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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象兵镇将淡淡道:“若是楼枯河,便是记恨也无妨,若是平等王,岂会费心记恨你这小小魔兽。”
虽然是无可辩驳的大实话,听了终究不大舒服,白毛尸犼哼哼几声,不敢反唇相讥,生怕得罪了象兵没好果子吃。象兵沉默片刻,悠悠道:“你只须一门心思抱紧将军的大腿,这一轮血战定可安然度过,毋庸担惊受怕,平等王……嘿嘿,未必有你的好命……”
“这还用你说!”白毛尸犼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旋即回过神来,心里有些美滋滋,象兵这话说得酸不溜秋,莫不是有些羡慕嫉妒恨?
象兵镇将没有回转卧龙山,与白毛尸犼分道扬镳,领了十余亲兵驰归大营,余烬、苦羯等一干镇将苦候多时,纷纷迎上前来,拥着象兵回到营帐坐定,问起十鼎镇将遣使通问的用意。象兵镇将也不讳言,说一半留一半,只道十鼎欲与己方结盟联手,合力对付金翅、太白、明海三将,瓜分血战最终胜果。
众将彼此使了个眼色,并不感到意外,之前卧龙山一战,契将军大显神威,将石龙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欲仙欲死,有他坐镇中军,区区金翅、太白、明海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第二个石龙子罢了!象兵镇将却没他们这么乐观,契将军孤身奇袭卧龙山,侥幸得手,可一不可再,若非石龙子太过托大,自恃神勇了得,大军又囿于地形,没摆开阵势,铁血命气一旦连成一片,固若金汤,单枪匹马能顶什么用!这一战的内情,想必如长了翅膀飞遍落日坪,没有谁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仙都 第九十四节 兵对兵将对将
十鼎镇将得了准信,转向卧龙山西百里外的鹿鸣坳,驻扎下大军,层层布防,与象兵镇将遥相呼应。单凭一军之力,尚不足以控制太大地盘,二军成掎角之势,收拢主力握成拳头,遣强军插入落日坪,犹如螃蟹的两只大螯,钳制要害之地,进可攻退可守,隐隐连成一气。
落日坪外的土丘之上,涂瑞镇将懒洋洋地躺在草窠中,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眯起眼睛打瞌睡。草茎嚼烂了有种苦涩的滋味,唾液从舌下汩汩泛起,回甘绵长,齿颊生香,像茶叶那样让人上瘾。阳光穿过柏木茂盛的枝叶,投下五彩斑斓的光影,照在他年轻、充满活力的脸上,轻风撩动凌乱的黑发,有一点发痒,涂瑞搔搔额头,“噗”地一声吐去草茎,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观海镇将右手紧握丈八蛇矛,如一张紧绷的弓,目不转睛眺望落日坪,任凭耳畔风声嘹亮,一颗心直往下沉,默默推衍了百十回,纵然给他百万魔物大军,如臂使指,无惧生死,亦十有九败。他揉了揉脸庞,长叹一声,遗憾道:“打不过,象兵与十鼎俱是久经血战的老手……打不过……”
涂瑞镇将颇有些意外,抬起中指搔了搔眉心,道:“打不过?”
观海镇将皱起眉头盘算良久,迟疑道:“须得金翅、太白、明海三将挥军同进,才能打破掎角之势,长驱直入,只是……”
涂瑞镇将坐起身来,居高临下,目光投向落日下的落日坪,二军摆在明面上的兵力,看上去并不多,但象兵据卧龙山,十鼎据鹿鸣坳,主力引而不发,随时都能投入沙场,百万大军混战,他不懂,观海是个中老手,他说须得金翅、太白、明海三将挥军同进,八成错不了,哪怕少一人都悬。不过观海千算万算,始终没有算上真正的大敌,象兵背后的契染,十鼎背后的昊天。
他轻笑道:“莫要忘了,安山谷外一败涂地,是折在谁手上!”
观海镇将浑身一颤,奇气回归镇柱,孕育七七四十九日,重新显化入世,他只知自己被强敌打灭,侥幸逃出生天,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隐约觉得,那一战输去了珍贵的东西,心有千种不甘,万种不愿,一路兜兜转转摸到落日坪,遇上涂瑞镇将,被他三言两语说服,以奇气衍化当日败亡一战的始末,这才幡然醒悟,恍若隔世。
那一战,他输去了西华元君。
沉默许久,观海镇将涩然道:“千军万马厮杀,铁血命气纵横决荡,落日坪多此一人,少此一人,又有何分别?须知蚁多咬死象……”
涂瑞镇将哂笑道:“那人的厉害,你只见了冰山一角,他若倾力施为,嘿嘿,一剑能挡百万兵夸张了点,打个对折多半不在话下。”
观海镇将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禁为之咋舌,吹尽狂沙始到金,血战之中,统御百万魔物大军又能有几人?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军万马,就算打个对折,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然而这还没完,涂瑞接下来的话更是沉重一击,“背靠大树好乘凉,象兵只是一介傀儡,隐于幕后的主使,你算是见识过了,十鼎背后也有人,深渊三皇之首的昊天,听说过吧?”
观海镇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道:“昊……昊……昊皇?”他心中阵阵发慌,若昊皇插手落日坪战事,就算金翅、太白、明海三将齐至又如何?虽说蚁多咬死象,十龙十象也抵不过昊皇一根手指!
涂瑞镇将伸手点了点他,嘻嘻笑道:“莫急,莫慌,莫怕,咱们也不是孤家寡人,背后也有大神撑腰!”
观海镇将定了定神,勉强道:“不知是哪位大神?”
涂瑞镇将扳着手指道:“不止一位,待我算算,嗯,转轮,阴鄷,阎罗,幽都,郎祭钩,一二三四五,够不够?有没有点信心?”
骤然听到这些深渊主宰的名头,观海镇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愣了半晌才道:“昊皇是深渊最早得道的主宰,道行深不可测,只怕没有必胜的把握……”
涂瑞镇将赞许道:“不错,有点见识,北冥伏岳联手方可与昊天相抗衡,可惜二人业已陨落,转轮勉强能算半个北冥,比起昊天来差远了,剩下的加起来也不顶事,不过咱们还有深渊意志坐镇,昊天不敢轻举妄动。”
观海镇将听到“深渊意志”四字,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深悔自己上了贼船,再也没有退出的可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涂瑞镇将满意地点点头,宽慰道:“咱们这边有金翅、太白、明海三支大军,兵对兵,将对将,赢面极大,落日坪是对方葬身之地,跟着我不会有错!”
观海镇将只得报以苦笑,血战之中什么都会发生,谁都不敢轻易言胜,昊皇要对付他如屠一狗,如今他只期望运气能站在自己一边,不至于连奇气都逃不脱,死无葬身之地。
正寻思之际,大地颤抖,身后隐约响起隆隆蹄声,观海镇将扭头望去,只见天地尽头浮现一道黑线,千军万马扑入视野,急速逼近。涂瑞镇将长身而起,以手遮额眺望片刻,喃喃自语道:“看上去是太白率麾下大军及时赶来……”
观海镇将心中一紧,忙出言道:“只得太白镇将一支人马,敌众我寡,若象兵与十鼎杀出落日坪迎战,又当如何是好?”话音未落,卧龙山与鹿鸣坳的兵马同时发动,如涓涓细流,一支支有条不紊离开驻地,很快汇拢成两支洪流,毫不犹豫冲入落日坪。
涂瑞镇将摊开双手道:“行军打仗指望不上我,太白如此大张旗鼓,想来有十分把握。”
观海镇将眼皮一个劲直跳,苦笑道:“涂将军,你我所立的土山,恰好是二军必争的高地,此刻不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涂瑞镇将看了他一眼,奇怪道:“走?去哪里?高处一览无遗,正要留在此地观战,才能看个真切!”




仙都 第九十五节 中流砥柱
血战推动血气流动,一旦聚拢起百万魔物大军,前往四战之地决一死战,乃大势所趋,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强行避战只会导致大军四分五裂。这一轮血战背后是深渊意志一力推动,爆发快而猛烈,短时间内便有五员镇将先后脱颖而出,在血气召唤下驰往落日坪,酝酿又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幸存下来的镇将才有资格笑到最后,与深渊主宰一同分享最终的胜果。
眼下的局势一目了然,象兵与十鼎审时度势,趁太白镇将长途奔袭,尚未站稳脚跟,率精锐主动出击,要将其重创于落日坪外,先胜一局。双方兵锋交汇之处,正是涂瑞与观海二将立足的土山,眼看大军前后夹击,山呼海啸,观海咽了口唾沫,深感自身渺小如蝼蚁,正胆战心惊之际,涂瑞镇将双手捏了个法诀,一按一掀,脚下土山冉冉拔起一座高台,方圆数丈,四壁陡峭如削,血气法则笼罩之下,与天地浑然一体,坚不可摧。
余烬镇将一马当先冲上土山,占据制高点,迎面一座土台挡住视野,心中顿觉恼火,不假思索,挺起大枪人马合一,狠狠捅了上去。一声闷响,双臂巨震,余烬浑身骨节尽皆错位,翻身落地,胯下马匹哀鸣一声,化作一团奇气没入体内。他头昏脑涨爬将起来,仰头看了一眼,泪眼模糊,隐隐望见土山之上有二员镇将,举目望向远方,根本没注意脚下蚍蜉撼树,一时间暗自庆幸。
麾下兵将堪堪赶到,见他赤手空拳立于土台下,模样有些狼狈,不禁为之愕然。余烬镇将眼珠一转,抬手握拳往胸口重重一捶,喷出一团奇气,化作一匹桀骜不驯的“踢雪乌骓”,翻身上马,驰入人堆里,绕过土台席卷而去。
三支人马狠狠撞在一起,围绕土山展开殊死厮杀,沸反盈天,铁血命气掀起一波波浪潮,百余息后,象兵、十鼎、太白三镇将率本部精锐加入乱战,土山顷刻间夷为平地,只留下一座突兀的高台,如中流砥柱,屹立不倒。魔物兵将死伤无数,淤血浸润每一寸土地,尸骸残缺不全,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涂瑞镇将岔开双腿,大马金刀坐在石块上,右手捏下颌,左手拍大腿,看得津津有味,这就是血战,铁血命气将千万人的力量凝聚在一处,每一次冲撞都惊天动地,他若深陷其中,便是耗到灯枯油尽,满打满算,也不过屠灭十万之众。
十万大军是个坎,超过这一界限,战力成倍提升,非寻常手段所能撼动。
血雨腥风充斥天地,魔物如同卷入磨盘,死伤无数,涂瑞镇将高踞土台之上,好整以暇,坐山观虎斗,观海镇将却有些胆战心惊。眼下大军激战正酣,没人留意他们,一旦分出胜负,象兵与十鼎腾出手来招呼他们,区区一座土台又能顶多久?涂瑞或许还有机会一走了之,他留下死无葬身之地。
正忐忑间,虚空之中忽然响起一阵水声,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仿佛前世今生再度重逢,观海镇将蓦地转过头,却见一道长河蜿蜒盘旋,如蛟龙破空,下一刻瑶池天水垂落土台,契染踏浪而出。观海镇将眼梢瞥见西华元君的身影,心中打了个咯噔,恍惚间有些失神,涂瑞镇将皱起眉头,伸手将他拉到身后,血气神域冲天而起,法则之力掀起滔天巨浪,倾力出手。
一声梵音悠悠响起,刹那间淹没千军万马的厮杀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座大佛现于虚空,脑后光晕明灭,双手捏定说法印,拇指食指间捏定一缕纯青色的焚天之火。涂瑞镇将心中猛一沉,他万万没料到契染来得果决,下手如此凌厉,一瞬便将他逼到绝境。
契染有打灭镇将,收拢奇气之能,不能任他放手施为,涂瑞镇将双眉倒竖,右臂猛地探出,指尖亮起一点耀眼的血光,焚身以火,刹那间燃起熊熊烈焰,火焰冲天而起,勾勒出迦耶的轮廓,与大佛劈面对峙,气机扶摇直上,丝毫不落下风。
三军厮杀骤然静止,深渊的天空风云突变,半幅佛光荡漾,半幅血云密布,观海镇将躲在涂瑞身后噤若寒蝉,法则与法则碰撞侵蚀,沾染上一星半点余威,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他嘴里泛起苦涩的滋味,西华元君落入对方之手,奇货可居,终其一生也难以夺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观海镇将心中懊悔无以言语。
契染毫不犹豫催动神通,大佛轻轻松开手,焚天之火从指间飘出,几乎与此同时,迦耶伸手点出,一滴精血投入火中,虚空漾起层层涟漪,蓦地张开一团幽深晦暗的黑洞,吞噬天地万物,乃至一切光热。若任其急速扩张,落日坪无人幸免于难,迦耶以太白镇将一军换象兵、十鼎麾下百万兵马,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契染暗暗叹息,却是落入对方彀中,平白又折去一分气力。
大佛双手一合,眉心肉珠射出一道佛光,淹没于黑洞之中,虚空渐次合拢,一场破灭大劫消散于无形。迦耶深深望了契染一眼,身形骤然溃散,涂瑞镇将不堪重负,一条右臂炸将开来,身躯往后倒去,嘴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苦笑,血气神域滚滚收拢,将观海镇将一并卷入其中,化作一抹血影,瞬息万里,消失在视野之外。
契染独立于土台之上,举袖拂过天地,厮杀声再度响彻云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三军咬在一起,混战一团。涛声依旧,西华元君裹挟瑶池天水,悄然落于他身后,眼帘低垂,默不吱声,不听也不看。杀戮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在象兵与十鼎猛力夹击之下,太白镇将渐露颓势,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
昊天遣十鼎镇将倾力出击,死伤惨重,倒是没有半分留手,此外再无动静,或许在他心目中,除非迦耶亲至,否则不值得他耗费气力。契染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可奈何,微微叹息道:“迦耶好大的手笔,算计分毫不差……”




仙都 第九十六节 有心算无心
算计须付出足够的代价,太白镇将一败涂地,铁血命气被打得粉碎,兵将四散溃逃,象兵与十鼎趁机掩杀,才追出百里,远处又出现两支大军,从左右缓缓逼近,成夹击之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太白镇将率残部扬长而去,追兵远远止步于阵前,血犹未冷,士气却有所低落。及时赶到接应败军的二员镇将,一名金翅,一名明海,数十万先头部队徐徐/向前压进,给与对手莫大的压力。
象兵镇将见势不可为,收拢兵力布下防线,铁血命气连成一片,固若金汤,十鼎镇将却不甘就此收手,跃跃欲试,兵马往来穿梭,频频试探对方的底细。落日坪方向黑压压一片,千军万马不断驰来,金翅与明海并不打算仓促交战,稍稍展示兵力,压住对方的气势,旋即缓缓向后退避。十鼎镇将见敌方守得滴水不漏,数番试探都损兵折将,也就不再起多余的念头,目送对方撤离战场,渐去渐远。
确认敌军不战而退,象兵与十鼎才各自回转驻地,途径太白镇将溃败之地,土台依旧矗立不倒,其上却空无一人。余烬似乎记起了什么,力贯双臂,抖动大枪拦腰砸去,无人护持,土台承受不住巨力,轰然坍塌,砸了他一头一脸。余烬愣了半晌,吐去嘴里的尘土,喃喃咒骂了几句,引着本部人马奔驰而去。
象兵镇将回转大营坐定,寻思了半晌,深觉今日一战赢得蹊跷,太白镇将并非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为何长驱直入,孤军挺进落日坪?明明身后有金翅与明海二镇将接应,如此急迫毫无必要,除非他奉命舍身为饵,布下陷阱引己方入彀……身为一军主将,胜不骄败不馁是最起码的为将之道,但胜负的关键究竟落在哪里,不可不察,象兵镇将事后复盘,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象兵镇将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他命麾下加意防范,不得懈怠,自个儿趁着夜色去往卧龙山,诚心诚意像契染讨教。契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土台之上的交手大致说了几句,象兵镇将皱起眉头,推测太白镇将旨在诱敌,涂瑞镇将才是这一战的胜负手,若非被契将军抢先逼退,己方就算吞下诱饵,也难逃罟网之厄。
有心算无心,不备怎提备,象兵镇将难以想象,深渊意志借涂瑞镇将之手施展血气神通,将己方兵力拦腰截断,金翅与明海趁机反扑,局势倾覆只在翻掌间。阴差阳错躲过一劫,他意志坚定,吃一堑长一智,略加思索,便有了应对之策,当下朝契染拱手致谢,告辞而去。
契染目送他消失在营寨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涂瑞谋划之计,几乎是当日他在安山谷外阻截观海的翻版,手笔之大,出乎意料之外。涂瑞虽是镇将出身,因人成事,却自有性情,非是听命于人的傀儡,他拖着观海观战,正要他亲眼目睹,一报还一报,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
涂瑞一番算计,没料到契染决然出手,坏了他的好事。然而他没有算到的事,只怕迦耶是算到了,纵然没有重创象兵、十鼎二军,借这一道神通试探契染的底细,耗去他大半元气,也算是达到了部分目的,待到血战临近尾声,深渊主宰倾巢出动,迦耶只须拖住昊天,便可稳稳立于不败之地。契染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不受控制微微颤抖,之前炼化奇气铢积寸累所得,尽数赔了出去,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夫,才能回复鼎盛之时。
他思忖片刻,命中军亲卫守护在外,回转营帐闭关修持,手头握有足够多的奇气,不虞资粮匮乏,大战在即,能炼化多少是多少,聊胜于无。
落日坪外万里之遥,涂瑞镇将踉踉跄跄跌出虚空,一头栽倒在地,就地十八滚,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半晌爬不起来。观海镇将更惨,干脆演了一出“胸口碎大石”的戏码,筋骨寸断,脏腑破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镇将肉身乃奇气衍化,寻常重伤不至毙命,不知过了多久,观海镇将悠悠醒转,小心翼翼活动下手脚,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闷哼一声。涂瑞镇将靠坐在一株古树下,齐肩少了一条胳膊,神情却满不在乎,招呼道:“醒了?活着就好!”
观海镇将挣扎了几下,浑身使不上劲,勉强扭过头望了他一眼,大吃一惊,脱口道:“胳膊……你的胳膊……”镇将肉身乃奇气衍化,激战之下纵有缺失,奇气一转即可回复如初,为何他竟如此狼狈?
涂瑞镇将咧嘴笑道:“找不回来,也长不出来了!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以为那一道神通不须付出代价!”半真半假,含糊搪塞了几句,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涂瑞得迦耶倾力扶持,执拿法则,顺利成就上境,肉身经血气洗炼,内外浑然一体,坚不可摧,却也因此不得回转镇柱,从头孕育存世之躯。为了施展那一道神通,他付出巨大的代价,永远舍去一条右臂,从指到肩,筋骨血肉,尽数化为乌有,再也找不回来。
观海镇将怔了片刻,喃喃道:“这代价……也真够惨重的……”
涂瑞镇将扭头望向空荡荡的右臂,叹息道:“怎么不是呢!没想到,那厮竟如此棘手,如此了得……你运气好,居然能从他手下逃出生天……”
观海镇将苦笑道:“侥幸罢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说了几句闲话,涂瑞镇将似有些倦怠,缓缓合上双眼,闭目养神。过了片刻,他低低道:“恢复得如何?能不能走了?”
观海镇将憋了一口气,体内奇气炸开无数漩涡,运转百余息,伤势渐次痊愈,他勉强吸了口气,双臂支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觉得天旋地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又喘息良久,力量如源泉涌出,观海镇将咬紧牙关站稳脚跟,瓮声瓮气道:“还好,幸无大碍……”
涂瑞镇将睁开眼,指了指西南方向,道:“那就回去,我们跟大军会合,从头来过,与对方再斗上一回!”




仙都 第九十七节 三军不可夺其帅
夜幕笼罩落日坪,星月交辉,卧龙山与鹿鸣坳灯火通明,兵将枕戈待旦,犹未从白日的亢奋中平息下来。百万大军,真正投入厮杀的不过小半,然而胜利是如此酣畅淋漓,虽未能尽兴,血气血食堆积如山,亦足够上下享用好几日了。不过象兵与十鼎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多留一个心眼,提防敌军出其不意夜袭,张弛之余,外松内紧,暗中将营盘守得如铁桶一般。
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欢喜有人忧,太白镇将收拢败军,焦头烂额,亲力亲为,统共才不过二三十万人马,士气低落,如同一盘散沙。白日里激战虽然惨烈,前后不过个把时辰,大军断不至屠戮一空,兵将死伤之余,大半作流云散,被对方趁乱掳去,赚得盆满钵满。太白镇将心情极其恶劣,正咬牙切齿之际,一心腹偏将在帐外求见,没好气唤进来一问,却是金翅与明海遣使来请,前往大军驻地议事。
太白镇将实在没什么心情掺和,皱起眉头思忖片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血战绵延不绝,日后终须依仗二将照应,没奈何,只得收拾起心情走上一遭。
金翅与明海率大军停驻于落日坪外百里之遥的离辰山,太白镇将在一干心腹铁卫的簇拥下,快马加鞭奔驰而去,一路上他也想通了,既然有求于人,什么傲气矜持脸面都要剥得干干净净,拿不出对等的回报,人家凭什么帮你?姿态放得低,说不定看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份上,伸手拉上一把,总不见得翘起冷屁股,别人会拿热脸来贴!
一行人匆匆赶到离辰山,令太白镇将意外的是,金翅与明海并未拿捏托大,双双出迎,给足他面子。三将寒暄一二,并肩踏入行营,行至中军营帐前,金翅唤来一亲兵入内通禀,太白镇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三军不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什么人居然骑到他们头上了?
金翅镇将轻轻咳嗽一声,明海镇将会意,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营帐之内乃是涂祥涂将军,奉转轮大人之命前来监军,涂将军神通广大,执拿血气法则,登临上境,非寻常镇将可比。太白镇将心脏顿时漏跳了半拍,脸色微变,似乎察觉到他心绪激荡,金翅镇将扭头望了他一眼,目光中不无告诫。
营帐内隐隐有个声音说了句什么,含糊不清,片刻后,那亲兵出帐相请,三将彼此对视一眼,金翅镇将大步上前,当先踏入营帐内。太白镇将紧随其后,探头张望了一眼,只见那位涂祥涂将军岔开双腿,大马金刀居中踞坐,左手按在腿上,右手捏住下颌,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漫不经心打量着他们。
金翅镇将躬身见礼,恭恭敬敬道:“属下金翅见过涂将军!”
涂祥镇将挥挥手道:“免礼,军中无须客套……”话音未落,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金翅镇将脸色有些难看,眉心纠结成一团,霍地转过身,却见守在帐外亲兵匆匆奔入,张口结舌道:“外面……又……又来了一位涂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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