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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魏十七将目光投向灰蒙蒙的苍穹,仿佛看到了上古之时,“血气种子”从天而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他悠悠道:“成就‘血气始祖’,便可挣脱桎梏,得大自在!”他振袖一挥,十余颗“血丹”鱼贯而出,落入彼辈手中,道:“半载之后,尔等来到此处,当再赐每人一场机缘。”
“机缘”二字如暮鼓晨钟,在彼辈耳畔回荡,久久不散,再抬头望去,石窍柱上已空无一人,寒气无人镇压,再度喷薄而出,妖物面面相觑,肃然起敬,朝石窍柱躬身行礼,各自退去。
那壮着胆子出言发问的妖物出身狼族,名为“符离”,颇有几分头脑,不待众人散去,就将“血丹”纳于口中,骨碌吞下肚去,顶着寒气僵立不动,借外力催逼,将“血丹”粗粗炼化了,这才悄然退下。
他远远避开众人,从一处陡峭的悬崖爬出马芝沟,抖落满身冰霜,警惕地四下里环顾,伸长鼻子嗅了片刻,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上师道出“血气本性即彼此吞噬壮大”,他如聆圣音,心头豁然开朗,困扰已久的难题不复存在,只须依着上师所传正法修炼下去,不断夺取同侪的血气,便可一步步向上攀去,直至成为“血气始祖”。
一切可以自求,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既如此,还要依附他人吗?符离有些动摇。与其他挣扎在底层,苦苦求生的妖物不同,他是得了大妖的提携和授意才来到马芝沟的,一开始是强按牛头喝水,被迫修炼血气秘术,到后来渐渐尝到了甜头,阴差阳错,得了这一场机缘。按说他现下应当去找自己的主子,将所闻所见一一回报,不过有这个必要吗?





仙都 第三十六节 血气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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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符离犹豫之际,丹田忽然一疼,如被利锥刺入,浑身酸软,手足发麻,似乎在提醒他莫要行无益之事。符离顿时清醒过来,得了好处,岂可轻易背弃,既然被对方做了手脚,只有乖乖听命于人,才有一线生机。他当即伏低身躯,现出狼身,泼开四足扑入风雪中。
远离马芝沟,寒意渐渐散去,符离奔驰小半个时辰,来到一片密林中,起身重化为人形,踏着枯枝败叶行了数武之地,朝一魁梧大妖倒头下拜,口称“史大人”,垂落脑袋不敢吭声。那大妖满头乱发,口鼻朝外凸起,嘴角露出两根獠牙,肩宽腰细,手长腿短,蹲坐在一根折倒的树干上,虎视眈眈,百无聊赖,正是金刚门主史大郎之子史玄雒。
史玄雒上下打量了符离几眼,“咦”了一声,似乎颇为意外,跳下树干,虎步龙行上前去,双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按,符离闷哼一声,体内血气勃然而作,竟硬生生撑了下来。史玄雒颔首表示认可,命他起身说话,符离恭恭敬敬垂手立于一旁,咽了口唾沫,觉得手脚有些发抖,血气冲撞丝毫不得作伪,对方力量稳稳压过自己一头。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忽然浮现脑海,若能夺取他的血气,若能夺取……
他急忙驱除杂念,将马芝沟之行一一道来,当说及“修炼血气的要旨在于广为传播,适时掠夺”,史玄雒用力一拍大腿,显得颇为懊恼,这等浅显的道理,怎地早没人跟他说破,他父子二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拼死窃取地气,竟走了一条弯路,死路,到头来自食恶果!朝闻道,夕死可矣,他对马芝沟的那位魏宗主生出敬仰之心,恨不能亲耳听其指点,破除心中疑惑。
符离见他这般作态,愈发觉得血气正法弥足可贵,有心隐匿下来,但一来与闻者不在少数,二来要害为对方所制,只得老老实实将魏十七所传法门和盘托出。史玄雒捏着下颌听得极为仔细,不时打断他追问细节,无一不切中关节,有些符离答得上来,有些
一头雾水,反要听史玄雒为他解说,二人相互切磋,都觉收获不小。
史玄雒对符离此行的收获很是满意,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修持血气正法,半载之后再去马芝沟,得上师指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符离深以为然,壮着胆子道:“大人为何不亲往马芝沟聆听上师教诲?上师虽是人族,却心胸开阔,有教无类,不以吾辈妖族而存了门户之见。”
史玄雒看了他一眼,哂笑道:“不该你问的事别多嘴,要知道‘祸从口出’,嘴巴不紧是要断送性命的。”
符离打了个寒颤,唯唯诺诺,不敢再提。史玄雒挥手命他退下,符离不敢逗留,躬身行礼,匆匆退去,转瞬便消失在深山老林中。
过了片刻,林中步出一道身影,锦衣白袍,玉树临风,肌肤白皙如玉,雌雄莫辨,正是狐族少主狐将军。史玄雒上前见礼,适才符离所言,一句句尽皆落入耳中,无须他重复,只是魏十七传下的所谓“血气正法”,是否藏有陷阱,史玄雒仍然心存疑虑。他身份低贱,生死操诸人手,即便血气反噬,意识沦丧,也没糟到哪里去,但狐将军乃狐族少主,前程远大,有必要冒这风险吗?
狐将军另有苦衷,不得不冒险。虽然去了狐首丘这一心腹之患,但他迟迟未能突破“六尾境”,终是隐患,迟早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狐首丘冒出来,到那时,他将没有任何退路,只能黯然消失在九尾洞中。生死可忍,耻辱不可忍,他必须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而魏十七向他指出了一条康庄大道,貌似平坦,实则暗藏危机。
他将本命法宝“天狐轮回针”种入史玄雒心窍,如今他们是一根绳上蚱蜢,一旦狐将军出了什么纰漏,血气反噬己身,史玄雒也难逃劫数,反过来说,史玄雒出了纰漏,却无法波及狐将军。正因为有这层羁绊在,狐将军灵机一动,利用“天狐轮回
针”,将二人意识连为一体,分担血气反噬的凶险。
事实证明,这一设想确实可行,狐将军乃妖族嫡传弟子,身怀天狐血脉,修炼血气秘术一日千里,进展极快,按说个中凶险亦超过寻常妖物百倍,心神稍一失守,血气便将反客为主,侵占身心。然而他每次搬运血气之前,都催动“天狐轮回针”,以史玄雒为锚,将意识牢牢锚定于己身,不令其失控,顺利渡过了最初的难关,终于在血气刺激之下,一举突破“六尾境”,不再让狐首丘专美于前。
狐首丘被钉死在叛徒的耻辱架上,狐将军沉寂多时,终于一飞冲天,事实证明狐三笠的眼光无比准确,诸位长老无不服膺,一切诋毁的声音都烟消云散,狐族再次恢复了平静。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狐三笠不败金身被破,狐将军心怀鬼胎,渐行渐远,狐族就像坐在火山口,危机四伏,随时都会有爆发的可能。
狐将军最终决定把所有筹码都押在魏十七身上,他赌狐族少主的身份对魏十七而言,是一枚极有分量的棋子,不可轻易舍弃的棋子。
事实证明,就目前为止,他赌对了。
史玄雒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无须多费言辞,狐将军修炼血气秘术,须他从旁配合,锚定自我意识,他坦诚相告,要史玄雒为自己死心塌地效力十年,十年之后便拔除“天狐轮回针”,放他自由,并替他在狐族谋个出身。这不是空口白话,史玄雒亲眼见他修炼血气秘术,有如神助,顺利突破“六尾境”瓶颈,十年之内成为狐族族长,并非遥不可及。他没怎么多犹豫,便答允了狐将军的条件,二人互立道誓,从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狐将军暗中窥探,见符离依魏十七所传正法,搬运血气打熬筋骨,肉身眼看着一日日变强横,反复探察,只见生机勃发,没有留下任何隐患,这才放下心来,着手修炼血气正法。




仙都 第三十七节 一碗水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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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刍山中,狐三笠渐渐掩饰不住颓态,莫说龟族族长九千岁,连狐眠月、狐履江等长老也看出了端倪。柱天峰一战,狐三笠现出十尾天狐真身,冒险接引天狐老祖一缕意识降临此界,被魏十七一刀斩破,种下祸根,伤势久久不愈,每况愈下,修为虽维持在“九尾境”,肉身却急剧衰老,如车轮滚下悬崖,一发不可收拾。
魏十七那石破天惊的一刀,斩断了他的退路,狐三笠的肉身像一口破缸,一条漏船,服食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无法挽回崩坏之势,柱天峰一战,他输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机会卷土重来,只有立刻闭关延寿,才能多存活些时日。
狐三笠急须卸下族长之位,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谁人能接任族长?狐族旧例,族长须有“九尾境”的修为,否则不足以服众,狐三笠以下七位长老,狐千烹、狐寻涯、狐履江俱被魏十七杀成重伤,修为大跌,狐支节只剩魂魄,尚未寻到合适的肉身夺舍重生,龙刍山中只剩狐眠月,另有狐秋潭和狐丸子留在妖域,镇守狐穴。
狐三笠斟酌再三,召来狐眠月,坦然相告,下一任族长人选,他原本看中狐将军,只可惜他受阻于“六尾境”,迟迟不得突破,族长之位只能请狐眠月暂领,日后再从长计议。狐眠月性子疏懒,不愿被俗务束缚手脚,婉言谢绝,提议让给狐秋潭或狐丸子,狐三笠并不认可,此二子远在妖域,鞭长莫及,况且狐穴要地不容有失,龙刍山只须维持现状,慢慢交给九千岁即可,无须大动干戈。
狐眠月想了想,只得勉强答应下来,狐族以举族之力将他推上“九尾境”,事到临头也须有所担当,为族人出力。二人商议定当,狐三笠当机立断,将诸位长老头领召至身前,道明缘由,将族长之位让与狐眠月,众人虽觉仓促,却也没有异议,毕竟狐眠月的修为摆在那里,纵有微词,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狐眠月不情不愿接任狐族族长,狐三笠卸任后一身轻
松,亲自去拜访龟族族长九千岁,与他知会一声,顺便告辞而去,他要回转妖域,入狐穴闭关疗伤,恐怕从此后不会再回转外域了。九千岁道行深厚,早看出狐三笠伤势恶化,肉身不稳,他将龙刍山托付给狐眠月,急流勇退,亦在意料之中。龟族狐族向来交好,九千岁许诺只要他在龙刍山,一碗水端平,定不会亏待狐族,让狐三笠放心自去,不须有后顾之忧。
得了九千岁的承诺,狐三笠如释重负,慢慢喝完杯中茶,这才告辞而去。他没有再回转狐族,而是驾一团妖云,离了龙刍山,来到千里之外一处荒山野地,按落云头,立于高崖之上静静等候。风起云涌,白衣苍狗,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要去,极目眺望外域风物,他从未如此刻这么悠闲过。
过得片刻,苍穹忽然一暗,无数星屑簌簌坠落,勾勒出一道门户,浮生子挟满身星光,神采飞扬,飘然落于山崖之上。狐三笠上前见过浮生子,神情淡然,似乎下定了决心,浮生子伸手托出一颗殷红似血的妖丹,血气蒸腾,凝结为天狐之形,缺胳膊少腿,残破不全。这是一颗上古天狐的妖丹,来自天狐老祖的直系后裔,汲取妖丹中残存血脉之力,透支肉身潜力,能在短时间内将修为推至飞升化境,但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沉重,事后将沦为废人,永诀大道。
对狐三笠来说,这具肉身已成鸡肋,即使不作最后一搏,也撑不了多久,苟延残喘非他所愿,他宁可与浮生子合作,拔除大敌,为狐族赢得一个得力大援。浮生子亲口向他承诺,只要除去那人,他便以客卿身份回归狐族,辅佐新一任族长,为狐族坐镇五百年。
狐三笠心中的大敌,与浮生子意欲除去之人,是同一人,是为仙城弥罗宗宗主魏十七。
既然不可战胜,那就拖着他一同下阴曹地府吧!狐三笠紧握妖丹,足底妖云滚滚而起,将身一纵,风驰电掣扑向马芝沟。浮生子身影一晃,化作一道迷离星光,紧随其后,这一
回他不再隐身于幕后,而是决定直面平生强敌,各显神通,寸步不让。连施手段,连遭挫败,他心中隐约有所察觉,神物有灵,自择其主,若不能正面击败魏十七,是无法真正赢下这一仗的。
既然选择了星力,天狐妖丹在他手中亦无用,浮生子说动狐三笠舍身一搏,却不认为他能一举击溃魏十七,只要能耗去他小半元气,就不枉费他动这点心机。
马芝沟石窍柱洞府之中,魏十七心有所动,蓦地睁开双眼,毫不犹豫长身而起,化作一道血光飞,瞬息横掠百里,迎上狐三笠与浮生子。狐三笠见对方鼓风而至,势如奔雷,两道白眉倒竖而起,抬手将天狐妖丹纳入口中,含在舌下,周身血脉瞬息沸腾,现出天狐真身,尾尻扬起一十二条狐尾,缓缓抬起右手,指间捏一根“天狐轮回针”,身影由实转虚,一化千百,齐齐举起母针,刺向魏十七。
魏十七眸中血光明灭,但狐三笠此刻修为直逼飞升化境,百千身影虚实难辨,他不觉皱起眉头,提起“虎兕出柙刀”,左手按在刀背上,双肩如有千钧重,平平推出一道血弧,形同弯月,首尾勾连,瞬息涨至十余丈,天狐虚影顿如雪狮子向火,逐一溃散,顷刻间只剩三十三具。
狐三笠屈指一探,三十三根“天狐轮回针”没入虚空,下一刻出现在魏十七身前,近在咫尺,依旧虚实难辨。十二尾天狐真身,果然神通了得,魏十七脑后忽然腾起一盏“雁足铜豆灯”,光晕层层漾开,将“天狐轮回针”钉住一瞬,灯焰随即熄灭。灯火一明一灭,魏十七双眸已凝成七个血符,左三右四,轮转不息,一道道血影电射而出,将“天狐轮回针”一一扑灭,只剩最后一根母针,距离他左眼不足三寸。
左眼中三个血符融为一体,化作一条血蛇窜出,将“天狐轮回针”紧紧缠住,扭头张口将其吞下,狐三笠只觉心中一空,本命法宝已失去羁绊,再也感应不到气机。




仙都 第三十八节 深渊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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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蛇缩回左眼,将“天狐轮回针”封禁,血气随之一落,狐三笠猱身扑上前,抬起右爪狠狠拍落,“雁足铜豆灯”再度亮起,光晕漾开,将他下击之势钉住一瞬。灯焰不堪重负,扑的一声灭去,魏十七回转血气,催动深渊之躯,左拳架住右爪,右臂持刀劈落,刀光暴涨,顶天立地,狐三笠近在咫尺,仓促间无从闪避,只得鼓荡妖力,瞬息叠加一十三重,将刀光层层削弱。
二人一触即分,魏十七这一刀并未蓄势,狐三笠得以全身而退,刀光破开一十三重妖力,在他肩头留下一道深及白骨的创口,甫一破开,即愈合如初。狐三笠舌下天狐妖丹剧烈颤动,一股股热流涌入体内,后退之势戛然而止,再度猱身上前,一十二条狐尾齐齐搠出,白影如疾风暴雨,势不可挡。
魏十七横刀守于胸前,血气流转,危若琴弦,一道道血线弹起,铮铮嗡嗡,将狐尾一一斩去,丝毫不乱。二人这一轮攻守惊心动魄,足足持续十余息,狐三笠闷哼一声,倏然退后,狐尾千刀万剐,鲜血淋漓,伤口合拢又绽开,竟不得痊愈。
体内妖力愈发旺盛,狐尾却剧痛难忍,直刺心扉,狐三笠目视对方双眸,却见其左目紧闭,似为“天狐轮回针”所牵制,右目四道血符急速轮转,心神隐隐为之所摄,狐尾再度被创,鲜血迸流。他心下了然,血线虽自“虎兕出柙刀”而出,只是借其一缕肃杀之意,神通源头,当在他右眼之中。
狐三笠深吸一口气,犹如无穷无尽,胸腹随之高高鼓起,舌下天狐妖丹四分五裂,妖力尽数灌注体内,蓄势作倾力一击。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但魏十七心念甫动,便察觉苍穹深处星力勃发,浮生子并不一味作壁上观,如他此时出手紧逼,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危局。
但腹背受敌又如何。魏十七身影一闪,瞬息前掠七八丈,持刀撞入狐三笠怀中,高高鼓起的胸腹仿佛有了宣泄之处,妖力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与此同时,一道星芒从天而降,以迅雷不
及掩耳之势直击他后背。
血气灌注深渊之躯,魏十七身处险境,恍若不察,一刀自下而上斜斜撩起,将狐三笠拦腰斩开,脊椎断折,热腾腾的脏腑“哗啦”泻落在地。与此同时,妖力与星力前后夹击,他顺势将两道异力引入体内,以己身血气为沙场,迫使其彼此撞击,渐次湮灭。
在浮生子看来,魏十七不避不让,仅凭肉身承受妖力与星力的冲击,毫发无伤,心中不由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血气在体内一转,伤势尽去,魏十七一脚踏住狐三笠,将一颗六阳魁首踩得稀巴烂,“虎兕出柙刀”贯穿胸腹,将心脏搅得粉碎,旋即回过身来直面浮生子,一缕血光游走于刀锋,蓄势待发。
浮生子双眉一挑,接引二十八宿星力,接二连三劈落,欲打断对方蓄势。星力倾泻而下,却似流水滑过深渊之躯,撼动不了分毫,魏十七脸上现出缅怀之色,隔了这么多年,再度沐浴在磅礴星力中,如同胎儿回到母腹中,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浮生子猛然醒悟,“血气种子”身躯强横绝伦,寻常法宝打上去只作挠痒,丝毫不惧星力冲刷,但那是上古之时的“血气始祖”,难不成魏十七的道行堪与彼辈相提并论?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浮生子当机立断,抬手拉开一道星门,闪身没入其中。
魏十七一刀挥出,星门轰然塌陷,浮生子跌出虚空,不待立稳脚跟,扭身扑向马芝沟。魏十七循着气机衔尾追杀,短短十余息便追近至百丈,正待出刀阻截,忽然心血来潮,天地似有异变,下一刻周身一紧,无数阴气从地下钻出,如大蛇般将他死死缠住,冰雪绕着身躯急速旋转,转眼将他冻结在内。
凝眸望去,只见浮生子盘膝坐于石窍柱上,双手按住窍孔,催动“阴维定渊针”,从地脉深处源源不断汲取阴气,身躯晶莹剔透,细小的星屑冉冉腾空,每过一刻,面目就模糊一分,显然不足以掌控此宝。
天地阴气
凝化冰晶,非得真阳化之不开,堪比坚不可摧的牢笼。魏十七与狐族一战,大获全胜,却将半条血河的积蓄尽数耗去,体内血气不可轻动,当量入为出。他忽将紧闭的左眼一张,血蛇探出头来,张嘴喷出“天狐轮回针”,那母针失了主人,气机牵引,脱身回转狐族,拼尽全力一扎,顿将冰晶破开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魏十七右眼射出一道血光,不令破损处合拢,大喝一声摇动双肩,凭借深渊之躯无穷蛮力,硬生生挣破冰晶,脱身而出。
“天狐轮回针”早已不知所踪,再定睛一看,石窍柱上的浮生子亦不知所踪,马芝沟阴气肆虐,冰封千里,魏十七只得留下收拾残局,以血气灌注“阴维定渊针”,镇下阴气,并引动地脉深处极阴中一点真阳,驱散彻骨寒气。
一番手脚,足足耗费大半日光景,马芝沟才略略恢复旧观,魏十七召来金南渡与商结绳,四下里察看,从这一场劫难中幸存下来的妖物,不足十之一二,剩下的被寒气侵入脏腑,冻结生机,沦为一具具万年不朽的僵尸。
魏十七回转洞府,修下两封书信,一封命金南渡送往龙刍山,交与龟族族长九千岁,一封命商结绳送往九折谷,交与留守谷中的一清道人,由他转呈华山宗大长老涂真人。这两封书信内容相差无几,无非是说浮生子勾结狐族族长狐三笠,暗施偷袭,图谋不轨,狐三笠被其击杀,浮生子潜逃在外,如有人知其下落,可往马芝沟出首。
九千岁接到这一封书信,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命族人好生款待金南渡,不得吝惜酒肉血食,留他暂住龙刍山,等候回书。那位弥罗宗主究竟意欲何为?九千岁沉吟良久,请来狐族族长狐眠月,将书信递与他,待其看过,出言问道:“三笠道友当真陨落了吗?”
狐眠月长叹一声,黯然道:“不日前,老族长留下的本命牌无故破碎,‘天狐轮回针’业已回归狐族,身死道消,只怕已成定局……”




仙都 第三十九节 有舍才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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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狐三笠一死,狐族后继乏人,衰落在所难免,狐族的衰落,是被那魏十七凭一己之力,打入深渊的。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九千岁沉默片刻,温言道:“这一封书信来得蹊跷,道友觉得他是何用意?”
狐眠月苦笑道:“用意自然是有的,依某家看来,无非是兴师问罪罢了。”
“兴师问罪?”九千岁乍一听觉得不可思议,狐族乃毛虫大族,居然有人敢欺到头上?就不怕触犯众怒,沦为妖族公敌吗?
狐眠月道:“老族长临去之时郑重提了一句,那魏十七继承上古之时逃脱的‘血气种子’,一身神通不逊色血气始祖,眼下他投入仙城,开宗立派,行事颇有章法,骨子里却桀骜不驯,无法无天,除非能一举将其扑灭,否则的话遗祸无穷。”
九千岁叹息道:“三笠道友既然知晓遗祸无穷,为何又去招惹他呢?”
狐眠月再度苦笑道:“当是受了浮生子的蛊惑,决意毕其功于一役,没想到……唉……”他心中抑郁,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得厉害。狐三笠既然卸下族长重责,何不太太平平回转妖域,安安心心延寿保命,非要去捅马蜂窝,结果折了自身不算,还留下一桩天大的祸事,那位“魏宗主”睚眦必报,是当真会杀上龙刍山来的!
九千岁道:“依道友看来,那人想要什么?”
狐眠月心中忽然一动,沉吟道:“十有八九觊觎狐族宝物,狮子大开口。”
九千岁颔首道:“嗯,舍得外物,换取千载平安,也未为不可。”狐族有七宗宝物,天狐轮回针,虎兕出柙刀,子午炼妖壶,王母八骏图,追云拿月锁,截气合道盘,百鬼推磨鼎,魏十七在仙城开宗立派,两手空空,借着打压狐族的机会,索取重宝充当镇派之物,九千岁并不感到意外。
狐眠月三度苦笑道:“不满千岁说,轮回针须天狐血脉方可驱动,拿去也无用,追云拿月锁毁于一旦,虎兕出柙刀和子午炼妖壶早已落入那人之手
,剩下三宝俱非杀伐之器,不是舍不得,只怕全拿出去,也填不满那人的胃口。”
九千岁闻言心中打了个咯噔,颇觉棘手,不过他既然奉妖皇旨意坐镇龙刍山,于情于理都当护得狐族平安,魏十七修书一封,命金南渡送到自己手中,显然是先礼后兵,罢罢罢,看在狐三笠临别托付的情分上,就替他将此事蹚平吧!他拿定了主意,命狐眠月随意取一件宝物来,剩下的事就交给他来处置。龟族族长既然愿承担此事,想必又几分把握,狐眠月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感恩致谢,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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