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何处听雨
他的求助让她心软,嘴上虽然没有搭理他,转身却从浴室里端来了毛巾与水盆。
掀开被子的一刻,他的脸还是红了。
书俏轻轻按压他的小腹,淡黄色液体又断断续续滴了几滴到垫子上,直到完全滴漏停顿后,她将他的身体挪移到垫子完全干净的一边,替他把下/身擦拭干净。随后,她托着他的身体,从他的身下抽出了垫子,将它卷起来,扔到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她又去洗了个手,拉了把椅子对着床上的他坐了下来,正色道:“江淮,我想你是不是过分强调了在我们的交往中,不会让我变成你的保姆这个原则,因此却忘了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一种关系叫做互相扶持?”
她一弯身,从床下提出一个白色的男用尿壶来:“你比很多脊髓完全损伤的人要幸运,至少你不用完全依赖导尿或者全天穿着纸尿裤。只要你愿意依赖我,像今天这样的意外很容易避免。和你交往后,我不止装修了整套房子,添置了你需要的东西,与此同时我也做好了帮助你更方便地使用它们的准备。——我并不是爱心无限爆棚的圣母,我不会为其他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对我而言,如果对象不是你,那些自然也成了又脏又累的苦差事。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当我为你处理最基本的生理需要的时候,我的嗅觉也会闻到令人不太喜欢的异味。可我知道,选择了你之后,我必须习惯做这样的事。因为即使你有保姆、有护工,可总有些时候,是我和你私密相处的时间,既然我要享受与你二人世界的美妙,我也必须接纳它的不完美。”
江淮 第47章
书俏把尿壶往床头柜上放下的一瞬,瞥见江淮露在被子外头的锁骨动了两下,紧接着眸光一黯,肩膀往下一松,似乎是想做什么动作却无力办到,只得无奈放弃。跟着只听他叹了一声道:“书俏,的的确确是我错了,只是要数落我不必急在一时,外面冷,当心感冒!你躺进来再骂我也不迟。”
“这会儿你倒体贴了!”她嘴上讥讽着,心里却是一暖,未有迟疑便绕到床的另一侧扯过被子躺下了。
她是安心要给他点“脸色”看,便不想那么快便与他“和好”,虽然按照他的意思钻回了被窝,却迟迟不与他说话,离他躺的位置也足有大半臂的距离。他轻易是够不到她的。
她的方法很奏效,江淮果然先沉不住气了,他的右手支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朝书俏的方向蹭过来。床被他折腾得发出吱呀呀地轻响声。
书俏非但不帮忙,反而还故意又向另一侧挪了挪。
江淮的动作一滞:“书俏,别用这个罚我。”他幽幽地又道,“你要是真不情愿被我靠近,我是拿你没辙的。”他说是这样说,可又再一次连蹭带拖地朝着她躺着的方向挪了过去。
书俏不忍心看他辛苦,又不想自己的态度轻易就软下来,只好硬着嘴说:“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又来演什么苦情戏?早点休息吧!”
被她这样一冲,他仍是好脾气地温言道:“你累了就睡吧,随我折腾去。”
她一撩手,把床头灯给关了,一副当真要自顾睡去的模样。
只是哪里睡得着?床在动,那个人的呼吸越发粗重,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由于他身体的接近,她觉得周围的温度也在升高。
她的手被他的手指握住了。
——那几乎称不上是真正的一握,更像是介于碰触与相握之间的绵软之力,却仿佛通了电一样地让她的指尖一热,随后那股热流便直抵到她身体的每一处,那种通体酥/麻的感觉让她忘了自己还在与某人冷战,她根本不能甩开那只手,相反还牢牢反握住了它。
江淮的声音里有了笑意:“我刚刚一边爬一边想,不如以后你验收我的复健成果时用这个法子:你睡一边,我睡一边,看我爬到你那一边用多长时间,练多了,没准我会动作快一点。不过也别常用这个做测试,这对我实在太累——我看就一个月一次好了!”
要不是暗着灯,江淮早就能看到书俏脸上已经绷不住笑了。江淮却因为一直没被她回应,惹得再次情绪低落起来:“你不想说话,就不说吧,我不吵你睡觉了。”
“谁不想说话了?”她转过身,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他的腮帮,“我刚才那是憋着笑呢,我就是要看看你知错求饶的样子。”
“书俏,你肯理我了?”他喜不自胜。
“不是说一个月只做一次‘测试’吗?”她笑道,“既然这个月你自罚了,当月额度已满,测试完毕,那就暂且饶了你。”
他舒了一口气,纤长而孱弱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微动了一下:“书俏,说句俗气的话,有时候,我真觉得和你在一起像做梦。”
“要不要我掐你一下?”她逗他。
“那得看你掐哪儿了。”
那是一句玩笑话,书俏却品咂出一丝隐藏的苦楚。“我哪儿都舍不得下手。”她说,“谁让你长得好看,你自己不珍惜,我还宝贝呢!我可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叹了一声,凉凉的声音在黑暗的空气中弥散开来,声音里有一些经过压抑仍掩饰不住的颤抖:“从记事以后到二十岁以前,我从来没有让我的手受过一点伤。”他说,“因为怕双手受到伤害,所有剧烈的运动我也很少参加,我甚至连每一次剪指甲和肉刺的时候也都格外小心,从我接触音乐的那一刻起,我是那样尽心竭力地保护着我的双手。因为我确信那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我必须珍惜这份恩赐,好好发挥我的演奏天赋。也许你很难想象,那时的我不止二胡拉得好,琴筝笛箫也都不在话下,西乐中的钢琴和吉他,我也弹得不赖。你说,我有这样的一双手,我怎么会不懂得珍惜?”
书俏哽咽。虽然早就知道他在出事前是个演奏家,可亲口听他说起这些感慨,就像有人朝着她的胸膛猛砸石块,她的心都要碎了。
江淮 第48章
早餐的主食是白脱小球面包——书俏有意让江淮尽量不借助工具进餐,特地去面包房买来的。白脱小球的大小和形状能方便地让他用手握住,面包本身又很轻,拿着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她征询过江淮的口味,事先替他在面包上抹了黄油。
江淮的右手腕别扭地向上翻着,虎口并不朝上,腕部有些下垂。与其说是握者面包,更象是将其捧托着。他虽然可以做到缓慢地翻转手掌,但明显现在这样的姿势对他来说更容易。他低头咬了一口面包——小小的一口,很是斯文,几乎没有落下什么碎屑来。
书俏笑眯眯地端上牛奶杯,将吸管凑到他的唇边。他轻轻咬住,吸了两口,松开嘴,对着她笑。
书俏咬住他刚刚松口的那根吸管,就着他饮过的牛奶杯喝了一口,随后笑道:“我们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呀?”
他露出戏噱的表情:“我说,这件事情有‘间接’的必要吗?小心我嫉妒那根吸管!”
书俏惊地差点把牛奶杯给摔了:“你你你……你是江淮吗?”
“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怎么证明?”
“你放下杯子,离我近一点。”
书俏照做了。
“再近一点……”他说。
她也照做了。
江淮把手中的面包放回盘子,顺势向下一垂手,触到了她的手背。
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勾住她的手,却没掌握好力道,啪地敲到了自己的轮圈上。
“疼吗?”书俏吓了一跳,直觉反应便是捧起他的手问他疼不疼。紧接着就是一阵又揉又吹。
这显然是江淮也没有料到的意外:他原本该算好了距离,觉得自己能够十拿九稳地牵住她的手,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失算了。他的脸色有几分沮丧,但很快调整过来:“不疼的。你瞧,这不是证明了我就是我吗?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幸运的江淮,才能得到你这般的垂爱和怜惜。不是吗?”
书俏看得出刚才他会打到手纯属意外,却也不忍揭穿他,只说:“以后不许你用这种方法证明了。”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除非……”他的眼底升起桃花。
“除非什么?”
“除非你愿意采用某种较为‘直接’的方式。”
书俏也不羞也不恼,大大方方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他努力迎合着她,手臂轻缠住她,即使因为肌肉力量有限,坚持不了多久就滑脱,也会很快重新贴合到她的腰部。
他的抚摩是那样轻柔,并没有那种霸道的男性征服力量,他的唇更是柔软,舌尖却灵巧地扫荡着她的齿颊,用力而深情!他那样专注地吻着她,似乎调配了他所有可以支配的力量,以至于直到他们的嘴唇恋恋不舍地分离,他几乎咳喘起来。
别说是他,书俏自己也快喘不过气来了。可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又让人暗地里大呼爽快。她一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面帮江淮理顺气息。
他的脸孔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羞,一双乌黑的瞳人倒是显得更亮了。
书俏下意识地娇羞低头,却无意中发现,他垮/间的小小变化。
“书俏,刚才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我还是可以给你幸福的。”
“啊?”她猛地抬头,发现江淮直直地注视着她。他的眼神单纯热烈,象一个纯真少年。原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她微微一笑,并没有提醒他,只是暗地对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泛起一丝心疼。
他依旧对自己刚才身体上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兀自继续说道:“你这样好的女孩,是不应该属于一个废人的。所以,我不会再把自己定位在这样可悲的字眼里!还记得我给过你一张名片,那上面只有五个字:音乐人江淮。那是我一直想找回的我,可在那光鲜的称谓背面,我却一直给自己另外下了一个头衔:可怜虫江淮。现在,我不想要那个头衔了!我不可怜!如果我是那个可怜虫,那么将置你于何地?我有什么资格让你甘心做一个可怜虫的女人?诚然,这改变不了我残疾的事实,我依然不完美,可是,至少我会努力,比其他身体条件比我优越的男人更努力,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少一些阻力,至少……在别人说起我们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说:林书俏的男人虽然残疾,却也有些许配得上她的地方。”
她感动地几乎落泪,却只掩饰地端过牛奶杯喂他:“好了好了,说那么多话,也不带喘气的,看来肺活量练得不错。”
他接连喝了几口牛奶。“最近这一两年,进步是挺大的。不过,我以前反正话也不多。”
惊蛰之后,春意渐浓。虽然彼此工作繁忙,书俏却几乎每天都会与江淮见面。除了两人的住所和“月河酒店”,江淮甚至也会主动邀她小小的“远足”一番,将车开到郊外的田野树林,接受春光的沐浴。
直到三月末,江淮为了即将演出的音乐会进入最后的紧张筹备状态。书俏原也想自己去工作室找他,哪怕只是短短几分钟的陪伴也好,转念却又觉得此举会令他分心。她很清楚,“音乐”在他生命中所占的分量。于是,最终她没有开口提出这个建议。
令她惊喜的是,虽然有一周的时间见不到江淮的面,他却每一天都会托快递带给她一些小惊喜。
第一天是一本小清新的画册,书页里还夹着一朵小小的干花。书的扉页空白处,是他“特殊”的字体:这朵野花是我今早在花园草丛里摘下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第二天是一张精美的卡片,上面只写了“书俏”两个字。
书俏不解,还打电话问他是什么意思,他笑呵呵地说:“你有没有发现这两个字写得特别好看?因为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就着重练这两个字。虽然我的手不方便了,至少要把你的名字写得美一点。书俏,你看,还可以吗?”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每一天都会有他亲手参与完成的“小礼物”送到她的办公室。对于书俏来说,这远比其他华丽贵重的礼物更加令她欣喜和感动。第七天直到下班,书俏都没有等到他让人送来任何东西。心里虽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许是因为再过两天,音乐会就要开演,他实在忙不过来其他事,也就没再放心上。正想到家后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番,却不想他竟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呀!”惊喜飞上了她的眉梢,“江淮!”
眼神落到她身上的一刻,他的眼圈竟然有点湿润:“书俏,”他笑了起来,“感觉好久好久不见了。”
她把他推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这时才发现,培安没有跟来。
“培安在外面等吗?”她问。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我今天是自己坐电梯上来的。”
尽管康复院里的无障碍设施不错,不过,书俏其实早就发现,江淮因为行动不便原本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在外出的时候,身边总是离不开人,而今天,他竟然一个人驾着电动轮椅坐电梯上来找她,的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书俏欢喜道:“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这就是说,我暂时还很‘安全’,不会被轻易淘汰掉,对不对?”
她假装犹豫了片刻:“嗯……我想,应该是的!”说着,嘴角抿起一个浅浅的笑来。看到他额上冒出些微的汗珠,又忙去给他接了杯茶水,插好吸管放到他轮椅上的杯座里。看时间已近晚饭的点,怕他肚饿,又问:“你还要吃点什么点心吗?”
江淮说:“你别忙,我就是来看看你的。”
书俏问:“不如今晚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晚上还要回乐团,快演出了,得多盯着点。”他说,“当演奏家的时候,只要管好自己那部分的演奏就好了,可是现在我要兼顾的东西很多。既有艺术方面的,也有市场方面的考量:观众买了票,得对得起他们付出的票价和时间,而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也要生活,我是有责任让每一场演出尽量尽善尽美的。对不起,书俏,扫你兴了。”
“如果我说不行呢?”书俏看上去不像开玩笑。
江淮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书俏说:“忙归忙,饭总是要吃的。”说着,拿起电话拨了一串数字,“**茶餐厅吗?我要订两份a餐,地址是……”
等她挂了电话,江淮微笑道:“你会不会觉得,男朋友请你吃盒饭很不浪漫?”
书俏道:“可不是?这当然不浪漫啦!可反过来女朋友请你吃盒饭,应该算是挺浪漫的一件事吧?”
“果然听上去大不同了!”
“如果你赶时间,想吃得再快一点,本小姐还可以提供喂食服务哦!”
江淮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而笑得愈加开怀:“唔,这样一来好像更有情调了。”
江淮 第49章
书俏捏了捏他的脸,凑上身笑道:“哥哥,你变坏了啊!”
“那是你教得好!”江淮眼角的笑意加深,“对了,差点忘了正经事,你打开我腿上的背包,里面有两盒茶叶和几张音乐会的票子,票我多拿了几张,你可以请你哥哥看,剩下的,随你分派。”他略低下头,沉吟道,“茶叶是我家茶园种的春茶,如今这茶园是我堂叔在管理,前些日子他送了好一些来,我便想起有回我问过你,你爸妈平时爱些什么,你说过他们爱品茶。原该多拿些来,只是我不太方便,拿太多东西不方便。要是他们喝着觉得好,下回我直接给他们寄一些过去。”
书俏笑道:“我上回只当你随口问问,没想到你却上了心。怎么?这就开始讨好起我爸妈来了?”
江淮沉吟道:“其实,这一次我想以你的名义送去。”
“你有顾虑?”
“这当然是一方面。”他说,“另一方面,我是真心觉得由你的名义拿过去孝敬他们,他们会更开心一点。”
书俏心里一动:“其实,你看出来了,对不对?”
“什么?”
“我和我父母的关系,并不融洽。”
“我不想妄作揣测。”他说,“可是,我希望你能快乐。”
书俏感慨道:“我也的确好久没有回家了。不瞒你说,我和父母的关系从小疏离,也不知道是因为是我小时候他们工作忙,从小我和哥哥由爷爷奶奶带大,还是因为叛逆期和青年时期一些分歧产生芥蒂,我和哥哥和爸妈的关系总是少了那么一些亲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人说,父母子女之间,也是讲缘分的,以前心里还常觉得有些失落,现在倒也看开了。说起来我也有好一阵没去看望他们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外卖的晚餐这时被到了。书俏的助理已经下班,于是她让外卖员直接把餐盒送进了办公室。整理好餐盘后,她替江淮戴上指套。
他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被她呵护般套上指套,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对不起,书俏。”
她抬头看他,眉眼温柔:“这又不怪你。”
“我是说,我没有勇气大大方方地陪你回家探望伯父伯母,我很遗憾、也很愧疚。”
书俏很想告诉他“你可以”,可是,理智终于拉住了她,她知道,贸贸然让江淮走进父母的视线,收获的绝对不会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巧妙为之。
她忽然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江淮,除了品茶,我爸妈其实还蛮喜欢听民乐的。我在想……不如我带我爸妈去听这次的音乐会,怎么样?”
江淮的表情很吃惊,旋即眼神颓然了下来:“我……我这个样子会吓坏他们的……”
“这一次,我并不会告诉他们你是谁。”她柔声道,“我想让他们慢慢认识你。你不会怪我不直接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吧?”
“当然不会。”他说,“我知道你有多为难。”
“我不为难。我只是希望能有机会,让他们在不设任何成见的前提下认识你、了解你。可是江淮,有件事我也想让你明白,那就是即便我的父母最终不能接受你,我也不会选择放弃,除非,是你先放弃了我。”
“书俏,你明明知道,我已经不能放弃你了。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把感情控制得很好,我一心想着不要去祸害别人的人生。可是怎么办?我遇上了你!”他缓缓地说,“有些人,遇上了,就不能躲开了。”
“你说了那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最好。”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这也有一句话:“被你‘祸害’,终生依赖!我呀,赖定你了!”
江淮道:“真希望你一直这么傻下去!”
“好呀。”
他的笑浅浅淡淡:“我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优点,所以,我赞同你的提议,请你的父母来听一听我办的音乐会。虽然,我的手废了、不能演奏了,可我投入的心血比过去演奏时更多,我创作的音乐也收获了许多肯定。我虽配不上他们的女儿,但起码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希望有一天他们能稍稍认同这个努力的我,继而认同你在感情上的选择——他们女儿选择的也许不是最好的那一个,但也绝不至于是个只会拖累她人生的‘废物’……我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对我说,江淮,虽然你不是我们理想的女婿,把女儿交给你我们也仍然不放心,可看到你的努力,我们还是心软了,勉强同意给你一次让书俏幸福的机会,以观后效……”
“江淮,别爱得那么卑微……”她心疼又感动,揉了揉他的短发,“你本来就很好,很好很好……”
“在爱情这件事上,我的确是自卑的。可是,你开始让我相信,纵使残破如我,也可以做更好的自己……”
音乐会那天,书俏陪父母兄嫂来到现场。因暂不想公开和江淮的关系,她甚至没有和江淮碰面。事先,她更是和哥哥书培打了招呼,请他不要说破这一层,书培应允。
音乐会设在“月河酒店”旗下的一座仿明清园林式度假村内。书俏曾问江淮为何不干脆选一座真古典园林开演,江淮回答:“一是心中不敢亵渎真正的古迹,二则从艺术效果上也无此必要,更何况,普通的园林结构未必能呈现完美的音效,而在自己的酒店可以提前根据音乐表现的需要调整建筑调整部分结构。”
当书俏第一眼走进这座仿古园林,便不难理解江淮为何将音乐会的选址落在这里。书俏的母亲也啧啧赞道:“小时候看红楼,记得里面有个场景,和这倒有几分相像。”
书俏知道母亲是在称赞,心中窃喜。
音乐会的规模不算特别大,大约有两百名左右的观众,坐在碧色的池塘边,一边是绿竹翠竹旖旖下拱桥和绿柳扶风的弯曲小径,一头是亭台水榭,水面并不宽,湖心有一四面通透的石舫,纱橱低垂,朦胧见影。
忽有一叶小舟从那石舫边上放下。蓝衫船娘摇橹,另一女子身着青色袄裙,立于船头吹笛。紧接着,石舫上的纱帘被缓缓收起,身着有乐手弄筝与笛声相和,宛如群芳立枝头,恰遇和风轻拂,吹起花瓣一两片,静谧美好。
这场音乐会的名字叫“香如故”。江淮曾坦言,最初决定这场演出的时候,他的心境与现时有悬殊不同。特意选在这暮春时节开演,也别有一番用意。当时的他多少怀有“零落成泥”的悲凉感,而如今更多的却想表现“花香如故”的喜悦。他甚至为此还裁掉了几首既定的曲目,添了几首自己最新的创作。
他把那些谱子的手稿整理好,送了给她。他对她那样说:“书俏,音乐只能让我有勇气活下去,而你却让我想为真正的幸福而活。从今以后,我的每一首曲子里,都藏着你的踪迹。——虽然我不能为你亲手弹奏出来,可是,我会让你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石舫的一侧,帷幕半垂。一个苍白俊逸的男人安坐在轮椅上,微微侧过头往岸上的方向看了一眼。
书俏,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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