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尼卡
小葵总有点儿神经质似的惊慌失措。从桌上拿了那亚麻抹布,才意识到酒洒在康一山的大腿上,实在不方便帮忙,她脸本来就因为喝酒泛红,这下就更红了,只好双手递上抹布来。
康一山向来和气,看她这样就只是微笑着接了抹布,不过也没有去擦,说:“酒嘛,一会儿就都飞了。没事……你少喝一点儿,我可不想被你爸爸再骂一次。”
“不会啦!不会啦!”小葵红着脸摆手,顺道却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了。她说完转身回去和杨师傅他们继续聊天。
康一山把抹布丢在旁边,转眼见彭因坦也正在线笑,问:“哎,你笑什么?”
彭因坦也记得康一山被小葵爸爸骂那事儿。那是小葵进事务所的第二个月。他们因为一个工程结束庆功,一大帮男同事,就只有小葵一个女孩子。小葵那天多喝了两杯,结果就醉了。他们一起送她回家的,被等在家门口的小葵爸爸给狠狠骂了一顿……他想起来那天康一山的狼狈样子就觉得好笑。
小葵这时候回过头来偷偷瞄了他们一眼,又迅速转回头去。
康一山背对小葵没看到,彭因坦却是看到的。
他抿了口酒,听康一山问他,哪天方便,他该过去探望下钟阿姨,就说:“她心血来潮说走就走的,我也不知道这回能呆几天呢。我回去问问,时间合适一起吃个饭。我妈和康妈妈也挺长时间没见面的了吧?”
“昂,面儿好像是没见,电话是经常打。”康一山说着,看了彭因坦一眼,“你看,她们是不是这次见面,就定下来咱俩的事儿?”
心锁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二十一)
“是该定下来了。”彭因坦配合地给他倒了杯酒。
他们两个从念书的时候,两家的妈妈就因为常去探望认识了的。这些年他们是朋友,她们也是朋友。康一山说过,估计以后两人的媳妇儿和孩子们也会是朋友。以后的事儿嘛,还真不好说,不过,他从前的女朋友们,倒是都和薄京苏关系不错。
康一山笑的浑身的肉都在颤。
彭因坦和他聊起手上的这几个工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两人都很放松。料理按照顺序有条不紊地一道道上来,前菜和清汤过后,到生鱼片时,负责上菜的侍应生轻声说师傅马上上来,请大家稍等。
彭因坦正端起酒杯来,抬眼一看,面前的食材已经准备好了,从厨房里出来一个个子小小的厨师。酒杯碰到他的嘴唇,有股甜兮兮的辛辣贴上舌尖。他看着这个小个子厨师鞠了个躬,站到案板前,将自己的工具袋子放下,抽开绳子,轻轻一抽,牛皮卷儿展开,整套排列整齐的刀具亮闪闪呈现出来。
彭因坦放下酒杯。
随着这一阵刀光剑影,他的脑海中闪过的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索锁。
索锁就在他正对面的位置。
她和他上次见到的邋遢样子完全不同。一身洁白挺括的制服,非常合身。雪白的厨师帽子,将她的短发完全藏了起来。藏青色的围裙,服帖地围在腰下……这令她看上去,既有些精明利落的过分,又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彭因坦听见康一山轻轻吸了口气,嘶的一声。
他微皱眉头。
与此同时,他发现索锁眉头也皱了下……他微微一笑。
但是索锁没有抬头。她似乎接下去才完全专注于手上那条新鲜至极的三文鱼。她手起刀落,厚薄均匀的鱼片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地以片状在另一侧叠加。她洁白纤细的手,抓握白米的手法很灵巧也很细腻,但是速度并不算快。她恰到好处地将饭团握好,放在盘中,由助手将饭团派送到客人面前。
要做的料理种类不少。她一样样的来。店内的灯光都聚在中央这方寸之地,她低头忙碌,渐渐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不吃?你不吃我可吃啦。”康一山正大快朵颐,看彭因坦只默默喝酒,不时地看一眼这位厨师。“老彭?看可看不饱。”
彭因坦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寿司,扁着放到碟子里一蘸,还没送入口中,似完全是顺口在问:“怎么八代木先生不亲自制作料理?”
他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身边和面前的人能听到。索锁并没有抬头,那位担当助理的侍应生却立即转过头来,说:“八代木先生今天手腕受伤了。这是八代木先生的弟子,就由她来制作。”
侍应生微笑着说的,态度很恭敬。
“我来过很多次,但是都没有见过这位厨师小姐。”翻译晓光这时候笑着说。身旁的日本师傅们也笑着说什么,晓光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才说:“女性料理师傅以前很罕见,现在虽然有,数量也不算多。他们说,没想到在这里吃到地道的日料,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师傅。谢谢你。”
“嗯,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女的日料师傅。很棒啊!”小葵还拿着筷子,对索锁拍手。
索锁把调好的稠汁浇上去,仔细看着面前这几盘,确定万无一失,才示意助手帮忙上菜。她亲自将其中两碟奉上。第一碟放在了小葵面前,小葵立即开心地笑着说谢谢,辛苦你了。第二碟放在了康一山面前。
彭因坦只看到她白净的手在自己面前流光似的一闪而逝,再看她已经退回原位,束手而立——她对康一山说:“先生,这个应该合您的口味。您不太喜欢吃日料吧?”
心锁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二十二)
康一山有点惊讶,笑道:“你怎么知道?但是我今天算是吃日料吃的最尽兴的一次了。松屋名不虚传。”
索锁已经收拾好刀具,说:“看得出来。希望您以后能享受日式料理的乐趣。”
“谢谢。”康一山看着索锁。
索锁一鞠躬,像演员演完了角色所有的戏之后那样,谢幕离开。
像她来时一样,退出去的时候,也无声无息的。但留下的食物,让座上客人尤其是日本师傅们来不及赞美。
“这人挺神的……”康一山转头和彭因坦说着,就见彭因坦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去卫生间。彭因坦走的挺快。
康一山看看彭因坦面前的小碟子,几乎没动。
他举筷子来了一块,轻声说:“确实挺好吃的,我以前怎么不觉得。”
那边彭因坦绕到卫生间,并没有停下脚步。
走廊直通后门。
有很淡的烟气,从后门的缝隙进来。
彭因坦从洁净的窗口望出去,并没有看到人,但是他将门推开,一走出去,立即看到一旁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因为穿的是白色制服,即便是在晚上,仍然好辨认。
索锁正在抽烟,看了眼彭因坦,她点了点头。
“挺巧。”彭因坦说。这阴暗的空间里,四壁回音,他有种在空旷的山谷间的感觉。
索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来,示意彭因坦。
彭因坦是不抽烟,而且极讨厌别人抽烟的。见索锁这架势,他却只是摆摆手表示不用。
“上次你跑的还挺快。”他说。
“你车上有我电话号码。”索锁说。听起来他不像是很生气,她扫了他一眼,看上去他也不像很生气的——她等着他的下文。
彭因坦说:“你以为你跑的掉啊。”
索锁又扫他一眼,抽口烟吐出来,说:“你是把电话号码弄丢了,又没查到监控吧?”
彭因坦被索锁说中,自然脸上有点挂不住,幸好这里应该是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的,当然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承认。他笑了下,说:“你没牌没照的,当然跑的地方都是没监控的。”
索锁不出声,算是默认。
“这个市就一旮旯弹丸之地,找你还不容易么?”彭因坦说着,歪了头看索锁,“我车可到现在还在修呢。”
“我不会赖账的。多少钱?”索锁问。
“车损坏的比我想的严重,所有都算在内,包括我的精神损失费,给我两万块。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彭因坦说。
“要点脸好么?精神损失费?”索锁嗤之以鼻。
“那怎么?我可是受到严重惊吓的。”彭因坦很无赖地说,“车还在厂里。我让人做了全部的痕迹鉴定和证据保存。只要找到你的车,你这肇事造成损失,赖也是赖不掉的。况且你无照驾驶呢?”
索锁沉默片刻,彭因坦几乎听得到她牙齿摩擦的声音。
索锁说:“你总得让我先看看报告吧。”
她很镇定,说着话,把烟掐了。
“我也得找懂行的人看看。”她继续说。
心锁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二十三)
“没问题。”彭因坦说。
索锁狠狠吸了口烟,说:“账我不会赖,你也别讹我。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我要给你,你好意思接就成。但是一下子给你两万,我没这个能力。”
彭因坦笑笑。
索锁听的出来他笑的那股贼气……果然彭因坦接着说:“不会吧,你要反悔啊?上次你不是这么说的。要不是你开了条件,我可以没那么好商量。”
索锁沉默片刻,说:“好。先看报告再说。”
彭因坦道:“你也别跟我斗心眼儿。这钱迟早要赔我,不然你我打电话报警,事情也很简单。”
索锁瞟了他一眼,说:“你信我,就定个规矩。不信我,也随便你。报警就能吓着我?你车当时也是超速。不用非得监控,做个测试结果也就很清楚——你舍得你那小情儿扣几分儿吊销个执照?”
彭因坦当然看上去就不是个良善之辈。她也绝没有天真地认为彭因坦手里握着现成的把柄会不用,干脆就跟他斗一斗嘴。
斗嘴嘛,又不会掉几块肉。
她想着,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
彭因坦看她拿着烟卷儿在盒子上弹了两下,问:“几点下班?这是你上班时间,谈私事不合适。”
索锁抬腕子看看表,九点半了,说:“十一点。”
“好。我在车上等你。咱们谈一下这钱怎么还。”彭因坦故意把最后一句说的很清楚。尽管如此,这话听起来还是有点儿暧mei的味道。
索锁没吭声。
彭因坦进门之前又特意看了眼索锁的身影。
纤薄瘦削。她一低头点起一根烟,暗影里她的身形多了一层暖光。像个明明安错了地方的零件,在一瞬间却觉得的这个位置又是最合适不过的。
他随手关了门。
他很不喜欢烟草的味道,尤其索锁身上的烟草味还有点呛人……他皱眉。
这居然也是女人。
索锁听着门关好,吸口烟,看着指间的烟红彤彤亮了片刻,灰烬盖住了亮色。她吐了口气,将烟叼在嘴角,回身将左手边一道窄门推开,进去后随手插上插销。她迅速地将制服脱下来叠整齐放进背包里,换上来时的衣服。拎起头盔背好包,出来拍了拍后厨的门。
八代木在里头喊:“就来!”
然后他出来,将一个白色信封交给索锁,说今天谢谢你。明天我回横滨,关店门半个月。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回来的?
索锁想想,从信封里抽了五张钞票给他,说再帮我带盒点心给姥姥。上回的点心姥姥说很喜欢吃。
八代木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将钱交还给索锁,说小点心是我太太做的。不用钱的。姥姥喜欢这回我就多带点。
索锁想想,也没再客气。挥挥手跟八代木道别,戴上头盔就往后走,左转经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尽头是个紧急通道出口——这出口平常并不容易发现,何况第一次来的彭因坦。
索锁骑上她的小绵羊,扬长而去。
八代木等她的身影消失才将后门锁好回了厨房。
他出去看看,今晚用餐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那位彭因坦先生在桌边喝着酒。
心锁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二十四)
彭因坦抬眼看看八代木,见他微笑地望着自己,点点头。八代木看到彭因坦面前已经有两个空酒壶了。八代木问他还要不要酒,彭因坦摇头,说:“我可以了。”
八代木就要离开,彭因坦却叫住他问道:“店里几点打烊?”
“十点半。或者食材都用光了,那就提早打烊。”八代木笑眯眯地说。他揉着自己受伤的手腕。
彭因坦看到,忽的想到什么,问:“今天呢?”
八代木笑笑。
彭因坦回过味儿来,说:“我走了,就可以打烊了是么?”
“您随意。”八代木说。
彭因坦看了眼正前方的钟表,十点刚过。也就是说,他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多坐了半个钟头,那个告诉他十一点打烊的女人,这会儿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不知所踪了的……他磨了磨后牙槽。
“今天做主厨的那位师傅,是不是已经下班了?”他问。
八代木笑着点点头,说:“是的。”
彭因坦捏着手中的小瓷杯。要是索锁就是这个小瓷杯,他得捏起来搁桌子上捻两捻。
“是个美人哪。”八代木先生过来拿了酒壶,给彭因坦斟了一杯,示意他再喝点,说反正您喝了酒,也是不能自己开车的,不如尽兴。“经常有客人被她电到。因为觉得她拿刀的样子很性感。总之是个非常美非常有味道的女人哪。”
“哦,是吗。”彭因坦应着。
“是啊。”八代木笑着揉他的手腕子。
彭因坦不知为何不喜欢八代木先生这么说索锁。而且在他看来,索锁就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当然有味道,的确是很有味道的。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身上有这么重的烟味。
她看上去也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差点儿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问道:“听说是您的徒弟?”
“是我的徒弟没有错。不过她最精到的还是中华料理。现在能请到她来,已经不容易。还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凡是我开口,她一定是来帮忙的。”八代木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彭因坦明白过来,问:“她并不在这里工作?”
“当然不,她有自己的工作。不过我不会告诉你她的电话和地址的呀。谁向我问,我都不会透露的。”八代木微笑。显然已经很习惯处理这种情形。
彭因坦没出声。
他的确想过通过八代木先生问到索锁的情况。但是问不到也在情理之中。就像今天晚上在这里遇到索锁是个意外,但是她金蝉脱壳,也是在预料之中……虽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跑掉,足以再次让他恼火。
八代木先生见彭因坦脸上很静,默默地陪了他一会儿。等彭因坦起身时,他说了句慢走,欢迎您再来。
彭因坦问八代木,索锁多久来这里一次?
八代木愣了下,他没想到彭因坦是知道索锁名字的。但是他还是说,一年中大概有那么几次的。
彭因坦笑了笑,说,我会找到她的。
心锁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二十五)
八代木先生也笑笑。
彭因坦出来店门,被夜风一吹,多少有点儿头晕。清酒的后劲儿还是有的。店里替他叫的代驾司机还没有到,他站在车边等着。
松屋打烊了,木门合拢。从里头出来的那位给索锁做过助理的男孩子推着车子经过彭因坦身边时和他打了个招呼,说晚安您呐。
彭因坦点点头,看他一眼,说:“晚安……等等。”
那男孩子站下了,看了彭因坦。
“索锁的餐馆在哪里,你知道吗?”他问。男孩子看上去还蛮老实的,不过从八代木先生那里问不出的话,却未必从他口中问不出来。
男孩子摇摇头。
彭因坦笑笑,走近两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晃了下。
男孩子显然是愣了一下,接着就要开口说什么,彭因坦却抽出一张名片来,说:“我跟索小姐之间有点问题需要解决。所以,要是方便,请你告诉我一点线索。你明白我的意思?”
男孩子犹豫片刻,把名片收下了。
彭因坦微笑。
“彭先生,我不是不肯说……我对她的事不了解的。就知道她可不简单了。而且她要价很高,请她来做一次活儿,还得她的时间配合。有时候师父请她也不见得会来呢。”男孩子说完,对彭因坦微微哈了一下腰,说了声再见骑车走了。
彭因坦看着他的自行车飕飕地骑出去老远,才琢磨着这几句话的意思。男孩子口中描述的索锁,和八代木先生所说的,又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看索锁的刀功,说是厨师里的高手并不为过,那么她自己开店也是有可能的。至于说要价很高……现在这个时代,高级技术工人都是拿高水平工资的。何况好的厨师,堪比艺术家。为一餐美食肯花大价钱请他们的大有人在。
不过索锁嘛……
彭因坦撇了下嘴。
代驾司机来了,开车送他回家。
他以为到家里可能又是表妹加上巩义方一起在这里喝茶聊天或者打麻将呢,不料回来就看院子里空旷寂静,等进了门,只有孙阿姨在楼下等着他。看他喝了酒了,孙阿姨问他晚上有没有吃好、要不要给他做点儿什么吃的。
彭因坦说不用了。
孙阿姨看出他心情并不是很好,就说那我给你盛碗银耳汤吧,是你妈妈做的呢。
“不用给他。他自己知道在外头吃好了再回来的,你这么疼他,他也不知道领情。”钟裕彤笑着从楼上下来。
彭因坦见母亲下来,笑道:“瞧您说的,我就是晚上吃的很饱,再吃不下了。”
钟裕彤嗅了嗅味道,说:“真是吃的日料。”
“我至于骗您嘛?”彭因坦哭笑不得的。他母亲不止有个超乎寻常灵敏的鼻子,也有一颗超乎寻常敏感的心,一般情况下,在她面前扯谎,那就是找死的。“您就是这样疑心,所以我爸才……”
孙阿姨正在拿果盘来,这时候不小心磕了下桌面。
彭因坦就顿住了。
心锁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二十六)
“所以他才受不了我离婚的?”钟裕彤见彭因坦说到半截子吞了下去,问道。她是微笑着的,像是并不在意儿子说了什么似的。他们母子俩相处的极像朋友,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说的。
彭因坦还是觉得说错了话,只好笑着说阿姨给我一碗银耳汤吧。
孙阿姨就要给他去盛一碗,钟裕彤不让,说:“那是我炖的。不给这小白眼儿狼吃。真是越长越大思维行动越像男人,也越会替他爸爸说话了呀。”
“妈妈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不是那意思。”彭因坦求饶。
孙阿姨微笑着让开些。
钟裕彤装作绷着脸生气,也不理因坦。她前后脚跟着孙阿姨进餐厅,先把孙阿姨盛出来的那碗银耳汤拿在手里,不过彭因坦行动更快,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坐下拿了勺子抢着吃起来,边吃边说:“好吃,要说这还得是妈妈炖的……妈您这冰糖搁的就叫恰到好处,上回在二姨那里吃了一碗,甜的我后槽牙都歪了。”
孙阿姨笑起来,说:“坦坦最会惹妈妈生气,也最会哄妈妈高兴了。”
钟裕彤哼了一声,见彭因坦吃的高兴,说:“我有件事儿问你。”
“嗯?”彭因坦看着母亲。
“你怎么就闹脾气把厨师给辞了的?”钟裕彤皱着眉,“你这个嘴刁的毛病多治人你知道吗?换了好几个厨师才能伺候得了你这一日三餐,你说撵人就撵人,让我怎么放心你吃饭?你吃不好饭,我没意见,奶奶知道了要说我不关心你。亏待你是大罪,你知道么?”
彭因坦举手,说:“我早说了,都不用这样。我又不打算在这里定居,就是工作几个月而已,您弄的隆重的干什么呢?我就是想辞了厨师和保姆,搬到福山路去住的。那边房子小点儿,我用起来方便。回头请个钟点工定期过去给我打扫下卫生就行。再说我平常都在外面吃,偶尔在家吃一星半点的,简单的我自己也能对付的。何必麻烦呢?”
“那不行。这样,我让孙阿姨留下来照顾你。然后我也请康妈妈给你找个合适的厨师。等找到了,再让孙阿姨回北京好了。”钟裕彤说。
彭因坦皱眉。
他想想是不能这样的。孙阿姨留下来虽说是照顾他生活,可他生活实际上也在他母亲完全控制下了。虽然孙阿姨平时不是多嘴的人,可大事小事要是母亲开口问,那不用说她是会酌情上报的。他母亲是通情达理,但是对她来说,只要是以关心为名,该干涉他的生活,也是毫不客气的。
“妈,真不用的,我自己会安排。吃饭的事儿您放心。我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哪儿还顾得上吃……”他说着,就见母亲皱眉。
“就是担心这个。请人照顾你饮食的意思,就是你没空回家吃的时候,也能送到你公司里去。这个不用商量了。你真能照顾好自己,也不至于胃出血住院。”钟裕彤这时候露出威严来。
彭因坦听母亲提起这个来,也实在无话可说。
生病住院确是事情。凡是他的事,家里很容易草木皆兵也是实情。
他真很厌烦这一点。
彭因坦低头把剩下的汤喝了,推了碗,说:“我尽快定下来人选。不成就再请回来程师傅。”
心锁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二十七)
“你说的轻巧,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呢?程师傅那是国宴厨师。你以为那么容易肯来这里给你做饭的。人·大材小用了,还不受你待见,说请走就请走了。还请回来?一听说他赋闲,多少地方等着他呢。这会儿人已经在香港了,傅家为了一顿寿宴请他过去。”钟裕彤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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