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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金翅镇将心中一凛,呵斥道:“胡说,哪里有第二位涂将军!”
那亲兵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是……是……那人与涂将军一般无二,只是……少了一条右臂……”
金翅镇将下意识望了涂将军一眼,却见他缓缓站起身,神情中既欢喜,又迷惘,还夹杂着些许如释重负,心知来人有异,顿了顿不再开口。太白与明海对视一眼,二人以金翅马首是瞻,默默站在他身后,静观其变。
涂祥镇将定了定神,快步上前,与金翅、太白、明海三将擦身而过,径直步出营帐,迫不及待放眼望去,一轮明月悬于夜空,月光与星光照亮了营盘,魔物大军尽被惊动,将四下里围得水泄不通。千军万马之中,涂瑞镇将张开血气神域,如入无人之境,头顶一道血光冲天而起,身后还跟着条讪讪瑟瑟的小尾巴,身前七尺,身后八尺,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金翅镇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来人俨然是又一涂将军,面目体态,举止神情一般无二,唯一差别是少了一条右臂,空荡荡看上去有些狼狈。他心中蓦地转过一个念头,成就上境何其艰难,眼前竟同时出现两位上境镇将,莫不成二人是同一镇柱中孕育而生,好比孪生兄弟?
四目遥遥相接,瞳孔中映出彼此的身影,仿佛亲眼看到另一个自己,营帐前涂祥将军霍然失神,痴痴立于原地,目不转睛盯着对方,良久才幡然醒悟,身不由己迎上前。魔物大军一阵骚动,刀枪并举齐声呼喝,犹如一条铁血大河,将这对牛郎织女生生隔开,涂瑞镇将抬起左臂轻轻按下,十余道血气如藤蔓彼此缠绕,渡空而去,架起一座连接彼此的“鹊桥”。呐喊声戛然而止,虎视眈眈的目光转为温柔,无数魔物翘首以盼,似乎在渴望着什么,期盼着什么。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是,“鹊桥”越过魔物大军垂落彼岸,未等涂祥镇将有所举动,涂瑞镇将已迫不及待腾身飞起,在万众瞩目之下,沿着交缠的血气横掠百丈,与涂将军撞个满怀,合而为一。金翅、太白、明海三将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他们近在咫尺,看得无比真切,涂瑞镇将分明是把涂将军“吞入”体内,从头到脚,水乳/交融,吃人不吐骨头,血肉精元尽皆化为己有,连残缺的右臂也随之“长”了出来。
金翅镇将打了个寒颤,率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躬身见礼道:“属下金翅见过涂将军!”
涂瑞镇将咧嘴一笑,挥挥手道:“免礼,军中无须客套……”他回过神,朝观海镇将招招手,魔物大军豁然分在两旁,观海镇将身躯僵硬,一步步踩在棉花堆里,战战兢兢踏上前去,浑身上下如芒刺在背。





仙都 第九十八节 本是同根生
涂祥晚于涂瑞觉醒,先入世为主,后入世为辅,为奴,为药,涂瑞与契染对撼一道神通,折去右臂只是表象,本源受损,元气大伤,故此甫一会面,便迫不及待吞噬涂祥,将其一身血气精元尽数占为己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然则涂瑞若不趁他入世尚浅,意识单纯,抢先一步将其压制,待到主辅倒置,强弱悬殊,被吞噬的就是他自己了。
身躯恢复如初,伤势稳定下来,朝着好转的方向转变,涂瑞镇将心中稍定,踏入营帐内坐定,观海镇将立于他左手,浑浑噩噩,云里雾里,不知他为何摇身一变,成为三军说一不二的主帅。对观海来说,金翅、太白、明海都是统帅百万魔物大军的大人物,平日里可望不可即,如今一个个屈居人下,恭敬有加,没有半点怨言,令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落日坪风雨欲来,一场混战在所难免,推动血气流动是深渊的意志,任谁都不能违逆。涂瑞镇将随意问了几句,将战事委托三将处置,何时打,怎么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只要看到胜果,这也是深渊之底的意思。金翅镇将闻言松了口气,他最担心涂将军借着监军的名义指手画脚,胡乱出主意,既然对方如此开明,他也甘心受其驱使,拼上老命做一场。
但丑话须说在前头,金翅镇将斟酌言辞,请监军大人许个准信,象兵与十鼎背后亦有人撑腰,大军交战,他自然不退半步,万一上境大能插手战事,还要请他出面抵挡。涂瑞镇将微一踌躇,答允他上境大能出手,自有人出面抵挡,大军可酌情审势,退避一二,无须拿性命去填无底洞。
象兵与十鼎背后之人,金翅镇将心中隐隐有数,深渊的上境大能屈指可数,两派彼此对峙,水火不容,即将到来的落日坪一战,便是他们意志的体现。得到涂将军许诺,他放下心中一块石头,不再耽搁对方歇息,引了太白、明海二将告辞而去。营帐中只剩二人,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终于远去,观海镇将常常松了口气,他已将自己卖给涂瑞镇将,死心塌地,反倒没那么多忌惮,反倒是金翅、太白、明海三将令他如坐针毡。这是来自上位镇将的压制,同处一帐,他倍感压力。
涂瑞镇将沉吟片刻,命观海镇将去军中挑选一些精锐老卒,人数也不须太多,分作两队,充当他身旁的亲卫,对大军来说,百八十老卒只是九牛一毛,金翅与明海不会在意,反而乐见其成,这表明监军大人俯下身子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深渊主宰,深渊主宰向来独来独往,最多指派心腹将领,绝不会与下层魔物打交道。
有个接地气的监军是好事,金翅与明海大开方便之门,很快就选出两队亲卫,每队五十人,各由一名牙将统领,直接听命于观海镇将,驻扎于中军营帐外,轮番守卫戒备。涂瑞镇将在账内潜心养伤,并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奇气运转周天之数,伤势虽大有好转,却始终未能恢复鼎盛之时,为此他颇有些苦恼。
不过他猜想,契染也有同样的困惑,所以下一次两军交锋,金翅镇将担心的上境大能,十有八九会是昊天。深渊三皇之首,最初得到的上境大能,涂瑞镇将琢磨来琢磨去,确信自己不是昊天的对手,提起右手食指,牵引血气,临空勾勒出一道繁复的血符,一气呵成,神完气足。血符漂浮于空中,熠熠生辉,他仰头欣赏片刻,自己都觉得满意,这才抿唇轻轻一吹,目送其渐次淡去,消散于无形。
涂瑞镇将依约送出讯息,至于转轮大人会如何处置,就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了。
大军休整数日后,拔寨起营,有条不紊开进落日坪。金翅镇将早有预感,这一战若按惯例布阵,步步为营,层层推进,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他决定改变战法,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视野尽头黑压压一片,敌军先头部队如潮水般进入落日坪,摆下一个“陷兵阵”,金翅与明海居中调度,气运冲天而起,一为淡紫,一为天青,数十万大军三面布防,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象兵镇将熟视良久,传令余烬、苦羯率本部精锐前去试探,他则亲领大军向左翼运动,摆出一副强攻的态势。与此同时,十鼎镇将亦调度人马逼向右翼,与象兵遥相呼应,一旦时机成熟,便同时进兵,左右夹击。
镇将头顶气运,以奇气约束铁血命气,牵一发而动全身,金翅与明海坐镇“陷兵阵”,无所遁形,象兵与十鼎亦如黑夜中的火炬,进退一目了然。双方的布置都落在明面上,谁都瞒不过对方,也做不了假。
余烬、苦羯各率一支偏师杀进落日坪腹地,铁血命气连成一气,如潮水拍打礁石,长驱直入,狠狠撞向敌阵。双方甫一接触,二将便察觉不对劲,犹如一拳打在棉花堆里,浑不受力,然则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一个劲向前重逢。下一刻“陷兵阵”蓦地分在两旁,犹如猛兽张开巨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从两边包抄合围,这是最常见的变阵,不过余烬、苦羯手下兵马虽不足十万,却是以一当十的精锐,陷入重围并不慌乱,跟随主将一路厮杀,很快凿穿敌阵,搅得敌军阵脚大乱。
象兵与十鼎心有灵犀,源源不绝投入兵力,从左右两翼夹击,余烬、苦羯二将趁机杀个回马枪,纵横决荡,杀敌无数。交战不过一个时辰,“陷兵阵”腹背受敌,乱成一锅粥,铁血命气被打得支离破碎,大军如俎上鱼肉,毫无还手余地。象兵镇将目睹战况呈现一边倒的架势,没由来心中一紧,按说双方战力在伯仲之间,敌军何至于如此不济?
身处沙场,千军万马簇拥之中,反应难免慢上半拍,正当象兵镇将起疑之际,却听霹雳一声震响,一支强军从“陷兵阵”后冲出,狂飙突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十鼎镇将。




仙都 第九十九节 尽人事而听天命
平心而论,双方战力大抵相当,强弱并没有悬殊到一边倒,按部就班投入兵力,无非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一场惨烈的消耗战,胜负不到最后一刻,殊难预料。然而象兵与十鼎虽是深渊屈指可数的正色镇将,终究各为其主,他们要面对的是两支独立的大军,而非一个意志,一个声音,一个拳头。胜机正在于此。
当观海镇将为监军挑选精锐亲卫时,金翅镇将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己方优势所在,他将三军最精锐的兵将编为一军,交与太白镇将统领,充当一锤定音的胜负手,“陷兵阵”数十万人马只是诱敌深入的饵,待到象兵、十鼎二将率众长驱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破一军。
太白镇将蓄势已久,十余万精锐列成“破阵锥”,铁血命气浑厚如山,以排山倒海之势迎头撞去,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不分敌我,血肉之躯碾作一蓬蓬血气,气焰不可一世。十鼎镇将心中猛一沉,千军万马混战,敌我搅成一团,腾挪不灵,对方冲阵如此凶残,毫不顾及己军,他也只得引动奇气聚拢精锐,裹挟大军仓促迎击。
钉头碰铁头,二军狠狠撞击在一处,敌强我弱,此长彼消,只僵持数息,十鼎镇将一方便全线溃退。太白镇将气势高涨,头顶一道白光,搅动漫天风云,气运与天地相合,“破阵锥”所向披靡,血气从四方聚拢,源源不绝卷入铁血命气,雷音滚滚,惊天动地一声响,半空中现出一尊铁血法相,双手抱于胸前,睥睨下视,形貌与太白镇将一般无二。
全军溃败,十鼎镇将一骑当千,双臂拔山扛鼎,接连掀翻十余偏将牙将裨将,如中流砥柱屹立不倒,待到铁血命气聚作法相,他顿知事不可为,一口气松懈下来,正待扭头退去,那铁血法相涌身而前,忽起右拳凌空砸下。方圆三丈,大地齐齐陷落,魔物兵将不及躲避,尽皆粉身碎骨,唯有十鼎镇将单膝跪地,双臂架于头顶,脸涨得通红,苦苦支撑片刻,身躯轰然破碎,化作一团倏忽远遁,回归镇柱。
一击之力撼动天地,铁血法相亦无以为继,散作滚滚铁血命气,太白镇将击灭敌军主将,毫不犹豫催动大军继续追击。局势倾覆,金翅与明海身先士卒,双双杀出,“陷兵阵”顿时士气大振,一扫败军颓势,呼呼喝喝奋勇上前,全线反扑。二将打的如意算盘,只要象兵镇将一退,后军趁势压上,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落日坪,大局已定,再也翻不了盘。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世事每每不尽人意,象兵镇将见十鼎右翼一败涂地,双眉倒竖,不退反进,竟以八千精锐为核心,引领数十万兵将全力突击,大军追随主将长途奔袭,势如破竹。金翅明海暗暗叫苦,己军士气原本不稳,被迎头一棒打落尘埃,“陷兵阵”土崩瓦解,只得引了败军避其锋芒。
战局呈现诡异一幕,太白镇将率精锐掩杀败军,横扫落日坪,兵锋直指鹿鸣坳,象兵镇将冲散“陷兵阵”,狂飙突进,风驰电掣扑向离辰山。金翅明海面面相觑,象兵镇将如此果决,出乎二人意料之外,若任凭他长驱直入,冲溃后军,太白镇将即便扫平鹿鸣坳也得不偿失,何况凭他一军之力,当真就能打下鹿鸣坳吗?
太白镇将杀红了眼,一骑绝尘,叫都叫不回来,金翅镇将长叹一声,只得招呼明海镇将弃了败军,轻装简从驰回离辰山,抢在敌军抵达前调集人马布下防线,尽人事而听天命。二将不顾一切往回赶,象兵镇将亦深知时不我待,一路马不停蹄,绝不恋战,顷刻间飞驰百里,离辰山遥遥在望。
涂瑞镇将登高远眺,落日坪战事演变尽收眼底,见象兵镇将不顾一切奔袭离辰山,不觉摇了摇头,金翅与明海二将显然是来不及赶回来了,即便赶回来,仓促应战,也挡不住敌军冲击。不过离辰山也不是无人可用,他深深看了观海镇将一眼,指点亮起一点点血光,伸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柄利剑,径直插落他脚下,笑道:“你是‘观海’,与‘明海’只差一个字,想必抵得上半个‘明海’。形势急迫,不可延误战机,我以监军之名,命你速速收拢后军,迎击象兵大军,不得有误!”
观海镇将吓了一跳,眼皮连跳数下,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应了声“是”,拔起利剑,辞别监军大人匆匆而去。
收拢后军绝非易事,金翅与明海麾下镇将多是桀骜不驯之辈,哪里将观海放在眼里,监军的名头扛出来也不顶事,彼辈拒不领命,更有甚者嘴上不干不净。观海镇将正待狠下心杀人立威,掌中利剑闪过一抹血光,法则之力倾泻而出,将为首三将枭首分尸,如屠鸡狗。深渊魔物追随强者,余下诸将为这一剑所慑,哪里敢再犟头犟脑,一个个胆战心惊,乖乖听命。
事不宜迟,时不再来,观海镇将抛开一切顾虑,双眼血红,厉声呵斥,高高举起监军所赐之剑,一马当先冲出离辰山,诸将引领本部兵马,身不由己追随他而去,眼中只有那柄寒光毕露的利剑,杀气凛然,仿佛稍有不从,脑袋就会离颈而去。
驻守离辰山的人马倾巢而出,一开始诸将迫于形势,并未拧成一股绳,仿佛感应到彼辈各怀心思,利剑一声啸鸣,嗡嗡作响,诸将为之大震,却见血气层层荡漾,顿起同仇敌忾之心,铁血命气渐次连成一气,水乳/交融,士气迅速攀升。
金翅明海引了十余心腹铁卫,紧赶慢赶,蓦地里大地颤抖,蹄声隆隆,大军从离辰山杀出,当先一将手持利剑,血气冲天,如一面旗帜,引领千军万马席卷而至。二将又惊又喜,彼此对视一眼,调转马头从旁靠近,融入大军之中,如同一滴水融入江海。
象兵镇将风卷残云杀向离辰山,相距不足十里,为观海镇将阻截,再度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仙都 第一百节 运数所钟
观海镇将手持利剑一马当先,意气风发,那是一柄监军之剑,血气之剑,法则之剑,数十万魔物大军汇成滚滚洪流,铁血命气渊深似海,金翅与明海却被排斥在外,既不得接管大军,亦无法融入其中,明明置身千军万马,却如同赤身裸体奔驰于荒野,心中感到无比荒谬,又夹杂了惶恐与不安。
上境镇将的出现一度令他们信念动摇,好在上境毕竟离他们太过遥远,暂时还无须理会,然而情势急转直下,观海镇将仅持一剑,便牢牢掌控魔物大军,令他们无从插手,随随便便拔擢一人便抵得上正色镇将,这意味着他们的存在可有可无,深渊意志有了更好的选择,不再需要他们。
面对千万年未有之变局,他们又该何以自处?
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血气从四方奔涌而至,源源不绝投入铁血命气,雷动于九天之上,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半空中降下一尊铁血法相,形貌与观海镇将相仿,在法则之力加持下,摇动双肩,现出十八只头,二十四只手,丫丫叉叉持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诸般兵器,搅动漫天风云,涌身杀上前。
象兵镇将只看了一眼,便知势不可挡,然而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能进,不能退,此刻若掉头回避,铁血命气一散,幸存者百不存一,他首当其中,断无生理。铁血法相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压下,法则之力宣泄而出,化作一只参天巨掌,朝象兵当头拍下。
天地禁锢,大军前冲之势顿为之一滞,犹如洪水被堤坝拦腰阻截,法则之力加诸于身,象兵镇将浑身一紧,七窍渗出粘稠的淤血,奋起铁血命气苦苦支撑,却如螳臂当车,无可阻挡。他脸色煞白,呼吸戛然而止,浑身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绝望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正当无计可施之际,一道血箭横贯长空,正中铁血法相胸口,贯穿身躯,从后背突出。法相体内响起一串焦雷,由内而外炸将开来,法则之力溃然四散,狂暴急剧衰退,象兵镇将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躯干千疮百孔,奇气紊乱不堪,侥幸逃脱一劫,四下里八千精锐被铁血法相一击破灭,尸横遍野,无一幸免。
铁血法相破灭的一刹,观海镇将如遭雷击,掌中利剑寸寸折断,翻身滚落马下,被铁蹄踏得不成人形,金翅与明海二镇将趁机接掌大军,继续向前冲杀,战线拉开数里,陷入一片混战。象兵镇将鼓荡奇气,伤势修复得七七八八,蓦地里后脑一紧,下意识举头望去,却见离辰山前腾起一朵血云,深渊主宰转轮立于空中,身旁侍立一镇将,却是监军涂瑞。
人马如流,喊杀震天,仿佛意识到什么,象兵镇将缓缓转过身去,只见落日坪上空亦腾起一朵血云,深渊三皇之首昊天孑然独立,漠视天地。他心头一阵恍惚,片刻后振作起精神,收拢兵将凝聚起铁血命气,如滚雪球般越积越厚,麾下很快聚集起十万之众,以一军之力,生生抵住金翅与明海的冲击。
转轮目视昊天良久,见他举手投足灭杀铁血法相后,再未插手战局,心知对方将迦耶视作平生大敌,余者碌碌俱不在眼中,如非必要,不会白白耗费元气。此番击灭铁血法相,保全象兵镇将不失,一来是还契染一个人情,二来也有意逼进一步,看对方如何应对。是将这场仓促爆发的血战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还是亲自下场,迅速将血战推向终结?
自落日坪之战伊始,迦耶一方的布局就极其微妙,似乎在不断试探昊天与契染的实力,耐心寻求战机,与之相比,镇将之间的胜负就不那么重要。
迦耶投入这一局的胜负手,落于涂瑞镇将。
三江源头万窟洞之行,采得足够的地脉奇气,迦耶坐镇深渊之底,聚拢岩浆火力,试图将镇将推往上境。转轮始终不看好迦耶的尝试,在他看来,唯有天人方能突破天人之际,执掌血气法则,一举登临上境,然而迦耶秉承深渊意志,淫浸于血气上境,察微知著,另辟蹊径,终于不可能处生生开辟一条通途,涂瑞镇将便是成功的明证。
涂瑞并非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他原是伏岳手下,不受重视,也未经祭炼,血战中生生死死不知多少回,也没有太大的长进。伏岳被迦耶打灭后,积藏尽数落入人手,迦耶挑挑拣拣,一开始选中的都是上位镇将,不知何故无一成功,镇柱镇将同归于湮灭,接连失败数次后,他才退而求其次,拿涂瑞随手一试。
迦耶将其奇气引入镇柱,温养七七四十九日,以涂瑞为模具衍化镇将分身,如同市井“泥人张”,照着真人捏个泥人,形貌气机一般无二。迦耶端详再三,将涂瑞镇将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出他有何特异处,只能归因于运数所钟,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终。
迦耶暗自称奇,源源不断引入奇气,一气衍化出三十六员镇将,竟无一失手。但这只是第一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事并不少见,至此他已将万窟洞采集的奇气尽数耗尽,接下来容不得半点出错。迦耶耗费整整半载,于神念中反复推衍,确认无误,才着手下一步。
迦耶平心静气,凭借心中一点灵念,挑出一十八具镇将分身,从己身剥离一道血气法则,小心翼翼打入其中,投入岩浆以秘术祭炼,耗费无数心力,折损近半,最终止炼成三具血气分身。这是第二步,接下来第三步乃是令涂瑞镇将逐一吞噬炼化血气分身,最终得以执掌一部血气法则。若迦耶推算无差,这三具分身蕴含的血气法则归于一人,不多不少,恰好将涂瑞镇将推往上境,对根基禀赋气运的要求压到最低,若再不能成功,证明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最终的结果是,涂瑞镇将一气呵成,成为深渊开天辟地古往今来第一个上境镇将。




仙都 第一百零一节 天雷引地脉
三具血气分身,将涂瑞镇将堪堪推入上境,此法确实可行,迦耶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连带自身道行亦更深一层,不知不觉,朝上境尽头又多跨了一步。这一步令他触摸到法则的本质,对血气拿捏愈发细致入微。
在迦耶看来,涂瑞镇将太过稚嫩,太过弱小,不足以与深渊主宰相抗衡,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有了这个底子,未来可期。他继续从己身剥离血气法则,投入镇将打造血气分身,这一回驾轻就熟,剩下一十八具分身,折毁大半,还剩下七具完好,可堪一用。迦耶估摸涂瑞镇将眼下所能承受极限,只命他先行炼化二具,花费水磨工夫徐徐巩固境界,提升修为,之后投入血战历练,能走到哪一步,要看他运数有没有在破境时用尽。
若他能一路走到底,将剩下五具血气分身尽数炼化,或许有资格立于转轮下首,在局中争上一争。
就这样,涂瑞镇将奉迦耶之命,到转轮麾下听命行事,一开始优哉游哉,随性而为,及至迦耶暗中推动血气运转,涂瑞受血战征召,坐立不安,无奈之下只得辞别转轮,离开深渊之底,去蹚一蹚血战的浑水。
从成就上境的一刻起,涂瑞镇将就深深打上了迦耶的烙印,血气法则非他真正所有,可以赐予,也可以剥夺,对此他并没有太多想法。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侥幸得窥上境风光,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好事,然而自家事自家知,镇将也就罢了,万一遇上上境大能,多半要遭,为此涂瑞动了点小心思,投入石龙子镇将麾下,充当初入血战的新手,反正“涂瑞”之名隐而不彰,就算露出根脚,也无人在意。
直到卧龙山一战,涂瑞镇将遇上契染,体内血气尽皆沸腾,不容他再退缩藏匿,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对上平生第一个大敌,夺取十万魔物十万血,在涅槃之力压迫下苦苦支撑,侥幸逃出生天。这一战对他的好处,大得异乎寻常,血气法则渗透躯干,仿佛吃了三千斤灵丹妙药,毛孔舒张,每寸血肉都在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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