢突然想到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你小时候,也挺难过的吧?”梁桢问。
钟聿盯着她看了眼,怎么说呢,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尴不尬不伦不类,也知道从上到下对他不是虚伪就是利用,剩下的忌惮和尊重也无非是因为他姓钟,要说真情实意,一丁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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