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何处听雨
江淮笑了笑,略伸了伸他的右手,就被书俏敏捷地握住。
“外面下雪了,路上很湿。”他说,“今晚别走了,好么?”
“我怎么觉得现在是我比较危险呢?”她嘻嘻笑着,挠乱了他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短发。
“没有比找个四肢瘫痪的男朋友更‘安全’的了。”他说,语气并不自怜自伤,而是打趣的。
书俏爽快地说:“倒也是啊,要是你敢胡来,我就揍你。”
“那我肯定无还手之力。”他宠溺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满带笑意。
她心底一片柔软,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江淮,我想抱着你。”
江淮说:“这个飘窗够大,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取床上的靠枕和被子过来,我们一起坐在上面赏雪。”
书俏才不会嫌麻烦,立马照着江淮所说的在飘窗上铺好了被子,安放好靠垫。随后帮助江淮转移到飘窗上。他用右手平衡着身体,看上去有些吃力,但勉强还是坐稳了。书俏赶紧坐上了飘窗,干脆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他半仰起头看着她:“书俏,我会不会让你挺没安全感的?”
“安全感是自己给的。”她说,“我觉得自己很有安全感。”
“那我到底能带给你什么呢?”
“你知道我要什么。”她说,“可是你不必说出来了,更不必去质疑。江淮,这一刻,我们只要相互抱着,静静地看雪就好,不是吗?”
江淮没有说话,只是很慢很慢地将自己的双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细碎明亮的光,将他拥得更紧。
两周后,书俏邀请江淮到自己家做客。
江淮显然很快发现了这里经过了改装。浴室的变化尤大,不仅改成了宽敞的移门,浴缸和坐便器也都装上了扶手和束带扣。
“其实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地方,”她对他说道,“不过我这里比不得你家,只能‘螺蛳壳里做道场’,你就凑合着用吧。”
“已经很好了,真的。”他感动地看着她。“可是,这样一来,你自己使用起来会不会不方便?而且,加上这些设施其实……挺难看的。”
“那是你每天都要使用的设施,怎么会难看呢?”她对他的说法表达严正抗议。
“如果你的朋友甚至家人来了,一定会觉得奇怪,会问起你……”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你不担心吗?”
书俏想了想,说:“我不担心被人看见说什么,怀疑什么,不过,我觉得有些事始终会面对,只是现在考虑,为时尚早。”
江淮道:“也对。”
书俏见他流露出一丝迟疑,便认真地说道:“我说的‘为时尚早’并不意味着我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的长远规划,你担心的问题客观存在,我只是觉得,在现阶段,我们两个人能自在地相处,享受美好的时光,才是更重要的。”
可是,话虽如此,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多少让他们“措手不及”。
当客厅门边的对讲机门铃声响起,书俏接起后听到自己的哥哥书培的声音时,她还是本能地心慌起来。
“书俏,我现在楼下,你开下门呗。”
“哥,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多了些嗔怪的意味。
“我昨天和你嫂子开车去阳澄湖,带了好些大闸蟹回来,这不想着我亲妹妹么?还不快给你这天下难找的好哥哥开门?”
培安像是护小鸡似地往自己主人身前一拦,愁眉道:“林小姐,要不,你让你哥哥先回去吧?”
“谁在你房里?”书培听到了书俏那头的动静,提高了声音道。
书俏这会儿倒冷静下来了,干脆道:“哥,没事,你上来吧!”说着,按下了对讲机的开门按钮。
她意外地发现,江淮神色如常,只是右手操控着轮椅向后退了一小步,又停住了。
“我哥哥人很好的,”她还是看出了他的焦虑,“别担心。”
江淮说:“如果你觉得时机未到,可以只说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不介意。”
她瞪了他一眼:“我介意!”
书培是见过江淮的,只是门一开便在自己妹妹家中看到他,显然他还是挺感意外的,表情明显一愣。
江淮驱动轮椅上前,主动和他打了招呼:“林大哥你好。”
“你好!”书培把手里的马夹袋交给书俏后,微笑点头。“真巧,江先生,又遇到了!”
“叫我江淮吧。”他说。“‘江先生’这个称谓实在太见外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叫你林大哥?”
“不介意。”书培豪爽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约是有些大力了,书俏本能地叮嘱道:“哥,你轻点儿!谁经得住你这个柔道二级运动员这么拍法?”
书培的表情停滞了几秒钟,最后却也只是淡淡一笑而过。
“书俏,让江淮和你的这位朋友在客厅坐一会,我们去厨房把螃蟹洗了蒸上吧。你来帮我忙。”
培安插道:“我陪您去吧,这活儿我拿手。这螃蟹凶得很,万一伤了林小姐的手就不值了。”
江淮没等书培答话便道:“培安,还是书俏去吧。”
“二位先坐坐,一会儿就能吃了。”书培说着,拖着自家妹妹的手去了厨房。
书俏心里明白,培安那是怕她的哥哥给她洗脑,而江淮的反应也证明他猜得到书培是有意要和自己说些体己话而刻意不让培安去扰乱。她只回头望了江淮一眼,若有所指的点了点头。
江淮眨了一下眼,脸上是了然而信任的神情。
书俏把一个小毛刷连同一袋螃蟹一起递给书培:“我可真不敢弄这玩意儿。你来洗吧。”
书培打开水龙头,真就开始认真洗起一只只螃蟹来,只是嘴上也没闲着:“你们开始多久了?”
“正式开始也就不到一个月。”书俏说,“不过我喜欢他已经有段日子了。”
“哈?”书培的脸略微地抽了一下,“妹妹,你的答案还真奔放。”
“其实我也可以含蓄地说,”她靠在流理台边沿,对书培说道,“不过,哥哥你那么聪明,看得明白,我也就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
“上次你来我那里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点苗头了,只是,终究不太乐意多想。那时候我就提醒过你,那位江先生好像伤残得很严重,我也担心过你是因为当年爸妈反对褚云衡的事,心里始终放不下,才对这位江先生有些特殊的感觉……”
书俏打断了他:“哥,我比你还要清楚他的伤残程度,另外,我还不至于为了和爸妈怄气,才故意挑战一份高难度的感情。”
“看来,你也知道你和他这种组合是‘高难度’了?”书培说,“其实你心里隐隐约约是知道你们并不相配的,对不对?”
“我才不要被你的话控制思维方向,”她有些生气了,“如果你要那么说,我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表达我的内心:是,我知道我和江淮在很多人眼中不相配,我也知道,如果凭条件而论,我绝对可以找到比江淮更健康甚至其他条件也更优秀的伴侣,可是,感情的事是仅以条件论的吗?如果是这样,你当年也不会坚决和嫂子在一起了!”
江淮 第41章
书培略愣了愣,道:“小俏,我不是执意反对你和江淮,只是不看好。没有哪个做哥哥的能欢欢喜喜地看着妹妹嫁给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男人。但不满意归不满意,我还是能做到尊重你的选择。至于爸妈那边,你也料得到将来终有一个关卡,你们会闯得很辛苦!连褚云衡这样的他们都极力反对,可想而知,江淮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就算你做好了迎接考验的准备,他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哥,”书俏灿然一笑,“要是他对我们的未来未曾争取就放弃的话,那或许也只能说明我对他没那么重要。我也就可以心死了,不是吗?”
书培侧过脸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出去陪一下客人,这儿我一个人来弄就好。”
书俏见哥哥的态度有所松动,心里也有了几分笃定,索性说:“冰箱里还有菜,你再帮我随便炒两个清淡的。”
“特意给江淮做的吧?”书培揶揄道。虽是如此,他还是打开了冰箱门,从里头拿了几个鸡蛋、番茄出来。“我看,番茄炒蛋他吃起来应该不费事。”
书俏心里感动:哥哥其实是个蛮细心的人。“谢谢哥。”
书俏走出厨房,江淮缓缓驱动轮椅到她跟前道:“害你为难了吧?”
“紧张了?”
他笑得有些勉强:“紧张也没有用。只好乖乖等在这里,听你‘宣判’。”
微微的疼惜从心眼里渗透出来,书俏嘴上却说:“我什么时候成法官了?”她推着他坐到沙发边,自己则坐到沙发上,一边说话一边替他按摩起左手,“不过,我倒可以给你几句实话:我哥对你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讨厌。因为基本上,他并不了解你。”
江淮道:“但起码有一件事是他清楚了解的……”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激烈反对我们交往,因为我哥是一个是懂得感情的人。”
书培将蒸好的螃蟹端上桌,招呼江淮和培安入座,又喊书俏去厨房把另炒的两盘菜端出来。书俏这才松开江淮的手,笑吟吟地站起身。
书培道:“早知道江先生在,我应该带一套‘蟹八件’过来,让书俏给你拆蟹吃。”
江淮受宠若惊:“林先生你太客气!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我身体不好,本来也不太能吃凉性的东西,自己难受不算还给人添乱。”
书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中透出欣赏之色:“你倒是很坦诚。”
“那大概是我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书俏心道:江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幽默自嘲了?
江淮看上去还算神情自若,反是他一边坐着的培安看上去有些紧张兮兮的,似乎有什么让他很彷徨,只拿眼偷瞟向书俏,似乎是在等她拿主意。
书俏收到了他的“求救讯号”,心思一转便猜到了大半:培安那是在犹豫该不该替江淮戴上进餐用的万用袖带呢!有些事本来就藏不住,不如坦然面对!更何况,江淮不可能一顿饭什么都不吃,让江淮自己吃饭总比叫哥哥看到别人给他喂饭强。于是她干脆自己替江淮戴好了袖带,插上餐具。江淮平静地接受了她的帮助。
许是上回在这家餐厅已经见到过江淮如何用餐,书培看上去也不怎么意外,反而夹了一筷子鸡蛋到他面前的小碗里,招呼道:“都是家常菜,别嫌弃啊。”
“怎么会?谢谢你,林先生。”江淮调整了手腕的方向,用调羹边沿把鸡蛋铲成小块后舀了起来送入口中。
“第一次见面我就和你说过,互相直呼名字就好。”书培道,“何况你现在还是我妹妹的男朋友。”
听到书培这么说,书俏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太可爱了,忙接着他的话点头称是:“就是嘛,江淮,你叫我哥‘林先生’,难道要叫我‘林小姐’不成?”
江淮笑了:“书培、书俏,谢谢。”
书俏感觉得到那简短六个字里,包含了他许多的情绪和想说的话语,她相信,自己的哥哥也能体会得到。
书俏道:“我可没工夫再陪你们磨叽下去,这螃蟹凉了可就腥了。”说着从厨房找来一把料理螃蟹的专用剪刀:“我突然想起来,去年这时候我买了一把吃蟹专用的剪刀。这工具没‘蟹八件’那么花哨讲究,却实用得很。”
说着,拿了一只蟹掰下蟹腿来用剪刀剪开,剔出蟹肉沾了姜醋后装到江淮的调羹里:“蟹黄好吃但太凉,你是没口福了,就省下来给我吃吧。几口蟹肉你吃了应该不妨事,也算没辜负我哥大老远的特意送来这几只蟹。”
江淮谢过后吃了。
书培打趣道:“江淮,你可别被我这个妹妹偶尔的一次细心体贴骗了,她可不常这样的,反正我是没享受过几回这种待遇,咳咳。”
“你这是安心拆我台咯?”书俏放下掰下的蟹壳盖,假怒道:“本来还想把这蟹黄奖励给你吃的呢,看来是不用了。”
书培问:“你倒先说说看,为什么事儿‘奖励’你老哥?”
“就当是为了……为了你没有选择站在我和江淮的面。”
书培想了想,说:“我也不见得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书俏能体会到哥哥的心情,也无法责怪于他,只是有些担心影响江淮的情绪。想不到江淮却笑笑说:“书培,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从一开始就给我和书俏施压。你说你不见得站在我们这一边,我知道那是大实话,可我要感谢你,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妹妹的对象竟然是如此残破的一个人以后,你没有选择站在我和书俏的对立面,也没有选择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而是选择了‘融入’、尝试去了解!我知道做到这些对你而言并不容易,可我会尽量去证明一件事:虽然我的身体很糟糕,可我的为人并不像我的身体那么糟!坦率地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予书俏最好的,可我愿意给予她我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一切。这是我能做到的事,也会让你看到。
书培凝视着他,沉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能付出所有,结果也未必是你想要的。”
江淮看了一眼书俏,温柔一笑后转而看向书培:“如果我这样拼尽了全力都无法让书俏幸福,至少还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祝福她。”
江淮 第42章
饭后,书俏收拾了餐桌,培安也进厨房来帮忙,只留下书培与江淮在客厅里对坐。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书俏在厨房里完全听不清楚。她终究有些不放心,把碗碟放进水槽后,凑到厨房门口悄悄张望了一眼,只见两人都神色从容,面带浅笑,便也安心下来,不再探头探脑。
回过身见培安撸起衣袖准备洗碗的架势,她本想推他出去,转念却又觉得,趁此机会让哥哥与江淮单独聊聊,增进了解可能更好。于是她说:“我来洗碗,你帮我擦干放进柜子里就好。”
书俏将一只洗好的碟子交给他,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对他宽慰地一笑:“培安,我觉得我哥哥对江淮印象不差的。”
“哦?真的吗?”培安的精神头明显振奋了一下,却又很快犹疑道,“可是,江先生的身体很差……”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所以,我们应该乐观一点看:我哥哥已经看到了江淮最劣势的一面,那是所有人都能一眼望知的缺陷;可我们知道,江淮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不能被人一眼所望知的可爱之处,只要他打开心扉,他是有机会让别人一点一滴被他感染、感动的——我深信不疑!”
洗完碗出来,书俏俯下身贴在江淮耳畔浅笑低语道:“和我哥聊的什么?”
“男人间的谈话——”他说,“秘密。”
她也不多问,只看了一眼书培的神情,他恰好也望着她和江淮,眼神柔和温暖。
看起来,江淮对这次的“突发状况”应对得还不错嘛!
干脆她来个“趁胜追击”好了!
书俏走到钢琴前,款款坐下,掀起琴盖,右手把落在肩前的长发稍稍往后一拨。
“好久不弹琴了,今天高兴,我给大家弹一首吧。”
书俏从四岁开始学钢琴,虽未成为演奏家,但因为自己爱好,便一直将练琴的习惯保留至今。说是好久不弹,也是她自谦了。
而她弹奏的曲子,竟是“檐前雨”加“蝶舞”、
那是江淮两个阶段的民乐协奏曲代表作,却经过书俏细微的改编和串联,成为了一首完整的钢琴曲!难怪江淮在她演奏完毕后惊呼:“书俏,你是天才吗?”
说天才当然有些夸张,但能将一首中国民乐协奏曲移植到钢琴上,也不是初学音乐的人能够做到。书俏合上琴盖,侧过身来笑道:“我在想,要不是当年爸妈逼迫得太紧,适得其反了,也许我还真能走专业演奏这条路。”
江淮皱眉:“你的父母对你寄望很高吧?”
书俏知他忧虑什么,还不及开口安抚,就听到哥哥书培半是无奈半是玩笑地说:“呵,小时候大概是的,只是后来啊,他们也失望惯了。”
江淮沉吟道:“你们这样的都可以被称作‘失望’,也不知道要怎样的出类拔萃才能叫人满意呢……”
书俏说:“关于这个问题,我和哥哥曾经苦恼过,可能是因为我们秉性自私,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成为父母所期望的样子,而是选择成为了自己想做的那个人。”
“我爸妈在一开始也是希望我成为一个继承家业的商人的,可是我却选择了音乐这条路。”江淮说,“好在他们选择了体谅和支持,谁知道阴差阳错,我终究还是……”他的语气不无伤感。
“受伤后,你不得不成为一个商人,可以说,对于这场角色转换,你做得还算成功。”书俏凝视着他,“可是,你并不开心,事实上,那时候的你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开心,你不过是假装‘甘心’臣服于命运安排罢了。可是我知道,那个不甘心的你已经回来了!”
江淮蜷起了右手,仿佛潜意识里想要抓住什么:“是的,我无法继续扮演一个‘超然’的角色,那不过是一种基于自己什么都要不起的心态在死撑罢了!——也许有些东西,我未必要得起,可是我想要的东西,却不比其他人要少。”
书俏为他心疼,却笑着指了指自己道:“我是否在其列呀?”
江淮看着他:“你明知道答案。”
书培轻咳了一声:“咳!”
书俏轻咬着唇,瞥了一眼哥哥,硬是憋住从心底往外冒出的笑意,过了一会儿才说:“哥,我刚弹的,是江淮谱的曲子哦。过去,他是一个出色的二胡演奏家,现在他是一个出色的作曲家!我不止爱他,也很崇拜他!”
书培假装用拳头挡住嘴唇,大声咳嗽了一声,以表达自己受不了自己妹妹如此肉麻的表白。只是放下手来,便正色道:“爱与崇拜都是很美好的感觉,然而两个人在一起仅仅凭借这些却又是远远不够的。可是,我得承认,至少在今天之后,江淮给我的感觉是加分的;而我对你们的未来,也从完全不乐观转为稍稍看好。”他转向江淮,加重语气道:“江淮,坦白说,你的条件实在不算好,不过……你的为人,却算得上可爱!就因为我对你的那一丝认可,有一句话,我想让你了解:你说你如果拼尽了全力都无法让书俏幸福,至少还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祝福她,乍一听当然让人感动,可有时候,爱情的斗争里是不能容许有后路的。一旦有了后退之意,哪怕是出于善意,也会变得不够果敢坚韧。江淮,如果你真的希望和书俏一起幸福地走下去,便不要去想那出于无奈之心的祝福,倒不如想想怎样才能像一个男人一样,勇敢地扛起所有的风暴!”
送走了书培,书俏让培安在客厅小坐,自己则推着江淮进了卧室。
“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会儿?”她知道他坐了大半日,身体疲乏不说,精神也高度紧张,早就有些吃不消了。
江淮也不硬撑,老实承认道“是有些累了。”紧接着有些小小的困窘之色,“书俏,先推我去下洗手间吧,省得一会转移起来麻烦……”他红了脸,声音愈加小了小来:“或者,让培安进来帮我也行……”
书俏什么也不说,抬起手指弹了他一下脑门,以示抗议。
他笑得很腼腆,眼中宠溺而又感动:“好好好,我知错了。”
门是特意加宽的,即便是电动轮椅进出也不再那么困难。马桶不止添了扶手,还安上了自动冲洗的设备。江淮说:“你把卫浴搞成这样,自己会不方便的。”
“残障人士的设施是最好用的设施。”书俏不以为然。
“你的朋友来了恐怕会吓一跳!”
“哈,就让他们认为我品味超然好了。”她一点也不在意。
“你的品味的确挺‘超然’的。”江淮说,低头看着自己有些萎缩的大,轻轻叹息。
书俏协助他他调整好位置,过了一小会儿,水流声淅淅沥沥地响了起来。直到水声完全止歇,江淮一直低着头。
“好了?”她问。
“我也不确定。”他无奈地皱眉,“我的感觉,有时并不敏锐……再等等吧。”
说着,他自己按压了几下小腹,果然,又有点点滴滴的余尿漏出来。
“我想,应该差不多了。”他说。
书俏说:“你自己按一下旁边的冲洗键吧。”
江淮照做了。书俏又让他自己套好裤子,自己只从旁辅助。
“书俏,也许我们以后每一次的约会,免不了会让你和这写煞风景的事打交道。”
她摇头,笑得轻松又简单:“江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爱情就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浪漫’!——我觉得我是在谈一场很棒的恋爱,因为,我现在和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和浪漫有关的。”
从洗手间出来后,书俏取出一块转移滑板,在轮椅和床之间架好:“虽然我知道转移机更方便,可是,我想,你还是应该多多尝试自己转移。你不需要担心做不到,因为有我在!而且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一个人也可以做到的!”
江淮 第43章
“书俏,我多想让自己变得好一点。”艰难地从轮椅到床上的转移后,江淮倒卧在床上,气喘吁吁地说。
“你一直在进步,不是吗?”书俏爬上另一边的床,在他的身旁并排躺下。“我仔细看过你的病历,你的情况是有改善的。”
他望着天花板,笑得有些无力:“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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