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眷恋这世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喻言时
盛延熙:“……”
她向来都以冷静自持的职业女性形象示人,在他面前永远都中规中矩,说话总是滴水不漏。倒真是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这种委屈害怕的表情。
她是宛丘人,声音软软的,语调有江南人特有的粘稠。这话听着就很像撒娇。盛延熙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受不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大哥当年为何就非大嫂不可了。真的有一个女人,她站在你面前,什么都不用做,撒个娇,表现出几分委屈和无助,你就恨不得把命给她。
“我牵着你走,哪有那么多蛇了,别自己吓自己。”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女孩子的手很小,柔若无骨,握在手心里就好像握住了一团棉花。
沈安素:“……”
这人的动作太过自然了。自然到沈安素都生出了错觉,恍惚的觉得她好像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拒绝。
男人体热,手掌温热干燥,宽大而有力,纹路清晰。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的手可以这样大,足够将她整只手包裹住。
——
毛竹和雷竹都是南方地区常见的品种。一场春雨过后,竹林里的那些春笋就开始慢慢冒出地面,然后人们就陆陆续续开始挖春笋食用。三月就是吃春笋的好时节。
如今已经四月,清明节也已经过去,照理春笋已经不多了。但由于铜卜山一带气候的原因,春笋可以持续生长到四月中旬。
虽然这个时候大部份的春笋都已经长成了挺拔坚硬的竹子,但还是有一小部分“后生”存在。
盛延熙要找的“后生”不是已经冒出泥土的竹笋,而是埋在地底,尚未破土的那些。
沈安素一开始并不知情,专挑鲜嫩的雷竹笋采了一堆。
盛延熙却指着她的战利品说:“雷竹笋要在惊蛰前后采摘,那个时候最美味儿。现在再吃味道就差了点。咱们要挑地底的毛竹笋,那个鲜嫩。焯水后用腊肉炒,味道妙极了。”
沈安素微微抬眸,惊讶道:“这么讲究?”
“只要是美食就都讲究,别看就几根竹子,几棵笋,这里头的学问那可大了。”
沈安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受教了。”
盛延熙扛着锄头在竹林里转了一大圈,时不时敲敲竹子听听声音,终于在一棵健硕的毛竹下停下脚步。
他将竹篓和锄头一齐扔在地上,“要不要赌一把,看看这下面有没有笋?”
“这还用赌吗?要是没笋,您能停下来?”她跟看智障儿童一样看着盛延熙,轻飘飘地说。
盛延熙:“……”
一和沈安素待在一起,盛延熙觉得自己的智商莫名其妙就降低了。
他挥舞两下锄头,竹子受到震动,雨水顺着枝叶簌簌往下砸。噼里啪啦,落了沈安素一身。
脸上全是雨水,她抹了把脸,模样狼狈。
盛延熙抬头看她,叮嘱她:“站远点。”
“哦。”她识趣地挪了挪脚步,站到了盛延熙身后。
三两下锄头下去,地底的春笋就显露出来了。他用手小心翼翼刨开土,将泥里两棵小小的春笋给挖出来。抖动几下笋上头沾染的黄泥,直接扔进竹篓。
这样反复几次下来,竹篓里的春笋却依旧没有多少。
沈安素一路都在观察盛延熙。他总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出哪片土里有笋,哪片土里没笋。只要锄头挥舞下去,那地底总是有货的。
她十分好奇,“您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下头有没有笋的?”
“想知道?”盛延熙挑了下眉,面露得意。
“嗯。”
他倒也好说话,挥了挥手,“过来,我教你看。”
沈安素赶紧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两人蹲着,盛延熙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棵毛竹,格外肯定的语气,“这下面就一定有笋。”
他指着地面,语调不疾不徐,“其实找笋很简单,首先就是要观察土面。在没有杂物的土面中,看是不是有裂缝出现,因为经过下雨后,在地下的笋吸足了雨水,天气一回暖就会长大而把土面顶出一些细细的裂缝,裂缝之下就会有笋。还有呢,就是看土面是不是有一些蹊跷的突起,突起的小土堆底下也往往会有笋。一般情况下比较板结的土面会产生裂缝,比较松散的土面会产生突起。”
沈安素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棵毛竹附近的土面已经出现了很多细细的裂缝,也有一些小突起。她拿手摸了摸,凹凸不平,泥面之下的确是藏有东西的。
果不其然,盛延熙起身拿起锄头挖开,下面就是几棵新鲜的春笋。
“我怎么没见您刚才观察土面?”沈安素细细回想了一下,很肯定盛延熙刚才在挖笋的过程中是没有观察过土面的。他反而一直在敲竹子,听声音。
男人微微一笑,言语里流露出几分得意,“我教给你的是常规的方法,适合生手。至于真正的老手,他们只需听听声音就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出有没有笋。”
沈安素:“……”
“您为什么会这么懂?”她觉得很神奇,一个世家公子哥儿,从小锦衣玉食,竟然会如此接地气,知道这些大自然的知识。
“沈经理忘了我早年在寺里待过几年,靠山吃山,这片后山里头但凡能够吃的我都找出来吃过。吃得多了,经验和本事自然就有了。”
“这山里还有什么能吃的?”
“能吃的东西那可就多了。梅雨季节马上就到了,山里的地衣那可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野味儿。除了笋,还有各种菌类和野菜。夏天有野百合、西芹和山楂,秋天有野柿子、毛栗和菊花,冬天掏个鸟窝,刨个地洞,满满都是惊喜。这山里头全部都是宝贝。”
盛延熙口中的这些食物沈安素很多见都没见过,这些东西离她的生活太过遥远了。大概只有真正和自然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这些。任何一个农民或者在山林里生活的人知道这些都不足为奇。让她觉得震惊的是盛延熙一个公子哥居然也懂得这么多。
沈安素佩服地说:“想不到盛先生还有这本事。”
“我的本事多了去了,沈经理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越是深入了解,你越是会感到惊喜。”他噙着笑,傲娇体质展露无遗!
沈安素:“……”
这人都不知道谦虚一下的!
过了挖笋的最佳时机,竹林里留存的“后生”并不多。盛延熙找笋花费了不少时间。
倒是现成的雷竹笋有许多,随处可见。
盛延熙瞅着毛竹已经够作晚膳了就没继续挖了。
林子里的风景不错,沈安素拿着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她背对着盛延熙站着,背影纤细娉婷,整个人仿佛融进一幅山水画。
这个时候一阵风拂过,竹子摇曳,雨水坠地,浇了她一身。浓密的短发上方有不少雨露凝结着。
他静悄悄地走上前,抬手替她弹了弹头发上的雨水,出声:“回去吧。”
沈安素转了个身,往竹篓里头瞧了瞧,“够了?”
“够了。”
两人一起回寺里。
找笋走得有些远,两人几乎将整片竹林都蹚了一遍。
走出竹林,沈安素这才记起自己好像把好闺蜜撂一边了。她赶紧掏出手机察看,手机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温凉没找她,应该是还没有结束。
盛延熙站在她身后,看到她手里的手机,轻声问:“有事?”
“没事。”她摇头,笑了下。
“那跟我走吧,去膳堂把这些春笋处理了。”
她惊诧莫名,“盛先生您打算自己动手?”
“我说过的,我的本事不少,马上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厨艺。”
我眷恋这世界 22.第22世界
第22世界
沈安素跟着盛延熙去了永安寺的厨房。
厨房设厨房厨房设在后院, 需要穿过一条僻静的长廊。两人不紧不慢的穿梭,两侧常春藤肆意攀爬, 绿意盎然。
已经临近饭点,厨房的师傅已经把斋饭弄好了。
盛延熙和主管厨房的大师傅打了个招呼, 他便把厨房给腾出来了。
他直接把那篓春笋往沈安素跟前一扔,“麻烦沈经理处理一下。”
沈安素:“……”
说是“麻烦”, 可这人表情是那么理所当然, 一点都没瞧出有麻烦人家的意思。
沈安素被母亲悉心照顾了二十多年,这么多年下来, 事无巨细, 一应都是母亲着手打理的。她进厨房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母亲走后她不是在会所用餐, 就是点外卖。
盛延熙这突然扔给她一堆春笋让她处理, 一时之间她还真有些发懵,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盛延熙见她半天不动,开口问:“不会?”
“谁说不会的。”她瘪瘪嘴, 羞于承认自己是第一次处理这东西,“剥个笋有什么难的。”
他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他觉得分外可爱。他努努嘴, “那就开始吧。”
这人扔下话就不再管她, 在厨房倒腾别的。
处理笋倒真没有多难,沈安素第一次弄也挺得心应手的。
她弄完后,在水池里清洗干净。
永安寺的饮用水都是山里的泉水, 冰凉浸骨, 浇在皮肤上很舒服。
她把洗干净的春笋拿给盛延熙。这人正在切藕片, 拿菜刀和拿剃头刀一样利落,刀锋锐利,不断挥舞。刀和砧板接触,不断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声响。
倒还真有两把刷子!
盛延熙手边还摆着一碟洗干净的蔬菜。
这菜个头很小,小小的一枚,叶面倒宽大,根茎处浮现出浅紫色,颜色新鲜翠绿,扎人眼。
沈安素并不认识这菜,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菜?”
“马兰头。”
“这是什么菜?”
“山里的野菜。”
沈安素:“……”
很快藕片切好,他装盘。然后开始切笋。
刀锋划开鲜嫩的笋身,横切成两半。
他问:“这笋怎么炒?”
沈安素:“你不是说炒腊肉好吃么,就炒腊肉吧。”
盛延熙抬头,视线转到她脸上,清淡地告诉她:“寺里没腊肉。”
沈安素:“……”
她怎么了给忘了,像永安寺这样的佛门圣地,僧人们都严于律己,恪守清规戒律,常年吃素,荤腥沾都不沾。寺里又哪里会有腊肉。
“您定吧,我都ok的。”沈安素摊摊手,一副由你决定的表情。
盛延熙一槌定音,“炒个酸辣春笋,再弄个笋汤。”
男人的动作很娴熟,三两下功夫就弄出了六菜一汤。压根儿就不用沈安素给他打下手。
酸辣春笋,清炒藕片,刀拍黄瓜,马兰头,冻豆腐,地三鲜,外加一个笋汤。清一色的素菜,可菜色鲜亮,油光水滑的,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沈安素看到这么多菜,不禁发问:“这么多菜吃得完么?”
盛延熙正在涮锅,慢悠悠道:“六.七个人吃饭,这些菜刚好。”
“还有谁?”难道不就她和盛延熙两人么,还有其他人?
“我大哥大嫂,天一大师,温小姐。”他细数,“外加咱俩。”
沈安素:“……”
男人将她脸上的惊讶看进眼里,掀起眼皮,懒洋洋地反问:“难不成沈经理你想吃独食?”
沈安素:“……”
不等她反驳,男人当即促狭地笑了下,靠近她,“下次带你吃独食,就咱们俩。”
沈安素:“……”
谁要和你吃独食,沈安素腹议。
她现在想的是等会儿该怎么跟温凉解释她和盛延熙待在一块。
“别愣着了。”盛延熙轻轻拍拍她脑袋,“把菜端去膳堂。”
两人把饭菜摆放整齐,其余四人就现身了。
永安寺的住持天一大师打头,身后跟着盛延安夫妇和温凉。
沈安素这才知道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漂亮的女医生是盛延熙的大嫂。她竟然一直误会人家是盛延熙的红粉知己,还真是够眼瞎的。好在没闹出什么实质性的笑话。
温凉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沈安素,惊诧不已,快步走上前,“素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刚还给你打电话找你呢。”
沈安素指了指身侧的盛延熙,小声解释:“在后院碰到盛先生,他要下厨,让我来给他打下手。”
她说的是事实,可温凉明显是不信的,瞅瞅两人,笑得颇有深意,“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我懂的。”
沈安素:“……”
天一大师和盛延安都是第一次见沈安素,盛延熙给三人引荐了一下。几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入座了。
全素宴,盛延熙手艺很不错,菜品的口味都很好。尤其是那道酸辣春笋,笋片焯水沥干过后,再用点辣椒和醋清炒上来,那味道别提有多棒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席间的氛围还算和谐。
沈安素得知盛延安夫妇是来寺里上香的,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何书瑶都会过来寺里。
横桑盛家世代奉佛,盛家老宅至今都设有规模庞大的佛堂。永安寺近五年的修缮款都出自盛家人之手。何书瑶身为盛家的少夫人,更是虔诚的佛教徒。初一十五,大节小节,必到寺里报道,从不间断。
天一大师捋捋斑白胡须微笑,慈眉善目,夸赞:“很多年没尝过盛先生的手艺了,还是和以前那么好。”
盛延熙懒洋洋的坐着,姿态随意散漫,一双手搭在沈安素椅背上,谦虚地说:“大师谬赞了,许久不下厨都有些手生了,还好有素素帮忙打下手。”
沈安素:“……”
这人怎么可以把素素叫的这么自然!
这一番话成功把话题引到沈安素身上。一时间其余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她。每个人眼里皆有深意。她承接到这些不同人的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温凉冲她眨眨眼,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像是在说:别跟我说你俩清白,鬼都不信。
她只觉得头疼。
盛延熙这动作也暧昧,像是在公开宣誓主权。
她注意到盛延熙的动作,头皮发麻,分外惶恐地说:“盛先生言重了,确实是您手艺好,我什么事儿都没做。”
何书瑶顺势接话,双目含笑,“这么说起来,我们夫妇俩也有四.五年没尝过延熙的手艺了,如今还是托了沈小姐的福。”
何书瑶这话说得暧昧,俨然是把沈安素和盛延熙算在一起了。她说话的口吻也分明是把她当自己人。
这种认知让沈安素越发觉得惶恐,赶紧替自己推脱,“您当真是折煞我了,我还没那本事,是盛先生热衷烹饪。”
这话直言不讳,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直白的撇清了自己,将自己和盛延熙的关系也解释清楚了——他俩不熟。
话音一落,盛延熙的脸当即就沉了沉,眸色深沉。精致的容颜很好地遮挡了他眉宇间的阴郁肃杀。这样的人,举手投足都流露着一股霸道和强势,神圣而不可侵犯。
他的手缓缓从沈安素的椅背上移开,伸长手臂夹了一箸春笋放在她碗中,“素素你喜欢吃春笋,多吃点。后院竹林的春笋可比平日里市场上买到的那些鲜美多了。”
沈安素:“……”
众人:“……”
盛延熙这话一说出口,席间的氛围顿时就变得诡异了。
温凉憋笑憋的痛苦,就差没当场笑出声了。
沈安素扭头,恶狠狠地瞪了盛延熙一眼。这人摊摊手,倒是一脸无辜。她真是恨不得甩他一巴掌才解气。
见她不为所动,盛延熙又替她夹了一箸,脑袋往她跟前凑近了几分,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是说你想我喂你?”
沈安素:“……”
两人离得很近,脑袋几乎挨在一起,男人暧昧不明的嗓音拂过她耳畔,酥酥麻麻的,像是过了电,惹得她一阵战栗,不自觉就绷紧了身体。他身上清冽的剃须水和苏烟的味道若有似无,纠缠着她的呼吸。她觉得自己的气息都不稳了。
这人实在是欠扁,欺人太甚,沈安素磨了磨牙,毫不客气地抬起脚往盛延熙的鞋头上碾了一脚。然后赏了他一记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嘶……”盛延熙吃痛,表情都抽搐了。
天一大师不明所以,“盛先生你怎么了?”
盛延熙忍痛道:“吃到泥沙了,硌牙。”
天一大师:“……”
沈安素捏着筷子往嘴里塞春笋,嚼了两下,故意装出一副很歉意的表情,眼神里透着得意,“真是不好意思盛先生,我应该把菜多洗两遍的。让您吃到泥沙,我真是过意不去。”
盛延熙:“……”
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人。不过盛延熙就是喜欢看沈安素炸毛的样子。她平日里的形象太过中规中矩,太过正经,虽然让人挑不出瑕疵,可也显得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距离感十足。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像是没有心。
是谁说的有些男人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忍不住欺负她。
盛延熙皮笑肉不笑,牵扯了两下嘴角,把白眼还给沈安素。
温凉坐在沈安素边上,这两人的互动她看得一清二楚。她觉得自己被强行塞了满嘴狗粮。要说这两人之间没点猫.腻,打死她都不信。
周遭的氛围静默了一瞬,盛延安看向沈安素,微笑道:“沈小姐看着有些面熟,不知沈渌净先生和你……”
盛延安的话说到一半。
“那是我大哥。”沈安素一怔,奇怪道:“盛先生认识我大哥?”
盛延安:“沈总年轻有为,私下接触过几次。”
如此一问,夫妻俩心里便有了计较,竟然是宛丘沈家的二小姐。
这顿饭看似气氛不错,可沈安素却吃得直冒冷汗。反倒是温凉,彻头彻尾成了局外人,吃得格外自在。
***
用过午膳,天一大师又邀请盛延熙一行人去喝茶。
天一大师出了名的嗜茶。不单饮茶,也搜罗各方好茶。每有贵客到访,大师必以名茶招待。
后院石桌上煮着清茶,水汽缥缈,蒸腾而上。
上好的明前龙井,茶香四溢,顺着寒凉的春风不断送入鼻尖。
沈安素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茶香混着沁凉的空气一道纳入口中,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茶香填充满了。
天一大师招呼:“这是盛先生早前送给老衲的新茶,诸位快试试。”
听到“盛先生”这三个字,沈安素下意识就往盛延熙看了两眼。
这人端着精致的骨瓷杯,色釉明丽,质地优良,杯壁处刻有一圈细小的花纹。男人的食指指腹覆在上面,来回摩挲。姿态慵懒散漫,从容淡定,说不出的气定神闲。
“谢谢大师。”众人纷纷端起杯盏,仰头饮茶。
茶是好茶,口齿间浸透着茶香。可惜沈安素不懂茶,品不出门道。在她看来还不如柠檬茶来得好喝。
岂料天一大师会发问:“沈小姐觉得这茶如何?”
这么多人在场,老者却单独问了沈安素。她觉得应该是其余人都和天一大师相熟,只有她是陌生面孔。
她修长白嫩的手指婆娑着杯沿,视线落在青绿色的茶水里,几片细小的茶叶浮沉,浅浅一笑,“大师,我不懂茶。”
“哈哈……”天一大师闷声笑起来,“沈小姐倒是实诚。”
何书瑶越看越觉得沈安素这姑娘好,不卑不亢,温婉恬静,和盛延熙很是般配。
天一大师的目光旋即又转向温凉,捋着长须说:“温小姐,心魔纠缠你多年。既然佛祖救不了你,就去找那个能救你的人吧!”
温凉面色微变,勉强扯出微笑,“多谢大师提点,我知道了。”
几人细细品茶,心思却各不相同。
盛延熙的心思全在沈安素身上,眼神一直都尾随着她打转。
刚饭桌上男人暧昧不明的态度让沈安素觉得惶恐不安,她只想早点回去。
温凉向天一大师求疑未果,郁结于心,心绪越发烦躁。
盛延安夫妇琢磨着盛延熙的态度,夫妻俩又有别的考量。
这茶自然是喝的食不知味的。只有天一大师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置身于红尘之外,不问世事,一身轻松。他是真正在饮茶、品茶。
喝了会儿茶,一个小和尚来给客人们上点心。
不同于一般的点心,天一大师招待客人的是烤青团。小小的团子用小火慢慢煎成金黄色,外皮酥脆,内里绵软,很是美味。
沈安素是第一次知道青团还可以烤的。过去母亲从来没有弄过。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种新奇的吃法。
天一大师微微一笑,“这青团是近几日刚做的,大家伙尝尝看味道如何。寺中吃食简陋,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众人不约而同道:“大师您客气了。”
盛延熙指着那碟青团对沈安素说:“天一大师最宝贝的除了那些茶叶,就是这青团了。比一般饭店里的味道要好上很多。”
沈安素尝了一个,闻着很香,口感也极其好。可她有心事,再好吃的东西到了嘴里,也没品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
两姑娘跟着天一大师喝茶喝了一两个小时,沈安素着急回去,就和大师道别。
目送两人离去,盛延安坐在石凳上,放下杯子,徐徐开口:“延熙,宛丘沈家,不好对付啊!你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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