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灰熊猫
二十里真是个不短的距离啊,给了对手以相当长的预警时间,黄石思考着这些情报,李云睿已经向旁边的吴穆和正中的黄石抱拳了:“监军,大人,卑职说完了。”
“嗯,”思考中的黄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即就抖擞精神问道:“吴公公可有要问的么?”
吴穆摇头晃脑地尖声回答道:“咱家没有要问的,黄将军请便。”
“杨游击,如果兵发盖州,我部辎重、船只如何?”
“回大人,我部船只可一次运送兵一千人、马三百匹,粮草可支持兵马在外十五天……”
杨致远说完后吴穆还是表示没有什么要问的,接着就是贺宝刀汇报训练情况。
“……监军,大人,末将说完了。”
“吴公公可有什么要问的。”黄石例行公事地询问道。
“没有,”吴穆跟着就忍不住称赞起来:“咱家也懂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到了黄将军这里,才知道怎样才能知己知彼,哈哈,黄将军真是我大明的栋梁啊。”
“吴公公谬赞了。”黄石随口谦虚了一下,对下面的军官朗声说道:“此时正值春耕,建奴辅兵都下田地去了,仓促间无法集结,而历年来三月到七月,我东江军同建奴少有交战。因此,本将决心已定,向盖州近郊出兵,旨在骚扰杀伤建奴正在耕作的辅兵,兵力以能正面击退建奴六百战兵为足够。”
说完这老长的一段,黄石深吸了一口长气:“赵游击何在?”
“末将在。”
“制定计划。”黄石一向认为参谋部就是把统帅的决心变为可行的纸面策略。
“末将遵命。”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黄石现在早把在广宁的那股狂妄扔到爪哇岛去了,他认为自己当时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靠着点历史知识就能对抗古代的豪杰名将,现在他全新的目标就是培养出一个能超越个人能力的军事体制。
“不要追求尽善尽美,有不足没有关系的。”
“末将明白。”
黄石发现自己以前的一系列料事如神也有不好的副作用,那就是严重制约了赵慢熊的想象力。黄石追查了赵慢熊领军时制定的计划,千篇一律地想把敌人诱惑到选定的地点,还要追求敌方人马疲惫,更要事先准备挖坑设路障。黄石狠狠批判了这种思维模式,但赵慢熊似乎还是有点不解,总不明白为什么黄石一个人能想的那么透彻,而他一大帮子参谋军官都制定不出那种完美的预案来。
交谈的时候黄石注意到台下的金求德神色有些黯然,每次这种军事会议,这个军法官总是插不上嘴:“金游击。”
“末将在。”
“去协助赵游击制定计划。”
金求德倒抽一口气,喜悦地大声说道:“末将遵命。”
“吴公公?”看吴穆摇了摇头,黄石立刻宣布:“军议结束。”
话音才落,杨致远就出列大声说道:“监军、大人,末将有话要说。”
“说吧。”黄石略微有些惊异地从杨致远脸上看到了激愤。
“末将以为,金游击执行军法不公,有负大人所托。”说完杨致远就横了一边的金求德一眼。
虽然金求德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但却不显得很惊讶,也瞪了一眼回去。
黄石皱起了眉头:“杨游击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窃明 第四节 智囊
“禀大人,营中有两人非礼他人聘妻,金游击只判了每人四十军棍,更为恶劣的是……”杨致远愤愤然地又横了金求德一眼,口里同时大声汇报:“金游击亲自监刑,那两个歹兵居然第二天就能跟没事一样地继续出操!昨日末将听说以后就去和金游击理论,金游击拒绝严加惩罚,故末将斗胆请大人亲自惩办元凶,以安将士之心。”
“金游击你怎么说?”
“军法中并无强暴他人聘妻一条,杨游击要末将以重伤同僚罪判二人仗八十棍、苦役三十天,末将不能同意。”
金求德斜眼看着杨致远哼了一声,继续解释说:“末将按照大明户律判罚,认定二人罪当流放充军、仗四十、赔两倍聘金给苦主。这二人本来就在军中自然没有流放一说,末将也打听清楚,男方下聘时无有聘仪,当然也不需要赔,人最后也打了四十军棍,这有什么不对的?至于第二天能出操,那是他们体格健壮,而且坚持出操应该鼓励才是,难道要逼得他们故意赖床不起几天,才是道理吗?”
听到这里大家都明白金求德是在强词夺理了,黄石就单刀直入地问:“金游击,这二人是什么人?那男方苦主是什么人?”
“末将已经问过贺游击,那二人都在金州之战中立功,其中一人曾追随大人去过旅顺,现在已经是代把总,另一人也是果长。那男方苦主是个辅兵,刚到我长生岛还没有四个月。”
金求德说完还报出了两个人的名字和功绩,贺宝刀叹口气表示默认。
杨致远又向黄石拜了一拜:“末将斗胆请大人秉公执法,以安官兵之心。”
见黄石沉吟不语,金求德面有得色,向杨致远示威地又哼了一声。
营帐中寂静了半天,黄石缓缓问道:“最后那苦主和女子你是怎么判的?”
“大明户律,强奸女家无错,无需赔偿双倍聘金,如果男方坚持退婚,则可讨还半数聘金听她改嫁,否则应鼓励夫妻完聚。那苦主不愿意退婚,所以末将就要他们择日成亲了,此事一笔购销。”金求德娓娓道来,说得还真是有理有据。
“如果已经成亲,你会怎么判?”
“大明户律,强奸者流放充军、仗八十,鼓励夫妻完聚,听妻改嫁则聘金不退、嫁妆送还。”
“所以还是只有仗八十,还是第二天就能出操?而苦主什么也得不到?”
听黄石语气不善,吴穆忍不住也搭腔:“黄将军,咱家想说两句。”
“吴公公请讲。”
“金游击执掌军法很久了,咱家认为差事办得还是很不错的,那两个士兵,咱家听起来也是有功劳的。”
黄石知道吴穆所指何物,长生岛凿冰、出操、生产一直井井有条,这和金求德的严格执行军法是分不开的,金求德曾亲自检验病号、伤员,不允许有人偷奸耍滑,而且他也确实吃透了长生军军法的精神,被灵活执行的军法成为了长生岛练军、生产的一大助力。
不过,黄石直觉认为这套东西不会有长远的好结果。封建社会有功名的人可以见官不拜、不能动刑,而草民告官就要先打四十杀威棍,金求德的这套标准和一般的封建法律没有本质区别,还是礼不下于庶民、刑不上士大夫那一套。
但是这个封建尾巴不是那么好割的,况且监军也含蓄地表达了看法,这就迫使黄石要去想点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总之不能让这个势头蔓延下去,不然长生岛的封建传统就又要复辟了,这会削弱黄石的力量和权威。
既然监军吴穆发话了,顶头上司黄石也显得末能两可,杨致远就默默地退下了,会议到此结束。
过了两天赵慢熊拿着一打军事计划来给黄石过目了,把黄石看得连连点头:“很不错,这次又快又多,也没有追求太多的细节。战场瞬息万变,慢熊老弟你总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大部分都是金求德拍板,属下不敢居功。”
赵慢熊这话说得抑扬顿挫,口气里没有一点点羞愧或者嫉妒。
黄石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报告,冷冷地说道:“慢熊你有话直说,别一天到晚绕来绕去的。”
“大人收编属下众将的家丁,真是一招好棋。”
黄石哧笑了一声:“我就是要把这救火营变成黄家军,这个本来也没有瞒着你。”
“那就不该让金求德执掌军法,这个权力太大了,属下注意到很多官兵都对金求德毕恭毕敬,大多是出于恐惧,但也有人好像是出于尊敬。”
目光虽然还停留在报告上,但黄石的手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摩擦纸张:“慢熊老弟,你继续说。”
“广宁战役以后,属下陪同大人聊天那次,大人还有印象么?”
“就是你劝我去当个土财主,打猎讨小老婆那次?”
“是的,属下当时说金求德杀伐果断、野心勃勃,大人评价说‘他不过是一把刀罢了’,属下深以为然,不过既然是一把刀,那就要牢牢握在手里,对吧?”
现任参谋长赵慢熊悠然说道:“遍观长生岛各个军官,最没有权利的就是属下这个位置,大人有了想法,属下领着人去制定计划,然后呈递给大人过目,一举一动都可以被大人完全监控。”
“金求德能胜任么?”
“没问题,他心思缜密,而且比属下有决断力,这个位置本来也不需要想得太多的人,属下恐怕总是想得太多了。”
窃明 第五节 军法
参谋部确实只是统帅的一个执行机构,完善并执行统帅的战略、战役决心。黄石对赵慢熊的想法表示了赞赏,并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忠君爱国天主教和内卫也有问题?”黄石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这两个也是他变长生军为私家军的重要工具:“有什么问题?”
“洪安通对大人的忠诚不够疯狂,而那个教会需要用大人狂热的崇拜者和绝对可靠的心腹来领导,至于大人组建的那个内卫,好像是大人的亲军耳目吧?”
“是的。”黄石已经把内卫组建起来了,如果说李云睿领导的机构是较纯粹的军事情报机关的话,那内卫就是克格勃性质的特务情报机关。
“小弟和大人的关系太密切了,容易恃宠而骄,这个不得不防,属下以为最好把他和洪安通调换个位置。”
“这个好办,但你的位置给了金求德,你干什么?”
“属下什么也不想干,就在大人身边慢慢想主意吧。”
这个也很好办,赵慢熊想当“不管部”部长那就满足他好了。
……
“开始军议前,首先是人事变动,金游击协助制定军事计划,工作非常出色,本将深为满意,从即日起,赵游击停职,全部工作交割给金游击。”
听到这话以后赵慢熊立刻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下了头,哭丧着脸说道:“末将遵命。”
金求德看了一边神色黯然的赵慢熊,出列说道:“大人,赵游击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末将敢情大人收回成命。”
黄石春风满面地冲着金求德笑道:“本将计议已定,金游击勉为其难。”
金求德按耐心中的骄傲和喜悦,躬身道:“末将遵命。”
“不过,”黄石话锋一转:“本将认为金游击凡事不能出于公心,所以不适合继续作军法官了,该职务就交给杨游击吧。”
“末将遵命。”不等愕然的金求德反应过来,杨致远就跳出来应承了。
帐中众人都心知肚明黄石所指何事,金求德单膝跪下:“末将愚钝,有负大人所托,惶恐惶恐。末将斗胆,敢情大人示下,那案子到底该怎么判?”
黄石伸手虚托,柔声说道:“金游击请起。”等金求德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后,黄石才收回手臂问杨致远:“杨游击会如何处置此案?”
杨致远绷着嘴吸了口长气,吐气开声:“末将以为当重提苦主和两个犯兵来问,务求让苦主有所得,犯兵有所偿。”
黄石摇头不语,显然是不同意这个处理意见。
杨致远连忙躬身:“末将愚钝,敢请——大人明示。”
“金游击已经按照军法判罚过了,犯兵也监刑处理过了,所以此案已经勾销。”黄石早打定主意——绝不能让士兵觉得我对有功的部下很刻薄,金求德这次放过的人我绝不能追究。
听起来是各拍五十大板,但包括赵慢熊在内的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这样处置金求德和杨致远都不会心服,黄石这么做是为了哪般?
黄石走下中位,站在营帐中央向着北京方向拜了两拜:“余愚钝无能,全凭圣上、朝廷加恩,在此执掌长生、中、西三岛军务,节制官兵。”
众人忙不迭地也跟着拜了两拜,就是心怀不满地吴穆也连忙起身而立。
黄石面色肃然,深沉的目光仿佛刺透了营帐而直达天际,口气也一丝不苟、诚惶诚恐:“长生之军为国家之军,圣上之军,非余所有。故余自设军法官日起,不敢因一己之好恶,而变动军法官之判罚,此心此志,可鉴日月。”
“圣上隆恩信用,余得以制定军法律众。军法虽出余手,但并非余之法,乃圣上行于长生之法,乃大明之军法,今日余若因自己之好恶改判此案,则长生军但知畏余,而不畏国家之军法,余不敢僭越,不敢不防微杜渐。”
抒情完毕以后,黄石慢慢走回中位,让帐里的人先消化一下这话里面的逻辑。然后他拿出一叠纸张,双手捧着对吴穆说道:“末将以为长生军法有所缺漏,故连夜重新审定,请监军过目。”
等吴穆呆呆地接过那套法令之后,黄石再次掉头冲着全营部中说:“一旦军法得到监军许可,则为我长生、中、西岛通用之军法,若还有缺漏,本将会再作修订,但一案不二判,一罪不二罚。若本将有过,当于小兵同罪,军法之前,众官兵一律平等,请杨游击务必牢记。因为军法本是国家之法,其在众人之上,也在我黄石之上。”
吴穆一直就觉得黄石是个很纯粹的军人,黄石今日的宣言更是掷地有声,作为一军之主,竟然当众宣布不干涉军法作土皇帝,这真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他激动地说道:“黄将军忠君爱国之心,咱家算是又一次亲眼见到了。黄将军放心,这军法咱家一定会仔细审核,绝不会让黄将军的心血白费。”
“多谢吴公公。”黄石心中暗笑,这样军中的军法官就再也没有机会培育私人势力了。而且全军号令统一,不存在私法、家法……好吧,是黄石的封建私法并吞了部下的私法地盘。
虽然黄石放弃了生杀予夺的大权,但他认为有失才有得,自己一言可决定部下生死的权利正是长生岛封建权利的总根子,不打倒这个权力那割封建主义尾巴的企图是不会成功的。
尽管杨致远的忠诚很可靠,但黄石相信完善的制度比肉长的人心更可靠,权力再打散一些就更好了,所以……
“杨致远执掌军法,仗责交给贺宝刀监刑。”
“末将遵命。”
杨致远、贺宝刀还有李云睿都拜服:“大人今天的教诲,末将一定牢记在心。”
金求德听得昏头胀脑,满脸都是惊异,他被身边的赵慢熊扯了一把,也一起俯身唱道:“末将受教了。”
再一次剥夺了部下的封建权力后,黄石算是把长生岛的地盘又统一了一遍,对内整合结束,接下来就该琢磨怎么从后金那里捞战功了。
窃明 第六节 袭扰
出于稳妥考虑,黄石倾向于一次出动上千士兵,这样就不畏惧正红旗的留守部队,更不会畏惧敌占区各村落的汉军自卫队,但参谋部认为不可行。他们认为黄石的设想类似大炮打蚊子,辽东地广人稀,上千人的军队如果抱成一团,一天也扫荡不了几个村子。
而如果频繁出动的话,杨致远是会抗议的,一次出动一千人就得把渔业统统停下来,而且会对军粮产生巨大压力。金求德还有一个意见就是搞袭扰战,以十数人为单位,在地方细作的指引下多股出击破坏。
本来这个意见让黄石有点心动,但情报负责人李云睿却疯狂反对,长期以来长生岛严禁细作参与任何破坏行动,所以潜伏在敌占区的长生岛细作情报网不断发展扩大。而多股袭扰战会消耗大量的情报资源,李云睿还指出,由于辽南地区互不统属,旅顺军的袭扰战已经让复州的长生军情报网蒙受损失了。
反过来说如果情报网不支持这种袭扰战,那么偷袭的士兵就会变成消耗品,而黄石是舍不得把自己苦心培养的军队那去和村落的汉军自卫队拼消耗的,小股的偷袭部队还很容易被几百留守的正红旗骑兵歼灭。
“每次偷渡四十匹马和二十名骑兵……”长期保持这个运输量杨致远是认可的,对长生岛的渔业不会构成什么影响。”
“……天明前上岸,日落前回岛……”骑兵的机动力可以保证打不过就跑,这样的小股部队比较灵活,骚扰的效率也比较高。
“……主要目标是耕牛和挽马,次要目标是敌军养的母猪和山羊,当然小猪和牛犊也不会放过。我军的口号是‘宁杀一头牛,不杀三匹马,宁杀一匹马,不杀三个人’,这样不会激起汉民太大的仇恨,也更容易下手,还能割些肉回来吃,大人以为如何?”金求德完成了战略设想报告。
“就这样吧,不过七月收获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准备一场大的攻势,加紧收集盖州的征粮规律和粮草转运地点,看看有没有机会打痛建奴。”
“末将遵命。”
天启四年六月
长生岛利用海运的机动力,已经对盖州附近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袭扰战,阵亡官兵七十余人,斩首数十,杀害壮牛、小牛三百余头,挽马七百余匹,焚烧粮仓、磨房数百座,祸害猪羊等牲畜几千口,马队靠着以战代训也扩充到二百多人。
“禀大人,这是卑职分析的粮草转运路线,”经过一年的习惯和努力,李云睿现在报告起情报来已经是底气十足,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红点说:“建奴征集的粮草会先送到在这几个地点,然后再发向盖州,这几个储备地的防御设施已经摸清了,具体的人手要等到征粮开始才能搞清楚。”
黄石仔细看了一会儿,挑出了两个他认为比较容易得手和撤退的地点,然后推给李云睿:“拿去交给金游击做计划。”
“遵命,大人,卑职告退。”
游击战可以让敌军神经紧张、可以震慑地方投降派、还可以训练士兵并鼓舞士气。但正面作战却是保障己方基地安全和扩大领地的必要手段,黄石决定再抄袭自己前世的经验,把游击战和正规会战结合起来,现在长生岛还无力和两红旗作主力会战,但是运动战似乎可以尝试一番了。
所以忙完这份工作黄石就赶去视察军队操练,练兵场上鼓声隆隆,士兵们正踏着鼓点整齐地迈步前进。
苏格兰人邓肯本来建议用风笛,黄石作为《勇敢的心》的粉丝,一开始也对这个点子大为欣赏,但却被贺宝刀嗤之以鼻地否决了,他提议用陕西的腰鼓作为军用乐器。
考虑到制作难度和民族自豪感,黄石最后还是选定了腰鼓,所以士兵这几个月每天都听着腰鼓的节拍走队。这鼓点可以保证步兵战阵在行进中的完整性,如果士兵训练有素,战阵甚至可以以慢跑的速度前进而不至于断裂。
黄石才站在训练场边,贺宝刀就跑过来行礼:“大人。”
“嗯。”黄石点头表示听见了,仍注视着场地上的士兵们,步伐随着鼓点而动,看上去蛮有那么点意思了。队列两边的军官们一个个手持皮鞭、军棍,虎视眈眈地看着士兵的脚下,还用悠长的声音喊着号子和口令……就是贺宝刀培训出来的这些军官喊的调子,黄石听着怎么感觉那么像陕西民歌《信天游》呢?
队列训练时间终于到了,贺宝刀告了声罪就拖着鞭子跑回去了,士兵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地等着中场休息。
“全军——”贺宝刀扯着大嗓门喊道:“——解散。”
“杀。”
士兵们齐齐大喊了一声,纷纷找阴凉地方休息去了,这最后一声也是黄石从解放军那里抄袭来的,不可否认这一声杀喊声很有气势,也能让休息的士兵在潜意识保留一丝警惕性。
一会儿老营的辅兵会送来水和午饭,等吃过午饭在休息半个时辰后,就会开始下午的技战训练。
送东西来的辅兵都是女人,为了节约人力黄石下令把女性也正式编组成营,烧水、做饭等工作统统由女营中的辅兵来完成。只是长生岛的女营不叫女营,因为这个称呼一般是指军妓,所以全岛都坚决反对这个名字,他们觉得自己的老婆或者姐妹在女营工作,讲出去太难听了。所以黄石就给女兵这营起了个名字叫“救护营”。
杂粮饭、粗面饼、烤鱼和煮苜蓿,黄石和贺宝刀作为军官可以多享用一条鱼,两个人坐下吃饭的时候贺宝刀恨不得一张嘴能当两张使,唾沫和饭渣屡屡喷到黄石脸上:“大人,不是末将吹牛,我救火营普通战兵的敢战之志,已远在建奴一般战兵之上,能和建奴白甲兵比肩。”
窃明 第七节 火铳
贺宝刀口中的白甲兵就是巴牙喇护兵,巴牙喇护兵是各牛录的奴才,地位相当于明军将领的家丁。弓马娴熟的白甲兵算得上是职业军人,利益和家主息息相关,更是后金八旗战兵中的精锐。努尔哈赤时期每牛录三百旗丁,其中披甲战兵一百,无甲辅兵两百,却只有十五到十七个白甲兵。
“嗯,是,我同意。”黄石注意到贺宝刀把一块饼渣连同一根鱼刺一起吐到了自己的碗里,他小心地趁贺宝刀低头吃饭的机会,不引人注意地飞快地一挑,把那令他有点恶心的东西抛了出去:“敢战的斗志是差不多了,但说起我军杀过的人,打过的仗,可是要比建奴的白甲兵差多了。”
这次轮到贺宝刀低沉地应道:“嗯,是,末将也这么认为……”贺宝刀愣了一会儿,突然扔下还没有吃完的半张饼就要起身:“是差得太多了,定要严加操练才行。”
黄石连忙一把揪住他:“贺兄弟,我说过饭后要休息半个时辰的,不能催促士兵。”黄石可不打算整一批盲肠炎出来,这个时代可是没得治的病。
“大人放心,末将只是去和军官们讨论下午的操练,有大人亲手写下的操练条例在,末将不敢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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