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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回到狐族驻地,狐眠月召来狐千烹、狐寻涯、狐履江三位长老,转述龟族族长的动议,三人面面相觑,心中虽百般不情愿,却又无话可说。当初狐三笠雄心勃勃来到外域,并未又太多顾虑,除截气合道盘留在妖域狐穴,其余六宝尽数带出,到头来失的失,毁的毁,只剩王母八骏图和百鬼推磨鼎拿得出手。
狐眠月不愿落下话柄,坦然道:“那人的厉害毋庸讳言,你我都亲眼见识过,如今老族长身死道消,浮生子不知去向,当今之计,唯有忍辱负重,退让一步。若舍不得区区外物,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乞求龟族庇护,要么与他舍身一战,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狐寻涯与狐履江对视一眼,双双垂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狐千烹还算有担当,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道:“打是打不过的,火烧眉毛,且顾眼下,既然九千岁肯出头,先渡过难关再说吧!”
狐眠月道:“好,那就这么办,天狐轮回针动不得,剩下王母八骏图和百鬼推磨鼎,送哪一样出去?”
狐千烹瞥了狐寻涯一眼,见他老神在在,打定主意置身事外,绝无开口之意,心中顿时一凉,念头数转,开口道:“此二物俱非杀伐之宝,全凭族长一言而定,吾等俱无异议。”
狐眠月当机立断,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狐履江手中,关照道:“履江长老,那就劳烦你辛苦一趟,去往龟族,将此宝亲手交给九千岁。”
狐履江低头一看,见是“百鬼推磨鼎”,心下了然,狐眠月已将“王母八骏图”炼为本命法宝,绝不会轻易舍弃,之所以召一干长老前来商议,只为堵他们的嘴,免得事后叽叽歪歪,徒生事端。也难为狐眠月了,在龙刍山,他固然可以仗着族长身份独断专行,但远在妖域镇守狐穴的两位长老可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将来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世事难料,覆雨翻云,谁会想到外域之行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狐履江觉得有些心酸,只得辞别众人,独自去拜见龟族族长,呈上“百鬼推磨鼎”,请九千岁出手相助,为狐族化解这一场劫难。有些话狐眠月不便说,那就只能由他来说了,签下的人情终究要还,还不如及早说定,免得受对方拿捏。不过九千岁并未狮子大开口,只向狐族讨要了一些修炼的外物,俱是狐穴才有的特产,并非自用,而是为后辈子弟谋求,狐履江微一沉吟,做主答允下来。
待狐履江去后,九千岁取出“百鬼推磨鼎”,托于掌心细细看了一会,那小鼎非金非玉,非石非木,色泽黝黑发亮,百鬼扑于其上,半身探入鼎中,龇牙咧嘴,神情各异。听闻狐族用此鼎熬炼血食,将精元血气炼成丹药,一粒可抵十日之功,那魏十七身怀“血气种子”,以“百鬼推磨鼎”投其所好,有舍才有得,狐眠月也算是明白人。
万事俱备,九千岁斟酌言辞,修下一封回书,交由金南渡带回,约魏十七半月后在柱天峰一晤,一切过节从柱天峰起,也在柱天峰了断。
九千岁将龙刍山托付给族人,孤身前往柱天峰,花费数日光景,翻山越岭,双足踏遍每一寸土地,察看大战后留下的蛛丝马迹。脑海之中最初一片空白,渐渐勾勒出魏十七的身影,如见其人,如闻其声,种种神通手段,尽皆重现于眼前。九千岁尤嫌不足,又循着气机指引,潜往狐三笠陨落之地,兜兜转转逡巡数日,越琢磨越觉得心惊。狐三笠所言不差,此子肉身强横,神通广大,与传说中的“血气始祖”相比,亦不遑多让!





仙都 第四十节 拉大旗作虎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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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天峰顶,魏十七如约而至,龟族族长九千岁主动迎上前,双手抱拳,与他见礼寒暄。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九千岁不知活了多少年,漫长的寿元所剩无多,他与妖皇同一辈得道,道行极深,妖气收敛于脏腑,涓滴不漏,嘴脸模样亦与人修一般无二,看不出什么异状。老而不死是为贼,经历多了,九千岁自然知晓,很多事不用诉诸武力,武力只是一种威慑,求同存异,各取所需,才是人妖二族长存共治的根本。
很多人看不清这一点,结果他们都死了。
九千岁一开始并没有提起“百鬼推磨鼎”,而是远兜远转,从妖皇仙主联手开辟外域说起,“苍穹盖”承托天脊,亦名“天脊顶”,“定渊针”镇理地维,亦名“地维针”,定渊针一阴一阳,阴维定渊针落于马芝沟,金刚门主史大郎不合窃取地气,惹来杀身之祸……然后话锋一转,问魏十七怎么看。
魏十七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并无不耐之色,此刻听他问起,反问道:“怎么看史大郎?”
九千岁不觉笑了起来,道:“史大郎不过是识不清大势的蝼蚁,提他作甚,道友乃仙城宗主,来到外域,怎么看这方天地?”
魏十七道:“开天辟地何其不易,若只为寻个二族交手的沙场,随便找个废弃的小界也就是了,何须下这么大功夫。”
九千岁抚掌笑道:“魏宗主是明眼人,果然看得分明,妖皇仙主开辟外域,另有深意,二族争斗只是夯实这方天地的手段,如顽铁百炼成钢,并非借此一分高下,有人不明就里,胡乱向魏宗主出手,却是违背了妖皇仙主的本意。”
魏十七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也未必是不明就里!”
九千岁心下雪亮,狐三笠与浮生子联手向他发难,定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又或者觉得魏十七可欺,却没料到一脚踢在铁板上,反折了脚趾。浮生子身份特殊,他不便置喙,只得含混道:“这桩事却是狐族做差了,狐三笠虽死,犹不足偿其鲁莽,故此献上族内重宝,向宗主赔罪,还望魏
宗主顾念外域开辟不易,干系重大,莫要追究了!”
九千岁从袖中摸出“百鬼推磨鼎”,托在掌中,送至对方面前。能令龟族族长亲自说项,客客气气道出“赔罪”二字,并不是他面子大,而是九千岁不愿坏了妖皇仙主布下的大局,主动退让一步,同时也暗示魏十七见好就收,莫要为了一点小利继续纠缠下去。
魏十七扫了一眼,那小鼎气机晦涩,百鬼狰狞,虽非杀伐之器,似乎也有些门道。他若接下此物,就意味着卖九千岁一个面子,不再跟狐族为难,不过若以为扯上妖皇仙主的大旗,就能顺顺当当抹平此事,未免也太过一厢情愿了。他直截了当道:“苍穹盖,定渊针,人妖二族修士拿性命夯实天地,妖皇仙主所谋非小,是为了安置‘血气种子’吧!”
一语道破天机,饶是九千岁年老成精,也不禁为之色变,脱口道:“你都……知道了?”
原本只是猜测,如今确凿无疑,上古之时投入此界的“血气种子”侵蚀万物,堵不如疏,镇压愈紧,反扑愈烈,仙主与妖皇不得已开辟天地,打算以外域为牢笼,将血气尽数投入其中,严防死守,不至流转为祸。九千岁知晓此事,故此灵机一动,拉大旗作虎皮,劝说魏十七就此退让,却被他戳破,小手段上不了台面,自跌身份,平白让对方看低。
魏十七淡淡道:“天地残破,犹可再造,少了狐族,还有他族顶上来,若当真担心外域毁于一旦,怎不见仙主妖皇出言阻止?”
九千岁目视魏十七,神情数变,随即回复平静,龙门也要跳,狗洞也要钻,他并不后悔,只是对方非但神通了得,连心性也如此缜密老辣,令他心生警惕。他收回“百鬼推磨鼎”,叹息道:“老夫动了一点小心思,却是让魏宗主见笑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狐三笠死不足惜,魏宗主兴师问罪,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老夫奉妖皇旨意坐镇龙刍山,也只好替狐族接下这档棘手事……”
魏十七道:“那就划下道来。”
九千岁顿了顿,道:“老夫厚着脸皮讨教一二
,如侥幸赢了一招,还望魏宗主收下这‘百鬼推磨鼎’,莫要再为难狐族,若不敌宗主神通,龟族也奉上一宗宝物,权当赔罪,不知魏宗主意下如何?”
魏十七颔首同意。多一件也罢,少一件也罢,他并不看重宝物本身,但先拿捏了妖族,再向浮生子施压,才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浮生子是仙城之主的师弟,暂时杀不了,至少也要彻底打灭他的侥幸,逼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待到弥罗镇神玺祭炼完全,他手握镇道之宝,无有后顾之忧,看浮生子还能蹦跶到哪里去!
未虑胜,先虑败,九千岁早有打算,张口吐出一块龟甲,黝黑如铁,暗淡无光,他伸手一点,将龟甲祭在空中,道:“听闻魏宗主得了一柄‘虎兕出柙刀’,无坚不摧,犀利无匹,老夫愿以龟甲相试,三刀之内若能破开此甲,老夫甘拜下风。”
九千岁真身乃一头通灵神龟,这龟甲从他得道之时起,日夜以丹火祭炼,足足祭炼了数千载,堪称妖族首屈一指的护身宝物,阴阳不落,五行不沾,魏十七若能斩破此甲,就意味着他抵挡不住“虎兕出柙刀”,与其头撞南墙,不如及早抽身,尚可保全一些脸面。
魏十七以深渊血气补全“虎兕出柙刀”,平添三分灵性,灌注血气蓄势到极致,足以破开这方天地,九千岁敢以龟甲相试,显然有几分把握。他不置可否,双眸亮起数道血符,回环轮转,凝神看了片刻,上前屈指一弹,只听一声轻微钝响,龟甲纹丝不动,如与天地凝为一体。
魏十七摄出“虎兕出柙刀”,食指中指缓缓拂过刀锋,只觉此刀杀意蓬勃,跃跃欲试,顿时心下了然,机缘稍纵即逝,若能一刀破开龟甲,趁其心意,器灵应运而生,否则的话,不知要等上多少年。既然“虎兕出柙刀”有蜕变之心,那就助上一臂之力,看它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魏十七断然道:“无须三刀,一刀即可见分晓!”心意落处,血气之火凭空而作,盘旋游动,化作无数血符,争先恐后投入刀身,气机节节攀升,直冲霄汉,柱天峰顶风云变色,刹那间天昏地暗。




仙都 第四十一节 事有轻重缓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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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十七心窍内一点深渊血气勃勃跳动,血符源源不绝融入“虎兕出柙刀”,刀气破茧而出,苍穹盖定渊针双双沉寂,外域豁然裂开一隙,气机撞破重重束缚,落入缥缈未知之地,无上至高之境。魏十七深吸一口气,散落此界的每一缕血气欢欣鼓舞,他清晰感应到两枚“血气种子”,被星力封禁于天外某处,不得解脱。
九千岁大吃一惊,急道:“且慢!”话音未落,“虎兕出柙刀”挥出一道血线,无声无息掠过龟甲,戛然而逝。九千岁心头空落落的,仿佛永远失去了什么,他缓缓伸出手去,指尖触碰到龟甲,只听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顿时脸色大变,顺势将其收入袖内。
魏十七提起“虎兕出柙刀”,刀内生灵,如蛹藏于茧,器灵孕育其中,与他心意相通。他暗自感叹,适才那铸就器灵的一刀,已有了一丝法则的意味,自“血气种子”投入此界,跌宕流转千万载,终于经自己之手,凝结成法则。然而世事无常,最初推动法则之人,亦是最终埋葬法则之人,无论怎样,血气法则操诸己手,乃是最关键的一步。
从这一刻起,小小的外域,已经容纳不下他这尊大神了。
九千岁摸了摸袖中龟甲,一声长叹,半是惋惜,半是庆幸,不再掩饰心中苦涩,道:“魏宗主神通深不可测,龟某甘拜下风,日后如有差遣,但凭吩咐,绝无二话。”
魏十七看了他一眼,年老成精,能屈能伸,每一步都留下退路,龟族稳居介虫之首,从上古至今绵延不绝,并非偶然。他微一颔首,随口打发了几句,九千岁甚是知趣,双手奉上两件宝物,不敢逗留,匆匆告辞而去。
云开天亮,风声呼啸,天柱峰回复了往常的孤寂,魏十七将“百鬼推磨鼎”把玩片刻,收入囊中,又取了另一件法宝,却是龟甲碎片磨成的一面古镜,边缘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如狗牙啃过,镜面影影绰绰,模糊不清,不知有何异处。他将古镜翻转,背面刻有“历照前尘”四字,右下角有三行铭文:“恶像弗祛,丽质奚羡。历照千差,肯随物转。觑破前尘,是谁对面
。”
这龟甲古镜名为“历照前尘镜”,乃是龟族珍藏的宝物,九千岁将此镜赔与魏十七,以谢一时冒昧之失。此物非是杀伐之宝,用途不明,魏十七一时也无意细究,驾血光横贯长空,回转马芝沟洞府中,入静室闭关,以血气祭炼二宝。
远在万里之外的九折谷花果山,华山宗大长老涂真人收到书信,一字一句推敲数遍,掀动白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浮生子兀自不肯死心,勾结狐族族长劫杀魏十七,到头来一死一逃,惹出这一场祸事来,不知如何收场。不过那魏十七竟如此了得,凭一己之力斩杀狐三笠,神通委实可怖,此事他不敢做主,须得及早报知仙主。
涂真人拿定主意,从怀中拈出一张星符,色作银灰,流光溢彩,他郑重其事展开,指尖亮起一团蒙蒙白光,轻轻点落其上,划下一道符箓。落下最后一笔,星符挣脱指隙,冉冉腾空飘起,一忽儿卷曲,一忽儿舒展,苍穹深处九颗明星逐一亮起,一为阳明,二为阴/精,三为真人,四为玄冥,五为丹元,六为北极,七为天关,八为洞明,九为隐元,九星连成魁杓,星力下垂,落于星符之上。
星光之下,一道身影盘膝而坐,背向涂真人,面朝巍峨雪山,形单影只,渺小如蚁。
盘膝而坐之人乃仙城之主,巍峨雪山名为空积山,空积山远在天外,不存于世,封禁两枚“血气种子”,仙主即为看守之人,枯守千载,寸步不离。若非他将己身与空积山炼为一体,舍出一身修为镇压血气,世间早就沦为尸山血海。
涂真人恭恭敬敬见过仙主,言简意赅,将浮生子接连惹出的祸事一一道明,并呈上魏十七所修书信,垂手等候吩咐。一纸书信投入星光,转瞬消失了踪影,过了片刻,却听仙主沉声道:“浮生子行事鲁莽,吾已命他禁足百年,外域之事由涂长老酌情处置,夯实天地一事,切不可有失。”声音虚无缥缈,时断时续。
涂真人应声答允,不过单单浮生子禁足,尚不足安抚弥罗宗主,魏十七这封书信不无兴师问罪之意,他正待进言,
稍一犹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隔了片刻,却听仙主道:“弥罗宗可列入仙城宗门,魏宗主何时回转仙城,听其自便……”声音越来越低,星光随之散去,星符飘落涂真人掌中,色泽暗淡了几分。
涂真人低头沉吟良久,默默无语。
虚空之外,罡风肆虐,将空积山稳稳托起,岿然不动。仙主离空子盘膝坐定于山脚下,神情木然,手一松,书信卷入罡风,化作灰烬。浮生子叹息道:“却是令师兄为难了!”
离空子道:“神物择主,强求不得,无须在意一时得失,师弟太过急躁了。”
浮生子对师兄最为钦服,此刻彻底冷静下来,回思过往种种,仿佛鬼迷心窍,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终究未能释怀,忍不住道:“师兄,那魏十七分明就是那逃逸在外的‘星力种子’,为何不趁早除去他,永绝后患?”
离空子道:“当年那场祸患平息后,两枚‘星力种子’,由妖域仙城各镇其一,不过始料未及的是,血气根本镇不住,镇压愈严,泄漏愈急,为祸愈烈,故此吾将这空积山挪至天外罡风之上,以封禁‘星力种子’,历千百年,才令仙城恢复元气。妖域那边却出了岔子,血气侵蚀妖族血脉,防不胜防,几乎酿成灭顶之灾,妖皇当机立断,将‘星力种子’送至此地,一并封禁于空积山内,才侥幸渡过难关。如今这空积山中,已有两枚‘星力种子’,再容不下第三枚,魏十七虽被附体,毕竟未有大肆杀戮之举,在外域天地夯实之前,且容他肆意妄为几日。”
浮生子心下了然,事有轻重缓急,将封禁于空积山的“星力种子”挪入外域,收拢此界血气,永绝祸患,是为第一要务,魏十七之事,且待日后再行处置。他举目望去,眸中星光明灭,却见丝丝缕缕的血气从空积山中逃逸而出,被罡风一卷,消失无踪,之前他费尽心力收拢的血气,与之相比不过是杯水车薪。人力有时穷尽,师兄快要镇不住“星力种子”了,外域至关要紧,不容有失。
想到这里,他有些自责。




仙都 第四十二节 妖皇罗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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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坏了师兄的大事,浮生子后背冷汗涔涔,正懊恼之际,空积山忽然剧烈抖动,皑皑冰雪向内坍塌,又紧紧压实一层,逃逸的血气如残焰委顿,势头为之一滞。浮生子暗自叹息,他知晓这是饮鸩止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血气种子”下一次反扑将愈发猛烈,师兄要花费百倍的力气,才能将其压下。
外域天地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什么能做的?浮生子下意识苦思冥想,忽然眼前一亮,脱口道:“师兄,夯实外域天地,未必要靠人妖二族争斗,妖域有羽、毛、介、鳞四虫,其数不可胜数,何不挑动彼辈内斗?妖皇无能,将‘血气种子’甩给师兄,该当多出几分力,岂可将重担压于师兄一人肩头,袖手旁观,坐收其成?”
离空子道:“师弟有所不知,妖皇为血气侵蚀,常年闭关,自顾不暇,如何肯挑动四虫内乱?开辟外域已耗去他万载积储,此后再也指望不上了。”
浮生子心头一跳,试探道:“可是镇压‘血气种子’时出的岔子?”
离空子道:“如何不是,否则的话,以妖皇之傲气,如何肯向吾辈低头。”
血气沾染血脉,侵蚀意识,浮生子亲身经历,深知其中的凶险。他借助浮生小界布下星阵,沉眠千载,才将体内血气尽数逼出,妖皇虽神通广大,不得星力压制血气,拖得时间越久,就越难祛除心腹大患。他沉吟良久,深感此事棘手,忍不住道:“师兄,若妖皇熬不过去,沦为血气之奴,又怎生是好?”
离空子道:“以妖皇的道行手段,当不至为血气操纵,失心发狂。即便到那时,非是‘血气种子’附体,总有化解之法,不过多费些手脚罢了。眼下镇压空积山中‘血气种子’是燃眉之急,其余隐患暂且搁置一旁,日后再说。”
浮生子对师兄向来信服,他说无须担心妖皇,定不会有大碍,当下将此事轻轻揭过,不再多言。离空子见他心性安定下来
,抬手一指,星力聚成一团光球,落入师弟手中,道:“这些年参悟‘星力种子’,小有所得,新近悟出一门道术,颇有玄妙之处,师弟闲来无事,可参详一二。”
浮生子听从师兄吩咐,留在空积山磨砺心性,心中倒没什么怨言,只有些百无聊赖,此刻听师兄要传他道术,顿时心中一喜,凝神拨弄光球,细细寻思一遍,倒琢磨出一些门道来,下意识依法修炼,无移时便物我两忘。
离空子收回目光,久久注视着空积山,心绪如涟漪荡漾,久久未能平静。日升月落,沧海桑田,第三枚“血气种子”销声匿迹已久,终于彻底醒来,他察觉到不久前血气的异动,连封禁在空积山中的“血气种子”亦有所感应,左冲右突,急于脱身。那一刻,天地间似乎缺了什么,又多出什么,天机混沌不可辨,这一切变故,都指向弥罗宗主魏十七。世间出了如此了得的人物,可惜他被空积山羁绊在此,寸步不得离,否则的话,真想去会一会此子,看他究竟有何特异。
沉思良久,心苗之上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离空子反复斟酌,觉得此事不妨一试。他随手接引星力,凝成一道“星符”,撒入罡风之中,如同在黑暗中播下种子,不再理会,面朝空积山,合眸陷入寂定中。
“星符”乘罡风而去,忽上忽下,载沉载浮,转瞬掠过千万里,飘飘荡荡落入妖域腹地,魁拔山上,挂落在一株花树枝头。树干微微一颤,旋即化作一名宫装侍女,手中拈了一道星符,神情茫然,怔怔看了片刻,提起裙边,匆匆向风磨洞奔去。才到洞口,脚尖被碎石绊了一下,扑倒在地,再度化作花树,星符脱手飞出,径直飘入风磨洞,九曲十八弯,落入妖皇罗霰膝头。
罗霰披头散发,盘膝坐于风磨洞深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血光一闪,探出食指,黝黑粗粝,刚毛如针,爪尖点在星符之上,离空子从空积山送来的讯息映入脑海,令他神情不由一动。遗落在外的第三枚“血气种子”,终于从重创中醒
来,附于一人修体内,却受其压制,为其所用,这又意味着什么?他细细咀嚼,品出了几分意味,离空子隐晦地向自己指一条出路,一条退路,当年联手对抗血气始祖的盟友已所剩无几,他独力支撑空积山,孤掌难鸣,不愿妖域再出什么意外。
罗霰对魏十七其人亦有所耳闻,狐族便是在他手中吃了大亏,但他长年在魁拔山风磨洞闭关,甚少在意外域之事,个中详情所知寥寥,离空子既然说此人不是血气始祖,却胜似血气始祖,倒是要亲眼见识一下。他沉吟片刻,探出利爪撕破虚空,一道虚影从小界中飘出,迅速转为实形,朝本体颔首致意,旋即破空遁去。
这寄神妖身得来不易,乃是罗霰以精血凝成婴胎,不知花费多少水磨工夫,才侥幸炼成一具,血脉相连,心念相通,有妖皇七成神通,平日里收于小界内,以一界之力温养壮大,危急时寄神远飏,几乎等同于多一条性命。罗霰炼此妖身,原本打算留一条后路,待体内血气无可遏制,将神魂挪入其中避祸,此番得离空子提点,怦然心动,再三斟酌,才将这具妖身遣了出去。
那妖身神通广大,遁行万里,来到极西之地,巍峨群山深处,持罗霰令牌,从妖域传送阵来到外域,辨明方向,径直投龙刍山而去。
龙刍山中,龟族族长九千岁骇然色变,匆匆登上山巅,极目眺望,却见一道黑云滚滚而来,妖气冲天,如火如荼,他鼻翼微微张翕,嗅到些许气息,心中顿时有了底,来人乃妖皇心腹,至不济也是嫡系子侄,万不可怠慢。他当即命族人敲响金钟,召集妖族头面人物尽皆出迎,不得大声喧哗,有违者定斩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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