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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只是暂住几日,最终如何安置他,要等紫阳道人回来后再行定夺。

    木莲,刘木莲!远处传来急促的喊声,声音中颇有不悦之意,刘木莲脸色微变,只得跟魏十七抱歉一声,快步离去。

    魏十七心道:她在钩镰宗似乎过得并不如意,苦道人只为了却一桩心事,并没把她放在心上

    趁着天光未灭,他在四下里走了一遍。石梁岩是一块巨大的横石,浑然天成,周围散布着一些简陋的木屋石室,不加修饰,倒也别有一番天然的情趣。剑修追求舍剑之外,别无长物,对居所没什么讲究,有一个遮挡风雨的地方就行,不像中土的玄门修士,洞府之中有客厅卧房静室丹房药园兽栏,讲究一点的还要遍植草木,设下禁制,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钩镰宗人丁寥落,颇为冷清,偶然遇到外出的弟子,对魏十七也视若无睹,没人主动跟他打招呼,也没人接近他,他像一个鬼魂,在石梁岩下孤独地游荡,独自欣赏流石峰的景致。

    兴之所至,魏十七攀上石梁岩,站在高处眺望流石峰顶。一座巍峨的石塔伫立于天地间,九层八面,塔身的石龛中塑有浮雕造像,隔得远了,辨不清模样,远远望去,石塔沐浴在如火如荼的夕阳下,恍若青铜铸就,熠熠生辉。

    那便是紫阳道人所说的昆仑镇妖塔了。




第二节 谁在镇妖塔里
    血液在体内疯狂涌动,耳边隆隆回响不绝,从大椎穴往下,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一处处窍穴依次跳动,元液掀起狂暴的潮汐,往复激荡,经络承受前所未有的重压,剧痛难忍。刹那间,魏十七有一种错觉,镇妖塔并非无知觉的死物,它看见了,用一双冰凉冷峻的眼眸,把自己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在镇妖塔的注视下,他无处藏身,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惊恐和颤栗袭遍全身,急欲逃避,却连手指都无法挪动,无穷的威压如滔天巨浪,将他砸入深不可测的海底。

    谁?是谁?谁在镇妖塔里?他张大嘴拼命嘶叫,偏生发不出半点声音,愤怒,绝望,痛恨,种种负面的情绪从心底泛起,迷慑住他的心魂。眼前再一次浮现出那些破碎凌乱的画面,巴蛇,洞天,激战,洞天,背叛,洞天,洞天,洞天,洞天那一方日月经天江河匝地纳天地万物于芥子的洞天!

    落日终于沉到山崖的另一边,余晖消散殆尽,石塔被黑夜的阴影吞没,镇妖塔的威压随之消退,魏十七浑身一轻,颓然瘫倒在地,冷汗早把衣衫浸得湿透。他合上眼,觉得筋疲力尽,脑袋耷拉在胸前,识海中一片空白,只想立刻倒头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刘木莲的声音,咦,你怎么在这里睡下了?发生什么了事?

    魏十七心中一凛,用力咬了下舌头,疼痛让神智清醒过来,他挣扎着爬起身,摇摇晃晃站不稳,好在有一双温暖的手臂,及时扶住他的手臂。

    没事,大概是太累了他随口找了个理由。

    刘木莲有些担心,问道:我们回去吧,你自己能走吗?

    让我再歇一会。魏十七膝盖一软,身不由己再度倒下,刘木莲用力托住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她侧身坐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一颗心怦怦乱跳。

    夜风吹拂,微有些凉意,魏十七闭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那镇妖塔里,镇压了什么妖物?

    我不知道。镇妖塔是昆仑禁地,设下很厉害的禁制,只有持掌门的令符才能进去,长老和宗主都不得擅入。魏大哥,你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看着那镇妖塔,似乎很亲切。

    这流石峰上,大伙儿都对镇妖塔敬而远之,你是第一个感到亲切的。刘木莲不觉笑了起来,她下意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像触到红热的火炭,急忙缩回来,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歇一会儿,等我扶你回去,喝口水,睡一觉就没事了。

    但愿如此。魏十七含含糊糊嘀咕了一句,忽然觉得有水滴落在自己脸上,凉飕飕的,接着听到刘木莲一声惊呼。难道是下雨了?他睁开眼凝神望去,只见刘木莲脸涨得通红,头发湿漉漉缠绕在一起,额头上汗珠滚动,又累又热。

    你干什么去了,热成这个样子?

    刘木莲吞吞吐吐道:钱师姐开炉炼丹,叫我去帮忙鼓风,我就去了,只是我修为低下,这一会儿工夫就耗尽了真元,帮不上什么大忙。

    哪一位钱师姐?

    宋师叔的徒弟,入门很早,是我们这一辈的大师姐。

    她叫什么名字?

    刘木莲不自觉地放低声音,道:钱鸳,鸳鸯的鸳。

    魏十七心中有数,他又躺了片刻,自觉恢复了几分体力,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慢慢下了石梁岩。

    月上中天,清辉皎洁,二人一路并肩而行,回到了石梁岩西的木屋中。

    木屋分里外两间,外间只有一桌一椅,桌上点一支蜡烛,光影摇曳,里间有一张狭窄的木床,地上摆着蒲团,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蒲团半明半暗,像上弦月。

    他们随意说了会话,刘木莲见夜已深,告辞离去。石梁岩没什么像样的居所,魏大哥不要嫌弃。想睡的话,里面有床,打坐也可以。我得走了,钱师姐还叫我过去帮忙。

    魏十七道: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没问题。

    那么,明天一早我来叫你?

    也好。我想去流石峰上转转,初来乍到,不要误闯了禁地,自讨没趣,还是你陪我去比较妥当。

    那就这样说定了。刘木莲满心欢喜,向他挥挥手,顺手带上了门。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四下里一片寂静,魏十七静静坐在烛光下,轻松惬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深吸了口气,却久久没有吐出,寒意打心底泛起,几乎连血液都冻结起来。

    镇妖塔里,到底关着什么东西?



第三节 三花五气消元散
    烛火烧到尽头,爆出一个明亮的火花,泯然湮灭,四下里被淡淡的月光笼罩,阴影无处不在。魏十七起身走出屋外,仰头望着黑黝黝的镇妖塔,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他隐隐觉得自己陷入一场纷乱的棋局中,两眼一抹黑,看不清,也道不明。人贵有自知之明,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从阮静到紫阳道人,师徒二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是棋盘上的棋子,进退受制于人,却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会不会成为一枚弃子。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从踏上流石峰的一刻起,自己的命运就与镇妖塔紧紧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能解答他疑惑的人正在闭关疗伤,七八年都不会露面,若是她平安无事,兴许能揭开棋局的原委,告诉他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想起那个慢条斯理的美少女,坐在枝头啃桃子的情形,魏十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

    正当他心神不宁,流石峰顶风云突变,一抹璀璨的剑光划过天际,如流星坠地,势不可挡,魏十七急忙回头望去,只见石梁岩上斜插着一柄硕大的飞镰,一人足踏镰柄,背手而立,夜风吹动衣袂,飘飘若仙。

    石梁岩上下俱被惊动,宗主陆葳排轩而出,引着一干门下弟子迎上前,微笑道:恭迎师伯出关!众人敛袂下跪,齐声道:恭迎鲁长老出关!

    魏十七听余瑶说起,钩镰宗有两位昆仑长老,其中一人姓鲁,单名平,位高权重,曾与紫阳道人争夺昆仑掌门之位,惜败于青冥剑下。他凝神望去,只见那鲁长老相貌清隽,须发花白,眉梢眼角布满了细纹,颇有几分出尘的丰姿。

    鲁平拈着三缕清须,呵呵大笑,道:好,好,你们都在山上咦,木子呢,他到哪里去了?他生性疏懒,只收了三名弟子,大徒弟英年早逝,陨落在镇妖塔中,二徒弟姚姜,下山历练,死在镇海关外的瘴叶林中,最小的徒弟便是李木子。

    陆葳道:宋师妹李师弟和瑶儿尚在赤霞谷清剿食尸藤妖,过几天也该到了,此事说来话长,请师伯移步冷泉洞。

    鲁平甚是精明,早听出陆葳有要事禀告,他微一沉吟,道:也好,去冷泉洞。当下收起飞镰,步下石梁岩,陆葳遣散一干二代弟子,只叫了金佩玉跟在身边,陪同鲁长老前往冷泉洞。

    那金佩玉双眉耷拉,脸色灰败,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虽然貌不惊人,却沏得一手好茶,甚得宗主看重。

    魏十七远远望着他们,忽然记起远在昆仑山极西处的仙都派,颇有些惆怅。他已经被命运推到悬崖边上,身后再无同门的扶持,只能一个人孤独走下去,昆仑虽大,却只能寄身,他不会被接纳,无法真正成为其中的一员。

    鲁平似乎感应到什么,蓦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视线遥遥落在魏十七脸上。他的双眸隐隐燃起两团跳动的火焰,魏十七脸色大变,本能地闭上眼睛,连退数步,似乎被灼热的目光烫伤。

    他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鲁平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对此人的第一印象极差。

    陆葳道:他是掌门的师侄,姓魏,叫魏十七,阮长老代父收徒,将他引入御剑宗门下。

    掌教的师侄?阮丫头代父收徒?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吧!

    是,他刻下在石梁岩暂住,待掌门回转后再做安排。

    掌门现在何处?

    尚在断崖峰未归。

    鲁平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看来我闭关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

    三人缓步绕到石梁岩背面,踏进了供奉钩镰宗历代祖师灵位的冷泉洞。

    走了十余步,前方出现两条岔道,鲁平当先折向右行,来到一间石室中。石室的角落里有一汪泉眼,流水潺潺,如佩玉鸣鸾,沿着石砌的水槽注入水池中,池水清澈如镜,既不见其满溢,也不见其减损。

    鲁陆二人坐定,金佩玉在一旁汲水烹茶,默默无语。

    陆葳轻轻咳嗽一声,将太一宗千里奔袭赤霞谷的始末说了一遍,从容提起掌门决定用山河元气锁和月华轮转镜交换一干旁支门人。

    石室之中茶香冉冉,鲁平举杯啜了一口,隔了良久,微微叹息道:两害相争取其轻,掌门下了一招险棋。

    片刻后,他又问道:那魏十七是什么来历?

    不知师伯是否还记得从镇妖塔中逃出的那两条美人蟒?

    是佟姥姥吧,她为救护孙儿,被大日阳火所伤,毕生修为剩不到一成,逃不出昆仑山的。

    是,当时阮长老奉掌门之命追杀佟姥姥,一路追到千仞峰,小的那条美人蟒死在平渊派戚都手里,老的那条逃进仙都峰秋桃谷,灯枯油尽,抵不住阮长老一剑。当时魏十七是仙都派弟子,拜在荀冶门下,阮长老第一次在秋桃谷见到了他,从那天起,他就进入了昆仑的视野。

    之后呢?

    姚姜,绿锈剑,镇海关,瘴叶林,铁额人的骑兵,赤霞谷论剑,雷火劫云,山腹避难,食尸藤妖,铁岭镇,康平,断崖峰,凤凰台,陆葳一一道来,然后轻描淡写道:他二人两情相悦,魏十七又是掌门的师侄,前途不可限量,为宗门计,我把瑶儿许给他了。

    鲁平哼了一声,森然道:掌门的师侄就动不得了?

    陆葳斩钉截铁道:动不得。

    好,好,你现在鲁平回头看了金佩玉一眼,眼皮一阵跳动,心中疑云密布,忽道,为何不让你徒弟回避,非要当着她的面摊牌?

    鲁师伯,佩玉跟了我二十年,始终不显山露水,你可知拜我为师前,她已经在流石峰修炼了七年?

    鲁平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眼眸再度燃起跳动的火焰,金佩玉脸上不动声色,镇定自若地沏着茶汤,双手没有丝毫颤抖。

    了不起!当初跟谁修炼了七年?

    毒剑宗的石师伯。

    鲁平沉默半晌,喃喃道:是石铁钟啊,难怪茶里下的是三花五气消元散吧!钩镰宗和毒剑宗联手,是你的意思,还是掌门的意思?

    陆葳避而不答,只是道:鲁师伯伤势未愈,何不继续闭关养伤?



第四节 你且随我来
    魏十七在石梁岩待了七天,无所事事,整日价四处游逛,足迹踏遍流石峰。镇妖塔仿佛睡着了,重又变成死物,魏十七或近或远注视它,却始终得不到回应,这让他在庆幸之余,又感到些许失落。

    石梁岩一如既往的安静,陆葳在松风阁清修,鲁平在冷泉洞养伤,钩镰宗上下对魏十七熟视无睹,刘木莲很忙,钱鸳不停地指派她做这做那,她总是尽量抽出时间来陪魏十七,魏十七一一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七天之后,宋韫李木子余瑶一行回到了流石峰。

    滕亨吸食了地龙的尸身,实力尽复,稳稳压制住三名妖将,赤霞谷中的食尸藤妖尽数在它掌控之下,宋韫趁机用禁灵环控制住滕元滕利,李木子亦将滕贞收为妖仆,满心欢喜。

    有四名妖将相助,清剿赤霞谷中的食尸藤妖易如反掌,宋韫顺利完成了陆葳的托付,连岩晶种都没有动用。

    回到流石峰石梁岩,听说鲁平鲁长老出关的消息,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余瑶脸色微变,猛地停住脚步,有些不知所措,李木子欣喜若狂,跟师姐匆匆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奔向冷泉洞,宋韫眉头微皱,低头想了片刻,拉起余瑶的手,快步朝松风阁走去。余瑶有些抗拒,又不敢违背师叔的意思,一时间左右为难。

    松风阁位于石梁岩东,背倚青山,面朝峡谷,松涛起伏如海,满目葱翠。

    金佩玉守在松风阁外,见宋韫拉着余瑶一路行来,当下迎上前见过师叔,招呼师妹一声,道:宗主吩咐过,师叔回来,即刻上松风阁见宗主。

    宋韫点点头,松开余瑶的手,叮嘱她留在阁外等候,切勿走远。她心事重重,略加整理衣裾,举步登上松风阁。

    陆葳在阁中静坐,侧耳聆听松风呼啸,若有所思。

    宋韫见过宗主,向其禀报剿灭食尸藤妖的首尾,陆葳对师妹一向放心,掌门吩咐下来的事办得滴水不漏,省了她不少心思。

    说完正事,宋韫道:宗主,瑶儿在松风阁外等候,鲁长老那边

    陆葳打断她道:鲁长老虽然出关,但伤势并未痊愈,他会留在冷泉洞中继续养伤,这几年都不能与人交手。

    宋韫闻言为之错愕,宗主这几句话意味深长,尤其是这几年都不能与人交手,可以说字字诛心。她隐隐猜到了什么,沉默片刻,道:这几年来五行宗咄咄逼人,掌门都有些压不住,没有鲁长老坐镇钩镰宗,单靠陆长老一人,终究是软了一路。宗主可有恩师的消息?

    她二人的授业恩师乃是鲁平的师弟,钩镰宗上代宗主谷之峦,自从五十年前投入镇妖塔,就此杳无音讯,生死未知。

    陆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从容道:我听掌门说起,师父他老人家还在镇妖塔中,安然无恙。当年那场混战你不在场,五行宗居心叵测,凶险万分,宗主朴天卫束手旁观,始终没有出手,正是因为忌惮掌门和恩师二人。

    约摸在十年之前,镇妖塔禁制大幅削弱,紫阳道人进塔查看缘由,不想被几头厉害的妖物趁机逃出镇妖塔,御剑五行毒剑钩镰飞羽五宗的剑修联手清剿,混战之中,五行宗忽施冷箭,纵使妖物对钩镰宗和飞羽宗痛下杀手,幸亏鲁平挺身而出,拼尽全力重创九头虺和龙象,保全了钩镰宗一脉,自己也身受重伤。飞羽宗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被一头雷鸟杀得丢盔弃甲,死了不少弟子,从此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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