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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韩兵答非所问,秦榕并不关心他能否“有所作为”,经历了这许多波折,她深知平安是福,平安亦难求。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人隔千里路悠悠,连片纸都寄不到,秦榕心想:“李师妹明艳动人,我见犹怜,有她陪在身边,只怕他迟早会忘了我。”
韩兵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道:“你放心,郭传鳞动身前,我告诉他,你已有了身孕。”
“什么?”秦榕吃了一惊,双颊泛起红晕,耳廓发烫。
韩兵悠悠道:“再过上半年,我会告诉他,他的孩子已经呱呱坠地,是个健康的男孩,七斤四两。孩子的母亲为他起名,叫郭秦,字念之。”
“你……你竟然骗他!”
韩兵道:“风筝飞得再高再远,也得有一根线牵着。他也许会忘了你,但不会忘了他的儿子,那是他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永远都割舍不了。他迟早会回到你身边的,只要你骗他,说你们的儿子活泼可爱,整天缠着你问爹爹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要我也……骗他?”
“做什么,不做什么,由不得你,何况,他始终记挂着你,不是好事吗?”韩兵背负双手慢慢走远,胸中涌起一阵残忍的快意。
郭传鳞此番远赴扬州,无异于孤身独闯龙潭虎穴,他是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郭传鳞是死士,冲锋陷阵,杀出一条血路。这是倾其所有的一场豪赌,赢则问鼎中原,输则众叛亲离。青城派灭门,扬州韩府抄斩,心爱的女人香消玉殒,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他要翻盘,就必须掌握更大的权力,更强的力量。赵帅的人马,胡人的弯刀,再加上郭传鳞的性命,成为他手头最重的三枚筹码。
当今天子膝下共有三子,长子梁治平是东宫储君,早晚定省,克尽孝心。次子梁治定为鲁王,封在山东,三子梁治中为淮王,封在淮南。
扬州与淮南接壤,梁治中自诩为风流才子,经常鱼龙易服私下扬州,到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但这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淮王的真正目的,是与驻守扬州的邗军接洽会晤。
统领邗军的将领,是大梁国三朝元老、镇远将军邓朴的儿子邓去疾。
气运在彼不在己,叛军偏安一隅,是没有前途的,挺进中原,更是不得人心,韩兵说服赵伯海,把所有筹码都押在梁治中一边,甘附骥尾,借他之力撬动大梁国的根基,伺机夺取龙气,成就霸业。





仙都 第六十五节 乱世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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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府的官邸位于扬州城西,原本是盐商的外宅,傍山近湖,风光旖旎。令人蹊跷的是,跟随他一同赴任的,除了女儿贺兰和丫环梨香,竟没几个侍卫仆从,官邸内空空荡荡,连巡夜的人都凑不齐。
通判魏文涛隐约知晓江中遇劫之事,他亲自登门为知府大人压惊,并代为物色管家和仆从。通判虽然名义上是知府的副手,但掌有实权,当朝惯例,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可否裁决,由知府和通判商议施行。贺耀祖一来人生地不熟,缺人打理官邸,二来也不便回绝魏通判的好意,只得客气几句,欣然接纳下来。
让魏通判意外的是,知府大人到扬州第二天,就聘请了一名拳棒教头,姓郭行四,他不是知根底的本地人,却倍受礼遇,身份犹在魏通判推荐的柳管家之上。魏通判为人精细,略加思索,便猜到了其中的端倪,贺知府此举一则报答江湖豪客的救命之恩,二则为合家老小的安危考虑,三则牵制新来的柳管家,用心不可谓不深。其实他多虑了,贺耀祖根本没想这么多,他这样安排,完全是出于韩兵的嘱托。
郭传鳞就这样名正言顺住进了贺府。
拳棒教头身边没个使唤人,诸多不便,贺知府为笼络他,拨了个丫环服侍,亦在情理之中,魏通判并没有起疑心。郭传鳞与李七弦住在湖边的一个小院中,远离奴仆之辈,倒是与知府大人的居所靠得很近。
贺知府到任后忙碌得紧,根本没空吟诗填词,处理公务之余,不是应酬同僚,就是富商相请,月上枝头才醉醺醺地回到府中,别说郭传鳞,就连女儿都见不上几面。
魏通判见知府大人的家眷没有随行,拐弯抹角建议他在扬州置一房小妾,聊解宦途寂寥。扬州瘦马天下闻名,贺耀祖虽有此意,但上任没几天就娶如夫人,未免有点不好意思,他含含糊糊推脱一声,既没有说好,也没有回绝。
让他喜出望外的是,魏通判果然善解人意,三天后一个深夜,一顶小轿把扬州醉仙楼的红牌清倌人岳小钗送进贺府,神不知鬼不觉成为贺耀祖的枕边人。
贺知府长袖善舞,在扬州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渐渐把韩兵的嘱托丢在了脑后,郭传鳞也乐得逍遥,每日带着李七弦在扬州城街头巷尾闲逛,直到黄昏才施施然回到贺府。
入夜之后,他敦促李七弦练剑。
少阴、朝阳、落雁、莲花、云台、玉女是华山派的最出名的六路剑法,大凡华山正传弟子,拜师后先学一年拳法内功,然后由诸峰长老审其资质,从六路剑法中择一相授,日后为师门立下功劳,还可酌情嘉奖第二门剑法。不过华山剑法博大精深,变化无穷,贪多嚼不烂,能精研一路已属不易,分心旁骛多半是出不了头的。
李一翥天资卓绝,幼有奇遇,误食仙城半枚灵丹,根基牢固,后投入华山派厉轼门下,内外兼修,有混元一气先天功打底,从朝阳剑法入手,另辟蹊径,修炼悲风回旋剑,正歧相合,自成一家。
李一翥本人功夫高深,却不是个循循善诱的良师,李七弦虽得他悉心指点,毕竟是女身,心性跳脱,炼体不成,学了一路落雁剑,只能说是有模有样,心得全无。她又缠着洪鲲私相授受,多学了半路莲花剑,贪多嚼不烂,在落雁峰三代弟子中,李七弦的剑法恐怕要排到二三十名开外。
郭传鳞经过韩兵半载调教,耳濡目染,眼光见识非李七弦所及,剑法中的精妙变化,经他一提点,顿有豁然开朗之感。与此同时,郭传鳞也留心揣摩落雁剑和莲花剑,终有一天,他加上李七弦,两个人,要面对武林最强势的门派。
人隔千里,明月分照两地,李七弦痛定思痛,痛下苦功,远在夹关的秦榕也收束起相思,孜孜不倦练剑,乱世儿女如浮萍,唯有手中之剑,才能护得一身周全,心想事成。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贺府之中,最清闲的要数贺耀祖的女儿贺兰,她足不出户,整天呆在官邸里,闷得受不了。虽说每个人都对她很恭敬,但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她希望去街上走走,跟人聊天,见识一下江南的新鲜玩意,而不是困在大牢笼里。
贺兰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却被父亲一口回
绝,知府大人的千金,怎能抛头露面,跟那些市井之徒混在一起!自打上任后,贺耀祖的眼界一天比一天高,他择婿的对象已经向朝中高官子弟靠拢,若让人知道女儿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还嫁得出去!
贺兰只好在丫环梨香的陪伴下,到后花园闲走游玩,聊解烦闷。
这一日,她在湖边偶遇李七弦。再度见面时,贺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就是郭传鳞在荒野收留的乞儿?贺兰清楚地记得,她肤色泛黄,嘴角有一颗轻佻的小痣,可是……可是眼前之人……比那岳小钗也毫不逊色!
李七弦对知府的爱女毫无敬畏之心,她歪着头看了她半晌,笑笑道:“贺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郭教头收留的丫环?”
李七弦扁扁嘴,露出几分不悦,她对“丫环”这个称呼不大习惯,郭传鳞从来没有把她当下人使唤,尽管她愿意为他端茶奉水,在她心中,他们一个是小师姐,一个是小师弟,羁绊一世,永远都不会变。
贺兰肚子里转着念头,暗道:“毫无下人的自觉,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登鼻子上脸!”
“怎么跟小姐说话的!”梨香担心贺兰动气,抢着出言呵斥。
李七弦瞥了她一眼,嗤之以鼻,觉得这些官宦小姐很难相处,连手下的丫环都仗势凌人。不过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毕竟是寄人篱下,不要给小师弟惹麻烦。
贺兰见她不理不睬,心中有些动气,耐着性子问道:“郭教头在哪里?”
李七弦语气生硬,道:“他出去办事了,没说。”
一言不合,贺兰懒得搭理对方,扶着梨香往回走,心中闷闷不乐。“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乞儿就是乞儿,一点规矩都不懂!不过……她长得真好,难怪郭教头……”
二人留给对方的印象都很差。




仙都 第六十六节 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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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传鳞混在人群中,沿着繁华长街向城南走去,店商栉比鳞次,酒楼,青楼,赌场,客栈,骡马行,珠宝行,木器铺,铁匠铺,绸缎铺,成衣铺,生药铺,茶叶铺,南货铺,铺铺铺铺,应有尽有,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就是江淮第一的大城,充满了别样的活力。
日上三竿,郭传鳞在一家老蔡包子店买了四个笋丁肉包,站在街边,看着往来的人流,三口两口吞下肚去。肉包刚出笼,很烫,咬下去满口肥油,皮和馅的滋味浑然一体,真是打嘴巴也不肯放。
郭传鳞把油纸揉成一团丢进箩筐,确定没有人尾随,闪身走进一条冷清的巷子,七拐八拐,来到一户大宅子前。门户虚掩,透过缝隙,可以望见庭院,石板铺地,花架下有一张圆石桌,四个石鼓凳,微风拂动垂落的藤蔓,温柔得像情人的手。
郭传鳞轻轻推开门,举步跨过门槛,门房之旁,一个大胖子躺在藤椅里,十指交叉扣住小腹,眯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口鼻间发出浑厚的鼾声。藤椅之旁有一张矮桌,摆着一只精巧的锡壶,两只酒杯,散发出黄酒的醇香。
那是闵逵闵庄主,为扬州韩家干了几十年的老伙计,对韩兵忠心耿耿,富贵也罢,落魄也罢,始终不离不弃。世道变迁,人心浮躁,这样的忠臣已经不多见了。
郭传鳞反手掩上门,笑道:“闵庄主,你倒是挑了个好地方啊!”
鼾声突然中断,闵逵从睡梦中惊醒,他努力挣了几次,实在撑不起肥硕的身躯,只得拱拱手道:“郭少爷恕罪,没人搀扶,我实在站不起来。”
“你就躺着就好,我说几句话就走,不会待很久。这宅子,是你买下来的吗?”
闵逵急忙摆手道:“我哪有这福分!这宅子原本是韩家的产业,扬州城里,没被官府抄去的,就剩下这一处了。”
“院子不错。”郭传鳞很欣赏庭院的布局,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别具匠心,透出宁静祥和的味道。
“是,韩先生也很喜欢这宅子,他每次回扬州都住在这里。”
“韩先生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闵逵神情一正,压低了声音,一字不漏复述道:“韩先生让我转告少爷,不久之前,胡观海率淮军精锐北上,在天京城外停留三日,转而西进,与北上的川军形成夹击之势,似有攻打夹关之意。”
一切都在韩先生意料之中,气候转暖,衡河一线的胡人蠢蠢欲动,淮军已被调动北上,淮扬空虚,只剩一支邗军,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出现了。郭传鳞点点头,道:“还有呢?”
闵逵费力地抬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白一黄两个油纸包,郑重其事地交到他手中。“这里是两包盐,韩先生叮嘱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少爷。他说,白的那包是上好的精盐,黄的那包是喂牲口的红土盐,千万不能弄错了。”
郭传鳞把两包盐收好,瞥了闵逵一眼,心想:“夹关到扬州千里迢迢,消息传递如此迅捷,韩先生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来经营这条暗线。”他不经意试探了一句,道:“是飞鸽传书吗?”
闵逵汗津津油腻腻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吓,鸽子哪能飞那么远,早就给人打下来煮汤喝了!郭少爷,这等机密之事,韩先生特地关照要守口如瓶。”
鸽子飞不了这么远,那也未必,杜微那头铁翎异瞳鸽灵性十足,莫说夹关到扬州,再远也无妨。郭传鳞心中一动,道:“鸽子不成,那就是鹰隼一类的猛禽了。”
闵逵脸色微变,目光闪烁,显然被他说破了其中的关节。
郭传鳞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他拍拍闵逵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闵庄主,你居中传递消息,最是要紧不过,千万不能出岔子,鸽子也罢,鹰隼也罢,万一落入他人之手,坏了韩先生的大事,百死难赎其咎。”
闵逵心中一颤,郭传鳞说话行事,越来越像韩先生了,他半身仰起,颈背疼痛难忍,浑身肥肉乱抖,额头上渗
出密密细汗,赔笑道:“郭少爷放心,往来书信皆用密语,断不会走漏消息。”
“帮我捎个消息给韩先生,东西已收到,我这里万事俱备,一切顺利,接下来就看赵帅了。”交代完最后一句话,郭传鳞转身离去,闵逵松了口气,重重躺了回去,藤椅嘎吱嘎吱一个劲响,他呼哧呼哧一个劲喘,心中琢磨来琢磨去,猜不透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郭传鳞是个聪明人,才漏了点口风,便给他猜个正着。
闵逵年轻时没这么胖,行商往返北地,见胡人驯鹰,最先想到用猛禽来代替鸽子传递消息,猛禽翱翔于高空,不为猎人弓矢所及,飞掠如急箭,朝发夕至,远非信鸽所能及。他向相熟的胡商拐弯抹角问起,渐知其中的艰难,猛禽不比信鸽,传书也不比猎兔,一旦纵其高飞,如何还使唤得动!闵逵将这念头抛诸脑后,直到多年以后,青城派惨遭覆灭之厄,韩兵尽以身免,浪迹天涯,为报仇雪恨,才不惜钱财人力,命他着手安排此事。
鹰、雕、鸢、鹫、鹞、鹗、隼、鸮、鹠之属,性情暴烈,难以捕获,驯服更非易事,闵逵花了整整十多年工夫,不知熬死了多少猛禽,才调教出一对合用的苍鹰。韩兵欲挑动淮王作乱,传递消息耗日持久,耽搁不起,有这一对苍鹰在,从夹关出发,顺利的话,只需一天一夜的工夫,就能把密信送到扬州。
韩兵坐镇夹关,闵逵潜伏扬州,郭传鳞接洽淮王,这一条暗线至关要紧,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纰漏,多年的苦心谋划,都将付之东流。韩兵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能否赢得淮王的信任,促使他起兵突袭天京,一举登上皇位,就看郭传鳞的手段和运气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韩兵未雨绸缪,事事考虑周全,唯一没有料到的是,郭传鳞于半途救下了李七弦,秦榕这枚棋子的分量,一下子轻了很多。有胆色,有手段,有机变,这样的人不好找,叛军上下,没有人比郭传鳞更合适了,他不是“乌鸦”,却胜似“乌鸦”。




仙都 第六十七节 大字不识一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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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府醉醺醺钻出轿子,扶住管家柳易的肩膀,踉踉跄跄朝内宅走去。他喝过头了,酒液在肚子里闹腾,喉咙口漾着酸水,一阵阵恶心涌上头,忍不住朝路边大呕不止。
肠胃像一只揉皱的布袋,兜底翻过来,翻过去,贺耀祖直呕得头昏眼花,眼泪鼻涕齐流,连黄水都吐空了,这才觉得好过些。他从柳管家手里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不去看那堆污物,大着舌头呻吟道:“魏通判真是好酒量,我都醉成这般模样了,他还一杯接一杯,若无其事。唉,本官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柳易微笑道:“通判大人号称‘千杯不醉’,他的酒量深不见底,扬州城都赫赫有名。”
“人才啊,人才!那些盐商被他灌得服服帖帖,立马答应压低盐价……”贺知府佝偻着身躯,又是一阵恶心,柳易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不能再喝了,说什么都不能再喝了,这样子喝下去要短命的……”
“老爷,我扶您到书房去歇一歇,喝杯热茶,进碗白粥压一压。”
贺耀祖挥挥手道:“白粥?我什么都不想吃,不要热茶,弄杯凉水漱漱口倒是真的。嗯,去小钗房里,我累了。”
柳易迟疑道:“老爷,还是先去书房吧。”
贺耀祖有些意外,不满道:“为什么一定要去书房?”
“郭教头从黄昏起就在书房外等候老爷了,一直等到现在。”
贺耀祖回过神来,不禁打了个寒战,残留的酒意尽数化作冷汗,那封吞下肚的书信在眼前晃动,他这才发觉,自己来扬州这些天,委实什么都没有做。韩兵在信中说的清清楚楚,要他尽快给郭传鳞谋个出身——知府私聘的拳棒教头也算数吗?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虚。
“这可怎生是好……”他不小心嘟囔出了声音。
柳易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老爷,您担心什么?”
贺耀祖苦笑一声,“说实话,我真有点怕见郭教头,他是草莽出身,我担心……你知道……”
“老爷,要不要我陪您去?”
柳易心下了然,知府大人多半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中,故此犹豫不决。
“你?你去有什么用!”
柳易沉默片刻,道:“小的年轻时也学过一点三脚猫的工夫,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保得老爷周全。”
“你有这份心很好,不过没到这个地步,郭教头对我倒是一向恭敬,他今天来找我,定有要紧的事……”贺耀祖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闭上嘴,心中一阵恐慌,柳易终归是魏通判引来的人,有些事还得瞒着他。他这是怎么了?醉酒误事,啰里啰嗦,说了不该说的话,可别惹祸上身!
“是,老爷。”
“你先回去吧——对了,到巡夜的奴仆那边瞧瞧,别叫他们喝酒赌钱,老老实实看紧门户。”
柳易答应一声,扶着知府大人穿过大堂,来到西首的书房前,这才告辞离去。
郭传鳞果然在书房外等候,手边放着一杯清茶,碧绿如新,没有一丝热气。他起身上前见过贺知府,抱拳行礼,恭敬有加,神情没有丝毫不耐,这让贺耀祖心里舒坦些。他和颜悦色地问道:“郭教头,深夜来见本官,有何贵干?”
郭传鳞笑吟吟道:“冒昧打扰大人了,还请大人进书房,属下有事相求。”
贺耀祖稍稍放下心来,有事相求总是好事,他就担心郭传鳞仗着背后有韩兵撑腰,挟恩图报,失了恭敬之心。他矜持地点点头,推门进书房,燃起蜡烛,扶着太师椅慢慢坐下,慨然道:“郭教头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只要本官力所能及,一定不会推辞。”
郭传鳞吞吞吐吐道:“大人,属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贺耀祖的感觉越发好起来,他捻着胡须道:“你只管说来。”
“属下不比大人满腹经纶,大字不识一箩筐,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粗浅功夫,故此想在军中谋个出身,博取战功,将来也好封妻荫子,为祖上争光。”
“嗯,你有上进心,这是好事!”贺耀祖闻言喜出望外。扬州城盐商聚集,油水何其丰厚,他这知府当得风雅滋润,有声有色,哪里肯轻易放手。韩兵远在夹关,
山水相隔,手再长也伸不到扬州,郭传鳞却是一直留在府中,有道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又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保不定什么时候露了马脚,闹出事端来。如今他主动提出投军,对贺耀祖而言,真比写了一卷好诗更让人高兴。
郭传鳞微笑道:“不过属下出身草莽,无人引荐,投军也只能当个走卒,刀枪无眼,生死难料,大人……”
“郭教头只管放心,我这就修书一封,推荐你当个什长,至于今后的前程,就看你的造化了。”贺耀祖满口答应下来,他觉得以扬州知府的身份,推荐个把亲信不在话下,军中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多谢大人。大人,属下打算投入邗军,在邓将军手下当差。”
“邓去疾邓将军?”贺耀祖脸色微变,觉得这事有些难办。
郭传鳞敲钉转脚,一口咬死,道:“是。属下打听清楚,小邓将军爱兵如子,有口皆碑,在他麾下做事让人放心,还请大人成全!”
“待我想想……待我想想看……”贺耀祖低头沉思,觉得十分为难。邓去疾是大梁国三朝元老邓朴邓老将军之子,统领五万邗军驻守江都大营,位高权重,炙手可热,郭传鳞野心不小,显然不是区区什长能打发的,在小邓将军麾下做事,最起码也要当个亲兵才说得过去,凭他一个知府,倒有些开不了口。
郭传鳞见他迟迟没有答复,面露难色,不似推脱作伪,当下道:“大人如有不便,不妨相请小邓将军来府上做客,属下同席作陪,大人只须引荐一二,能否说动小邓将军,就看属下的本事了。”
这倒惠而不费,可以一试,贺耀祖生怕他再提什么难办的要求,灵机一动,有了个一举两得的主意,爽快地答应下来。
郭传鳞客气一声,道:“如此有劳大人了。夜深了,大人早点歇息,属下先行告退。”
贺耀祖暗暗松了口气,起身相送,郭教头自称出身草莽,不上台面,在他看来完全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心存忌惮,甚至有点害怕跟对方打交道。不过好在他决定投军觅个前途,引荐给小邓将军这件事,一定要做好。




仙都 第六十八节 飞将军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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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管辖官员,兵部管辖将士,考绩优劣,升迁贬谪,各有一套准绳。一个舞文弄墨搬弄刀笔,一个舞刀弄枪打熬筋骨,文武殊途,性情相忤,同在一个锅里舀饭吃,难免磕磕碰碰,多半处得不大融洽。虽然没有明说,但在朝廷看来,文臣武将各司其职,公事公办,处得融洽反而易生弊端,因此,当贺知府提出要宴请邗军的邓茂邓将军时,魏通判显得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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