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仙都 第一百零五节 真仙渺小如蝼蚁
所见即为真实,迦耶在过去沉眠,光阴长河悄然改变流向,第二波冲击被凭空抹去,未曾发生,天庭上下置身其间,茫然无知,自玉清宫主赵元始、兜率宫主李老君、光明宫主列御寇以降,只道深渊放弃入侵,三界暂时躲过一劫,暗自庆幸,彼辈深感时不我待,孜孜不倦参悟上境之法,期望抢先一步有所突破。
扭转光阴长河,拨动命运之轮,须付出无可估量的代价,这一次魏天帝让渡全部涅槃法则,因势利导推上一把,侥幸如愿,这样的机会不再有第二次。若非体察到冥冥中那一线稍纵即逝的天机,他断不会仓促行事。
光阴长河奔流不息,逝者如斯,过去一日日成为现在,现在一日日成为将来,三界之地,唯有魏天帝立于长河之外,全知全能,目睹着一切改变,心有所悟,星力法则又补全了一角。星力如潮,三界共鸣,法则再一次召唤他舍弃存世之躯,冲击如期而至,前所未有猛烈,好在天帝早有准备,定世之锚将他锚定于此身,此时,此地,安然渡过一劫。
越迫近上境尽头,本源的冲击就越凶险,大浪淘沙,能走到这一步的上境大能,百不存一,无关道行神通,每一次冲击都直指自我,无从回避,这是赤裸裸的侵夺与颠覆,失败意味着自我沦丧,最终能成就上尊大德,无一不是神通广大,心性坚忍的幸存者。
深渊始祖以涅槃之力护持意识,抵御血气法则的侵蚀同化,迦耶乃深渊意志显化入世,一脉相承,执掌血气法则,步深渊始祖后尘,顺理成章,然而魏天帝却并不看好他。上尊大德亦有纷争,深渊始祖被焚天之火打灭意识,未必与法则冲突无关,迦耶欲重施故技,即便侥幸走到那一步,也难逃灭顶之祸。
执拿弥罗镇神玺,得窥光阴长河,在有限的范围内施加外力,稍稍扭转运数,这是魏天帝所能做到的极限。正是这一点小小的改变,光阴长河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流淌,将天帝推往未知的方向。从深渊回归三界,魏十七每一步都踏在关键处,厚积薄发,才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走到了上境的尽头。山重水复疑无路,踏出最后一步,意味着舍弃过往种种,开始一段全新的历程,井蛙不可以语于海,夏虫不可以语于冰,深渊三界只是个小池塘,再不值得回顾。
时光流驰,不知其从何而来,亦不知其往何处去。这一日,魏天帝忽然心有所动,天庭三十六宫,又多一上境大能,气机勃发不可遏制,搅得诸殿动荡,灵机紊乱不堪。
三界之地非比深渊,在此之前,真正凭己身修持登临上境的止有二人,一为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如来佛祖,一为他化自在天魔主波旬,姜夜乃傀儡之躯,受制于人,王京宫主曹木棉借“蚀鬼”执拿法则,俱落于下乘,不得更进一步。上境风光虽好,一步登天谈何容易,在魏天帝看来,天庭上下,不过玉清宫主赵元始、兜率宫主李老君、光明宫主列御寇三人,尚有一线可能。
天帝步出五明仙境,落于灵霄宝殿中,举目望去,但见三十三天外兜率宫云雨蒸腾,雷火缠绕,气象万千,分明是李老君水到渠成,登临上境。只是他并未循上中二法,而是径取下法,以雷四灵为攀附之梯,借力登天,成就上境大能。
兜率宫阳钧炉乃天庭第一洪炉,系鸿蒙初开之时,天地阴阳交泰诞下的至宝,历无穷岁月,不灭不坏,炉内孕育八条雷蛟,各具灵性,化为童子之身,以“雷”为姓。雷四灵入深渊历练,得魏十七青眼看顾,回转天庭后吞噬其余七条雷蛟,独占阳钧炉,彻底摆脱李老君的控制,转而拜伏于天帝脚下。
李老君不及赵元始先混沌生,亦不及列御寇惊才绝艳,自忖上中二法力所不逮,故此向天帝恳请,赐下阳钧炉重加祭炼,收为本命真宝,以下法登临上境。他并非一味畏难,而是另有考量,阳钧炉内八条雷蛟,合力催动八荒八合雷火,祭炼宝胎,有无穷威能,雷四灵积累千万载,只欠缺一点机缘,天帝既能点化“蚀鬼”,造就雷四灵亦不在话下。
到了他这般境地,已不愿冒险求全,李老君不求去往上境尽头,另辟天地,中法下法对他而言,并无太大分别。阳钧炉远在镇魂高牙纛之上,雷四灵更非“蚀鬼”所能企及,李老君一朝成就上境,稳稳压过王京宫主曹木棉一头,堪与傀儡姜夜相伯仲,对他而言已足够。
李老君端坐于兜率宫,面带微笑,雷四灵却似热锅上的蚂蚁,或坐或立,或行或止,留下一道道雷电缠绕的身影,劈啪作响。七七四十九日过去,兜率宫淹没在一片耀眼的电光中,李老君功行圆满,伸手一指,雷声隆隆响彻天庭,电光霍霍倒卷而起,合拢于一处,现出雷四灵的身形,从头到脚,最一寸肌肤都浮现动荡的雷纹,瞬息千变,渐次隐没。
李老君拂袖收去雷四灵,缓步踏出兜率宫,三十三天诸宫诸殿齐齐相贺,只少了光明宫主列御寇参悟上境,闭关不出。一朝跻身上境大能之列,才知法则之下,真仙渺小如蝼蚁,天庭幸赖天帝坐镇,才挺过深渊血气的冲击。
他颔首致意,面带笑意,并未倨傲拿捏,一路前往灵霄宝殿,郑重其事拜见天帝。魏天帝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眼看穿深浅,诸般机缘辐辏,李老君虽取下法成就上境,却也触及中法的下限,远在曹木棉之上。下法借本命真灵攀附上境,雷四灵天生雷蛟之躯,一身雷纹浑然天成,虽不及姜夜天后之尊,万妙之体,却也相去不远了,李老君退而求其次,可谓别具只眼。
大道之下无有君臣之分,既入上境,魏天帝不吝称一声“道友”,李老君却不敢搀越,甘居下位,执臣子之礼。二人坐而论道,谈及上境修持,天帝片言只语为其解惑,李老君得以少走许多弯路,顿觉神清气爽,豁然开朗。
灵霄宝殿再无外人,唯有金茎露侍立一旁,竖起耳朵默默记诵,不放过天帝每一言。
仙都 第一百零六节 赤焰金晶
同样取下法,李老君先行一步,执掌雷电法则,一举跻身上境大能,得魏天帝称一声“道友”,光明宫主列御寇却止步于原地,迟迟未能突破,究其根源,大光明宝轮比不上阳钧炉,真灵“金轮”亦不及雷四灵底蕴深厚。列御寇深知其中的差距,倒也没有太过急躁,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失落,为此他特地前往灵霄宝殿求见天帝,虚心求教,得知他修持并无偏差,迟滞的原因在于真灵“金轮”身上。
天庭七十二胜境,三界灵机所钟,以玄都玉京七宝山为首,其次便是瑶池天水与光明顶,光明顶孕育一物,唤作“大光明宝轮”,至阳至刚,乃是天庭排得上名号的杀伐之宝。列御寇将光明顶炼入己身,以“大光明宝轮”为本命真宝,祭炼多年,早已诞下真灵,然而不知何故,“金轮”始终伏于宝轮内沉眠不醒,当年他强窥上境,致使大光明宝轮残破不全,灵性大失,之后置于光明顶温养,引紫微星力洗炼,气机涨落,始终不见其有分毫触动。
列御寇与真灵心意相通,金轮在大光明宝轮中沉睡不醒,是担心自己不够强大,心有不甘,不愿过早醒来,若违背其意愿强行唤醒,于修持大为不利,甚至有碍列御寇攀附上境。知晓症结所在,方可对症下药,列御寇四处寻访灵物,供金轮吞噬炼化,壮大本源。真灵修持所用灵物,一为“星药”,一为“宝胎”,但对金轮而言,“星药”、“宝胎”全无效力,唯有天生地长的“元胎”,方才合用。
“元胎”可遇不可求,当年青岚从云浆洞天云海之下寻得一团,奉与天后姜夜,姜夜请李老君亲手出手,投入阳钧炉炼成一件“通幽定世元胎衣”,有镇道之宝几分威能,难能可贵。不过也正是打着天后的名号,诸宫诸殿才网开一面,任由青岚入内探访,列御寇有自知之明,换作是他,未必都肯卖个情面。
列御寇琢磨再三,拿定主意,前往玉清宫拜会赵元始。玉清宫主赵元始心比天高,欲取上法登临上境,魏天帝曾告诫他,“上法”别无捷径可循,须以己心体察天地,耐心等待机缘,而他的机缘,正落于“开劫度人”四字。
玉清宫主赵元始生于混沌之前,太无之先,元气之始,号“玉清元始天尊”,常存不灭,开劫度人,此乃他根脚所在,得道之本。昔日天帝重元君收拢诸天诸界灵机,点化三十六处仙界,立天庭,登帝位,忌惮赵元始尾大不掉,以大神通将元始天尊一气削作三清,上清许灵宝,太清孙道德,玉清赵元始,玄都玉京七宝山亦一分为三,不复完整。
及至魏十七起大神通,重铸玉清元始天尊法身,降服南天门一十三宫,挟大势归来,将天后钉死在正阳门上,逼走帝子与元君,登临帝位,赵元始甘居其下,与李老君一左一右协力辅佐,死心塌地,绝无二意。
不忘初心,上境可期,赵元始将“开劫度人”四字奉为圭臬,炼化一宝名为“封神榜”,遣分身持此宝入下界,开天地人三劫,度有缘人上榜,立下道统,传承不绝。天庭三十六宫尽皆回归,三千下界天地重开,赵元始此举契合天意,头顶庆云笼罩玄都玉京七宝山,祥光万道,紫气千条,被诸宫推为“天帝座下第一人”。
然而李老君奇峰突起,率先踏入上境,玉清宫主赵元始只能黯然退居其次。
光明宫主匆匆到访,并未令赵元始感到意外,同处三十三天,无非是李老君先行一步,列御寇有些坐立不安罢了。二人分宾主坐定,略品仙茶,列御寇果不其然道明来意,玄都玉京七宝山乃天庭第一胜景,孕育洞天小界,奇珍异宝,他洗炼大光明宝轮遇到瓶颈,急需“元胎”壮大本源,要劳动玉清宫主施以援手。
赵元始微一沉吟,“元胎”虽是难得之物,却也不是绝无仅有,列御寇所言不差,玄都玉京七宝山中,孕育几宗“元胎”,落于何处,他心中大抵有数。“元胎”可祭炼镇道之宝,然而三界之地既有“弥罗镇神玺”,就不会再出第二件镇道之宝,“元胎”留在手中,不过再多一二真宝罢了,对他而言并无大用。
赵元始微微一笑,从虚空中摄出一枚“赤焰金晶”,金光夺目,其内跳动着一团赤焰,才一入手,热力蓬勃而作,如同烈日入怀,五脏欲焚。列御寇目不转睛看了片刻,颔首道:“此物甚是合用,玉清宫主有心了,不知可否割爱?”
赵元始指尖轻轻勾勒一道符箓,飘落于“赤焰金晶”,封禁光明与热力,托于掌心,却迟迟没有开口。列御寇转念一想,也不遮遮掩掩,道:“列某也拿不出什么好物交换,权当欠玉清宫主一个人情,日后另行奉还。”
赵元始将“赤焰金晶”推向列御寇,道:“区区‘元胎’,光明宫主只管取走,无须在意。”
列御寇闻言为之叹息,听对方言下之意,手头不止这一件“元胎”,玄都玉京七宝山乃天庭灵机所钟,光明顶果然相形见绌,不过转念一想,金轮将光明顶灵机尽数侵夺,也没有机会孕育“元胎”,只能向外求取。
他接下“赤焰金晶”,谢过玉清宫主,却听他又道:“南天门一十三宫,诸殿小界不可胜数,光明宫主如有暇,不妨拜访一二,且看机缘如何。”
列御寇神情微微一动,他请赵元始割爱“赤焰金晶”,不惜欠下人情,固然是看中这“元胎”恰与大光明宝轮相契合,更为重要的是,以此为凭,遍访诸宫诸殿,连玉清宫主都毫不藏私,谁又敢暗自昧下“元胎”?既然得了这“赤焰金晶”,他原本不打算再惊动南天门诸宫,一番用心被赵元始道破,却不得不再承他一个人情。
列御寇长叹一声,苦笑道:“玉清宫主言重,此番的人情,当真是欠大了!”
仙都 第一百零七节 小患不弭成大灾
光明宫主去后,赵元始若有所思,取下法突破上境的关键在于“真灵”,列御寇主动找上门来,开口索求“元胎”,不惜欠下大人情,看来距离踏出那一步已不远。同在天庭为臣,区区一宗外物,便是赠予他也无妨,想来天帝亦乐见其成。这些年来天帝推动三界气运扶摇直上,屈指算来,已成就多位上境大能,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如来佛祖,他化自在天魔主波旬,天庭之中,亦有兜率宫主李老君、王京宫主曹木棉、通灵仙傀儡姜夜三人,虽说良莠不齐,却是个好兆头。
天庭蒸蒸日上,他身为玉清宫主,与有荣焉,只是盛极而衰,烈火烹油,又能炽热到几时?他心中有一丝隐忧,深渊的第二波冲击迟迟未至,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好比洪水蓄势,酝酿越久,决堤的危害就越大。他数番起念,欲向天帝进言,总觉得时机未到,似乎忽略了什么关键,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魏天帝拨转光阴长河,将深渊第二波冲击凭空抹去,玉清宫主赵元始毕竟道行深厚,逝水无痕,隐隐有所察觉。
自魏天帝执掌天庭以来,三界大能辈出,李老君成就上境,仿佛向池塘中投入一块石头,激起层层涟漪,却只在天庭蔓延,佛陀与魔主有所察觉,遥遥望上一眼,并没有太过在意,星域很快恢复了平静。
平静之中酝酿着变故。
这一日,他化自在天魔宫深处,一十八员魔将沉于血池之底,各自运转魔功,一道道天魔气从彼辈体内钻出,缠绕成一棵神魂之树,从血池中拔地而起,舒枝展叶,血气氤氲而生,如云雾笼罩魔宫,一呼一吸,时隐时现。
魔主得道,源自深渊一枚血气种子,却为三界根本法则所压制,不得其门而入,道穷则变,他踏上歧途,将血气转化天魔本源气,衍化魔纹,立下五义六谛七偈八颂二十六门小神通,终究落于下乘,未能一窥上境。直到神佛残躯出世,魏天帝从涅槃佛国接引法则之力,将血气法则原原本本展露在他面前,波旬心有所动,天魔本源气滚滚向内塌陷,回归本源,燃起一团血气之火,才趁势踏出那一步,执拿法则成就上境。
虽然侥幸成就上境,在三界之地修持,资粮匮乏,事倍功半,波旬迟迟拿不定主意,是否当去往深渊,血气发源之地,寻找冥冥中那一线机缘。不过根本法则之争势同水火,魏天帝断不会容许他投入深渊,损己资敌,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抵挡血气的侵蚀,始终保持本心不失。
何况,在他内心深处,有没有那么一点对天帝的怨怼?
或许这么不死不活留在三界,是天帝有意为之,留一点变数盘活棋局,以应对深渊大举入侵。波旬设想过种种可能,当血气法则冲破界壁,侵蚀三界,就轮到他出手收拢血气,化解第一波攻势。天帝心思深沉,拿捏极准,对波旬而言,收取血气壮大己身,难道不是最大的诱惑?
时至今日,天庭已凌驾于大雷音寺与魔宫之上,如来潜心修持涅槃之力,波旬孤掌难鸣,不得不继续蛰伏下去。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波旬心念微动,已被无尽虚空外一团纯青色火焰察知,瞬息撞破无数时空,界壁开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入神魂之树。波旬骇然察觉敌袭,神魂一片炽热,意识模糊,已被一道陌生的法则侵入要害。一十八员魔将化作干尸,天魔气源源不绝注入神魂之树,却抵挡不住法则的侵蚀,枝断叶落,血池干涸,不过短短百余息,血气被烈焰焚烧一空,神魂之树化为灰烬,一道人缓步踏出,气机晦涩,面目清冷,眸中跳动两团火焰,举袖一拂,魔宫灰飞烟灭,他化自在天重归于混沌。
魔主波旬意识湮灭,五明仙宫深处,魏天帝缓缓睁开双眼,举目望去,光阴长河下游模糊不清,既定的未来由实转虚,酝酿着种种变数。他心中微微一动,上境大能降临三界之地,来者不善,却是不得不迎上一迎。他长身而起,下一刻已落于天庭,持定弥罗镇神玺,仰望无尽星域,十恶命星血光如注,熠熠生辉,一道星力垂落于身,倏然消失。
星光照亮欲界六重天,须弥山撑拄一界,八山八海绕其四周,入水八万由旬,出水八万由旬,周围三十二万由旬,四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燃起纯青色焚天之火,须弥山已被炼化小半,烧结成琉璃。
天崩地坏,万物烧结,血气法则荡然无存,魔主迦耶业已沦为他人的资粮,魏天帝屈指轻弹,漫天星辰摇摇欲坠,星力压迫须弥山,烈焰烧结之势顿为之一滞,琉璃片片剥落,化作一蓬蓬时之砂,落于须弥山,顷刻间回复原状。
烈焰中分,一道人飘然而出,立于魏天帝跟前,凝视片刻,遥遥打了个稽首,淡淡道:“贫道秀禾,见过天帝。”出其不意,一击打灭魔主波旬,侵夺其神魂显化入世,那道人对魏天帝的来历神通了然于胸,三界之主,执掌星力法则,有资格与他言语一二,故此称上一声“天帝”,略示善意。
远来是客,但招呼都不打一个,直入门庭拆屋毁房,那便是恶客强盗。魏天帝深深望了他一眼,心念数转,出言道:“不知道人从哪里来,到我三界,所为何事?”
秀禾道人道:“昔日贫道与一凶徒相争,将其打灭,余孽四散逃遁,小患不弭成大灾,故追摄至此,斩草除根。”
魏天帝道:“未知那凶徒如何称呼?余孽又是谁人?”
秀禾道人道:“天帝执掌三界根本法则,无远弗届,无微不至,当有所察觉。那陨灭的凶徒名为‘劫余’,身居二相,一为血气魔神,一为涅槃古佛,存世之身虽灭,遗下法则侵蚀诸界,寻求复生。魔主波旬业已打灭,余孽还剩灵山如来,天帝如不便出手,就由贫道代为扫清庭除,还三界一个清净。”
仙都 第一百零八节 非是吾党中人
扫清庭除,越俎代庖,秀禾道人插手三界,只为将劫余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魏天帝心下了然,劫余即深渊传说中陨落于焚天之火下的神佛始祖,秀禾乃是打灭劫余的上尊大德。三界虽不及深渊,亦有根本法则护持,秀禾道人真身未至,只是一缕神念裹挟法则,破开界壁降临现世,绝非轻而易举,即便吞噬魔主补全元气,亦不过堪比上境大能罢了,否则如何会这么好说话!
虽然只是初次碰面,法则彼此碰撞,魏天帝察知秀禾道人奉行“损不足以奉有余”,心性凉薄,行事激烈,他若道行稍有不及,便即沦为对方资粮,连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毫不犹豫鼓荡星力,左眼红瞳,十恶命星血光大盛,右眼银瞳,大陵五三合星一主二伴,眉心射出一道璀璨星光,祭起弥罗镇神玺,光阴长河环绕左右,前不知发端,后不见终结,连接过去未来,掀起三界法则之力,层层压上前。
魏天帝第一次倾力施为,秀禾道人为之错愕,稍一失神,星力落处,焚天法则如雪狮子向火,一溃千里,短短百余息,须弥山便回复原状,四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逐一隐没于虚空,到最后只剩一团纯青色的焚天之火,落于秀禾道人掌中,摇曳不定,如最后一道长堤,抵住倾泻而下的星力狂潮。
秀禾道人没料到对方如此决断,瞳仁忽涨忽缩,哂笑道:“不过最后一关,非是吾党中人,即便成就上尊大德,亦非永存不灭,劫余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贫道在玄元天等你!”话音甫落,秀禾道人烟消云散,只剩一团焚天之火浮于虚空,灯枯油尽,黯然灭去。
魏天帝伸手抹平最后一丝法则波动,心如古井不波,秀禾道人最后留下的狠话,如秋风过耳,不留丝毫痕迹,他将“玄元天”三字记在心中,正待散去漫天星力,目光垂落于光阴长河,窥得未来一点变数,正落于深渊,不觉微微皱起眉头。秀禾道人对劫余积怨极深,循气机追杀至三界之地,铩羽而归,却另有一缕神念,裹挟焚天之火投深渊而去,界壁阻隔,鞭长莫及,此刻已来不及将其扑灭。
他思忖片刻,伸手点在弥罗镇神玺上,过去之痕、现世之印、未来之影一分为三,镇定光阴长河,平心静气轻轻一拨,那一团来自玄元天的焚天之火偏转数分,落入东方日出之地,千里海岸,参天巨桑。
东方日出之地,怒涛拍岸,巨桑撑拄天地,迦耶与昊天遥遥对峙,神域交融,法则之线此消彼长,此进彼退,一般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正当僵持之际,迦耶忽然心生感应,一抹寒意慢慢爬上后背,他倒抽一口冷气,似乎感应到什么,颈椎如生锈的门枢,“咯咯”转过数分,却见天渊河轰然倒流,苍穹深处亮起一颗斗大的凶星,一变为双食星,再变为三合星,正是深渊第一凶星大陵五!
记忆重被唤醒,迦耶仿佛看到一道强横的身影,撞破重重无形屏障,跨越无数时空,生生跳出深渊,不知所踪。
大陵五合天顶,斗转星移,光阴停滞,万物禁锢,唯有星力流淌不息,一道星光冲天而起,法则之力刺破霄汉,末端左右分叉,如一个“十”字。阎罗的气机一落千丈,戛然而灭,天地间响起震耳欲聋的悲鸣,山呼海啸,神魂战栗,一轮赤日颓然坠入深渊。
昊天精神顿为之一振,血战已临近尾声,深渊主宰尽皆下场,契染以一己之力拖住转轮、阴鄷、阎罗、幽都,他抢先一步打灭郎祭钩,与迦耶在东方日出之地激战七天七夜,各逞手段,直打得天崩地裂,不分胜负。谁都没有料到,契染竟率先破局,接引大陵五星力打灭阎罗,胜负的天平开始朝一方倾斜,迦耶胸中涌起一阵冲动,忍不住要把涂瑞镇将提前唤醒。
数番激战,破而后立,涂瑞镇将先后炼化七具血气分身,合“祥瑞御免恶灵退散”于一身,沉入深渊之底,酝酿最后的突破。迦耶对其寄予厚望,涂瑞镇将若能顺利破茧成蝶,便是第二个昊天,足以撬动深渊大势,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平一切障碍,无有后顾之忧,他也可全力以赴问对上尊大德。
然而大陵五合天顶如一桶冰雪水,泼醒了他的美梦,强弱之势不知不觉拉平,魏天帝终于把手伸出三界之地,搅动深渊风云。迦耶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心神一阵恍惚,似乎看到了另一段截然不同的景象——昊天北冥双双潜逃,阴差阳错,于极北冰川深处寻得一截神佛残躯,补全血气法则,修为突飞猛进,二人联手与迦耶抗衡,反客为主,渐成气候。局势倾覆,为寻求退路,迦耶挟海量血气入侵三界之地,掀起第二波冲击,为魏天帝化解,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再度诚心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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