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秀禾道人四处探查劫余的下落,一缕神念潜入三界之地,被魏天帝亲手打灭,一缕神念闯入深渊,假手契染打灭,知盈道人并不知晓内情,才有此问。魏天帝道:“那劫余逃入天域深处,真身毁于焚天之火,只得奋起余力开天辟地,散播法则,以求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知盈道人目光闪动,随意道:“哦,竟有此事?不知那一处新辟的地界落于何处?”
魏天帝道:“那一处地界有吾看顾,道友无须介怀,劫余如有复生之兆,吾当亲手镇压,为‘玄元天’扫除隐忧。”
知盈道人笑道:“道友一力承担,盛情难却,不过那劫余神通不小,血气法则侵略如火,贫道终有些放心不下……”
魏天帝道:“吾辈立于诸天万界之上,过去未来只是一瞬,如劫余有复生之象,道友当早有察觉,眼下既然风平浪静,又何必多此一举。”
知盈道人见他不欲退让,心中暗自叹息,看来这位魏天帝自恃神通手段,并不好说话,他虽不便勉强,秀禾道人却未必肯撒手,一场争斗在所难免,对“玄元天”而言,委实不是什么好事。他心中念头数转,没有再多劝,转而与魏天帝谈论道法,顺便探一探他的底细,令知盈道人意外的是,对方执掌星力,已臻于衍化万端之极致,神通不在劫余之下,难怪有底气婉拒他的提议。
二人论道月余,魏天帝告辞而去,知盈道人伸手一拂,童子稚女烟消云散,仙家景象荡然无存,一座荒凉险恶的孤岛漂浮于海天之间,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恢复了本来面目。知盈道人沉思良久,离开“阖水界”,捏定一缕气意,投入星云深处,转瞬穿渡无数时空,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云海无边无涯,翻滚如海,清灵之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知盈道人细辨片时,举步踏入清灵云海,远处忽然漾起层层涟漪,虚空中浮现一座座宏伟宫殿,云蒸霞蔚,瑞光千条,气象万千。知盈道人并非第一次来到清灵云海,有气意指引不虞迷失,足踏祥云,无移时工夫便来到通玄殿前。
他略整道袍,郑重打了个稽首,徐徐步入殿内,足音回响,渐去渐轻。四下里空无一人,大殿居中安置一张碾龙椅,虚位以待,九条蛟龙盘旋游动,目射凶光,如欲噬人。
静候片刻,通玄殿内响起一声清音,袅袅不绝,青光照落于碾龙椅上,九条蛟龙面露惶恐之色,迫不及待缩了回去,化作龙筋紧紧缠绕椅上,一道人从容入座,头戴铁冠,身形高大。知盈道人躬身见礼,道:“知盈见过浑天老祖。”
仙都 第一百十七节 山不来就我
魏天帝成就上尊大德,立于诸天万界之上,忽忽月余,却不知三界之地已过去多少时日,天庭又是怎样一番局势,心中才一动念,便觉一双幽幽目光落在身上,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此刻若回转三界之地,便为对方看破根本所在,他只掌控这一处地界,无有退路,只能暂且打消主意。不过对方行事坦荡,气意浑厚,既非秀禾道人,亦不是知盈道人,魏天帝心中有所猜度,却也没有太过介怀。
三界回不去,须得寻个落脚处,魏天帝涌身落入星云深处,随意挑了一处地界,拨开时空,伸手点去,界壁融开一道门户,略略望了数眼,荒漠戈壁一望无垠,地气浑厚,生机深埋于地底,只有稀稀拉拉几丛草木,在热风中战栗摇曳。
“玄元天”地界不计其数,多为不易人居的死地,就近挑了一处无主地界,居然孕育些许生机,亦是意外之喜。魏天帝穿过界壁落入荒漠,神念一扫,顿知这一处地界无有修士存身,诸般法则冗杂不堪,彼此生克衍化,一时间分不出高下。如此看来,三界与深渊俱是难得的修持之地,根本法则衍化生机,滋养万物,上境大能脱颖而出,说一句“气运所钟”并不为过。
他召出元邛,将接骨木浮宫交与他,命其斟酌安置,稍作长久之计。元邛微一沉吟,催动灵机灌注其内,星光如水纹流淌,禁制全开,浮宫顿时脱胎换骨,庆云蒸腾,瑞光辉映,焕发一派仙家气象。魏天帝举步踏入宫内,召出屠真侍奉身旁,息神坐定,久久沉吟不语。
此番离开三界之地去往“玄元天”,穿渡重重时空,寻常宝物经不起光阴冲刷,损毁在所难免,魏天帝反复权衡,耗费心血祭炼四物,历时百载才大功告成。一为弥罗镇神玺,三界镇道之宝,左右光阴长河,一为天顶枪,引动星力法则,杀伐凌厉,一为屠龙真阴刀,真灵屠真跟随他多年,贴身贴心,一为接骨木浮宫,法则之线编织禁制,坚不可摧。
上尊大德,修持亦有高下之别,那一双幽幽目光为禁制所屏绝,停留于接骨木浮宫外,既未强行闯入,亦未就此退去。魏天帝置若罔闻,端坐于浮宫内,暗暗运转法则之力,神念遍扫这一处地界,稍加计算,发觉如催动星力将其彻底吞噬,须耗费万载光景,虽不知多了这一处地界,道行能会有多少提升,单是漫长的岁月,就令人心存疑虑。上尊大德的修持另有玄机,知盈道人显然有所保留,要知悉这些关键,须得另想他法。
这一日,天地动荡不息,法则之力紊乱不堪,魏天帝步出接骨木浮宫,仰首望去,只见苍穹层层淡去,界壁洞开,一道人飘然而下,双眸幽深如海,正是从始至终默默注视他之人。那道人打了个稽首,淡淡道:“贫道碧蟾子,见过魏道友。”
魏天帝注视他片刻,道:“素未谋面,道友何以知晓吾名姓?”
碧蟾子道:“蒙知盈道友告知,‘玄元天’又多一上尊大德,故此前来拜会。”
魏天帝无意延请他入浮宫,微微颔首道:“道友不吝玉趾前来,甚感厚谊,吾暂于此界落脚,初来乍到,身无长物,待客不周之处,还望道友见谅。”
碧蟾子道:“无妨,贫道此来受人之托,只为问一句,魏道友可有意入清灵云海修持?”
魏天帝闻言心中一动,道:“不知道友受谁人之托?”
碧蟾子看了他一眼,哂笑道:“道友不问清灵云海,先问是谁人之请,实则吾辈同为上尊大德,执掌法则之力,一眼望尽过去未来,言语诓不得,本无须如此审慎。也罢,既然道友问起,实不相瞒,此乃浑天老祖的动议,贫道恰逢其会,自告奋勇走这一遭。”
魏天帝颔首道:“道友有心了,愿闻其详。”
碧蟾子显然不是第一次与人分说,言简意赅,如瓶倾水。原来这清灵云海乃是浑天老祖在“玄元天”内开辟的一方域中之域,上尊大德入内修持,有事半功倍之效,每千年只须助老祖祭炼一处地界,便可长久长驻云海,不受外物所扰。魏天帝问起清灵云海有何好处,如何助老祖祭炼地界,碧蟾子笑而不答,只是留下一缕气意,邀他去往清灵云海一行,届时自然见分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碧蟾子将前因后果分说明白,即告辞而去,绝不拖泥带水。魏天帝将一缕气意收起,背负双手注视荒漠戈壁,心中腾起一丝疑惑,为何是碧蟾子?为何不是知盈道人前来相邀?浑天老祖有此动议,碧蟾子“恰逢其会,自告奋勇”,他越琢磨越觉得此言意味深长。
徘徊于浮宫外的目光荡然无存,魏天帝并未匆匆下决定,到目前为止他只见了知盈与碧蟾子二人,他们显然是站在浑天老祖一边的上尊大德,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按照知盈道人的说法,“玄元天”中另有一股势力,独立特行,自行其是,与浑天老祖泾渭分明,他希望能与彼辈接触一二。
独立特行,自行其是,十有八九不会主动找上门来,山不来就我,只能我去就山,魏天帝深思熟虑数日,命元邛收起接骨木浮宫,飘然而去。他只身回到“玄元天”,穿渡时空,兴之所至,拜访一处处地界,十之八九皆为“死地”,蕴藏生机者百不存一,至于上尊大德,却是连气意都不曾遇到。
不断穿渡时空并非白费力气,魏天帝对天域地界的认知日渐深入,大海捞针寻访同道,固然偶遇的机会微乎其微,更为关键的是,上尊大德执掌一界,有意无意扭曲时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无气意指引,纵然近在咫尺,亦不得其门而入。换句话说,我去就山,山不欲见我,也无可奈何。
“玄元天”无穷无尽,穿渡其中,一瞬漫长如百年,百年短促如一瞬,孤身只影,无人问津,魏天帝渐渐失去耐心,翻掌摄出碧蟾子留下的气意,正待往清灵云海一行,忽听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我若是你,不会去见浑天老祖。”
仙都 第一百十八节 度君子之腹
魏天帝收起气意转身望去,只见一道人立于虚空中,周身幽光明灭,若隐若现,似乎下一刻即将消失无迹。他微一沉吟,与对方打个招呼,尝试接触一二,那道人也没有断然回绝,思忖片刻,自称“袖海”,在左近地界闭关修持多年,偶然察觉浑天老祖的气意,这才现身查看,忍不住出言提醒。他与浑天老祖并非一路人,独来独往,向来不问世事,与知盈、秀禾等上尊大德略有往来,那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至于碧蟾子其人,却不曾听闻。
魏天帝心中有数,袖海道人多半是那几位“不以为然”的同道之一,对劫余一事置身事外,听之任之,此番察觉浑天老祖气意,竟现身相阻,其中当有深意。见对方略说数言,似有些意兴阑珊,身形愈发淡去,才道:“依道友看来,浑天老祖这一缕气意可有隐患?”
袖海道人毫不犹豫道:“无有隐患,只是道友一旦入驻清灵云海,就再也离不开了。”
魏天帝道:“吾辈执掌法则,立于诸天万界之上,一眼望尽过去未来,不昧因果,为何竟离不开清灵云海?”
袖海道人道:“那浑天老祖乃是先‘玄浑天’而生的三位上尊大德之一,神通广大,亲手开辟清灵云海,域中之域,有无穷奥妙。道友若入驻云海,修持自然事半功倍,但自身根基所在亦为浑天老祖察知,无须气意指引,即可拨开时空,轻易侵吞一界。吾辈求自在,根基不失,老祖亦须以礼相待,大不了转投清妙二天,最多再起炉灶,重辟天地。根基一失,从此仰人鼻息,受制于人,听命于人,何异于浑天门下鹰犬……”
他声音越来越低,气机急速消退,魏天帝追问一句:“萍水相逢,素昧平生,道友谆谆相劝,却是为何?”
袖海道人幽幽道:“劫余陨灭,‘玄元天’只剩六位上尊大德,道友若落入浑天老祖彀中,彼辈气焰炽盛,吾等更难独善其身……那碧蟾子不知从何而来,竟未曾听闻……”魏天帝反复思忖,不觉哑然失笑,没头没脑规劝几句,就此退去,听凭他自择,那袖海道人随心所欲,亦是个妙人。不过有一言令他颇为在意,根基不失,大不了转投清妙二天,最多再起炉灶,重辟天地,若此言属实,倒也是一条退路,不过当初劫余为众人所迫,走投无路,不愿剥离涅槃法则,亦不愿离开‘玄元天’,宁可留下苦战到底,却与袖海道人的说法相抵牾,其中当另有缘故。
不过袖海道人现身相劝,却给了他一个启示,浑天老祖赐下的这一缕气意,犹如黑夜中的明灯,不仅可照亮通往清灵云海的路途,而且能吸引上尊大德注意,如飞蛾扑火,现身相见。他拿定主意,继续游走于“玄元天”,穿渡时空,一一探寻地界,时不时摄出那一缕气意,端详参悟,守株待兔。
“玄元天”浩瀚无垠,遇到袖海道人纯属意外,这一日,魏天帝正逗留于一处陌生的地界,满目疮痍,死气沉沉,忽然间心血来潮,似有同道正冲着他寻踪而来。是敌是友?意欲何为?魏天帝长身而起,仰头望向苍穹深处,却见界壁洞开,一道人飘然而至,眸光幽深,如海如渊,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碧蟾子。
碧蟾子伫立于虚空之中,气息与之前迥异,居高临下,淡淡道:“魏道友东走西顾,白白浪费光阴,还没拿定主意吗?”
魏天帝道:“道友见谅,清灵云海修持一事,吾仔细思忖,却有几桩疑虑,还望道友解惑。”
碧蟾子心中打了个咯噔,顿知有变,沉声道:“魏道友不妨直言,贫道若知晓,定不相瞒。”
魏天帝将袖海道人所说隐患提了几句,上尊大德藉根本法则得道,断不肯泄露根基所在,授人以柄,如此事属实,谁人愿入清灵云海修持?
碧蟾子微微眯起眼睛,反问道:“魏道友可是遇见同道,为其言语所惑?”
魏天帝道:“看来道友亦知晓彼辈,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知盈道友说‘玄元天’原有六位上尊大德,浑天老祖独树一帜,知盈、秀禾之外尚有三人,不知如何称呼?道友……可在其中?”
“道友可在其中”,这一问切中要害,问得甚是诛心,碧蟾子沉默许久,缓缓道:“知盈说道友执掌星力法则,厚积薄发,已臻于衍化万端之极致,神通不在劫余之下,不可小觑。神通手段尚不得而知,这也就罢了,见微知著的眼力心性,确有过人之处。”
魏天帝心下了然,道:“道友谬赞了。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碧蟾子道:“贫道并未以言相欺,吾乃清灵云海镇道之宝作化,不得与七位上尊大德比肩,不过称尊驾一声‘道友’,并无不妥之处。”
清灵云海,镇道之宝,一灵显化入世,竟有上尊大德的修为,浑天老祖果然超逸绝尘,凌驾诸人之上。魏天帝心中多了几分慎重,道:“道友过谦了,闻道有先后,不分出身根脚,天机莫测,光阴之下,吾辈俱在劫数内。”
这位魏天帝心性坚忍,不卑不亢,在他见过的几位上尊大德中亦属难得,碧蟾子微微一笑,道:“魏道友问起,贫道自当解说,劫余陨灭后,‘玄元天’还有六位同道,浑天老祖之下,有知盈、秀禾、明夷三人,驻留清灵云海修持,此外袖海、大孚二人,如孤云野鹤,不相往来,如今再加上道友,合计七人,并立于诸天万界之上。”
顿了顿,碧蟾子又道:“至于入驻清灵云海修持,根基为浑天老祖察知,这却是实情,不过老祖先‘玄浑天’而生,执拿百余处地界,道行深不可测,又岂会以此拿捏?袖海与大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格局太小,不可与谋。”
魏天帝不置可否,并非他信不过碧蟾子所言,或许浑天老祖确实没有以此拿捏同道,但命运要把握己手,断不可太阿倒执,清灵云海他是不会去了。他看了碧蟾子一眼,道:“敢问道友,劫余陨灭之前,可曾入清灵云海修持?”
仙都 第一百十九节 例不可开
碧蟾子稍一犹豫,叹息道:“劫余曾入驻清灵云海修持多年,浑天老祖自然知晓他根脚,不过他赖以得道的那处地界,仍好端端留在‘玄元天’中,昔日秀禾道人遍邀同道围剿劫余,清除内患,老祖并未插手分毫,须知……例不可开,例不可破!”
魏天帝一针见血道:“劫余为众人所迫,既然根本未失,为何不转投清妙二天,宁可留下苦战到底?”
碧蟾子眸中寒光一闪,道:“魏道友有所不知,玄元、清元、妙元三天域,所能供奉的上尊大德有一定之数,舍弃根本所在,转投清妙二天,姑且不论那边是否容得下,对劫余而言,却是不可接受的下下策。劫余道法不纯,根基不稳,勉强跻身吾辈之列,悬之又悬,险之又险,一旦离开玄元天,势必跌落上境,清妙二天又岂会在意区区一介上境。”
知盈道人也曾提及劫余“出身不正,道法不纯”,体内法则冲突,乃至于性情喜怒无常,行事颠三倒四,碧蟾子所言或许属实,不过对魏天帝而言,大可从容斟酌,暂时还不急于入驻清灵云海。他也不把话说死,微微颔首道:“多谢道友解惑,蒙浑天老祖盛意相邀,这一缕气意我收下了,待到机缘到时,自会去往清灵云海,与道友重叙旧谊。”
碧蟾子摇了摇头,明知是推托之词,却也强求不得,他不再规劝魏天帝,旁敲侧击问道:“不知道友之前所遇同道,是袖海还是大孚?”
魏天帝笑而不答,身形缓缓向后退去,似慢实快,天地动荡,虚空之中蓦地张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界壁中开,下一刻已消失在时空深处。碧蟾子心中一凛,这位魏天帝道法精纯,如鱼得水,日后道行不可限量,如无必要,不宜轻易得罪。
他静静思忖片刻,化作一抹流光冲天而起,撞破界壁直入“玄元天”,气意一转,穿渡无数时空,顷刻间来到清灵云海,径直踏入通玄殿内。浑天老祖坐于碾龙椅上,以手支颐,眼半开半合,鼻息全无,神游物外,不知落于何方。
碧蟾子步履不停,身影渐次淡去,无声无息投入老祖体内,如一滴水融入江海。隔了许久,浑天老祖眼皮微微一动,眸中亮起两团精芒,缓缓坐直身,伸手扶正头顶铁冠,低低笑道:“心思如此之重,连碧蟾子都心生忌惮……也罢,且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他屈指一弹,通玄殿内亮起无数星辰,重重叠叠,密密麻麻,汇聚成一团具体而微的星云,缓缓转动,与“玄元天”一般无二。
浑天老祖静静看了许久,探出右掌轻轻按落,星云渐次黯淡,只剩一点明光闪烁不定,穿渡时空,游移不定,正是魏天帝所携一缕气意,感应如神。亿万星辰,无尽时空,尽收于眼底,浑天老祖神通广大,将“玄元天”映入通玄殿,注视着魏天帝一举一动,这一回,他一无所知。
星云深处,魏天帝继续踏上旅程,走走停停,不断以气意招引同道,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他反复穿渡时空,星光照亮前途,星力垂落于身,自然而然推动法则衍化,左右无事,魏天帝接引法则之力,不紧不慢洗炼弥罗镇神玺,锱铢积累,心有所动,渐渐察觉到“玄元天”的奥秘。在这片天域,时空重叠在一起,照在他身上既有过去的星光,亦有未来的星光,兜转千载,实则只过去一瞬。
“玄元天”浩瀚无垠,魏天帝穿渡无数时空,看过万千地界,也只涉足冰山一角,上境大德似乎都有意回避他,知盈、碧蟾子、袖海之外,再无人现身相见。这一日,他拨开重重时空,偶然望见一处黑黝黝的地界,界壁如核桃的硬壳,裹得严严实实,却透出一缕似曾相识的气息。
魏天帝心有所动,随手破开界壁,才刚松开一隙,血气扑面而来,法则之线蜂拥而出,绞成一条大蛇,露出毒牙狠狠扑来。魏天帝凝神望去,目光落处,血气大蛇冰消瓦解,他举步穿渡界壁,落入此界天地中,放眼望去,无数魔物渺小如蝼蚁,彼此厮杀吞噬,推动血气流动,生机蓬勃,衍生万物。
魏天帝面露沉吟之色,这一路行来看过无数地界,孕育法则衍化生机者寥寥无几,多半是生灵绝迹的死地,他猜想三界乃是“玄元天”内为数不多的钟灵毓秀之地,以星力为根本法则,开天辟地,衍化万物,他之所以能顺利成就上境大德,固然离不开机缘与修持,根本却在于三界。
无有三界,他将止步于上境。
这一处地界大抵以血气为根本法则,衍化天地万物,与深渊相仿佛。深渊开辟之初,得劫余种下法则种子,诞下根本法则,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此界法则略显冗杂,血气尚未吞噬完全,在魏天帝看来,并非浑然天成,而是上境大德刻意推动的结果。
他捏定法诀,从无尽虚空接引星力,眉心射出一道璀璨星光,祭起弥罗镇神玺,光阴长河环绕左右。酝酿百余息,魏天帝鼓荡星力,双眸骤然一变,左眼红瞳,右眼银瞳,朝上游望去,隐隐望见一个飘忽不定的身影,忽为血气魔神,忽为涅槃古佛,转瞬如泡沫般破碎。
他收起神通,心下了然。知盈道人说上境大德修持之道,在于壮大所执根本法则,或开辟,或侵吞,掌控地界愈多,道行随之水涨船高,碧蟾子说秀禾道人遍邀同道围剿劫余,浑天老祖并未插手,二人所言相吻合,这一处地界当是劫余所遗,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未竟全功,便已陨灭在焚天之火下,沦为无主之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劫余将这一处地界梳理停当,吞噬诸般法则,打好了根基,省去了无数水磨工夫,有道是“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魏天帝毫不犹豫推动星力法则,一道璀璨星光从天而降,轰然击落大地,土石层层消融,直抵地脉深处,所过之处血气荡然无存,法则之力如涟漪扩散,瞬息席卷万里。
仙都 第一百二十节 江山代有人才出
血气法则虽然占据大势,成为此界根本法则,终究是外来势力,犹如移植之木,不经历漫长的岁月,断不能深深扎根大地,抵挡狂风暴雨。劫余走得太匆匆,不及安排后手,血气法则未能一鼓作气,将此界彻底吞噬,虽然衍化魔物,推动血气流转,却也只能维持一个不死不活的现状,如今魏天帝悍然插手,星力源源不断灌注地脉,釜底抽薪,由内而外侵吞血气,这一处地界很快迎来倾天之变。
清灵云海通玄殿内,浑天老祖久久注视星云,一点明光闪烁不定,停留于某处地界,迟迟未动身。他心中若有所思,顿记起这一处地界乃是劫余所遗,虽非得道之根本,却也借助清灵云海之力,费了不少时日祭炼,魏天帝留驻于彼处,莫不是发觉了什么?他虽能察觉气意落在何处,却不知对方有何举动,终须遣碧蟾子走上一遭,看个分明。
默默酝酿数息,一道虚影从浑天老祖体内退出,转瞬化作碧蟾子,眸光幽深,微一低首,就此飘然而去。浑天老祖缓缓合上双眼,通玄殿中星云缓缓转动,气意所在那一点明光,落在群星深处,显得那么孤单。
魏天帝手中那一缕气意犹如黑夜中的明灯,指引碧蟾子穿渡时空,辗转来到劫余遗下的地界。十恶与大陵五忽明忽暗,如一双吊诡的异瞳,界壁之下,星力如潮水蔓延,吞噬着每一寸天地,法则之争惊心动魄,碧蟾子感同身受。
他闭目体察良久,确定魏天帝正引动星力吞噬血气,祭炼这一处地界,这是上尊大德修持的正途,如无清灵云海相助,不知要耗费多少心力,乃至于得不偿失。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魏天帝祭炼此界极其顺利,血气节节败退,沦为星力壮大的资粮,法则之争很快就要分出结果。碧蟾子略加思索,不禁为之叹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劫余辛辛苦苦催熟的果实,却被魏天帝轻轻巧巧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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