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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冥冥之中顺应深渊意志,血战征召削弱许多,涂瑞镇将毫不恋战,径直回转深渊之底,拜见迦耶请他解惑。迦耶不惜耗费元气,眸中射出两道血光,将他里里外外探查一番,指了一条明路,涂瑞之所以登临上境,因人成事,并非己身修持,但他自身潜力并未耗尽,须与上境大能交手,借法则之力反复锤炼,乃至于突破极限。
锤炼损耗血气精元,深渊之底无人相助,只能投身血战,寄希望于敌手。血战征召镇将,涂瑞无可回避,势必踏上这条九死一生的险途,为此迦耶在他体内种下一道神通,命其去往落日坪,听从转轮安排,若能立下大功,再赐他一场机缘。涂瑞镇将遂在转轮处领了监军一职,前往落日坪督战,结果又与契染不期而遇,对撼一道神通,全身而退。
迦耶没有食言,送来一具血气分身充当“大药”,同出一源,涂瑞镇将轻而易举便将其炼化,补全法则之余,又得了一道血气神通。这是要他卖命,但涂瑞镇将也不得不卖,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执掌血气法则只是一个起点,若他能在上境一步步走下去,逐渐补全法则,摆脱迦耶的束缚,反客为主,也未必没有可能。
正是这一点对“自由”的渴望,令涂瑞下定决心,继续在血战的风口浪尖搏一把,哪怕对上昊皇也不退缩。
迦耶的心意,早已清清楚楚传递给转轮,涂瑞镇将是深渊前所未有的尝试,顽铁业已成钢,须借助法则之力千锤百炼,才能化作绕指柔。他拂动衣袖,沉声道:“难得目睹昊皇之面,是否能抓住机会,就看你的运数了!”
涂瑞镇将深吸一口气,周身骨节劈啪作响,蓄势待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上一回迦耶送来“涂祥”,若还有下一次,又会唤作什么?
昊天目光落在涂瑞镇将身上,察觉一缕熟悉的气机勃然而作,眸中血符明灭,蓦地燃起两团血气之火,将对方一眼望穿,唯一错愕,顿察觉涂瑞承载的血气法则,乃是迦耶让渡所至,手法之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一缕气机节节拔高,顷刻间弥漫天地,日月无光,永夜骤然降临,黑暗有如实质,浓稠得化不开,涂瑞镇将毫不犹豫释出神通,地脉深处雷音滚滚,九霄云外一道血色霹雳无声无息劈落。昊天眼中流露惊艳之色,即便迦耶亲自出手,也未能如此举重若轻,果然须借助上境镇将之手,才能将这一道血色霹雳的威能催发到极致。
天雷引地脉,大地如同煮开的锅,地气喷涌而出,化作一只无形巨手,将昊天拿捏于掌心,方圆百丈魔物大军尽数化为乌有。迦耶这一道神通撬动无量地力,昊天一时竟生出避无可避的错觉,不假思索张开血气神域,将地力层层抚平,二人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转轮看在眼中,为之心驰神摇,然而这远远不够,昊天神域固若金汤,涂瑞镇将毕竟道行浅薄,纵然耗尽一身元气,仍不足以打破神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心中忽然一动,若趁二人僵持之际全力出手,批亢捣虚,能否将昊天迫退?
一念既起,气机牵引,昊天抬头望了转轮一眼,解开后腰封禁的“血海”,无中生有,一道血气源源不绝涌出,几乎与此同时,转轮亦张开血气神域,挟雷霆万钧之势合身扑上前。地力巨手尚未彻底合拢,拇指与食指之间留下莫大空隙,转轮以神域为剑,这一击刚猛激烈,玉石俱焚,谁知昊天神域忽然生出诸般变化,微微向内凹陷,血气法则如涟漪荡漾,竟不得寸进。
“血海”所藏有如无穷尽,昊天腾出手来,并拢双指朝遥遥一击,一道血箭疾射而出,所过之处地气湮灭,虚空破碎,直插涂瑞镇将丹田要害。这一击急如星火,甫发即至,涂瑞镇将根本无从反应,丹田已被血箭贯穿,一串脆响如爆竹,腰胯荡然无存,两条腿化作奇气,上身向后跌倒。神通戛然而止,血色霹雳湮灭于虚空,地气徐徐回落地脉,昊天好整以暇,又并指朝转轮一击,转轮早有防备,壮士断腕,身躯化作一道血光,倏忽消失在天边,遗下海量血气,被昊天神域吞没。
昊天伫立于血云之上,默默无语,以一敌二,虽然大获全胜,但解开后腰“血海”,终是得不偿失。迦耶借上境镇将撬动地力,这一手出乎意料,打了他一个措不及防,深渊意志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若一味拖延下去,只怕于他不利,须得及早直捣深渊之底,毕其功于一役。





仙都 第一百零二节 小心肝发颤
涂瑞镇将被一道血箭射中丹田,拦腰中截,驾奇气落荒而逃,心头尚有一线清醒,径直回到离辰山,落于中军营帐内。半身不遂,断肢仓促间无法复原,滚落在地惨不忍睹,涂瑞镇将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一颗心砰砰乱跳,几近于绝望。若昊天不打算放过他,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失利是理所当然,对上昊皇必须有这觉悟,不付出惨重的代价,如何能有所获取?
他心中默默转着念头,等候命运的降临。厮杀声,呐喊声,如风中细语,微不可察,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如迟疑不决的鼓点,心不甘情不愿,却又身不由己一步步靠近。一人迟疑片刻,慢吞吞踏入营帐,涂瑞镇将抬起头来,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生机蓬勃,神完气足,他双眸闪过一丝异色,旋即暗淡下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来人唤作“涂御”,正是迦耶亲手祭炼血气分身,巴巴送上门来充当“大药”,原以为只是到深渊走一遭,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但涂瑞的惨状却令他看到了希望,也许他可以鸠占鹊巢,反客为主……涂御镇将顿了顿,目光闪烁,继续朝对方一步步靠近,气势为之一变,有了些许逼迫的味道。
二人同出一源,心意隐隐相通,涂瑞对涂御的打算了然于胸,他自忖伤势如此之重,即便被对方吞噬,也在情理之中,对迦耶而言,自己只是他手中一把利刃,这把利刃叫“涂瑞”、“涂祥”还是“涂御”,并没太大差别。迦耶第二次祭炼血气分身共得七具,涂瑞镇将炼化了其中二具,以巩固境界,离辰山吞噬了涂祥,如今涂御又送上门来,虎视眈眈……被他炼化的二具血气分身叫什么名字?剩下三具又叫什么名字?
不动心也就罢了,念头一起,脑海中自然而然多了几个姓名,离开深渊之底前被炼化的二具血气分身,一名“涂恶”,一名“涂免”,剩下的三具,分别叫作““涂散”、涂灵”、“涂退”,眼下虎视眈眈,步步紧逼的,乃是“涂御”。犹如苗人养蛊,彼此吞噬,祥瑞御免恶灵退散,幸存到最后会是哪一个?
冥冥之中气机牵引,宿命推动涂御举步上前,与涂瑞融为一体,无数凌乱的意识涌入脑海,他眼神迷离,微微张开嘴,发出一声肺腑深处的呻吟,意识如潮水般退去,纵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也只能溘然撒手,就此湮灭。涂瑞蓦地睁开眼,腰腹微一用力,长身而起,低头望去双腿复原,身躯完好,举手投足无不如意,稍加内察,血气法则又补全几分,道行水涨船高,更胜从前。
熬过一劫,所获甚丰,他忍不住会心而笑,暗道一声“侥幸”。但念及昊皇,顿时“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再水涨船高,也比不上人家浩瀚渊海,幸有转轮从旁牵制,才侥幸逃脱性命。琢磨片刻,涂瑞镇将若有所悟,此番得以全身而退,并非运气使然,血气分身各纳一道法则,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涂瑞成就上境,其余分身亦有上境气象,一旦他彻底湮灭,分身无主可附,势必沦为行尸走肉,迦耶的一番心血全然落空,转轮定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事到如今,棋局之中有他一席之地,迦耶围绕他接连落子,谋划布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早不是随意舍弃的闲子,想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涂瑞镇将多了几分信心。营帐外动静荡然无存,离辰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昊皇久久不来,显然没将他放在心上,涂瑞镇将掀起帐篷来到山顶,夜幕低垂,星辰闪烁,大战业已平息,落日坪方向火光明灭,离辰山黑咕隆咚像个坟头。
这一战多半是输得干干净净,金翅、太白、明海三镇将,数百万魔物大军,就此灰飞烟灭,葬送在落日坪,这一切都在迦耶的意料中吗?涂瑞镇将为之唏嘘,他猜到迦耶在下一盘大棋,弃子布局在所难免,但一下子弃了这许多,不禁让人小心肝发颤。迦耶究竟从中得到了什么?只为顺应血战征召,推动血气流动吗?
正思索间,忽听得山脚下窸窸窣窣响起动静,过了片刻,观海镇将灰头土脸钻将出来,遍体鳞伤,踉踉跄跄爬上山顶,拜伏在涂瑞镇将脚下,精疲力尽,如释重负。呼哧呼哧喘息良久,观海镇将稍稍回复了几分气力,挣扎着爬起身,向监军大人禀告落日坪的战事。
原来铁血法相被昊天击破,观海镇将滚落马背,千人踩万人踏,不成人形,仗着胸腔内一口奇气,抱住鞍鞯藏身马腹之下,如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飘荡,不知不觉脱离战场,留下一条小命。象兵与金翅、明海二将僵持片刻,渐渐占得上风,铁血命气此消彼长,很快兵败如山倒,金翅与明海无心恋战,弃了大军各自逃生,象兵也不追杀,喝令手下打扫战场,将败军尽数收入囊中。
尘埃落定,无力回天,观海镇将只得趁着兵荒马乱偷偷逃命去。那匹救了他一命的战马居然无恙,非但好端端,还精神抖擞,连毛都没掉一根,简直是个奇迹,观海镇将多长了个心眼,仍藏身马腹下,暗戳戳往离辰山而去,那马也机警,连响鼻都不打半个,隐身于火光找不见的阴影中,一步步踩着尸堆渐去渐远,待到无人注意,才撒开四蹄绝尘驰去。
偌大的战场少了一匹溜缰马,谁都没有在意,观海镇将有惊无险回到离辰山,恰好遇上监军大人,雪中送炭,从此有了主心骨,不再惶恐忐忑。
涂瑞镇将看了他几眼,哂笑道:“象兵不会放过离辰山,眼下顾不上,待到腾出手来,铁定会引大军搜山,你巴巴地赶回来做什么?”
观海镇将老老实实道:“不瞒大人,这一战气血两衰,累惨了,离辰山上多少有些存货,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逃命,实在是没法子……”
涂瑞镇将微一沉吟,道:“象兵一时半刻还不会来,你抓紧去搜罗资粮,能拿多少是多少,天不亮动身,随我去个所在,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观海镇将答应一声,告辞退下。




仙都 第一百零三节 钝刀子割肉
卧龙山营寨之中,契染深居简出,即便象兵镇将率大军倾巢而出,长驱直入扑向离辰山,亦没有露过一次面。镇将混战落日坪也就罢了,上境大能插手,却不能坐视不理,之前契染耗去迦耶一道神通,此番轮到昊天出手,只是没料到转轮掺上一脚,未能将涂瑞镇将彻底打灭。昊天并未不依不饶,思忖片刻回转鹿鸣坳,将默契留给契染。
太白镇将率两军精锐攻打鹿鸣坳,被楼平等挡住,久攻不下,知难而退,顺势杀出落日坪,投鸟不渡山而去。象兵镇将击溃金翅、明海二将,大获全胜,不及收拢残兵败将,先遣余烬、苦羯等乘胜驰援鹿鸣坳,却扑了个空,太白镇将已脚底抹油,遁出千里之外。
象兵镇将得巡哨回报,这才放下心来,定定心心打扫战场,忙乱半宿,引兵回转卧龙山。席不暇暖,忽闻天际响起滔滔水声,他心中顿时打了个咯噔,三步并作两步冲出营帐,仰头望去,只见瑶池天水如一条银龙,映着月光和星光,熠熠生辉,蜿蜒淌过深渊的天空,直扑离辰山而去。
象兵镇将稍加思索,心如明镜,落日坪之役将血战推向顶峰,戛然而止,盛极而衰,接下来他们这些镇将只能敲敲边鼓,深渊主宰,上境大能,一个个亲自下场,最后一战已拉开了帷幕。置身于前所未有的大时代,面临千万年未有之变局,他悚然心悸,又不无期盼,镇将的宿命能否就此改变,无须借助本命血气之力,便可永驻于世!
西华元君催动瑶池天水,波涛旋生旋灭,向离辰山卷去,似慢实快,须臾便压落山顶。天光未明,正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中军营帐“刺啦”一声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翻飞的布片,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法则之力如利剑般直插霄汉,末端左右分叉,如一个“十”字。
契染立于波涛之中,察觉到熟悉的气机,这是迦耶的又一道神通,借上境镇将之手纠缠不放,钝刀子割肉,消耗他元气。以他对迦耶的了解,手眼通天,谋定后动,避是避不开的,只能施以雷霆手段,于萌发之处将其一举打灭,才不至于陷入僵持消耗。他毫不犹豫拨动法则之线,涅槃佛国降临现世,梵音刹那间响彻天地,一道佛光从九天之外倾泻而下,不偏不倚击中血光,法则与法则正面冲突,彼此吞噬。
佛光与血光此消彼长,此进彼退,才刚僵持数息,一座莲台凭空跃入深渊,北冥引动无量法则之力,轰然压下。涂瑞镇将闷哼一声,右掌托天,张开血气神域,勉力护住己身不失,心神动荡之际,佛光暴长,以百倍之威将血光一气压灭。
神通反噬,血气神域四分五裂,法则之力将涂瑞镇将彻底淹没,皮肉溃灭,露出森森白骨,筋骨消融,露出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胃、肠为血光笼罩,七道血气法则在涅槃伟力压迫下水乳/交融,筋骨续接,血肉复生,血气神域从死灰中更生,扶摇直上,势不可挡,北冥猝不及防,脚下莲台焦枯脱落,露出一丝本不该有的破绽。
涂瑞镇将趁契染全力镇压神通,无暇旁顾,轻轻巧巧脱身而出,一声清啸如巨龙穿梭,酣畅淋漓,瞬息远遁千里,心中的欢喜无可言喻。三具分身蕴含的血气法则归于一人,成为深渊开天辟地古往今来第一个上境镇将,之后又吞噬涂恶、涂免、涂祥、涂御,七道血气法则,纳于心、肝、脾、肺、肾、胃、肠,同出一源,至此真正融为一体,道行突飞猛进,过去之我已去,未来之我可期,他胸中意气风发,隐隐有一飞冲天的冲动。
才刚遁出千里之遥,忽然心生警兆,涂瑞镇将下意识扭头望去,却见一团纯青色的焚天之火近在咫尺,悄无声息没入小腹中,下一刻意识陷入永寂,如断了线的鹞子,一头栽落地底。
契染收回目光,心中暗暗叹息,他镇压下迦耶一道血气神通,弹出焚天之火追击千里,重创涂瑞镇将,原本欲永绝后患,然而当其栽落之时,大地忽然开裂,如同潜伏的猛兽张开大口,将他一口吞没,气机急速消失在深渊之底,地脉深处。迦耶不遗余力栽培此子,定有深意,下次如有机会,哪怕多耗费些元气,伤筋动骨也要将其彻底打灭。
涂瑞镇将虽被迦耶接去,他并非孤身一人,离辰山还留下一个贪心不足的小虾米,似乎是当初胁迫西华元君的罪魁祸首,却不容他轻易逃脱。契染心念甫动,正待将他揪出来,观海镇将杀伐决断,见事不可为,已抢先一步自毁肉身,奇气脱逃回转镇柱,慢了半步不及截下。
契染“嘿”了一声,心中颇有些不悦,此番出手竟重蹈昊天的覆辙,徒劳无功,白白耗费元气,着实得不偿失。追根溯源,血战是迦耶的主场,深渊意志无所不在,无微不至,无远弗届,与迦耶为敌,必受压制,这正是他处心积虑挑动血战的原因,不在意一时一地的得失,推动大势压人,眼下虽未到最终一战,强弱之势已渐露端倪,数次三番都被涂瑞逃脱,便是明证。
虽然知道迦耶的用心,却也没有针对的手段,契染挥挥手,北冥驾莲台回转佛国,隐没于虚空,放眼望去,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枝叶婆娑,播撒佛光,祇树给孤独园如水纹荡漾,时隐时现。他静静伫立许久,心念一动,身形隐没于涅槃佛国,下一刻来到光阴长河之外,看浪奔浪流,涛生涛灭,每一滴水都映出一片天地。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似乎只过了一刹,又似乎过了千万载,虚空徐徐中开,魏天帝落于光阴长河彼岸,隔了无数时空,目光落在他脸上。契染心中一震,执掌涅槃法则,成就上境大能,堪足与迦耶、昊天相比肩,却仍看不出天帝的深浅,他深深一礼,双手托起半截天顶断枪,郑重奉上前。




仙都 第一百零四节 光阴长河
契染奉上天顶断枪,魏天帝凝视片刻,缓缓伸出手去,相隔迢迢光阴长河,天顶枪散作一蓬银灰色细砂,消失在时空深处,数息后落于天帝掌心,重新聚拢为一支断枪。与此同时,契染的心意亦呈现于天帝眼前,坦坦荡荡,毫无隐瞒,迦耶在下一盘大棋,谋势布局,渐渐占据优势,他身陷血战之中,疲于应对,已有些力不从心,沉沦于血战不过一己之厄,若因此拖延了天帝的大计,殊为不妥。
天顶断枪落入手中,大陵五的气息扑面而来,光阴长河之中,映出一主二伴三颗凶星,大陵五不是一颗孤星,不是食双星,而是三合星,主杀,主死,主斩,深渊第一凶星。光阴流驰,星辰不灭,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星光照耀天地,也照耀古今,魏天帝接引星力,灌注于半截天顶枪,起心意一唤,散落于深渊另半截断枪凭空消失,无数银灰色细砂从光阴长河中飘出,顷刻间补全天顶枪。大凶之器,于血战中生,于血战中折,时至今日,方才恢复原貌。
大陵五合天顶,魏天帝接引星力,按入天顶枪中,乌沉沉一柄大杀器,骤然大放光明,杀意凌厉,隔着光阴长河,兀自寒毛倒竖。天帝将天顶枪轻轻一震,嗡嗡作响,三道银芒投入佛国,以无厚入有间,未惊动涅槃之力,稳稳落入契染掌中,化作三柄乌沉沉的小枪,长不过三寸,分量极重,其中更是蕴含了无量星力。
契染躬身施礼,待到起身时,光阴长河彼岸已空无一人,他深吸一口气,收拢涅槃佛国回转深渊,仍立于离辰山,时光仿佛停滞不前,直到此刻才回复流动。契染紧紧握住手中三柄小枪,胸中有了底气,血战再怎样演变,也不能将他排挤在外,大不了掀翻棋盘,一切从头来过!
长夜将尽,东方发白,契染看过深渊绚烂的日出,召来西华元君,驾瑶池天水行空而去,折返卧龙山,安抚下兵心,挥军截杀太白镇将。象兵麾下诸将士气正旺,引本部兵马蜂拥追击,如同海中乌贼探出无数触手,一条遇敌,其余尽数围拢来,不容猎物逃脱。
不知何故,契染始终觉得有些不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一举一动,他放心不下,不惜耗费元气,催动法则之力详加探查,未曾发觉异样。思忖再三,契染不觉哑然失笑,如果真有一双无形的眼睛,那大概就是命运吧。
静静注视契染的并非命运,而是光阴长河彼岸的魏天帝,时空遮蔽天机,契染隐约有所察觉,终是不明就里,轻轻放过。魏天帝剥离涅槃法则,彻底让渡给契染,己身执掌最纯粹的星力法则,日趋于完整,弥罗镇神玺过去之痕、现世之印、未来之影合而为一,融入眉心,道行不退反进,三柄小枪犹如黑夜中明灯,指引他的目光追逐光阴长河,向下游望去,未来种种落于眼底,所见即为真实。
他看到血战趋于尾声,昊天陨落,迦耶沉眠,涂瑞趁势崛起,收拢血气法则,入主深渊之底,转轮等深渊主宰拜服在他麾下。他看到契染纵横捭阖,降服金翅、明海、太白三镇将,率数百万魔物大军,直扑三江源头,以万窟洞为巢穴,牢牢掌控地脉奇气,占据半壁深渊,疆域直抵鸟不渡山与伏波江一线。他看到帝子重元君率上古凶兽杀出鸟不渡山,抢占深渊膏腴之地,扼守东方日出之地,千里海岸,参天巨桑,得契染鼎力相助,冲杀在第一线,与涂瑞分庭抗礼。
深渊意志沉眠,三方势力鼎立,深渊的历史又翻开新的一页,一切都在不远的将来,一切都在魏天帝的预料中,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时机成熟,问对上尊大德。
星躯是现世之锚,契染是过去之锚,郭传鳞是未来之锚,然而这不足以锚定全部的自我,魏天帝隐隐觉得还缺失了一环,未能克竟全功。魏天帝沉吟片刻,双眸骤然一变,左眼红瞳,十恶命星血光大盛,右眼银瞳,大陵五三合星一主二伴,眉心射出一道璀璨的星光,光阴长河倏然退去,止剩一条娟娟细流,每一滴水中都映出魏十七的身影。
精骛八极,心游万仞,魏天帝眸光闪动,一路向上游回溯,蓦地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背叛的自己,舍弃的自己。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周吉如遭雷击,僵坐不动,神魂灰飞烟灭,天魔之躯随之土崩瓦解,五色神光镰一声哀鸣,化作一蓬尘埃,冉冉散去。他伸手轻轻一摘,从他体内摄取一团尘封的记忆,扣于掌心。
他曾是老鸦岭枯藤沟,一个食肉的猎户,他的所有记忆从那里开始,到这里结束。
星光黯淡,眸中光华渐次隐退,光阴长河再度涨满,滔滔流驰。魏天帝脸上闪过一丝倦怠,拂袖而去,下一刻已来到五明仙宫羲和偏殿中。灵机往复,星光如注,天帝伸手捻起混沌一气洞天锁,鸿蒙初开,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山川河流大漠渊海一一衍化成形,蛮荒苍凉,杳无人烟,一切都停留在衍化之初。
梅真人缓步走到他身旁,目不转睛注视着洞天锁,心知此物虽是下界之宝,对天帝而言,与弥罗镇神玺同等重要。她伸手挽住天帝的胳膊,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意,眼眶湿润,鼻子有些发酸,那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遗失在光阴长河,隔了许多年才重新打捞起,遗弃这段记忆,他是强大的,找回这段记忆,他才是完整的。
当日力所不逮,混沌一气洞天锁止用于接引下界真仙强渡天庭,为己所用,如今他已一骑绝尘,登临三界之地第一人,目光投向上境尽头,决意问对上尊大德,以混沌一气洞天锁安置一段遥远的过去,成为刻骨铭心,最为坚固的“锚”,将他牢牢锁定与现世,无论走到哪一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迷失自我。
心念落处,混沌一气洞天锁内风起云涌,沧海桑田,数百万年倏忽而逝,羲和殿中只过去短短一瞬,一缕神念裹挟记忆投入其中,开始一段全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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