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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袖中“星力种子”左冲右突,挣扎欲出,长久以血气困禁,拖得越久内耗越大,须得及早处置为妥。他既然选择了血气法则,容纳不下“星力种子”,将其吞噬以作血气资粮,固然是一法,未免太过可惜,倒不如拿弥罗镇神玺试上一试。魏十七思虑周全,心念落处,再度化作一道血光,遁入李一禾打坐修炼的静室内,风轻云淡,波澜不惊,守在室外的黄梨白蜡毫无察觉。
李一禾盘膝坐于蒲团上,鼻息细细,物我两忘,左腕戴一枚寒髓银镯,右腕戴一枚火玉镯,耳环摇曳生姿,笼罩在一层薄薄云雾中,一忽儿升腾翻滚,一忽儿凝作水滴。魏十七悄无声息在她身后坐下,弥罗镇神玺感应到“星力种子”的气息,欢欣跳动,李一禾顿从入定中惊醒,扭头望见师尊,眼中神采飞扬,嫣然一笑。
魏十七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伸手在她小腹上摸索,李一禾只觉一阵阵热力涌入体内,一时间心慌意乱,紧紧咬住嘴唇,眼神迷离,鼻息沉重。魏十七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放松些,如有不适忍上一忍!”李一禾不明就里,合上眼沉浸在欢愉中,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忽觉师尊在自己肚脐上重重一按,似乎将什么东西种入体内,忍不住“啊”叫了一声。
弥罗镇神玺迫不及待将“星力种子”吞下,气机节节拔高,李一禾体内灵力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尽被神玺吸去。腹中剧痛难忍,李一禾张口欲叫,魏十七伸手按在她嘴上,将一枚丹药塞入她口中,药力如化作热流四处乱窜,李一禾身躯后仰,弯折成一道弓,瑟瑟发抖,僵直了十余息,才大汗淋漓倒在他怀中,犹如从水中捞出来。
魏十七解开她的衣衫,趁着弥罗镇神玺吞噬“星力种子”的要紧关头,以李一禾身体为鼎炉,抓紧祭炼镇道之宝。腹中剧痛业已消退,李一禾正当精疲力竭,只得任凭他摆布,意识渐渐模糊,犹如漂浮在云端,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
接连十余日祭炼,昼夜不息,源源不断吞服外药,李一禾勉强撑了下来,形容憔悴,元气大伤,弥罗镇神玺终于将“星力种子”占为己有,犹如大蛇吃得太饱,昏昏欲睡,蛰伏不动。魏十七怜惜她吃足苦头,为其悉心调理身体,有“百鬼推磨鼎”熬炼外药,事半功倍,将养了大半载,李一禾渐渐回复了元气,可以在谷中稍事走动,晒晒太阳,嗅嗅花香。
在这大半年里,外域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涂真人与魏十七、左迁逢达成一致,定下盟约,以灵药宝材换取斗战傀儡,襄助仙城各宗派守住九折谷。他在潜夫谷等候了月余光景,携第二批傀儡回转外域。第二批斗战傀儡共一十九具,其中七具天字号傀儡,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十二具地字号傀儡,只要躯壳大体不坏,可渡入血气,反复投入战局。
妖族大军打起十二分小心,数度进犯九折谷,都被人修击退,斗战傀儡冲杀在第一线,冲阵攻坚,功不可没,就连妖族都意识到其中关键,不惜付出惨重代价,拼死抢了一具傀儡去拆解。为免血气侵蚀,彼辈如临大敌,重重防护,小心捣鼓了半天,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出自魏十七之手。
火麟族族长应天晓始终对马芝沟耿耿于怀,人妖二族打得翻天覆地,魏十七却在马芝沟明目张胆做起了生意,既然他为人族打造傀儡,屠戮妖族儿郎,那就休想两头讨便宜,先拔掉马芝沟这根钉子再说!此言一出,妖凤族族长羽嘉、蛟龙族族长鱼怀沙齐声相应,唯有灵龟族族长九千岁老神在在,装聋作哑,应天晓没有放过他,出言相询,逼他表明态度,九千岁见躲不过,只得委婉劝解道:“马芝沟以物易物,价钱公道,对我妖族亦不无好处,那魏十七既然炼制傀儡供给九折谷,何不寻个门路搭上线,也跟他换些傀儡来制衡一二?”
应天晓摇头反对道:“魏十七终究是人修,又在仙城开宗立派,乃妖族之大敌,不可抱以期望,也不可纵敌为祸,马芝沟万万留不得!”
有羽嘉、鱼怀沙二人相帮,九千岁也不得固执己见,应天晓当即命火麟族长老应采篱,引了虎熊狼狐四族好手前去清剿,羽虫介虫鳞虫诸族亦遣派人手同行,大军浩浩汤汤直扑马芝沟而去。原以为马芝沟只得宋培药一人,名不见经传,手到擒来,不想才行出数百里,就遭到下层妖物的袭击,彼辈都修炼血气正法,视马芝沟为“圣地”,绝不容许外敌入侵,即便同族也不例外。
沿途遇袭,举步维艰,大军一路缠斗一路减员,磕磕碰碰向马芝沟挺进,在应采篱强力镇压下,无人敢口出怨言,但腹诽在所难免,尤其是狐族,狠狠得罪过魏十七,吃了大亏,深知此人极不好惹,故意越走越慢,远远落在了最后。马芝沟远远在望,应采篱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却望见一柄“虎兕出柙刀”悬于空中,明晃晃,光闪闪,血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应采篱受族长重托,不敢懈怠,当即现出火麒麟本相,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周身烈焰翻腾,仰天怒吼一声,泼开四蹄踏云而前。






仙都 第七十三节 如入无人之境
宋培药早被来敌惊动,登高远眺,却见一头火麒麟恶狠狠撞来,脚踏火云,身裹烈焰,他不慌不忙抬起双臂,朝空中郑重一揖,“虎兕出柙刀”嗡嗡作响,一缕刀气瞬息横掠千丈,朝来敌当头斩落。应采篱顿觉毛骨悚然,躲闪不及,只得圆瞪双目大喝一声,张口喷出一颗金丸,迎着刀气打去,却听一声金石清响,余音袅袅不绝,金丸被一斩为二,暗淡无光。
刀气为金丸所阻,去势微顿,应采篱暗运腹中真火,“呼”地喷将出去,将刀气又削弱三分,毕生妖气直透颅顶,生生硬抗下来。火麟族长老道行深厚,妖身经千锤百炼,坚逾法宝,连施手段,将这一刀堪堪化解,毫发无损,群妖看在眼里,发一声喊,称赞其果然神通了得。
应采篱却暗暗叫苦,这一刀无形无质,看似化解,实则刀气侵入颅骨,头疼欲裂,十有八九受了暗伤。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时骑虎难下,正待一鼓作气杀入马芝沟,却见宋培药朝“虎兕出柙刀”又是深深一揖,刀身血光大盛,凶煞之气直冲云霄,刹那间风云变色,一道血线悄然浮出虚空。应采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脸面,扭头就跑,眼梢瞥见血线稍纵即逝,心急慌忙之下,不顾一切使出保命的神通,火焰一涌将妖身吞没,下一刻已消失在百丈开外。
应采篱落荒而逃,群妖赞颂声戛然而止,彼此面面相觑,忽听得一声惊吼,扭头望去,却见应长老如喝醉酒一般踉踉跄跄,东倒西歪,妖身豁然破碎,血肉坠落如雨,竟未能逃过杀劫,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火麒麟一身精元尽被掠夺,血线悬于空中,似乎意犹未尽,忽然一头撞入妖群,如入无人之境,大肆杀戮,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群妖无首,顿时一哄而散,雄赳赳气昂昂远征马芝沟,却落入如此凄惨下场,令人悲从中来,百思不得其解。
“虎兕出柙刀”怎地如此厉害?那血线灵性十足,分明是器灵化形!虎族熊族狼族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围住姗姗来迟的狐族逼问不休,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竟又爆发了一场内斗。狐族势单力孤,百忙之中向族内求援,狐族族长狐将军早有准备,气势汹汹杀来,二话不说,将彼辈尽数擒下,谁敢反抗先打断两条腿,他下手有分寸,留一口气,下手也极狠,只留半条命,收拾了挑衅的刺头,剩下尽是乌合之众,灰溜溜夹起尾巴悻悻而逃。
狐将军命族人将这些刺头押回驻地,通知虎族熊族狼族族长亲自登门领人,郎天罡最先沉不住气,又拉不下脸面,只遣一长老前去,却连狐将军的面都不曾见到,郎天罡拍案大怒,大怒之下又觉得意外,狐将军如此强硬,究竟有何用意?他翻来覆去思忖一番,转而拜访虎族熊族,彼此一合计,觉得狐将军是有意拿他们立威,吃定他们在这节骨眼上不敢翻脸。
果不其然,不等三族联手发难,应天晓便将四位族长招至一处,居中调解,“虎兕出柙刀”一事确实怪不到狐族头上,狐三笠等的就是这一刻,趁势落场,答允放归扣押的族人。面上算是揭过,虎族熊族狼族心中意难平,暗地里命远在妖域留守的族人向狐族巢穴发动偷袭,务必找回场子。
消息传到外域,狐眠月、狐千烹、狐寻涯、狐履江等长老勃然大怒,随即深感担忧,九尾洞乃狐族发源之地,万不可有失,狐将军此举固然收拢人心,壮了狐族威名,令他族不敢小觑,却也将虎族熊族狼族往死里得罪,才惹来后院起火,但谁又能指责他做错了?狐千烹老谋深算,眼神有些异样,难不成狐将军是故意将祸水引向九尾洞,收拾了留守妖域的两位长老,确保族长之位固若金汤?若这一切都在狐将军算计中,此子心思之深,手段之狠,应变之快,委实无人可及!
应天晓面临两难的困境,九折谷战事不利,马芝沟又铩羽而归,谁都明白两线开战的弊端,眼下主动操诸己手,终须分个主次出来,不能再首鼠两端了。这一回连羽嘉和鱼怀沙都知道马芝沟是块硬骨头,久久没有开口,九千岁咳嗽一声,不论九折谷还是马芝沟,都绕不开魏十七其人,他将旧事重提,却仍遭三人反对。
之前妖凤族族长羽嘉率众强攻九折谷,中了对方的禁空阵,又被傀儡杀了个措手不及,心中正憋了一口气,提议不去管马芝沟,全力攻打九折谷。此言正合九千岁与鱼怀沙的心意,应天晓虽心有不甘,也没有固执己见,四人暂且达成一致,调集大军步步为营,再度向九折谷进逼。
人妖二族掀起又一轮血战,天字号地字号傀儡源源不断加入战局,所得宝材妖魂又源源不断送入潜夫谷,激战连绵不绝,耗日持久,转眼又过去了七八年。这一日,仙武殿嗡嗡震颤,千重派长老左迁逢来到九折谷,驻足转身,翘首以盼,过得片刻,传送法阵白光大盛,弥罗宗主魏十七踏上了外域的土地。
濮合道、左静虚、轩辕青听闻此事,为之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屈指算来,十年之期所剩无多,魏十七将往马芝沟传下血气正法。三位掌门摆下酒宴为其接风,魏十七也不推辞,与众人杯酒言欢,谈笑风生,话题不离傀儡,不涉血气。酒过三巡,左迁逢从囊中郑重其事取出一具玄字号傀儡,所耗宝材数倍于地字号,请诸位掌门长老品鉴。
那傀儡五大三粗,周身覆满倒刺铁甲,厚逾三寸,狼犺叮当,看上去像一堆移动的破铜烂铁,暂不知有何用处。正凝神打量之际,九折谷外传来一阵喧哗,妖族再度来犯,这一回主攻的是鳞虫诸族,蛟龙族族长鱼怀沙亲自压阵,左迁逢提议让玄字号傀儡出战,试一试威能如何,此议得众人赞同,齐往阵前观战。
鱼怀沙见正一门门主濮合道、华山宗宗主左静虚、轩辕派掌门轩辕青、腾霄派掌门乙真人、华山宗长老涂真人尽数出阵,顿时吓了一跳,又不是人妖二族决一死战,何至于此?他目光闪烁,忽然留意到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打了个咯噔,心中有所猜测,急忙唤来狐族族长一问,果然是那弥罗宗主魏十七。
时隔多年,他再度出现在外域战场上。




仙都 第七十四节 玄字号傀儡
鱼怀沙精神为之一振,目不转睛盯着魏十七一举一动,生怕错漏了什么,在他心目中,此人操纵血气,单凭一柄无主的“虎兕出柙刀”,就将火麟族长老应采篱斩杀,这等手段令人忌惮,至于那些替代人修冲锋陷阵的傀儡,不过是些消耗品,只要不惜下层妖物的性命,压也能压垮,堆也能堆死,无碍大局。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战的主角恰恰是一具傀儡。
天字号地字号傀儡一炉七八具,来得容易,损耗也快,即便是精心打造的躯壳,一旦上阵,最多不过渡入三次血气,便在激战中残破不堪,只能回收妖魂了事。玄字号傀儡与众不同,左迁逢与赵落风齐心合力,耗费无数宝材,才炼成这一具,胸、腹、背、臂、腿共铭刻七道“五丁开山符”,密密麻麻如纹身,藏于铁甲之下,左迁逢斟酌再三,未以“甲乙丙丁”排序,而是名其曰“玄风”,寄托厚望,以示郑重。
鳞虫诸族多是水军,故此鱼怀沙施展大神通,以法宝挪来一片汪洋大泽,步步为营向前推进,意欲堵住九折谷出口,玄风迈开沉重步履,叮叮当当向前行去,止步于大泽前,他身躯沉重,又披挂铁甲,陷入泥潭中纵然不死,亦无力再战。左静虚见状伸手一指,祭起一枚“后土珠”,打在玄风后背之上,扑地散开,化作一团黄土附于身上,傀儡分量生生又沉了三分,愈发显得狼犺笨重。
鱼怀沙眼梢一瞥,见那傀儡大步流星冲上前,身躯黄光一闪,一脚踏入水泽中,落足处瞬息凝结为坚土。玄风埋头狂奔,铁甲下“五丁开山符”血光流转,双腿蹬地愈发有力,速度越来越快,周身挟裹狂风,激起漫天水珠,蛮牛般不顾一切向前扑去。后土珠生生开出一条坚实的土垄,土气镇压水气,寻常水系法宝根本不听使唤,鳞虫生性凶悍,奋不顾身跃出水面阻拦,直如蚍蜉撼树,被玄风轻轻一撞,顿时筋骨断折,口喷鲜血,如断了线的鹞子,远远飞将出去。
蛟龙族长老鱼吞象见势不妙,踏浪而出,四下里挤满了妖物,不便施展神通,当下涌身上前,抡一柄赤铜星牙锤,使出浑身气力当头砸去。玄风抬起右臂一格,“当”一声巨响,铜锤弯折脱手飞出,鱼吞象闷哼一声,秤砣般沉入水底,半晌浮不起来。鱼怀沙终于拿正眼打量对方,须发俱张,纵声长啸,龙吟声响彻天地,大小鳞虫血脉沸腾,纷纷现出本相,舍生忘死扑向傀儡玄风,以血肉之躯堆成一座大山,将他死死压在原地。
玄风体内铁骨“吱嘎”作响,毫不犹豫催动七道“五丁开山符”,血气摧枯拉朽,方圆十丈妖物尽皆碾作齑粉,血符余威未消,玄风开声吐气,一拳朝鱼怀沙遥遥击出。拳影脱手,瞬息贯穿千军万马,一具具妖身砰然炸裂,鱼怀沙不避不让,妖气勃然而作,现出半人半龙模样,头生犄角,体覆鳞甲,抬掌重重拍落,将拳影扑灭,厉声喝道:“区区一具傀儡,也敢在某家跟前逞能!”
鳞虫诸族顿时士气大振,鲤族鳄族蛇族蚊族几名长老这才跳将出来,将玄风团团围住,各显手段,却提起十二分小心,不敢过于逼近,生怕被血气沾染,坏了道行。玄风虽然力大无穷,却为鲤族至宝“春水壶”所困,水流缠身,束手缚脚。濮合道等看到这里,心下了然,这玄字号傀儡用得好,是冲阵破敌的利器,不可折在鳞虫手里,几位掌门对视一眼,遥遥出手,破去“春水壶”,迫退来敌,左迁逢趁机召回傀儡,略加检视,铁甲小有破损,“五丁开山符”尚存一半,其余并无毁坏。
鱼怀沙见傀儡退去,猜到对方的用意,心中有些郁闷,却又无可奈何,人族大能尽出压阵,就算有应天晓、羽嘉、九千岁为后盾,他也不敢放手施为,生怕一时不慎落入对方彀中。不过见识了那具傀儡的长短优劣,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克制,鱼怀沙正打算顺势收兵,心头忽然一跳,举目望去,却见弥罗宗主魏十七向濮合道等略一颔首,排揎而出,行出十余步,那傀儡近在咫尺,竟单膝跪地,低头不敢正视。
魏十七在玄风肩头轻轻一拍,与其擦身而过,沿着后土珠凝结的土垄,孤身深入大泽,鲤族长老赤显子未曾察觉异样,他向来行事谨慎,见对方如此托大,倒也不敢怠慢,暗暗命族人上前试探。顷刻间大泽回旋激流,动荡不安,“哗啦”一声水响,一条赤鲤跳将出来,两条唇须挥动如鞭,挟万钧之势当头抽下。魏十七随手祭起“子午炼妖壶”,半空中一声雷响,那赤鲤眼中忽然显露惊恐之色,下一刻妖身化作飞灰,神魂被炼妖壶收去,只留下一对唇须。
魏十七伸手摘下赤鲤唇须,盘成一团纳入袖中,步履不停,转眼便来到土垄尽头,一步踏入大泽,波涛忽起,将他稳稳托住,如履平地。赤显子看到“子午炼妖壶”,终于记起此人的传闻,顿时心生退意,扭身甩了朵浪花,咕咚潜入水底。蚊族长老文双翅最是狡黠,隐藏于虚空,蹑手蹑脚从背后偷偷靠近,吐出一团“混罗纱”,飘飘袅袅罩落,意欲夺取“子午炼妖壶”,眼看就要得手,后颈忽然一沉,一个小人儿骑在他肩头,狞笑着张开大嘴,嘴角裂开到耳畔,露出白森森的利齿,狠狠啃在他脑袋上。
文双翅情知中了暗算,急待反抗,眼梢忽然瞥见一缕血光没入体内,心中猛一沉,下一刻意识沉入无尽深渊,壶中真灵陶帖啃破他的头皮,用力掀开脑壳尝鲜,将脑浆吸得干干净净,提了尸身回转炼妖壶中慢慢享用。
魏十七踏波而行,不紧不慢逼上前,“子午炼妖壶”摇摇晃晃悬于头顶,先是赤鲤,再是文长老,接连两头鳞虫大妖葬送在他手里,没人敢再轻举妄动。群妖本性畏惧雷火,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鱼怀沙身为鳞虫之长,责无旁贷,只得现出蛟龙本相,腾空飞起,舒展爪牙,喷云吐雾徘徊数圈,探出右爪凌空拍下。




仙都 第七十五节 一口老血哽在喉
妖域四虫,鳞虫最为庞杂,游鱼飞虫,蛇蜥鳄蛟,俱归鳞虫之属,蛟龙一族能脱颖而出,自有其过人之处。鱼怀沙真身乃是一条“潜蛟”,距离化龙只有一步之遥,力大无穷,不死不灭,妖身更是坚不可摧,堪比最强横的法宝,“子午炼妖壶”望而兴叹,陶帖紧绷一张小脸,搓出滚滚天雷,却根本奈何不了他。
鱼怀沙任凭天雷洗身,右爪不偏不倚按落,魏十七见他妖身强悍,打发起来颇费气力,当下祭起“历照前尘镜”朝他一晃,鱼怀沙措不及防,在镜中瞥见自己的身影,心神一阵恍惚,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尚是一条幼蛟,折了一只脚,浑身是血,鳞片被生生撕去大半,尾巴耷拉下来,钻心彻骨的疼。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彼时他道行尚浅,还不能化形,惨遭族内恶徒欺侮,被打成重伤,足足养了大半载才恢复过来。
一个念头蓦地闪过脑海,他已经当年任人欺侮的小蛟了,他是鳞虫之首,蛟龙族的族长鱼怀沙!意识再度清醒,鱼怀沙打了个寒颤,却发觉自己跌落在乱石堆里,鳞片剥落,浑身剧痛,犹如被人狠狠揍了一通。他胸中一闷,喷出大口淤血,喃喃道:“这……到底……”无数异样的目光投来,震惊,怜悯,幸灾乐祸,鱼怀沙远远望见魏十七踏浪渡过大泽,所到之处鳞虫尽皆辟易,无人敢上前阻拦,心知吃了对方手段,大跌脸面。
九千岁一声长叹,就在适才,鱼怀沙现出潜蛟本相凌空扑下,被魏十七拿“历照前尘镜”一晃,顿时迷了心窍,直挺挺跌落云端,魏十七提起他的尾巴,前前后后摔打了一通,连后土珠凝结的土垄都砸得粉碎,看得人瞠目结舌,眼神发直。也亏得鱼怀沙妖身强悍,这一通摔打只是皮肉伤,没有折损根本,应天晓与羽嘉急忙上前搭救,魏十七随手将蛟龙甩将出去,二人都不敢硬接,不约而同闪在一旁,结果鱼怀沙一头撞塌山崖,将自己埋在乱石堆里,半晌没清醒过来。
任谁都想不到,狐族的“虎兕出柙刀”、“子午炼妖壶”,龟族的“历照前尘镜”,当时只道是寻常,落在他手里就脱胎换骨,有种种妙用,堂堂蛟龙族族长,竟挡不住“历照前尘镜”一晃,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得把此镜留在手中。事已至此,懊悔也无济于事,九千岁朝应天晓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没奈何,“历照前尘镜”被血气洗炼过,当初暗藏的后手荡然无存,无人可制衡。应天晓见鱼怀沙晃晃悠悠爬将起来,兀自有些迷糊,模样虽惨,性命当是无虞,稍一犹豫,摇动双肩现出本相,浑身上下烈焰飞腾,冲着魏十七沉声道:“弥罗宗主意欲何为?”
魏十七道:“过路而已,尔等让开去,莫要挡道!”
应天晓一口老血哽在喉,原来是一场误会,只是路过,恰逢其会,鱼怀沙不知趣,被他打了也是白打。他眼角抽搐,眼看魏十七步步逼近,忙又问道:“不知弥罗宗主要往哪里去?”
魏十七道:“十年之约将近,自然是去往马芝沟,应族长明知故问。我且问你,可是要阻我的路?”
烈焰缠绕,后背却一阵发麻发冷,应天晓看看“子午炼妖壶”,又看看“历照前尘镜”,轻轻咳嗽一声,侧身相让道:“既是借道,请便……”
羽嘉虽是女身,性情却异常刚烈,宁折不弯,此刻见鱼怀沙惨败,应天晓退让,毫不犹豫将身一纵,卷起一道旋风,扶摇直上九千里,现出妖凤本相,头象天,目象日,背象月,翼象风,足象地,尾象纬,口包命,心合度,耳聪达,舌诎伸,色光彩,冠矩朱,距锐钩,音激扬,腹文户,所谓“六象九苞”,色色俱全。
羽嘉一声清啸,张开双翅朝魏十七重重一扇,妖气遮天蔽日,刹那间风雪大作,无数冰刃凭空凝结,化作一道惨白的瀑布从天而降。陶帖急忙缩回“子午炼妖壶”内,根本不敢露头,开什么玩笑,九天妖凤全力出手,冰封天地,肃杀万物,他一个小小真灵,如何是她对手!
应天晓眯起眼睛袖手旁观,羽嘉二话不说当场翻脸,并不令他感到意外,此女双翅掀动冰雪,行事却激烈如火,有些顾头不顾尾,再试探一番也好,鱼怀沙妖身坚固,心性却不甚稳定,羽嘉心思单一,固若磐石,且看“历照前尘镜”能否摄去她心神。
魏十七收起“子午炼妖壶”,迎着漫天冰刃伸手一推,张开一面血膜,薄如蝉翼,血符滚动,冰刃一触即融,化作氤氲水气,冉冉升腾。羽嘉全力催动妖力,一口气连扇三十三翅,风雪笼罩方圆百里,汪洋大泽连底冻成一块,来不及逃离的鳞虫尽数殒命,无一幸存。然而她全力施为,始终未能将血膜撕开,羽嘉心中渐渐急躁,双手掐动法诀,随抓随掷,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坚冰接二连三砸去,砸得血膜颤巍巍不堪重负,鼓起一个个大包。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羽嘉拼尽全力,始终未能得手,气机随之一落千丈,血膜有如活物飞将起来,晃晃悠悠,一张一合,朝对方劈头裹去。羽嘉深知厉害,一旦血脉为血气侵蚀,生死操于人手,万劫不复,她只得收起神通,双翅一展远远避开去,盘旋逡巡,寻找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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